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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回望(31)小人长戚戚

2017-09-01 09:44 作者:曾利权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小人长戚戚

在我们的生活中,有一种人大概人人都不可能回避,那就是小人。

所谓小人,它当然是和君子相对而言的。孔子有言: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君子说话做事光明落落,大度谦虚,宰相肚里好撑船,容纳性很好。而小人心胸狭窄,与人为难、与己为难。

大概在我10来岁的时候,县委大院里来了一个叫王秘书的人。他是从乡镇调上来的,调到县委办公室当后勤秘书。

他这种秘书不是管写文章,做记录,也不跟着书记们下乡做调查,他只管单位的后勤,当然也也包括书记们的生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王秘书是那种我们心里叫做小人的那种人,对群众和普通干部职工很高傲,一副很正经的样子,但对领导则非常恭卑。这从他的言行举止一望便知。他见着领导,脸上就立刻堆上笑容,甚至连腰也明显弯下,一副献媚和巴结的样子。人生在世,从小到大,恭敬、谦卑、讨好、巴结等等这些词也许在小学中学的某篇课文中已经学了,在文学作品中已经感受到了一种艺术形象,但在现实生活中,能够把这些词和具体的人对上号的,那就是王秘书。

但非常奇怪的是,虽然王秘书这样巴结讨好领导,但据我的观察,很多领导对王秘书并不是很感冒,和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很随和和平等,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是谁把他从乡镇弄到县城的,弄到县委来的,对此我已经无从考证了,但为什么把他弄来,绝对不是因为他才能和本领出众被领导赏识的,更不是因为坚持原则得到了领导的欣赏。他很听话,事办得好,领导很满意。情况大概是这样的:某个实权领导受到了王秘书长期的照顾,他的家乡可能就在王秘书工作的地方,每次领导回家王秘书都表现得很谦虚,很恭卑,然后,县委刚刚需要增加一个后勤秘书,领导想到了他------其实,这种承诺也许在以前领导的言语中已经有所承明示了,这个时候就该他吃香走运了。

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相信,这种推测比实际的情况更加符合事实。

虽然王秘书的工作是为干部群众解决生活问题,而且他也解决了不少伙食团的问题,住房的问题,家具电线的问题,但在广大干部群众的心目中,普遍来说,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那个时候书本上讲的,广播里说的,报纸杂志上刊登的,老师家长教导的都是????那一套,都是把正直、真诚、平等、作为官方的审美标准。而巴结的、讨好的、钻营的、傲下媚上的、虚伪说假话的都是为人不耻的。我们家和第一书记是邻居,王秘书经常到书记的家里来说事,他的表现我看在眼里,我也和大家的感想相同。

以前我认为王秘书就是小人,但后来我知道,他还不够资格。

大概在我19岁的时候,我们家从县委大院搬到了人大常委会家属楼。人大常委会家属楼每层楼有4家人,我们住5楼。和我们东边相邻,是一个姓陈的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家。陈工作以前是一个学校的老师,最初只是民办教师,后来转正了,再后来,当然就是被某位县领导看上了,然后把他调进了县城,到了人大常委会这样很重要的部门。

陈工作也是那种傲下媚上之人,而且他还特别地自以为是。陈工作在当老师的时候就比较摄影,自己就买得有一部相机。陈工作调到人大常委会后,在办公室也经常担任摄影工作。对于摄影来说,也许对于那些老干部们来说有点难,但对于年轻人来说照个相根本就很简单。现在手机这么普及,大家都知道,一般而论,摄影并不高深,它的基本技术其实很简单。什么构图、曝光、景深等等概念,只要旁人稍微指点或者自己看书学习,一天半天就会了,一两个胶卷的学费也就差不多了。但在陈工作的眼里,那好像就是不得了的技术,他经常很得意地在别人面前卖弄。

人大常委会办公室配备有照相机,陈工作的照片也经常在报纸上刊登。这就更让他更加得意了。其实,所谓新闻照片,它的价值主要就是体现在新闻这个方面。人大常委会是所谓的“四大家”,是一级政府权力机关的常设机关,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在新闻版面上自然而然地就占有相当的篇幅和分量。另外,你在现场,你拍了,当然就容易刊登,别人没有在现场,别人当然就没有机会刊登。其实,就是有其他的人在场,陈工作是人大常委会的工作人员,这个身份也让他的照片更容易刊登,所以,陈工作的照片之所以报刊会等出来,主要是新闻报道的需要,也他的工作人员身份也有很大关系,但和艺术没有多大关系,和能力没有多大关系,那只是一个机会,就是一按快门的事情。

在我看来,陈工作就是一个??和庸人,摄影只是一种机会优越、条件优越或者门槛优越,而那些新闻稿,我给的评判是:小学生也能够写出来。而至于说认知和独立思考,他根本就不入流。但因为陈工作自以为是啊,他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能够在报刊上发表就是一种水平和能力,就是一种厉害。

其实,如果有自知之明,如果你觉得文字水平出色,你觉得是笔杆子,那你就发表散文看看,发表诗歌看看或者发表小说看看。但因为他自以为是啊,他才不会这么想呢。

陈工作的妻子以前在乡卫生院工作,陈工作调到县里来后不久,她也调到县医院来了。

我感到陈妻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有时候我们也经常听见他们夫妻吵架。

“日妈你这个党员!”陈妻挖苦说。“你是啷个入的当哦!”

“我这个党员啷个嘛,”陈工作说,“你看不惯吗?”

“是看不惯呢!”陈妻毫不示弱地说,“我认为,你的所作所为就不像一个党员的样子!”

“我哪点不像呢?”

“我看你哪点都不想。如果我是组织部长,我就把你开除出党了!”

“可惜了,你不是组织部长,你说了不算。”

到底为什么事吵架,现在已经不能一一对号了。应该都是一些小事,但是一些涉及到品德和人格的事。

妻子是最了解丈夫的为人的,她这样说是有事实根据的。

我们经常听陈工作夫妻“吵架”,陈工作也经常偷听我们家的一些谈话和争论。

我们家的客厅北边有一个长阳台,客厅的北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窗户的外面就是长阳台的东头,东头的阳台和陈秘书家厨房的阳台相邻。如果陈工作站在厨房边上的阳台偷听,我们说话的内容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经常在家里争论一些时事问题。我经常和父亲争,和姐夫争,他们都是很传统很正统的一套,而我的观点往往比较激进甚至反动。但因为是在家里,所以,我们的顾忌比外面少很多。争着争着,有些话就出格了。

“要是在以前,你这些话要坐牢哎!”父亲经常感叹道。

开始我们没有注意,有一天母亲突然发现陈主任在阳台上偷听。好在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不然,用手机把我们的争论录下来搞点名堂,我们可能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呢!发现这个情况后,在以后的争论中,我们都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防范意识,都要悄悄地观察陈工作在没有偷听。厨房阳台是几乎是唯一的一个位置,如果没有在那个位置,要听清楚我们的话就有点不容易了。前面有房门阻隔,其他地方有距离的?远。

但一切都平安无事,很长时间过去了,陈主任并没有去检举揭发过我们。

现在想起来,陈工作不去揭发我们,并不是说明他就是君子,但这能够说明他还算理智。因为在当时改革开放的历史条件下,言论的自由度已经很宽松了。只要不是在大街上煽动,只要不是发传单宣传,你只是在家里说说,只是亲人之间谈谈,也基本上不会成为问题。把我们检举揭发给公安机关,大概他们连案都不会立。检举人得不到任何好处。不可能给你记功,不可能给你奖赏,不可能对你的升迁有任何关系,相反,这样做只能给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像这样检举揭发的举动都被视为是小人,很多人是看不起的。

当然,这样的偷听对一个人的了解是很有帮助的。从我的谈话和争论中,他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有点怨恨的人,有点不满的人甚至有点怒气的人。我没有把握住当今场子里的关键点,我这样的 根本就没有希望,不可能得到领导赏识,不可能在仕途上成功。我最多只是发发牢骚------在家里发法,仅此而已。

以后从县委大院搬走,再以后又从父母家搬出去,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很多人从此就接触稀少了。但县城太小,一些信息还是不时能够反馈到耳朵中。王秘书以后还是高升了一级,他从县委调到其他单位部门去了,因为毕竟能力有限,好像也是做办公室后勤工作,但挂了个副职,但在接近退休的某年,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单位安排他长期修养。王秘书的家人把他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疗了一段时间,然后回家养病。再后来,他好像又得了痴呆症,最后在不声不响中去世了。

陈工作最后也高升了,从办事员提拔当上了副职,最后还当上了地震局的局长。但在某一年,他发生了意外。有一天在晨炼的时候把腿摔了,摔得很严重,瘸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他,他的头发白了很多,目光也好像变得迟滞了,但从他的眼神中我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顽固的自以为是。见到我,他依然很高傲,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故意地把头歪向一边。当然我也不会和他打招呼,我们擦肩而过。

我并不想说报应二字,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报应,那纯粹就是一种偶然。我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倒霉而感到一种心理上的快慰,我的感觉是一种中性:在这件事情上,郁闷和高兴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说比较有意义的倒是一种现实。我们那一代正在老去,所有和小人的恩怨都将随着趋老和退休而淡漠。但毫无疑问,小人依然在世,他们活得很自在,他们的心态很好,他们的生存空间很大。那些像我一样的年轻人哪,你们可要小心。

在以前,我认为陈主任这样的人就是小人,家里人看不起,同事看不起,很多人在心里都鄙视他们。但后来想起来,他应该还不算。

即使去检举我的牛书记那样的人,我认为他也够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小人。

小人是一个大概念,到底自己心目中的小人是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感受和故事

在我的理解中,小人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不平等的思想意识,是这里面固有的狭隘心肠。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优越感,二是鄙视,优越感是小人自我的感觉,鄙视是小人对别人的态度。说到优越感,我曾经是拥有过的。从我懂事的时候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种优越感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出生在一个双职工家庭。父亲是工人,母亲是医务工作者。父亲虽然是公认,但他的级别相当高,是小车特级驾驶员,他的工资和县委书记差不多。除了工资之外,父亲还有出车补助,一个月算下来,它的金额相当于一个普通干部三分之一的收入呢。

那个时候当官的灰色收入非常少,很少有贪污受贿的,不过就是别人送点东西,所以,用经济条件来衡量,我们家大概应该接近于金字塔的塔尖,很多人对我们这样的家庭都充满了羡慕。

经济条件优越,人生的前途好像也宽广光明。我从小在县委大院长大,县长书记我都认识。我根正苗红,好像就是天生的接班人。

小的时候,虽然有反对和打倒资产阶级技术权威的问题,但总的来讲,大环境还是讲又红又专的。所以,学习成绩好一直是衡量一个好学生的重要而稳定的标准。在学习上,我的智力基础还是不错,从小学到中学,我的成绩不算最拔尖的,但在班上也一直名列前茅。

而且,我十一二岁就会了开车,这在我的同龄人中简直就有一点了不起的味道。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保持着稳固的优越感。如果有人认为我没有优越感,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优越感很肤浅幼稚,不过就是小孩子脑子里的那个境界。正因为这样,它的杀伤力也不是很大或者说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这和长大后感受到的优越感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但即使这点含金量不高的优越感,在我走入社会后,它很快就消失了。

随着经济的发展,随着货币的贬值,父母的那点积蓄很快就算不了什么了。在以前,1000块钱的存款就是大半辈子的积蓄,现在两三个月就能够做到。子女辈的物资条件的差距迅速缩小。收入基本上来自工资,大家都是双职工家庭。你分房了,我也分房了,你买房了,我也买房了,大家都基本一样。

旧的优越感消失了,新的优越感又产生出来。这里面最大的变化就是子女辈们身份地位的变化,从某种角度说,我们还是一个世俗的社会,一个官本位的环境,没有财富,自然没有优越感,没有权力,当然也没有优越感。

很早我就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行,不适合往仕途上发展。当然,如果硬扭,这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变数。比如在师范学校毕业后的时候,或者在我教书的最初几年,这个时候父母还能够找到一点关系给我安排到一个好工作,让我转行,比如去给哪个书记县长当秘书或者到乡镇或者团委从事文秘和共青团工作,我的仕途之路也许还能走一段。在仕途之路上,我大概首先需要靠父母的助力,然后再看自己的努力------努力改变自己的性格,努力去适应这个场子的环境,努力去学习钻营的本事。但如果错过了这些关键期,父母的影响力消失后,我的人生前途大概就正式被框定了。第一步谈不上,第二步也就成了无缘之木了。

现实的情况正是如此。我们一些高中同学、师范同学,一些人通过在乡镇工作,通过转行在政府部门当文秘走上了为官之路。先是当普通的办事员,接着是当领导的秘书,当办公室或者科室的副职,然后是当乡镇的副职,再下去是正职,更进一步就是调进县城,在单位部门任职,步步高升,一直走到省里甚至中央。

我在乡下教了7年书,没有一官半职。调进县城后当了五六年的编辑记者,没有一官半职,一直都猫在一个单位,虽然在很多科室都搞过,但从来没有捞到过一官半职。一切都早已注定,这是由性格决定的。

我的很多同龄人都升职了,当官了。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官位绝大多数还是不够大,不够大到别人主动把钱往他们手里送的程度。当然,因为级别不同,极差工资是比一般人要高点,出差费可以多报一点,逢年过节同事拜年也有礼物可收,遇到红白事,别人送的份子钱的分量也会更足一些,帮人办事也可能得到一点好处费……这样一年累计下来,和一般人相比也有一两万、两三万的多出。毫无疑问,经济上的超过也能够产生一点优越感,但实事求是地说,这并非他们优越感的最大来源。

谁是他们优越感的最大来源呢,这只能来自于权力,管人,说了算是一种面子和自尊上的最尽兴的优越感。

对我而言,还有这么几个小故事和这种优越感相关。

故事一。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D乡中心小学任教。当时教师有民办教师、代课教师、正式教师等不同身份。在正式教师中,又有初中文凭、高中文凭、中师毕业的区别。我是师范生,处于正式教师的最高层。在我去D乡的时候,有一个姓雷的村小民办教师。雷老师是接他父亲的班当上的老师。开始在村小,不久就调到中心校来了。调到中心校来后不到半年,雷老师就考上了县教师进修学校。在进修校进修了两年,在毕业分配的时候,因为有关系,就没有再分回D乡,而是分到了县城的学校,被安排搞后勤。后来又通过某种机缘巧合,他接触到了县领导。因为性格好,能力也不错,得到了县领导的赏识。在县领导的关照下,雷老师从学校调到县委办公室,当上了公车科的副科长,很快又升为科长。又过了四五年,他再次被提拔成了教育局的副局长,过后他又调动过几个单位,到最后,他成了我们单位的一把手。

以前在D乡一起教书的时候,因为性格的原因,我也雷老师的关系不是很亲密,只是开大会的时候能够见见面,以后雷老师被调到中心校任教后,也是早上来晚上回家,也没有进一步深交。从道理上说,雷老师成为我们单位的头儿后,我和他有一定的渊源,这个时候我本来应该主动向他靠拢,但遗憾的是,因为性格局限,我并没有去巴结和讨好,依然是一副你当你的官,我当我的老百姓的样子。其实,这样的关系对雷老师来说也许最好,对于我,他没有任何顾虑和压力。于是,在很多场合,我就感受到了他那快要溢出来的优越感。有好多次,在我的面前他都故意地提起过去的事情,得意洋洋之情溢于言表,就是瞎子也能够看出来。

故事二。在D乡教书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个姓董的在村小代课的女教师,董老师比我小一两岁,她的家就在乡场附近。在平时有限的交往中,我就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她对我的好感。大概是我到D乡一年后,有一次她托学校的一个老师来探听我的口风。但她人才太一般了,我婉言拒绝了。后来,经人介绍,董老师认识了比邻乡中心校一个姓林的师范生,不久就结婚了。林老师比较会搞,好像也有一定的关系,在学校教了两年书后就被调到县里给某位书记当秘书去了。又经过了几年,林老师的领导上调了,临走,领导也给林老师的后路做了很好的安排,他被调到一个单位担任副职。然后,林老师又到乡镇锻炼了两年。经过十多年的奋斗,他最终调回到了县里,被安排到组织部担任副部长,从此稳定下来。

我知道,在董老师夫妻俩平时没事拉家常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谈论年轻的时候,谈在学校教书的情况,谈到很多老师,自然也会谈到我。不得不承认,我曾经没有看上董老师,她的自尊受到了一定的伤害。现在董老师的丈夫发达了,她也成了官太太,看着我,想到以前的事情,出现那种扬眉吐气、得意优越的感觉也是非常自然的。我知道林部长认识我,能够把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对上号。但每次在路上碰见,林部长都会故意把脸刁向一边,假装没有看见我,有那么几次,他甚至还“喀喀”地清出一口痰来,啪地一声吐到地上。

我不是他的政敌,更不是他的情敌,但我和她的妻子曾经有过一丁点的渊源,他鄙视我的逻辑是存在的,虽然时间已经很久远了,虽然还隔着一层关系。

即使不考虑具体的故事,小人其实也可以这么来定义。

有一类人,他的父辈是农民、小市民,身份比较卑微,然后,在子女代,他们实现了某种蜕变,变成了乡镇的书记副书记,镇长副镇长,变成了单位或者部门的局长副局长,主任副主任,部长副部长等。随着职务的升迁,一种以官本位为基础,以历史瓜葛为渊源的优越感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而且我们注意到,这种优越感往往具有比较明显的针对性。对于一般人,他们有优越感,对于父辈强而子辈弱的人,他们的这种优越感会更加强烈。而在这样的场子里,一旦当官,基本上就是终身制,不到退休,不犯严重的错误,组织上一般是不会让你轻易下的,于是,这种优越感就一直保留,相当稳定甚至顽固,时间长了,甚至会出现一定的变态。

其实,很多当官的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们以前没有接触,一直都没有交往,甚至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但因为父亲是县委的第一代小车司机,我从小在县委大院长大,我很小就会开车,我的成绩一直都还可以,以后我还当过县广播电视台的播音员------总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曾经的优越,知道我的仕途一直没有进展。县城只有这么大,有的还是一个大单位,上班下班、上街走路难免遇到,这个时候,首先跳入他们大脑的就是我那具有仕途野心的名字,几乎与此同时,在他们的内心里就会涌上一丝会心的窃笑。

然后,在某个聚会的场合,在和我们单位领导的聊天中,他们会显得漫不经心地问起我的情况:

“他现在你们单位上班吗?”有人问。

“还在我们单位哎。”我们单位的领导回答。

“我记得他好久就在你们单位了,恐怕有20好几年了吧?”

“30多年了。”

“现在在哪个科室?”

“在××科。”

“是科长吗?”

“不是------不过还是一个副主任科员。”

“那当然,毕竟资历到了嘛!”

…………

毫无疑问,这样的官们对我个人来说就是一种小人。

解放前,政府官员、地主老财有优越感,但那个时候还有吃大户甚至暴动。解放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官员也有优越感,但那个时候还有各种运动,还有造反派。但现在疾风暴式的政治运动已经结束了。现在场子你流行裙带关系,讲究背靠大树好乘凉,实行的是??的领导干部终身制。如果说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害怕,那也许只剩下??的唯一,那就是------运气。怕运气不好成为了老虎和苍蝇,但其实他们大可以大大地放宽心,这种倒霉的可能性低于万分之一。

经济比一般人强,职务比一般人高,害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说怎么可能没有优越感?

我很少和别人发生争吵,但这种情况也难免发生。大概是2014年,有一天,一个和我共事20多年的姓刘的同事和我吵了起来。

当时领导安排我担任单位的会计。不过,出纳调走了,他交给了我一张加油卡。我有小车有摩托车,很多人想当然地就怀疑我用加油卡给自己的私车加过油。刘同事最终忍不住,在一次小矛盾中他爆发了。

“不过就是占点小便宜哎,”同事轻蔑地笑笑,“领导得大头,你捡点残秽。”

“啥子占便宜?”我不满地说。“你说话要有证据!”

“我拿啥子证据呢,我就是怀疑,你各自心里清楚!”

“我心里不清楚哎。”

“嘿嘿,你要装傻我有啥子办法呢!”

“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诽谤了你又能啷个嘛?”

“你------你这样说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噻!”

“我和你讲啥子道理呢,你算老几呢?你------就像一瘫屎!”

…………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到加油站去打了油卡的加油清单,结果显示,从那位出纳把加油卡给我后,加油卡上没有再出现过一次加油纪录。

我把单子贴在办公室的墙上。

在中华文明史,排座次是一种??的文化。梁山英雄好汉是108将,智取威虎山杨子荣打进匪巢,最终排名老三,还有第一书记,第二书记,第三书记等等等等。当然如果能够排上位,再差也有几分,但如果你属于“你算老几?,那不光是你不值得尊重,那 就连渣滓也不如。

“你就像一摊屎”。这句话从一个男同事的口中说出来,这是我得见的最无情甚至是狠毒的语句了,从小大到大,还没有人这么说过我。老实说,以前我感受到过官们的鄙视,但同事们的心理并没有太多在意。现在别人冷不丁地甩出这样一句话,使我对自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普通的同事眼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我其实什么也不是,谈不上什么价值,谈不上什么珍重,一句话不对劲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你算老几?”我在心里扪心自问。

其实,从内心讲,我不想算老几,我只希望大家都不算老几。

还是要回归到孔子说过的那句话上。他的话只是描述了君子是一个什么样子,小人是一个什么样子,但并没有说这两种人的结局。不可否认,在历史的长河中,君子和小人一直是一对死对头,有时候君子占优,有时候小人得势。可悲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对抗的格局再一次变成了君子命不好,小人很得意,这种格局已经演化好多年了,目前已经是一种稳定的常态。小人就好像一颗可怕的毒瘤,它反复地在民族的肌体上发作,有时候甚至有侵入和改变民族的基因之势。但5000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没有消失,我们的民族没有灭亡。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我们民族的基因一旦被侵入变异,我们的未来就没有希望了。

但老实说,我100%地相信,我们民族的基因足够强大,这样的毒瘤奈何不了我们。只是非常遗憾的是,我们的斗争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么这一代算是牺牲了。

我是不是君子?这不应该由自己来评判,但我肯定不是小人。如果要我在坏人与小人之间进行选择,我宁愿选择坏人。坏人和你明来,即使被他伤害甚至杀害,那至少也是一种平等地失败感受,我心服口服。而被小人蔑视,那是一种心痛和难受,是一种煎熬和悲哀。

但我真的什么也不是吗?

也许我不吸烟,我爱锻炼身体,现在已经人到中年了,我不咳咳吐吐,我的皮肤还算红润光滑,体魄还算健硕。但没有人在乎你的良好的体形。在生活中,我们看到的事实是,一些大肚子领导和女同事、女干部调情,女人们往往会表现出一副很受宠若惊的样子,甚至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投向他们的怀抱。而对我这样的“帅哥”,她们根本就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也许我比较正直一点,比较诚信一点,比较善良一点,但这有何用,现在没有人看重这些,它甚至正在成为世俗圈子里的一种笑话。你也许知识掌握得多点,是非曲直认识得深刻点,人生的意义看得明白一点,但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金钱财富的支撑,没有几个人具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宽心。也许你的文章写得通顺一点,想象力更丰富一点,灵感更容易涌现一点,但你能成为大作家吗,你能通过稿费和版税买一套房子吗,你能够写出畅销书吗?如果不是,你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作品又有多大的意义?

也许,我们还有最后的堡垒,那就是禅理------你有钱,你能买来时间吗?你有权,你能贪不来健康吗?你有权有势,你能获得长生不老吗?你能当一辈子的官吗,你的子女能继续当官吗?每个人最终都要死,一切都将归于零!

是堡垒吗,怎么有点像自慰?

自慰就自慰到底吧,????写了一首诗。

小人在世

小人们活得很滋润

他们很适应当今的环境

他们讨领导喜欢

手头大都还掌握着一定的权力

他们过着富裕的生活

很多人对他们也显得尊敬和客气

他们自我感觉良好

所作所为得意放肆

他们目中无人

对君子放肆地鄙视

他们露骨地表现着优越感

这个世界是他们天地

其实小人得势和我何关

我们也基本不存在什么交集

小人们不会在乎我

我也肯定不愿意和他们发展关系

但我们也难免碰面

有时候总会被迫地相处一时

我知道他们是小人

看着他们我就感到恶心

并不是我眼红

并不存在酸葡萄的心理

并非我修养不够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

我对小人们当然无可奈何

我没有能力去实施反击

我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痛打小人

用我那可怜的文字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偷也比你光荣

抢劫犯也比你值得同情

杀人犯也没有你让人痛恨

强奸犯也没有你可耻

看着你们我就想吐

你们就像茅坑里肮脏的臭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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