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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回望(27)该恋爱了

2017-08-31 09:27 作者:曾利权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该恋

1983天,我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离县城约10公里的D乡中心小学任教。

D乡的乡场就在龙河的边上。乡场在龙河的北岸,南岸是乡政府和乡信用社。D乡的乡场的西边是一条小河,小河流到这里就是最后的100多米。乡场就沿着小河布局,形成一条稍稍弯曲的,大约有一百多米长的聚居区。

小河在场南口和龙河汇合,然后民居又沿着龙河沿岸分布了一片。所以,乡场在南端形成了一个大致“L”形的格局,一竖沿着小河的走向,一横是沿大河的走向。

走近乡场里面,你才发现,民居其实是由两排房屋组成的,沿小河是一排,沿山脚是一排,中间是一条三四米宽的街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所任教的乡中心小学就坐落在乡场的北场头。

在两河的交汇处,山峦也显得不是那么险峻,大部分都是强弩之末,加上多少存在的一点冲击平地,这里的风景温柔而秀丽。

乡场的民居大部分是那种带阁楼的木板房,少部分是土木砖石结构,这种木石材质的不同大概也是从前贫富的差别所在,贫穷的住木板房,富裕的住土木砖石房。自然,土木砖石结构的房子都比较高大,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特别是新中国过后的贫富大洗牌,虽然也有落实政策,但贫富的痕迹已经非常隐秘、曲折和复杂,现在已经无法用住家人户来区分贫富了。换句话说,住在土木砖石结构房子里的不一定很富裕,住在木板房里的不一定很贫穷。倒是有一个现象可以看出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人家的一点线索,那就是门面的“砖化现象”。先富起来的人家喜欢把木板门面拆掉,然后换成砖块门面。但因为财力有限,不能整体改换,条件好点的换两三壁墙,条件差点就会换换临街的屋面。但乡民不知道审美,他们不知道,这样一换,房屋的风格就变了,就有点怪异了。但主人家和乡民都觉得光彩,于是,一家这样换,两家也这样换,乡场上总是能够找到三四家这样改换了门庭的人家。

大部分的木板房看起来都已经有些年头了,木头都呈黄褐色,如果有手一抠,就会抠下来一些木屑。但总的来说房屋还算牢实,还能够正常使用,并不存在安全问题。

D乡的乡场以前很热闹,解放后搞大集体,割资本主义尾巴,乡场曾经没落了一段时间。改革开放后,乡场逐渐又恢复了生机,每逢赶场日,乡场的街道两边都被卖土特产和农副产品的农民占满。

乡场上住着大约四五十户人家,因为乡场比较热闹,饭馆和杂货店也应运而生,别看一个小小的店铺,那也是一种实力的显示。需要一定的资金,需要一定的人手,更需要一定的头脑。所以,一般开店的乡民都比较小康,人丁都比较兴旺,里面还有一个当家做主的人物。也许是乡场离县城比较近吧,本地的乡民卖完东西回家,场散后从县城来赶场的串串客回县城也比较近便,所以,住宿的需求基本没有,因此,乡场上几乎没有旅店。

学校里有不少老师的家就在县城。县城在龙河的南岸,老师们从县城到学校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步行,要走两个多左右。一个是坐客车,坐到一个叫道班的地方下车,然后走一段300米左右山路,再接一段200米左右的机耕道来到乡场的渡口。第三种方式是骑自行车,和坐客车的路径完全重合。不管是步行、坐客车还是骑自行车,最后的汇聚点都是乡场边的渡口。

龙河是县城最大的季节河,全长 公里。龙河的河道非常曲折复杂,可以说是千回百转。它在乡场上游一两公里处转了几个大湾,在乡场下游也是一连的大弯,但到了乡场的边上,则形成了一个比较大的水潭。水潭西端口就是一个长约100米的滩口,滩口下面又是一个大潭,然后是禹城坝、鸭庄溪、靴井,这里就是县城的东郊了。

乡场边上的水潭平均有两米多深,面积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只不过水潭显得更长一些。渡口有一只渡船,摆渡人是住在渡口边上的一户人家。渡船是公家购置的,但过渡口的村民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最先是两角,以后涨到3角,到我离开的时候是5角。因为学校给摆渡人一次性地缴纳了过渡费,所以,我们老师过河都不用交钱。

艄公经常是这家人的男主人。男主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虽然年龄不是很大,却留着山羊胡子,因此,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老。艄公有四个子女,大儿子参军去了,老二老三都是女儿,老四是儿子,但只有十二三岁。因为常年摆渡风吹日晒,艄公的皮肤显得很黝黑。他不爱说话,但对于摆渡还是比较敬业。有时候他没有空,摆渡的工作就落在了的两个女儿的肩上,最常见的是他的二女儿,有时候母亲也帮助摆渡。这里的摆渡不向其他地方那样,是在河的两边拉一根绳子,然后艄公拉着绳子过河,这里的摆渡工具就是一根长约五六米的竹竿。竹竿的撑端有一个平底的铁箍。艄公第一两杆是撑在岸边的鹅卵石上,船就离开岸边,然后艄公就用竹根撑在河床上。河床下面也基本上是密集的鹅卵石,竹竿基本不会陷进去,然后就这样一杆一杆地撑过去。过了河中央,基本上就不撑了,船依着惯性就慢慢地抵达岸边。渡口的北岸有一笔长50米的堡坎,堡坎下面是一片长条形的沙滩。沙滩上间或生长着一些小草,也裸露着一些石头。沙滩比较密实坚硬,人从船上下来踩在沙滩上,既感到一点柔软,也绝不会陷进沙子里面去。

过河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到来,从道理上说,摆渡人一刻也不能离开,但摆渡工作毕竟是兼职,各人还是有其他很多事情,所以,很多时候,摆渡人也不是时刻守在渡口。这个时候,过河人往往就自己摆渡。摆渡的地方在大潭偏上游的地方,离下游滩口也有比较长的距离,所以并不是很危险。摆渡也不需要很大的力气,男女老幼都有这个能力。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险情。

艄公的两个女儿年龄大概十多二十岁,都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多一点。两个女儿长得虽然不能说漂亮,但还算清秀顺眼。特别是常年在摆渡,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之人,性格都比较大方。那个年代已经不愁吃穿了,农村的女孩子也不注意控制饮食,能吃就吃,加上她们的母亲比较胖,应该是一种家族遗传吧,所以两个女儿也长得很丰满健硕。

我看过沈从文的《边城》,所以,我时常不自觉地就拿这里的渡口和少说里的渡口相比。很多情形都相同,很多地方也差异很大。特别是翠翠,怎么想怎么看都不能和眼前的艄公女儿联系起来。我对她们没有产生过爱慕,而对于她们来说,大概也是有自知之明------我的个人和家庭条件比他们要高很多,她们觉得配不上我。

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此地哪里是彼地,人是不同的人,想法是不同的想法,都变得现实了,都变得理性了,少了可能性,多了门第观念,浪漫也就烟消云散了。

过了渡口,然后穿过乡场,到场北头,这里便是学校。

学校被大河、小河、溪沟和山峦环抱。东边是鸡公梁,北边是王家岩,东边是滑脊背。在这里,所有优良的风景和风水因素齐全聚集,几百年来就是县城附近的要道和通衢,是一块人烟繁盛的风水宝地。

学校坐落在一条溪沟旁边。溪沟流到这里,也成了最后的一段了,然后就汇入小河。学校所在地原来是一座庙宇。解放后办学的时候没有校舍,就占用庙宇的场地和房间办学,以后也有所增修。中心校在附近乡镇的规模算是比较大的,一共有十二个班,六七百个学生。但老师并不是很多,一共只有十来个。

在小学的北边有一个叫江西会馆的地方。从这个名称上就知道,这个地方应该和移民有关。很早以前,江西那边的人来到这里,而且形成了族群和势力,最后也有了一定的财力,然后就建了这样的场馆。这样的场所大都是集资建房,以公用为主,主要是举行族群的一些活动和仪式。那是一幢很大的建筑,坐北朝南,长接近40米,有两间房的进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房子里面的房梁和木柱,它们都非常粗壮,都是未进行拼接的整料,可以想见当年建房者还是很财大气粗。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礼,房子已经显得有点老了,但房子的木头外表依然光滑,木质也非常坚实,房子也牢固安全。

我分到学校的时候,庙宇的正殿刚被拆除了。所谓正殿,就只是一些空洞的空间和房间。神像早就在破四旧的时候推倒砸毁不知所踪了,以前的禅房变成了教室和教职工宿舍。庙宇被拆后,教室就向旁边一个叫江西会馆的地方转移。学校开始在原址上新建了一幢长方形的砖混教学宿舍楼。一二层是教室,每层有四间标准的教室,三层是教职工宿舍。

学校大致呈一个四合院的布局。东端是新教学楼,南北两边各有一幢一楼一底的老房子,大概是解放后增修的学校用房,底楼是两间标准的教室,楼上是教职工宿舍。四合院中间的平地就是学校的操场。操场的西边是堡坎,堡坎下面就是溪沟。因为是溪沟的末端,发洪水的时候,山洪汇集到这里也会形成了很粗的一股,所以,这里的堡坎也砌得比较规整,有两三米高。操场的边上生长着数棵还算比较高大的树木,有洋槐树、水青冈、梧桐树和泡桐树。这是学校的主绿化区,给学校增添了不少生气和风景。

这个四合院相对封闭,平时学生都在坝子里活动。体育课和课间操都在这个坝子进行。

新教学楼没有建好的时候,我的班级就在江西会馆的房子里上课。一年后,新校舍建好后,我们班就从江西会馆搬到新教学宿舍楼了。

我到学校教书的时候刚满20岁。

在那个年代,以世俗的标准衡量,我的家庭条件是非常不错的。母亲是县医院的医生,父亲的人大常委会的小车驾驶员。姐姐已经在银行工作,妹妹在读大学,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弟弟。另外,我本人的条件很出色。一米七五的身高,标准的体重,长得说不上很英俊,但也五官端正。性情说不上理想,但绝没有不良习气。唯一遗憾的是现在我还在乡下教书。那个年代回城的机会很少,县城学校很不容易增加补充教师。至于说转行,那就更困难了,据说要经过县委常委会讨论研究,想起来就让人很难高攀。

如果单从年龄上看,我师范学校毕业后就有资格谈恋爱了。但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我的另一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时候,像我这种情况,理想状态是谈一个县城里的女青年,暂时耍起,慢慢等待回城的机会。但我的恋爱观其实还是有点打破世俗的。对我而言,对方是城镇户口还是农村户口并不重要,对方有没有工作也不重要,对方的家庭条件差点也没有关系,我看重的主要有两条,一个是本人要漂亮,二是性格要好。当然,如果是农村姑娘,这两个方面的条件应该更加出色,这并不是挑剔或者眼界高,有这样的可能性,为什么不能要求高点呢。

我知道县城里有我心仪的和我同年的女青年,她们也正处在恋爱阶段,也要选择对象。但她们的眼光似乎还是不够远大。如果你还在乡下,城里的姑娘很难看上你。想来也是,你在乡下,也不知道你何时能够进城。而就在县城,和我条件相当的男青年遍地都是,他们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了女青年首先的考虑对象。这样的男青年太多,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我根本就排不上队。在我们的师范同学中,还有另外一种谈恋爱的方式,那就是选同学。当然,一般来说,在同一个学校的还是不容易配对,但在附近学校的,在一个学区的相对还是比较容易成功。我的同学中有好几对就是这样恋爱结婚的。但在我任教的学校,没有女同学,在附近的学校,好像也没有,这条路也走不通。沿着这条思路,除了选同学外,还可以选附近单位的女青年。那个时候行政事业不重要,干部工人不重要,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于是,供销社的、信用社的、乡政府的都成了可能的选择。

其实那个时候已经相当开放了,如果我善于交往,男女接触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但由于我性格比较内向,没有什么朋友,很多信息不容易及时获得,有限的可能性不容易抓住,无限的可能性更不容易去经营、拓展和创造,这使得我的恋爱非常被动。我好像只能等,等机缘。我心里总是想,我还年轻,不用很着急,机缘来了,恋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当然,在内心深处,也难免有一些幻想,比如幻想哪个女青年主动来追我,而她又是我心仪的对象,就像日本电影《追捕》里面的真由美一样。但老实说,真由美别说在石柱,就是在当时的中国也是凤毛麟角,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到我的头上呢,那不过是存在于很多男青年心中的可笑的白日而已。

这样的机会似乎曾经存在过。

在我刚到D乡中心校的时候,我就发现乡政府有一个漂亮姑娘。她是乡共青团的干部,而且我知道她也是城里人。她大概20来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但看起来比实际身高更高挑。因为乡政府和小学有一河之隔,而且工作上也没有多少交集,所以,我和她的接触很少。但老实说,她是那种会让很多男人一见钟情的那种女青年。我第一次看到她时,我的心里就怦然一动:她就是我心里无数次出现过的梦中情人。现在我终于在现实中碰到了,我感到了一阵激动。

随后的几天时间你,她的影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很想她。后来在乡场上我们还有过一次碰面,但彼此都没有说话。相反,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某种抗拒。我想,学校来了一位师范生,他的家庭在县城,他本人又是这样高大出众,这样的信息不可能不传到她的耳朵里。我经常在渡口过河,也多次远远地看到过她在乡政府的坝子上聊天,我是谁她应该很清楚,她这样的一个态度只能说明,她根本看不上我。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想采取行动追她,这种想法一度就差不错箭在弦上了。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发现她的态度,我突然就散劲了,我只能按兵不动了。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如果我硬要追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有一天回到县城里,偶然从姐姐那里得知,原来我看到的女青年是姐姐同学的妹妹。晏女已经有对象了。她的对象是文化馆的一个音乐干事,是正规大学的毕业生,能够写歌作曲,是一个标准的文人。那个男青年我也认识,经常在县城的一些文化活动中担任现场指挥。男青年相貌一般,身高也只有一米六多一点。但很明显,在晏女眼里,身高不是问题,男比女矮也不是问题,风光才关键,才能才重要,县城的工作才有足够的分量。

又过了半年,晏女就被调进了县城,单位就是县文化馆,很明显,他的男朋友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你看,能耐也是她男朋友的优势之一呢!他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有戏。

到乡下学校教书两年后,我们学校调来了两位女教师。两位女老师都是通过接班安排工作的。那个时候有一个政策,父亲或者母亲是教师的可以提前退休,然后子女可以接班。县里把这些子女集中起来,进行了一次矮子里头选高子的考试,考上的就进进修校学习,考不上的就被分到学校搞后勤,当炊事员或者勤杂工。所以,在学校,在社会上,在家长心里,对学校的老师也有一个“内心的”分等。处于最下的当然是多少靠点关系的学校自招的民办教师,再往上就是这些从进修校出来的老师,我们这样通过正规高考进入师范学校学习的毕业生处于最高等的位置。

两个女老师一个姓陶一个姓高,她们的年龄大概十八九岁,身高一米五八左右,身材也比较匀称。如果但从长相上看,陶老师要更漂亮一些------不,应该说是很漂亮。但如果从性格上看,高老师更温柔一些。从内心说,如果要谈恋爱,我当然会选择陶老师。但非常遗憾的是,陶老师已经有男朋友了,陶老师来学校抱到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就跟着她一起来过。那男青年人才也确实了得,并不在我之下。

稍微接触后我还了解到,陶老师和她的对象好像从小就认识,有一点青梅竹马的情缘。后来陶老师的父亲得病过世了,这对陶老师的打击很大,一段时间思想产生了很大的波动,突然就变得有点厌世了。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是陶老师的男朋友陪伴在身边,帮着开导劝慰,最后让她从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据我的观察,陶老师还是一个用情很专一的人,在读进修校的时候,也有很优秀的男同学追求她,但她从来没有动过心。陶老师在读进修校的时候就和男朋友同居了,她们的感情非比一般。

一切迹象都明白无误地显示:我没有戏。其他人无法征服陶老师,我当然也不行。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而且在恋爱这件事情上,我也比较自尊。既然大概率不行,我干脆就不再想去尝试。

其实,如果客观来看,高老师也是不错的,虽然她不如陶老师漂亮,但也算五官端正、文静清秀。而且高老师的家教也是不错的,在读进修校期间,高老师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只是在去实习的时候,和实习学校的一个姓刘的老师有一点恋爱尝试,但都是浅尝辄止。虽然高老师分到我们学校后,刘老师来学校找过高老师,但很显然,高老师这时候有了其他的想法。

高老师是一个很现实的人。看得出来,高老师对我有意思。从她来学校的第一天起,从她注意到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开始,从她对我的家庭有了初步了解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我有点意思了。我知道高老师心里的想法。实习的时候谈恋爱只是逢场作戏,但现在工作单位固定下来了,我们变成了同事。我的个人和家庭条件又是那么优越,她想把以前的那点关系断掉,以便这边好轻装前进。高老师是在等待我的反应。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因为高老师离我漂亮的标准还有一段距离,也许是因为和陶老师有一个让人心里不平衡的对比,反正我就是提不起和高老师谈恋爱的兴头。我觉得既然不能和陶老师耍,我也不能将就和高老师耍。有时候我想,如果没有陶老师的对比,我也许没有这么大的犹豫。但想了想,我觉得对这个问题是否定的,那种对漂亮的追求已经深入到了我的骨髓,一般的情况是很难改变的。

虽然高老师已经明确地表示不想和刘老师再恋爱下去,但刘老师似乎很痴心。有几个周末,我亲眼看到刘老师来我们学校找高老师,但高老师根本就不予接待,还是陶老师帮着关照,才让刘老师不至于流落校园。

虽然高老师对我有意,但她却一直没有这方面的直接表露,也没有通过媒人来转达。她并没有着急,从容地保持着女等男追的态度,这是那个时代的套路,她只是默默地等着。

但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的思想也很顽固,我不可能有这方面的行动。

等了有大半年的时间,高老师终于灰心了,她只能选择了放弃。她再次投到了刘老师的怀抱。

又过了大半年,学校里来了两个进修校的女实习生。两个女生一个姓秦,一个姓汪。秦老师身材适中,汪老师就有点显胖。

如果要问我这两个女生中有没有我中意的,我会肯定地说:有,就是那个秦老师。秦老师其实并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一米五五左右,但她的五官长得非常端正清秀,性格也落落大方。见人总是面带微笑,也喜欢主动问人。

至于说汪老师,我觉得在长相上她应该比高老师还要差一点,她基本上没有没有在我的感情引起是丝毫的涟漪。

虽然我很喜欢秦老师,但我却不敢过多的表露,甚至还故意抑制着。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聊天是一种很好的增进接触和了解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聊天也是一门恋爱的技艺和本事。虽然有越来越多的男生习惯于和女孩子聊天,但这对于我这种从小在男女界限分明、在小学和中学男女生基本不说话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来说,和女孩子聊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和心仪的或者有想法的女孩子聊天,我会显得很紧张。这和你的学识无关,和你的能力无关,和你的阅历无关甚至和你的年龄无关,这个主要是和性格有关。

我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性格。于是,我和秦老师之间很难增进了解和好感。

其实,我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婚恋之门对于秦老师来说还处于一种开放的状态。换句话说,她可能有了对象,但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她也心存异念,但这种异念很微弱,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影响,这点异念不会很轻易动摇和置换,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开放之门最终还是会被彻底关闭。

有一天放学后,我发现外面有动静。推开窗,我发现是秦老师和汪老师在农中的操场上组织跳集体舞。那个时候跳舞是一种时尚,这种集体舞大大概也是进修校学生一时的流行,现在秦老师和汪老师利用实习的机会想把它教给农中的中学生们。

其实,舞会在县城早就出现,甚至有一个时期还有专门授舞交谊舞的培训班。当然,如果我性格比较大方,如果我有一定的跳舞的基本功,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下去一起和他们跳舞,和她们交流甚至提出自己的想法。

“秦老师,你们教的这是什么舞?”我问。

“这种集体舞叫做青飞扬。”秦老师回答说。

“这舞好学吗?”

“也不是很难------

“那我也来学学哎。”

“可以哎,欢迎加入。”

然后我就很自然地加入了。我甚至可以成为秦老师的舞伴,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身上发出的气息,自然地四目相对……

但我没有采取行动,上面的情景都只是我的想象。因为性格内向,我一直没有在舞蹈方面涉足,所以,我是一个舞盲。如果我这样下去,我在这方面的无知就会暴露无遗,这是有点伤我的自尊的。我趴在窗子上看了10来分钟,我感到了一种憋屈和难受。于是,我关上窗子,拿着一本书上山去了。

“如果我不能亲近,我就逃离”。这确实就是我当时的心情

对于秦老师的基本情况,我了解得不多,也不好意思去向别人打听。我很想行动,但我又不知道怎样行动。让我去主动表白和追求,我没有那样的胆量和勇气。我想她对我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但很明显,我的那些所谓的优越对秦老师并没有足够的吸引力。我是这样的腼腆、不大方甚至有点神经质,这可不是姑娘的喜欢。根本不存在那种强大的影响力,秦老师的心理天平始终没有失衡,她怎么来,最后还是怎么离开。我就像她旅途中遇见的一个普通过客。虽然曾经相遇,虽然曾经彼此关注,但那都不过是毫无??的缘分,最后都随风飘散,??而去。

结果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个月后,实习结束了,她们返回了进修校。

我知道高老师是一个传统和保守的人,她第一看重的是工作。如果对方有工作,家庭稍微差点也不是大问题。所以,对于刘老师,高老师还是 的。既然我这边无望,而刘老师又是那样的 追求,她也没有理由再 下去了。

高老师和刘老师很快就变得亲密起来。陶老师和高老师以及他们的男朋友经常周末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打牌甚至一起旅游。高老师对刘老师已经????、一心一意了。

不久,高老师就和刘老师同居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高老师怀孕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感情遭遇了危机。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刘老师在当地又遇到了一个美女,是从其他乡调去的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售货员长得非常漂亮,远远超过了高老师,刘老师陷入了对售货员的迷恋不能自拔。他要和高老师算。但高老师非常爱他,多次找到刘老师的学校去。刘老师也不隐瞒,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对此,高老师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和克制。她觉得和刘老师的感情很深,而且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她想尽力挽回。但刘老师是九头牛拉不回,哭哭啼啼恳求不行,写信不行,让好友劝说不行,他就是铁了心要和高老师算。

有一段时间,连我也能够看出高老师的肚子有点异样。

眼看肚子一天天长大,最后刘老师只能妥协,同意和售货员断。他陪同高老师到医院做了人工流产。但这只是刘老师的一个借口。没等高老师身体完全恢复,刘老师的态度又变得像以前那样。高老师到学校找刘老师,这个时候刘老师就做得更绝情,他干脆就锁门走了。

我当然无法知道刘老师的真实想法,但我感觉得到,他这样做可能也有一点报复的成分,就是报复高老师想我和耍而对他的冷淡和疏远,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现在上天居然让他碰上一个美人,他有感情寄托了。所有该得到的他已经得到了,而报复的想法越来越重,最后也像他遇到美人那样无法自拔了。两个无法自拔遇到一起,这对高老师来说就是一种残酷和悲惨。

一切都无法挽回,高老师又一次成了落单的孤雁。

暑假结束了,秦老师也进修毕业了。后来我得知秦老师她被分配到一个叫大柏树的乡中心校任教。大柏树是我们的毗邻乡。有那么几天,我感到非常兴奋和激动,我觉得再也不能按兵不动了,我必须行动。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给秦老师写了一封信。信不是很长,就一页纸,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秦老师:

你好。自你离开我们学校之后,已经有近半年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你各方面是否如意。给你写这封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向你问问好。另外,我也有一点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希望你不要见笑。其实,你来我们学校实习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你。我

心里想和你接触交往,但我的性格天性内向腼腆,我实在没有勇气向你表白。现在,我们隔着不远的空间,我终于可以壮起胆子对你说:你爱你。我知道这样有点冒昧,但我已经不管那么多了,哪怕这里面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试一试;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会后悔一辈子。如果你觉得我们可以交往,请你给我回一封信,如果觉得没有必要,就不用回信,我知道了你的态度,就会断了非分之想。真的,你也不用为难,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但没有回信。当然也有可能是秦老师没有收到。但我更愿意相信,是秦老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于是我真的就从此死心了。

新学期开学了。有一天我注意到,农中来了一位代课的女教师。女教师是本地人,姓向,是高中生。因为农中差老师,学校就临时聘请她来代课。

向老师住在一个叫大坪的地方,那里离学校的直线距离应该只有200多米。我们平时从学校回县城,如果步行的话,都要从她们家前面的机耕道经过。她们家在机耕道里面的坝子里,离那条机耕道不过五十米的距离。

向老实大概十九二十岁样子,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适当、脸庞丰满,是那个年代张金玲式的美人儿。向老师长得很漂亮,五官非常标致。她的头发微微卷曲,背后留着一根粗大的辫子。她给人的感觉像村姑,但是一个知识青年式的村姑。在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健康、高雅和大方的气息。

我感觉她就是我的意中人,各方面都符合我心目中的要求。

农中在江西会馆上课,和小学就一沟相隔。农中和小学在管理上相对独立,但毕竟相处比邻,平时也经常看见。从个人的条件来看,我应该比她优越,从家庭条件来看,我们家也远远在她家之上。虽然我对她似乎存在着天生的优势,但我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向她表白,这次我决定采用中国的传统方式,请人说媒。

我们学校有一个姓许的中年女老师,她也是本地人,他们家和向老师住在同一个坝子上,而且向老师能够来我们学校代课,也和许老师的帮忙分不开。许老师对于我是嬢嬢辈,也比较好说话。我觉得必须抓紧时间,及时行动。

我还记得那天的一些情形。那天,我们学校有一位民办教师请我们学校的全体教师去帮他家栽秧。民办教师的家就在乡场上,他的水田就在学校旁边的山坡上。下午放学后我们一起到民办教师的家里去,栽完秧后就在他们家吃晚饭。其实,栽秧也是一种社交,能够增加民办教师和学校老师和领导的友谊,使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

在去水田的路上,我故意插到许老师的身后。

“许老师,我给你说件事。”我对许老师说。

我用眼神做出一种示意。老师们继续往前走,我们故意落在最后。

然后我就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许老师。

“你是当真吗?”她问。

“当真。”我说。

“不要耍一阵子了到时候又不干了。”

“不会。”

“你喜欢她哪点呢?”

“嘿嘿,主要是一种感觉。”

“是一种啥子感觉嘛?”

“我觉得得到,她性格大方,性格也很质朴。”

“她是农村户口哎!”

“没关系。”

“她也没有正式工作哦。”

“我知道。”

许老师接受了我的托请。事情终于走出了实质性的一步,现在就是我等待消息了------到底是好消息还是不好的消息呢?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但这那种轻松和兴奋已经抑制不住,晚上,我甚至有点激动得睡不着觉。

我本来觉得隔一天就有消息,但过了两三天,许老师才给我回话。

“她已经有了对象了。”许老师说。

“……”

“男方是李家坝人,他们家的父母我也认识。”许老师显得有点为难,“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多说。”

“她本人的意见呢?”

“她------好像也不愿意哎。”

“……”

“高老师不错哎,她好像对你也有意思,你为什么不找她呢?”

“嘿嘿。”

“你们都有工作,双方家庭都是双职工,我觉得你们很相配。”

“嘿嘿。”

被拒绝,这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其实,从道理上理解,向老师也只是在恋爱之中,只要还没有结婚,她都可以重新进行选择。我已经在D乡教了3年多书了,向老师就住在学校旁边,她对我的情况应该还是有所了解的。从我这几年的表现中,从大家的评价中,从感觉中,从这些信息中,大家应该对我也有一个基本的判断:没有恶习,为人老实本分,也比较聪明能干,而家庭条件的优越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为什么向老师依然不为所动?其实,这样的结果我也能够理解,对于一个农村女孩子来讲,对于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农村来讲,确定恋爱关系是一件大事,没有非常强大的冲击力,是打不破这一层坚持的。很明显,向老师在婚恋观上是很传统保守的,这样的性格对于她的意中人来说当然是福音,但对于后来者就意味着艰难。但不得不承认,不能拥有这么美丽、善良而执着的姑娘,我很沮丧。

但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

我要说村姑,在学校附近也有几个喜欢我的女青年,有的从言行举止上一望便知,有的则找老师来说过媒。对于我来说,村姑本身没有问题。但我也必须承认,在恋爱中,我有一种唯美的倾向。其实这种想法也合情合理:我可以退让和牺牲,但我不可能白白这样做,这里面必须有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包括两个方面,一是长相,要非常漂亮,二是性格,要非常大方质朴。但遗憾的是,这些村姑离我的标准还有一定的距离。对于这些村姑,漂亮似乎是她们唯一的本钱,而就是以漂亮论,它的质地也没有达到让我一见钟情的吸引力。而至于说性格,大都一般。所以,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成。

我已经二十三四岁了,是到该恋爱的时候了。还不恋爱会被别人谈论,还没有女朋友会被别人看不起,我必须恋爱。

不久,我们学校又来了两位女老师,一个姓邓,一个姓彭,她们都是代课老师。我和他们都谈了一次恋爱。

邓老师的家在县城,父母都有工作,她也是城镇户口。邓老师比我小五六岁,长得还不错,带着一点娃娃脸。

我们谈了大约一个月的恋爱,很快就算了,因为我发现邓老师精神有点问题。当然还达不到精神病的程度,但神经质肯定是挂得上的。

以后,我又和彭老师谈上了。彭老师比我大两岁,她的父母是农民,她也是农村户口,她在我面前有点自卑。她本来已经有对象了,我插进去后,她就想把以前的对象甩了,但我这边她又有点不放心,所以对她而言,就是脚踩两只船。恋爱期间,她反复地问我,要我拿定主意。其实,如果她没有这些犹豫,没有频繁地逼问,也许就这么谈下去了。她越这样,到最后我真的变得有点犹豫起来。有一天,我们再次谈到这个问题。

“我比你年龄要大,家庭也不匹配,你要考虑清楚哦!”彭老师对我说。

“那------算了吧。”我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是哎,如果以后后悔,大家都输不起这个面子。”

“是。”

我们之间没有拥抱、接吻甚至没有拉过手。用一般的标准看,这样的恋爱女方没有任何损失。彭老师并没有和她原来的对象断,感情的接续完全没有问题。所以,这件事断得也比较顺利,都是好说好散,相当平静地就分手了。

恋爱本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我太急急忙忙了、太饥不择食了,于是恋爱就变得很慌乱甚至古里古怪,我感到很不舒服,一点乐趣也没有。

好像是冥冥中的注定,我的恋爱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我又和高老师恋爱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我似乎有点清醒了。那个时候,高老师也处于人生的一个低谷。大家都没有爱情,没有对象,都处于一种漂泊的状态,都很孤独。这让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人有的时候非常奇怪。当高老师刚分到我学校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她不漂亮。但当你对她有点意思的时候,你会突然觉得她其实也长得不错。细细观看,高老师的五官其实也很清秀端庄,有时候甚至也可以称得上漂亮。

我依然具有较明显的优势。换句话说,我和高老师谈不谈恋爱,是我说了算。我说谈,她肯定愿意。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内向的性格依然在发挥作用。我已经决定和高老师谈了,但怎么向她表达一时成了问题。其实,我可以非常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谈恋爱好吗?”或者说“你做我的女朋友吧!”对于我这样的优势者来说,这样鲁莽点其实也不伤自尊,但我还是不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

但我知道不能再等待观望了,我已经感到了一种紧迫感,所以必须尽快行动。

在一天周末开例会,高老师就坐在我的旁边。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在开会后不久,我给她写了一张纸条。在纸条上,我写了一句人人都懂的英文:I love you.

我们的恋爱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写了那句话后不到一周,我们就有了男女之间那种实质性的亲密关系了。而对于我的人生观来说,如果有了这层关系,那就自然有了责任心。我的恋爱终于正式上路了。经过了漫长曲折的探索,它终于找准了方向,一步步扎实地向前推进。这期间我再没有心生杂念。过了不到四个月,我就和高老师到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对于我来说,婚姻好像是一段艰辛旅程。经过一路颠簸,浏览了沿途奇异的风景,终于到达了人生的一个重要的目的地。我的心已经相当地安定了下来,再不用摇曳不定了,也不需要挑三拣四了,就是她,已经让人感到非常满足了。

回顾我的恋爱过程,有些女孩子是我喜欢的,可惜她们并不喜欢我,或者说她们并没有选择我。我知道女追男是存在的,我知道天上掉馅饼的爱情也并非不存在,但非常遗憾的是,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在我的身上,在我谈情说爱过程中并没有出现超乎意外的满意和奇迹。

其实,如果我们把心态放得更自然、更宽大、更无私来想这个问题,我们可能更容易想通和坦然。在我们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必然会遇到很多让我们中意的姑娘,但并不是所有的心爱都可以成为我们追求的对象。人分几等,恋爱中的男女也都是如此。在恋爱的时候,一些好姑娘只是我们身边的风景,我们只能欣赏,不能攀摘。我们应该多点自知之明,不应该存在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很多想来不可能的事情实际答案大都也是不可能。如果硬要尝试可能,那只会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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