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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外星的城市

2015-05-20 15:07 作者:水墨江天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后的高原清凉宜人,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把亚马逊丛林的燥热远远地抛在身后。天穹如洗,仿佛是熨平了的画布,不带一丝褶皱,星星好似水印一般,在画布上若隐若现。舞台已经准备好了,月亮正迫不及待地升上来,想要成为这天空的主角,太阳却还不肯离开,牵扯着云彩,渲染了半幅画面。极目望去,周围是红色的土地,稀疏地点缀着一些植被,若没有这通向市中心的高速路,这一切仿佛就在另一个星球。

巴西利亚,巴西的首都,一个年轻的城市。说他年轻,是因为这个城市总共不过50来年的历史。1956年,时任总统儒塞利诺•库比契克亲自驾驶推土机,在巴西高原上开启了建立新都的道路。巴西人历时41个月,奇迹般地在荒原上建起了一个首都。如今巴西利亚城市中轴线上还建有儒塞利诺•库比契克纪念馆,以纪念这位推动巴西发展的前总统。这样的历史进程,中国人应当并不陌生,几乎就在同一时期,中国掀起“向荒原进军”的大规模建设,在新疆、黑龙江等地,从无到有地建起了一座座新城。

巴西利亚之所以有名,倒不是因为库比契克总统,而是因为与众不同的城市规划。在城市建设与管理方面,巴西这个国家确实有过人之处。不少巴西城市各具特色,比如库里提巴。在从伊瓜苏飞往巴西利亚的途中,需要在库里提巴经停。从逐渐下降的飞机上望出去,脚下是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别墅区,蜂巢般占据了广大的土地,一眼望不到头,如果不是机舱广播不时地提醒即将抵达库里提巴,我一定会以为是在洛杉矶的上空。库里提巴的名声来自于他的公交系统,如今谈到城市快速公交,就一定会把库里提巴作为例子。

作为首都和现代主义城市规划的代表,巴西利亚的名声要大得多。巴西利亚建立之前,巴西规划师卢西奥•科斯塔在“城市设计比赛”中获得第一名。科斯塔的设计简洁而富有强烈的象征意义:

城市总平面图是一架飞机的形象——“机头”为坐落着国会、总统府和最高法院的三权广场,昂向东方。“机身”长约8公里,是城市的中轴线,其前部为宽250米的纪念大道,政府各部分列于纪念大道两侧。“飞机”的两翼沿着帕拉诺阿湖展开,形成长约13公里的弓形横轴,布置着商业区、住宅区和使馆区。“飞机”尾部是文化区和体育活动区,其末端是为首都服务的工业区、印刷出版区。城市中的交通实现立体化,主干道上看不道一个红绿灯。在“飞机”之外保留了大片的空地,给我这个来自人口大国的外国人留下强烈的空旷感。这个城市设计寄托着巴西人希望新首都引领巴西腾飞的美好期待。

城市是建起来了,荒原的感觉却没有多少改变。站在中轴线上向东望去,一片空旷的土地,除了道路,似乎没有留下多少人工的痕迹,视线可以直接落在地平线上。满地的绿草在时停时续的小雨中微微地颤动,把积蓄在叶尖的水珠滴落在土地里。天空像是蒙了一层青灰色的薄纱,只有在不飘雨丝的时刻,才稍稍撩起一角,让你看清蔚蓝的本来面目。这时候,仿佛已不在城市中,而是置身于内蒙古大草原,周围寂寥无声,天、地、人合为一体。这时候,似乎唯一可以接受的人工建筑只有大教堂,此外的一切都无法与环境相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巴西利亚,星光教堂是不能错过的。星光教堂本名巴西利亚大教堂,所谓的星光二字大概是人们根据教堂的外形取得外号。教堂整体造型如同一顶皇冠,16根白色弧线形支柱从地底下升起,在空中收缩成圆形的屋顶后又向四周发散,仿佛星光四溅。支柱之间形成斜坡一般的玻璃幕墙,在整体上构成了教堂的建筑外观。若非顶上的十字架,直觉让我感到,眼前是一座现代的体育馆。教堂广场上矗立着四座青铜雕塑,一看便知是四使徒的圣像。最奇特的是教堂一侧的丁字形纪念塔,三角形的底座托起钉耙一样的横杆,看起来像是一座烛台。底座与横杆之间的结合点如此细小,我真怕有阵大风刮来会把上部结构给吹塌了。

教堂的周围围绕着水池,由地下通道沟通教堂内外。从昏暗的甬道进入教堂内,顿感四周一片光明,三天使从空中降下,大面积的白色玻璃上装饰有绿色和蓝色的线条,自然光线柔和地照射在教堂里,全然没有欧洲哥特式教堂的幽暗感。教堂里信众不多,显得非常安静。靠在长椅上坐一会,旅途的疲惫似乎都能够在这里放下,身外无物,只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三权广场是巴西利亚的精华,在建筑布局上充分体现了三权分立的政治理念。以议会大厦为界,广场分成两大部分:议会大厦以西是大片的草坪,草坪南北两侧对称地分布着各大部;议会大厦以东是真正意义上的广场,也是最接近“机头”的位置,总统府和最高法院一北一南,隔着广场对峙。与整个巴西利亚风格一致,这三座重要政治建筑都秉承现代主义,充满了科幻色彩。总统府和最高法院的样式基本类似,扁平的白色三角形立柱从建筑物的外部支撑起平面大屋顶,令我又一次担心细细的支撑节点是否会断裂。两座建筑物的侧前方各有一座雕塑,总统府前是并排持矛站立的拓荒者,抽象、有力,最高法院前则是正义女神的座身像,手持正义之剑,双眼蒙着布,表示刚正不阿,不受金钱、权势、亲情的左右。

议会大厦是精华中的精华,广场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就留给了议会大厦,表示人民在国家权力结构中居于中心地位。作为总统制的联邦共和国,巴西采用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议会在国家政权中起着重要作用。巴西议会由参议院和众议院组成,参议院有81位议员,每个州各3名参议员,任期8年,4年改选其中的1/3,另4年改选另外的2/3;众议院有513名议员,根据各州人口比例确定,通过各州每4年一次的直接选举产生。这个结构与美国国会基本类似。

议会大厦是巴西利亚最引人注目的标志性建筑,可以说,不去议会大厦就等于没有到过巴西利亚。议会大厦坐东朝西,城市的中轴线从议会大厦的中间通过。大草坪西侧是拍摄议会大厦的绝佳位置。从这里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议会大厦的全貌。大厦主体是一幢呈H形的大楼,裙楼在南西北三面包围着主楼,构成大厅和参众两院。有意思的是裙楼屋顶的设计,南侧裙楼是众议院,屋顶形如碗口朝上的大碗,表示广泛收集民意,北侧裙楼是参议院,屋顶是碗口朝下的大碗,表示决策一锤定音。由于众议员比参议员多,众议院也比参议院大一些,所以众议院的碗比参议院的碗显得大。陪同我们参观的华侨顾先生戏称,这座议会大楼就象“大饼油条”:参众两院是两张大饼,中间夹着的议会大楼是油条。这也不难理解,长期吃不到大饼油条的海外华人,骨子里是难以忘却的思乡情。

顾先生的哥哥顾杭沪先生是巴西著名的针灸师,在巴西家喻户晓。顾杭沪原先是上海市委党校医务室的医生,1987年来巴西后开了一家诊所,由于医术精湛,很快得到各界人士的注意,许多联邦政府里的官员、国会里的议员也挤进他的诊所看病。2003年1月底,顾杭沪意外地接到了巴西总统府邀请他出诊的电话,原来,时任总统卢拉患有严重的肩周炎,顾杭沪的病人中一位与卢拉同属劳工党的议员向卢拉推荐了顾杭沪。在顾杭沪的精心治疗下,卢拉的肩周炎得以康复,他们也因此成了好朋友。顾杭沪治愈卢拉几十年顽疾的消息传遍了全巴西,在巴西迅速掀起了一股中医热,顾杭沪本人也成为巴西利亚华人协会会长、巴西中医药针灸学会名誉会长。顾先生也正是在他哥哥的帮助下才来到巴西利亚的。

我们到达的议会大厦的时候,天正下着雨。雨中的巴西利亚非但没有南美洲日的炎热,还让人感到阵阵凉意。匆匆拍了几张照片后,我们就直奔大厦而去。走近了才看到,议会大厦的一楼实际是下挖的地下层,由于广场非常开阔,远处看来以为大楼是建在平地上。地下层的道路类似机场下客区,下了车就是大厦的一楼大厅。我原以为一国的议会大厦必定是警戒森严,查验严格,谁知道进入大厅竟然没有人来检查。大厅右侧有一个不大的服务区,顾先生让我们稍等一下,就拿着护照到服务区办理登记手续,几分钟就办好了手续。

从一楼大厅向上走,就是众议院会议厅的休息区,一些议员在此休息聊天。我们走到一个大门前,警卫拦住我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葡萄牙语,大概意思是现在正在召开会议,不能进入会议厅,要从另一个门进入,于是我们就先去参观参议院。

进入参议院前,管理人员要求我们将随身携带的包、手机、相机全部寄存在一个玻璃柜子里。参议院也在召开会议,因此我们只能在二楼的旁听席上就坐。旁听席实际上是会议厅的夹层,从这里可以看到参议院的全貌。整个参议院会议厅呈穹庐状,穹顶上挂满了金属片,估计是为了防止回音。会议厅墙壁装饰着深蓝色,除了一楼有几扇门以外,没有一扇窗户,因此会议厅显得很暗。正前方是一个不大的主席台,大约有半人高的光景,上面放着一排桌子,坐着会议主持人和几个工作人员。在主席台两侧各有一个小楼梯,也就是几个台阶的样子,便于人员上下主席台之用。有意思的是发言席的布置,发言席设置在主席台的梯子旁边,发言的议员就站在比较低的台阶上,发言稿放在主席台的地板上,这样,发言的议员虽然比台下的议员高,却比台上的主持人要低。

我们进入参议院的时候,参议院正在辩论一个劳工法案,会议厅一侧的大屏幕上投射出法案的名称,依靠着英语的底子,我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当议员发言时,主席台上就会站起一位手语翻译,这一细致的安排不仅让人感叹巴西人对残障人士知情权的重视。让我意外的是台下听取辩论的议员只有寥寥几位,据说大多是反对党的成员,等着接下来发言。我原本就知道不少国家议会在辩论时没有多少议员到会,议会的辩论通过电视向全国直播。看着发言席上议员的慷慨激奋,又看看空空荡荡的会议厅,强烈对比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由于听不懂葡萄牙语,不一会,我就把注意力从大厅转移到旁听人员身上。在这里,只要申请就可以参加旁听,但是不能发出声响。我注意到后排就坐的十几个年轻人都统一着装,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反对今天辩论的法案来示威的。

坐了一会,顾先生建议我们去参观一下众议院。从参议院旁听处出来沿着走廊到头就是众议院的旁听处。众议院的布局与参议院基本差不多,只是众议院会议厅的面积更大一点、装饰的色彩更浅一点、参加会议的议员更少一点。确切地说,台下没有一位议员在听取辩论。顾先生愤愤地说,“你看这些议员,拿着国家的厚禄,连会议也不来参加。”实际上也不尽然,由于所有的会议都已经实现电视直播,议员多在家里或办公室收看电视,只有投票日才会聚集起来。但是看惯了国内会议的一本正经,这样稀松的议会会议仍然着实令人惊讶不已。

离开议会大厦,顾先生又陪同我们参观总统官邸和陆军总部。每一处无不是楼少人稀、戒备松懈,与重要国家机关的概念相去甚远。高原的风夹着雨丝略过广阔的土地,与其说是在城市里,不如说是在非洲稀树草原。

说实在的,我并不习惯巴西利亚这样的松散结构,城市就像没有开发的荒原,大面积的空旷,不见楼房,不见人流,只有未经人工干扰的稀疏草木,只在重要建筑的周围铺就的草坪才能让人有身处现代城市的点滴感觉。在这个城市里,没有第五大道的繁华,没有塞纳河的典雅,甚至连欧洲城市常见的布满橱窗的步行街都难觅踪影。在巴西利亚,我着实想念里约日内如浓浓的城市氛围。

傍晚,参赞先生邀请我们到湖畔的餐厅用餐,巴西利亚远离大海,这里的海鲜昂贵难得,充满葡萄牙风情的海鲜饭熨平了我思乡的情绪。晚的湖边灯火阑撒,水面上波光粼粼,抽象掉模糊的景物,眼前就只剩下星光灿烂的宇宙空间,如同身处外星球,这样的感受与巴西利亚这个城市的特质完全契合,正如埃德蒙•N•培根在其著作《城市设计》(DESIGNOF CITIES)一书中所言:“科斯塔清楚表明,巴西利亚从来不想成为典型城市的一种模式,它要成为一个伟大国家的独一无二的首都。”从这个意义上看,巴西利亚这个来自外星的城市,以其特立独行的方式实现了科斯塔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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