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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工俭学

2015-04-30 08:41 作者:范风永存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在下徐中心小学(庄头)读小学,学校每年都在秋季茶籽成熟时搞勤工俭学活动,时间一般选在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下午,同学们回家吃完中饭带上围裙带,也有的带捞饭篮到东方红茶场采摘茶籽。

东方红茶场位于建德与兰溪交界的白岩山上,成片的梯田状的茶园郁郁葱葱,一百多位同学散落在茫茫的茶海中显得有些孤单,因学校要搞社会主义劳动竞赛,采摘结束要过磅记录在册,大家都不敢贪玩,也无暇顾及野外迷人的秋景,只晓得拼命的采摘茶树上的茶果。到得傍晚,老师以吹口哨为号,听见哨音山前山后的茶林中冒出无数的头来,慢慢地向“大殿”集中,拎篮的,采的满的得意写在了脸上,篮中浅的,一脸的惭愧与无奈;背着围裙袋的,鼓鼓囊囊的收获肯定不小,围裙袋瘪塌塌的,低着头,一脸的扫兴。虽未过秤谁多谁少大家心里都已有数。

原本白岩山上有座千年古庙叫“云林禅寺”,曾经香火鼎盛,民国年间烽火不断,连寺庙也不得安宁,一众和尚逃之夭夭。文革期间红卫兵砸了菩萨推倒了大雄宝殿,寺匾不知去向,一面大鼓被兰溪坞口人运去,一口上千斤的寺钟被下徐的雷大清在大办钢铁时砸了个粉碎,最为可惜的是寺里的一颗千年老古松也被做了铁路的枕木。

后来下徐大队响应毛主席“以后山坡上要多多开辟茶园”的号召,在党支部书记唐生明的带领下,开垦了白岩山,种植了茶树,将茶园命名为“东方红茶场”。茶场有二十多人负责茶园的生产管理,人员的组成由四散里的四个村摊派,吃住都在白岩山,大队在原寺庙的基础上造了几间平房,方便住场人员的吃住与茶叶青的摊放,人们称此屋还叫“大殿”。

学校把采摘到的茶籽卖给大队,得到了一笔收入,这笔来之不易的钱一般都用来购置图书、乐器、体育用品、理发用品。一年的收入可买不起这么多的东西,是需逐年添置的。学校有了钱,每年都由大吴老师带我和唐家宝一起去梅城、大洋采购。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第一次去梅城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

听说我要去梅城的消息着实急坏了我母亲,因为我连一条不带布丁的裤子都没有,匆匆跑到家宝的姑姑家想借一条穿,家宝的姑姑说一条刚洗了,还有一条家宝要穿的,他是与我一道去梅城采购的。母亲自言自语, “只可家穷,不可路穷。这可如何是好?”我外婆家在本村,离我家只隔了二十几步石台阶,打个喷嚏也能听到。外婆听说我要去梅城十分高兴,那时候能到梅城一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四散里的人没什么要紧的事都不轻易出门,一费钱二费工。外婆裹小脚,路走得快了,身子也跟着摇晃,见母亲愁容,宽慰道:“小孩子穿的破一点有什么要紧,只要干净就好了。”我倒无所谓,反正从小一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临走时外婆塞给了我二毛钱。(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时没有交通工具,都靠两条腿走路,已是十二岁的我走路倒是不怕,从八九岁开始下地拔猪草、上山砍柴是每天放学回家后的必修课,平时干的活比起走路要幸苦的多了。因此,我们一行三人一路又蹦又跳的二十来里的山里二个多钟头就到了下王(当时公社的所在地),由于要到大洋码头赶轮船,在下王也顾不上休息,正准备过大洋桥刚好碰到了下徐大队的书记唐生明,也就是我娘舅。问我们去哪里,老师说带我们出门见见世面,娘舅回答这很好,并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五毛钱递给了我。

从兰溪到梅城路过大洋的轮船一天没有几趟,是那种声音很响的机器船。第一次坐船显得十分的高兴,当船头缓缓靠拢码头,船老大“哗”地从船上拖出一窄窄的跳板铺上,嘴里大呼“先下船,先下船”,一边推搡着着急上船的旅客。人走在跳板上晃悠悠的,吴老师一手牵着一个,终于到了船舱找到座位。吴老师在买票时与售票员讨价还价,三人买了二张票花了二角钱,吴老师认真地记在薄上。

轮船停靠了四五个码头,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船舱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快到梅城了”,大家纷纷站了起来,船靠岸了,吴老师怕我俩被人群冲散了,一手拉住一个,叮嘱我们“城市里人多,走散了不容易找”。果然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街的两旁开满了店,吃的用的什么都有,真是让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俩开了眼界,老师看我们新奇,说“今天时候不早了,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明天再带你们饱饱眼福让你们看个够。”

从大街转向小巷,老师找了家不太大的旅馆,服务员问老师“需要什么样的房间?”,吴老师说:“就来个最便宜的通铺吧。”“哪要几个铺位?”服务员打量着我们三人问。吴老师说:“这两个小鬼还小,我们三人就一个铺位吧,也就一个晚上将就一下就过去了。”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肚子在“咕咕”叫了,中午在家吃了两大碗带苞萝粉的米饭,走了二三个小时的路,消耗的也差不多了,肠里没油水更容易肚饥,吴老师看我们肚子饿了赶紧带着到旅馆(那是叫招待所)食堂吃饭。食堂的大锅中还在蒸着饭,老师与食堂的服务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起来,说起是学校勤工俭学到梅城采购点东西顺便带两个小鬼出来玩一下,聊起大山里的孩子真苦呀!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服务员倒也说得好,小孩子穿旧点不要紧只要洗的干净。我知道他们是在说我 ,我也装着没事儿往锅灶里添干柴。我与家宝在老家哪见过这么大的锅与这么大的灶哇!这灶一天要烧多少柴火啊!看来我星期天一天砍三担柴还不够它一餐饭烧的。

晚餐是两碗青菜豆腐,每人两碗白米饭,那个大饭甑煮出的饭真香啊,至今还能记起那个味。三下五除二 ,两碗饭一眨眼早已下肚。忽听到邻桌吃饭的客人讲今晚梅城剧院有戏,要知道那时的文化娱乐是很单调的,看戏更是稀罕事。众人知道了,犹如平静的湖水扔进了石子,大家纷纷兴奋了起来,都在大声议论戏曲什么时候开始,演的什么戏?我与家宝的心也被他们撩拨的痒痒了,能到梅城来已经不容易了,如果再能看上一场好戏,那岂不更完美!其实我们这点小心思哪瞒得过老师的双眼,只是老师有些左右为难,主要还是怕浪费钱。我们虽是小鬼,平时与老师天天在一起,老师的想法我们也能揣摩一二,怕老师不答应我们表示看戏的钱可以自己出。事情到了这一步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样吧,等下老师去买一张戏票,你俩千万别走开,等进场时看能不能把你们带进去,记住!出门别胆小,老师手里拿着票,你俩见机行事一有空就往里钻,我殿后。” 尽管我们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被认真的检票员抓到了,吴老师脸红脖子粗的跟他们理论了一番,“二个小鬼这么小就不能照顾一下?”没用,最后吴老师不得不心痛地交了一角钱买了两张半票。戏曲散场后,我们三人钻进床上的一条被子里,吴老师还在为戏票的事耿耿于怀,我们有言在先,我与家宝各自掏出五分钱交给老师,吴老师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收了起来。

次日三人一早起床准备到大街上吃早饭,包子、混沌、油条、豆浆、大饼等各种好闻的气息纷纷袭来,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很想吃个遍。心想生活在城里的人真幸福,每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老师看我们馋得流口水 ,说:“每人来副油条大饼吧!这东西又香又熬饥。”一副油条大饼还没品出个味来早已下肚,吴老师领着我们转遍了梅城的大街小巷,说:“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接下了我们要办正事了。今年是我们学校第一次搞勤工俭学,钱不多,就先买点连环画、凤凰琴、胡琴、笛子吧。明年有了更多的钱再买体育用品与理发工具,一会你们先挑二十本连环画,乐器我懂一点我来挑,回去以后可要好好学哦!”我俩连忙点头。

由于难得出来一趟,吴老师说,我们买好东西早点乘船到大洋街上再转转,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中午饭也是在梅城吃的,每人吃了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三人吃的是连汤也没剩下一点,感觉太好吃了。那时候大洋公社的所在地在下王,所谓的街也只有“7”字形的土路,路口是一家供销社的饮食店,早上卖油条大饼包子豆浆什么的,白天卖面条之类的,店里冷冷清清没几个客人。土路的两边是供销社的房子,是二层的木结构,只不过外墙是青砖砌的,有收购站、收茶站、还有收购废铜烂铁什么的。“7”字的转角处是一个不大的厕所,中间用木板隔成男女两半。好玩一点的也就是供销社的百货商店与副食品商店,比起梅城来冷清的多了,稀稀落落里面没几个人,商店的货架上空位子不少。看了看学校要用的东西好像也没有合适的,我看上了几本连环画,吴老师二话没说就买了。因为要赶路,我们收拾行装在天黑前回到了下徐。

第二天是星期一,同学们见学校破天荒地买来了乐器和连环画别提有多开心了,下了课,喜欢安静的同学

喜滋滋地看连环画;好动的学生面对从未拨弄过的乐器虽不懂也胡乱弄一气解解馋,吴老师看着同学们的狼狈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望着同学们如此喜我们买回的东西心里有一股自豪感。

第二年勤工俭学的钱买来了理发用品、乒乓球拍、羽毛球拍、还有篮球,没有篮球场篮球只能拍着玩。理发用具由我和家宝使用,我从来没跟人学过,只是平时看过理发师傅理发的动作,我凭着脑子里的记忆第一次给同学理发,不客气地说理得真像是狗咬似的,好惭愧!同学倒大方也只一笑了之,吴老师过来鼓励道:“第一次理发还可以嘛,以后理得多了自然就会好了。”吴老师如此善解人意我心里暖洋洋的。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当年十来岁的小鬼如今已是半百小老头,回忆当年的勤工俭学犹如昨日往事。吴老师的音容笑貌也不时的映现在我的脑海,这一切成了我永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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