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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个表哥

2016-03-09 15:22 作者:范风永存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表哥叫唐玉林,是我外公的哥哥的孙子,按家乡的说法是堂表哥。表哥有一头自然卷却的头发,两眼炯炯有神,中等身材,人很壮实,居住在浙西山区一个叫四散里的地方。我母亲嫁给了本村,因此我与表哥同村,表哥比我大十多岁,在我的影像中表哥的日子过得历来是顺风顺水的。

表哥出生已在解放后,村里人泥墙屋还没得住的时候就已经住上了砖瓦房。房子原本是唐姓地主人家的,外公的父亲死的早,靠母亲一把死一把尿拉扯长大两男一女已经很不容易,哪来的钱造得起房子?大外公一家只好住在简易的茅房里,据大外公说这辈子白米饭吃得最饱的一次是在地主家开山,送饭的不小心饭甄滚落了山下,白花花的大米饭洒满了山坡,肚子咕咕叫着的大外公二话没说扔下开山锄直奔米饭的洒落处,哪管得上脏不脏饿死鬼似的抓起饭团就吃,顺着饭甄滚落的下方,一路捡一路的往嘴里塞,吃得那个饱呀直到年老了还记忆犹新拿来当笑话谈。后来幸好家乡四散里搞土改,大外公是村里积极的农会干部,“近水楼水先得月“,农会主席童锦松自己家分得三间一弄山里很少见的砖瓦房,大外公家也分到了同样多的房子。记忆中的大外公好像一直闲在家中不去生产队干活,见得最多的是拿着长烟杆抽自做的黄烟,但身上不缺钱,我们小时候过年大外公给的红包最大,每年都是崭新的五角钱。亲外公是个劳碌命,自我懂事起一直在生产队干活,分田到户后已有八十来岁的老人还能挑粪桶,外公说,”会嬉嬉一世,会做做一世,这就是人的命。”后来两个堂娘舅分家,表哥家还剩两间砖瓦房,这就已经够村里人眼馋的了。

家庭出生贫农,根正苗红。大娘舅当上了不用干苦力的大队干部,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在村里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娘舅家别说是白花花的米饭,就是在平时也从不缺村里人过年时才吃得上一回的猪肉。家里的搁栅下挂满了令人眼馋的腊肉,楼上的谷柜里永远不缺山里人十分稀罕的点心,索粉干、土索面是常备的,不需要等有客人来自己平常也吃。凭票供应的白糖一般的人家舍不得自己吃,而大娘舅时刻不离身的茶杯每每看到起码有半杯是沉在下面的白糖,每次供销社送货下乡的布摊前挑挑拣拣的总是兜里不缺钱的大舅妈。山里人吃肉不容易吃鱼更困难,山溪中游来游去的小鱼想抓住它打打牙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用来毒鱼的低毒农药“鱼潭精”掌握在大娘舅的手上,娘舅家一年总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几回。表哥家整篮整篮的鱼拎回家,等大天亮村里人发现只能捡个”漏网之鱼“,虾鳅不喽之类表哥家不屑要的”虾兵蟹将“。

村里差不多大的同龄中尚为能否娶上老婆担心, 大娘舅已为蜜水罐中泡大的表哥物色好了对象,好人家当然要讲究”门当户对“,表哥娶了十里路外杨村大队书记的女儿。表嫂身材不高,为人和善脸上整天挂着个笑,见了谁都打个招呼。与当婆婆的舅妈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大舅妈整天虎着个脸,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副高音喇叭似的大嗓门,加上管个闲事,有钱有势人家惹不起,村里人走在路上老远看见了绕着走。

表哥的性格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没事就带着高音喇叭似的嗓门一天到晚在村里乱串,走到谁家见桌上有好吃的菜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一边囔囔着“好吃,好吃”。有人家请吃饭吃菜也不客气,拿着一双筷子在装菜的碗里上下翻飞,我母亲就不喜欢这一点。那是因为我们家条件不好,少量的荤菜下面都是用豆腐垫着的,一般的客人筷子只夹上面的菜发现不了,有表哥在秘密总会露陷。由于表哥性格随和跟村里人很合得来,表哥是村里第一批手扶拖拉机驾驶员,四散里的田金贵,人都吃不饱饭不可能把良田让出来做机耕路吧,用来开拖拉机的山里只能靠山的一边挖掘,气人的是山脚没有多少可挖的泥土,都是坚硬的岩石,打炮眼费劲又费力,大队也没有太多钱拿来买炸药雷管,条件注定机耕路的路况很差,既弯又陡,路面凹凸不平,拖拉机行驶在路上简直就像“跳芭蕾”。村里几个拖拉机手没有不出事故的,村民外出坐拖拉机摔伤好多,甚至还摔死了人。表哥是事故多发之人,山里人的讲法是练不会的”老童生“ 。一年总有那么几次,不是开到小溪里就是一头栽到田沟里,要么撞到山岩上,但表哥的运气确实很好,一次也没有伤到自己,这与他有着强壮的体魄也有关系。在大山里开拖拉机没有力气怎么行?装车是个最费力气的活,装木头段少说也有一两百斤,还要边装边扎绳子;装芒干、小竹竿为了多装点要码得整齐,层层叠叠三米多高,上面还要坐人,看着都害怕。表哥有些蛮力,做事也有些蛮,山路狭窄,路上有拖拉机交汇,眼看过不去了,要是自己是空车,便学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功夫,双手用力硬是将后面的拖斗生生抬起移至边上招呼人家开过去。村口拐弯上石桥是个急弯,需要倒车调整,表哥嫌麻烦要是空车,临上桥前停下也不倒车干脆蛮力抬起拖斗移动位置,人家问\"这样累不累?”,他回答“还是这样省心!”,嗨!宁愿省心也不愿省力,这就是我表哥!

表哥为人没有心机喜欢不喜欢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一句话不对马上阴沉下来,一反一复判若两人,即使最亲近的亲戚也会六亲不认。表哥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就经常与当村干部的我父亲抬杠,一时好好的“姑父,姑父”的叫的亲热,稍不如意就“大头,大头”的喊我绰号表不满,所以村里人都叫他“老瞬”。表哥是没肠没肺的人,不会记仇,与人吵了骂了过不了一两天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嘻嘻哈哈在一起笑得开心。表哥天生喜欢笑,这点不像三个拳头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父亲,也不像一天到晚绷着一张脸欠她多还她少似的母亲,倒像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妻子。大嗓门倒是很有大舅妈的基因,一开口打雷似的三里路外准能听见。(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表哥为人豪爽讲义气。分田到户后,表哥家里有钱加上开了多年的拖拉机,因此大队的拖拉机归了私有。刚改革开放那些年大伙口袋里的钱不多,有些人家耙田运稻谷的费用有时也要拖欠,表哥总是说,“没事的,有再给吧!”不给钱的活不叫他干就好像是看不起他,还不高兴呢!表哥识字不多,字写得像鸡爪,还懒得记账,表嫂总是吩咐他,“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别人欠的运费借去的钱记清楚喽“,表哥总是大大咧咧地说“乡里乡亲的记什么?人家有钱了还会不还吗?“等到第二年想起好像谁谁谁家运费没有收上来,谁谁谁家借的钱没有还,找到人问了问,人家说“已经给你了”,表哥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好“奥奥”了事。大洋集镇到下徐二十五里山路拖拉机是村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只要拖拉机拖斗里坐得下人,坐多少也不管,拉来送去的没有收过人家一分钱。有时拖拉机在路上,挑着柴火的人说“玉林,给我捎几步。”“好嘞!”停下拖拉机装上柴火“突突突”地开回了村。四散里总共百来户人家三百来口人大部分人家缺钱,家里需要急用钱都会想到表哥家里借,表哥都是来者不拒很少让人空手而归。村里交通不便,又没有饭店旅馆,来村里办事政府机关的,放电影做戏的,------吃饭住宿都在表哥家,大队没有补贴,好面子的表哥还尽量的弄些好酒好菜招待,这不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王建林当时就是表哥家的常客。

表哥在四散里算得上是个能干的人,下徐大队是建德县第一个通电的村庄,表哥是村里第一代电工。各家各户装电线开关,穿着带齿的脚掌电线杆上攀上爬下的,那种神气劲让人高看一眼。有一年大年三十,村里通往大队发电厂的木桥被大水冲走了,表哥想涉水过山溪,大伙都劝他不要冒险,“过年怎能没电灯?”表哥二话没说在腰上拴上绳子叫人拉住,冒着极大的危险让大家过上了一个亮堂堂的好年。不管是水力发电还是火力发电通通难不倒表哥,没办法,聪明人嘛一点就会,而且能者多劳。后来大队办起了茶厂 ,大队为了节省有限的资金,购买了电焊机,简单的生产车床什么的,许多茶叶机械都是表哥带头搞出来的,至于平时的机器维修更不用外出请别人了。除了茶叶机械,生产队的脱粒机,饲料切碎机等等都是表哥他们无师自通自己琢磨着制造的。

表哥还是个天生的热心肠,村里什么事好像都有他的份。文革时村里搞文宣队,表哥虽不会演戏,但排演时每天都在那忙前忙后。村里有了钱想做场大戏,放场电影什么的跑前跑后最忙的就数他。云峰庙有着800多年了历史了,庙宇破败不堪,又是表哥带头捐钱召集人修庙塑菩萨 ,忙的不亦乐乎。姓唐人家的香火厅原来变成了生产队的养猪屋,分田到户后又是表哥为头改回了香火厅,成为唐行人家聚会议事、上谱、祭祀的场所。下徐过去一直有迎龙灯的习俗,板凳龙是下徐人的强项,文革期间停止,表哥怀着十二分的热情号召村里人恢复这一传统的民间文化,在他的大力倡导下终于在上世纪的95年正月十五下徐村重新有了板凳龙。可惜板凳龙舞到了第三年,由于舞龙队没有管理好,龙头龙尾拔河似的闹着玩拉断了中间部位的板凳,且不幸的是断了板凳的人家当年不正常的死了人,村里人迷信,第二年就停止了舞龙灯。表哥在村里是出名的热心,谁家杀猪帮忙抓猪脚,谁家野外捕捉了野兽剥个皮什么的随叫随到,谁家的电灯不会亮了,找他帮忙一找一个准。表哥还有一手烧菜的绝活,农村人家里办个红白喜事少说也有一二十桌,只要谁家喊一声“玉林,过两天帮忙烧一下酒席。”表哥总会满口答应“好嘞!”在四散里,做酒席除了结婚嫁女儿有点利是钱外其他是不收钱的,忙忙碌碌辛辛苦苦,表哥还是哈哈哈的乐在其中。就是村里死了人也有表哥的份,他是做丧事的八个头之一。大山里最缺的就是文化娱乐,文革后文宣队也散了,农闲时大家无所事事,小搞搞成了山里人的最爱。什么牌九麻将,掷骰子押宝什么的表哥都十分厉害,大家都说什么场面没有玉林的参与不热闹。

表哥有着山里人典型的彪悍,大山里本来吃的就不多,山上野兽经常下山糟蹋粮食,农闲时表哥就带领年轻的上山打野猪。打猎用的是火铳,祖上传下的不多,表哥又发挥了他的小聪明,买来了无缝钢管,其余的什么木制的托手,击火用的公鸡搭都动手自己做。忙完了,装上硝药野外一试,”砰“的一声,十几米外的靶上沾满了铁砂,”成功了!“大家在欢呼。最多的时候小小的村落有火铳三十来把,”上山喽“,表哥一声令下,前面有撒着欢跑的几十条土狗带路,二三十人的打猎队伍浩浩荡荡。打猎是个力气活,一天起码要跑上几十里的山路,饿了就吃身上带的干粮充饥,渴了就饮山泉水,回家时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在他们看来能打上野猪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幸好山上的野猪确实多,以致表哥他们常常凯旋而归,小小的山村上空常常弥漫着野猪肉的香味。家里没人参与打猎但只要有自家的狗跟着去了也能分到半股肉,我们家的”黑狸“非常神勇,经常第一个发现猎物,所以每次分肉都与猎手一样分到一股野猪肉。打野猪可不是闹着玩的活,上辈村里曾经就有伤枪野猪咬死人的先列。表哥有一次在一个叫上湾的龙门石岩顶发现了一头黄毛大野猪,召集人手已经来不及了,端起火铳就开火,一连几次不争气的火铳就是不响,换了个顶火的小铜帽还是不响,表哥急了,硕大一头野猪逃走了岂不可惜!野猪也急眼了,一双红红的眼睛虎视眈眈死盯着表哥,”两军相遇勇者胜“,表哥连忙扔下枪,快速从腰间拔出柴刀一个箭步冲向野猪向着顶门就是狠狠一刀,野猪的头骨比表哥想像的不知要坚硬多少倍,恼羞成怒的野猪咆哮着一头拱向双手震得发麻的表哥,表哥来不及躲闪一跤跌下近10米高的龙门石岩,幸好岩下灌木茂盛不然性命休矣!野猪被闻讯赶来的同行们打死了,表哥瘸着脚走在回家的路上,别人问”玉林你不要命了?“表哥呵呵着,”眼睁睁地看着大野猪从我眼皮底下逃走晚上怎么睡得着觉?“为了野猪连命都可以不要,真是个村里个大活宝,大家哈哈大笑。

表哥在村里是个主心骨,村里想做点什么事都要表哥参与,这是因为表哥在关键时刻豁得出。早些年演大戏、放电影是每个村的大事,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那年月年轻人心里好像都窝着一股无名火,压抑不住青的骚动,不管在哪个村庄是”逢戏必殴“。兰溪人翻山过来看戏要打架,就是本地隔壁村来也是照打不误,村里做场戏不容易,村里人不想惹事可客人要闹,台前如果有年轻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站着越容易起哄,大家推搡着嘴里“嗷嗷”尖叫着起哄,性急的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就是一顿乱打,乱哄哄的场面弄得台上的演员演也不是不演也不是。这时上台喝止的往往是表哥,”大家住手不要打架,不要大声喊叫。我们村难得做场好戏,大家来了都是客人好好看戏好聚好散,如果有谁故意闹事破坏演戏就是我们村里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扔到粪池里。“这时本村的年轻后生纷纷站出来高声附和,”扔到粪池了,扔到粪池里。“那年月真的把人扔到粪池里天高皇帝远的大山里谁来管?有些闹事的见惹了众怒只得偃旗息鼓。但还真有不怕死的,杨村的几个大舅哥继续与村里人打架,表哥也只好“大义灭亲”了,一声“把他们拖出去打”,后生们的手早已痒痒了,因认识是玉林的亲戚不好意思动手,见玉林发话,七手八脚把闹事的杨村人一顿好打。到外村看戏也由表哥带头,不是表哥有三头六臂打得过人家,表哥出门多认识的人多,真的打架了人生地不熟的还不让人揍扁了不成。

表哥真正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是他很会赚钱。除了拖拉机搞运输耙田外,利用四散里木头资源丰富的有利条件搞起了贩卖木头的行当,村里人家的自留山上砍下的木头有很大部分是表哥销售到山外的。表哥好像是一个永远闲不住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村里人讲他是“蜈蚣脚多”一点不假。表哥承包过大队的茶厂、锯板厂还有村里的粮食加工厂,也有人眼红,但你要有人家的本事,人家的能耐呀!即使这样,不安分的他空闲时还要跑到外面做生意,懂行的要做,不懂行的也想做。就是养蛋鸡这种又累又要细心还要有技术的活也想干,这不还真像模像样的养了一万羽,又赚到了大笔的钱,贪心的表哥赚钱是“多多益善”。

赚了钱家里买了电视机,封闭的四散里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人走了瓜子壳满地都是,表哥一家呵呵着不厌其烦。钱赚多了,黑白电视换成了彩色的,小屏幕换成了大屏幕。表哥识字不多,寄希望于儿子,大儿子高考初考不利父亲要他补习复读,一年两年高考还是不中,儿子打了退堂鼓,父亲说:“水浸石头烂,我还不信了,继续复读吧!家里有钱支持你怕啥?”复读了五年后儿子终于考上了武汉某理工学院,当父亲的颇有自豪感。是啊!表哥应该为儿子争气骄傲,更应该为自己在贫穷的山沟里能赚到足够的钱供儿子读上大学自豪!想我当年高考就差了二分,由于家里困难没有复读,成了我的终生遗憾,是表哥有本事圆了儿子的大学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富贵思淫”古来理,生活在闭塞山区识字不多的表哥也免不了这个俗。表哥赚回来的不少钱用到了别的女人身上,而且不止一个,是n个。生性大大咧咧的表哥搞婚外恋“拖婆娘”也是不掖不藏豪放得很,甚至拖得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表哥喜欢上了亲妹夫的相好,而且喜欢的不能自拔,妹夫大舅两人关系弄得剑拔弩张,面对半斤八两妹夫咄咄逼人的语言“是我先拖的你为什么也来掺和?”表哥自然不示弱,“凭什么只许你拖不许我用?”这一对宝贝!表哥还有更厉害的一手,未开苞的大姑娘也不知让他灌了何种迷魂汤怀上了孩子,这一下不得了了,表哥也有些慌了神。还好姑娘的父亲怕传出去不好听,天黑下来把表哥叫到村口的无人处问怎么办?表哥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吧!”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姑娘父亲大度地说:“这事我家姑娘也有错,这样吧,趁早你陪她隐蔽点去医院打胎,钱应该由你出吧?”表哥见不追究其他了,忙谢天谢地的答应尽早办理。按理说有了这次的教训应该引以为戒,但表哥“好了伤疤忘了疼 ”来了个“狗改不了吃屎”故伎重演,谁都没想到一个孩子都蛮大的“老男人”有这么大的魅力,次年又和村里另一个大姑娘好上了。这次可没上次幸运,姑娘的两兄弟不干了,说要公了。还好表哥村里的人缘好,大家纷纷当起了和事佬劝说姑娘的两位哥哥,“这事村里人不说出去就村里人知道,上了场面外面的人知道了你妹妹如何做人,如何嫁人?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妹妹不肯玉林总不可能‘霸王硬上弓\'吧?”一席话化解了一场纠纷,表哥也因此破财消灾。自那后大姑娘是不敢碰了对于婚后的女人还是照拖不误,而且随年龄增大反而变得愈发的“花痴”。表哥在外面做生意见得世面多了,在一帮女人们面前说起大山外的“桃色新闻”如黄色录像跳裸体舞之类的是那样的眉飞色舞,间或着大声的说笑加上夸张的肢体动作,弄得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女人们前仰后合的笑掉了下巴,“这死玉林真是村里的活宝!”

表哥是从小宠大的,拖婆娘的事母亲懒的管,老婆是脾气好管不了,父亲是开不了口不好意思管,因为大娘舅本来就是四散里有名的“拖婆娘大王”,大舅妈在村里也算得上是“老虎”的级别,对于丈夫的出轨抓也抓过,闹也闹过,打也打过,最后没辙了只好撒手不管。大娘舅长得五大三粗的,八字腿,头上毛发稀疏还癞头,裤裆的纽扣不知是掉了还是不想扣永远是“开口笑”,那年月仗着手中的权势要些女人还不是轻松的事。特别是兰溪那边的女人,那年月隔壁的兰溪女人经常翻山过来拔打绳用的麻衣草,割喂牛用的芒干,砍柴收炭什么的,大娘舅守着本大队的“一亩三分地”每天巡视山林,看见兰溪女客就以没收东西为要挟与女人们做交易,女人们舍不得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到手的物资只好忍辱曲从,光天化日之下树丛里、小溪边、岩石上处处皆是温柔乡,村里人出门上山有意无意的碰到过无数次。

表哥憧憬着赚更多的钱享受更多的女人,在这闭塞的小山村过着神仙般的快乐日子,不想一场天大的灾难不知不觉毫无征兆的降临到了表哥的头上。99年的天,表哥有一天忽然感觉耳朵里面鸡琢似的痛,一向不去医院看病的表哥开始也没在意,像往常那样自己捣鼓点草药吃,但这次不行,脑袋越来越疼,像要炸裂般的痛。再坚强的表哥也不得不向病魔屈服,在表嫂的陪同下去建德二院做了检查治疗,结果在几天后出来了,是意外的不好。表哥难以接受这一现实,再三追问医生会不会弄错,医生建议去杭州大医院复查。带着满腹狐疑去了杭州,最终的结果还是癌症晚期。天生是个“乐天派”的表哥这次真得乐不起来了,面对死神的提前到来彻底打乱了表哥的计划,表哥真有些手足无措了。大儿子刚娶了媳妇只生了个女儿,小儿子还未娶亲,自己还没见孙子呢怎么就要死了?家中还有两位老人以后靠谁?还有任劳任怨的妻子我这辈子还没好好待过她,我怎么能扔下她让她一人承担家庭的重担?说什么也放不下他们呀!家中虽还有部分钱,原都是计划好的,一部分用来小儿子娶老婆,一部分用来两老的丧葬费用,自己得了这种病看来钱都要用完了,怎么办?十癌九死,既然治不好了就省点钱吧!表哥在杭州做完了一期化疗回家休养。我在兰溪得到消息匆匆赶到表哥家,原先敦实的表哥瘦削了一圈,人也变得黑了许多。我心疼表哥但也不能直白的表露出来,除了说一些宽慰的话送点钱以外我还能帮得上什么呢?“表哥,坚强点!不要完全听医生的,村里红星的妹夫得了癌症到了晚期不是被杭州的大医院‘判死刑’活不过一个月吗?回到家里还不是草根树皮的中药吃好了,如今活过了十几年身体还是好好的。”表哥听了心里宽慰了许多,相信迷信的他说“找庄头潘公殿的‘老爷’开个药方吃吃试试兴许会好。”人没法问菩萨,找些精神寄托也许不是坏事。

山里人讲究迷信,家里出了大事肯定自家有什么不是招惹了何方神灵。一家人聚在一起苦思冥想深刻反省,上下三代能想到的都想了,地主家分来的房子不该住吗?当干部“白食”吃多了吗?在山里生活不该赚太多的钱吗?还是自家作了什么恶孽?一一的肯定,一一的否定。----一家人深深陷入了迷茫,最后望着门口一对年代有些久远的旗杆石,那是祠堂大厅里的东西不能要,赶紧的抬回祠堂门口吧!

老爷菩萨也好,中药也罢,迷信加科学,尽管表哥有与病魔作斗争的坚强意志,临死的前几天还继续保持着乐观的精神状态,面对来看她的相好,还不乏幽默地说,“香香,上我的床上来跟我睡。”表哥毕竟是人而不是神,终究抵挡不住死神的降临,表哥在世纪之交带着只有五十七岁的阳寿心中揣着十二分的不忍不甘心地离开了人间。

四散里小山村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风流人物表哥无奈走了,永远的走了。本来就人气不旺的小山村没有了表哥大嗓门的不时喧嚣显得更加的冷清更加的冷漠了,层层叠叠的大山挤压下的山村静谧得有些瘆人,人们时不时的会想起玉林给村里人带来的乐趣、热闹、当然还有更多的好处,经常有人提起,“要是玉林还在多好啊!”

表哥是大山里普普通通的一个百姓,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上不了历史做不了传,作为一个卑微的小人物死后多年还有人惦记着也不枉来世上走了一遭。

表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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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个表哥的评论 (共 10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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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风永存谢各位文友的推荐阅读!我写的是真实的表哥,没有因为他的人生瑕疵而刻意地去掩饰,金无足赤,何况表哥也不是什么伟大人物,只是普普通通生活在大山里的卑微的百姓,一生活得潇洒的表哥非功过由别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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