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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别传

2013-10-29 11:24 作者:公民话语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阿Q别传

鲁迅先生的作品是我的床头必备书籍,不定时地过一段翻一遍,过一段翻一遍。其中一篇《阿Q正传》的小说最让我心驰神往,百看不厌。因为多次的研读,看着看着,竟发现了先生在文中埋下了微妙的可以续写的伏笔。

因为这个偶然的发现,促使我产生了一种神秘的冲动,就决定把这个算作伏笔的地方按照情节发展的需要叙述下来。至于题目,则是现成的,不比像先生那样谨小慎微地思虑再三,而是理所应当地把先生的正传作为正统,而把我写的——因步从先生的后尘——而自然地称为别传了。

孤魂游荡

且说阿Q被枪决之后,肉身自然被执事的把总拿去作为办结案子的佐证进行程序化的检验,假惺惺的说几句表示叹息的话,然后再找个埋葬下等人或没有家属的犯人的乱草岗之类的地方埋掉。随之时间一长,坟上的新土变得破败,荒芜,阿Q的名字便也随之被人们逐渐遗忘。

然而,阿Q因为没有真正犯罪,属于被冤枉的替死鬼,所以阎王并不愿把他收入地狱。因为凡收入地狱的鬼魂,都是冥薄上记载的十分清楚的很坏很坏的应该下地狱的人。也或称是没有犯罪的鬼魂,还不至于被打下地狱。要说把阿Q送进什么好的地方,也不可能,因为他毕竟也没有什么积了多少功德的善名,所以他被把守地狱之门的兵丁拒之于地狱之外。这样,阿Q的灵魂——也是鬼身,便成了到处流浪的孤魂野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阿Q既然成了孤魂野鬼,倒也自在。因为作为鬼,是一个虚幻的身体,可以随时消散,也可以随时聚合,又不费一点力气,所以不用吃饭,不用为生计发愁,还躲开了人间的身份地位高低贵贱的分别的烦恼。除了这些便利,他还可以随意游荡,并不限于县城、未庄或者附近的什么地方。然而只能趁间或阴天,因为大凡鬼魂,都是怕见阳光的。

逛来逛去,阿Q想不起做什么。“……唉!想起来了。”他突然自言自语,恍然大悟一般。自己被押送刑场前被捆绑着游街时,不是偶尔瞥到加在围观的人群里瞩目他的那个吴妈吗!虽说自己因为吴妈被赵太爷的儿子——秀才用竹杠暴打了两顿,而且疼了好几天,但现在看来吴妈对他还是有点意思的,要不吴妈为什么放弃工作而跑出来看他“最后一眼”呢?

思虑间,也许是既然做了鬼,就自然的有了神通;也许是和吴妈心有灵犀,因为生前并不知道吴妈的住处,可不知不觉说到就到了。具体怎么到的,阿Q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很轻松,不用使劲儿,好像意念一到,鬼身也就到了。因为上次和阿Q的那点纠葛,吴妈经过哭闹、上吊等手法的折腾,脸上始终有些挂不住,就换到城里一个东家那里,还是做长工。

到了吴妈住的住处——一间很小的佣人住的房子里,除了一张床就是简单的一些生活用品,不过收拾得挺干净。阿Q心想毕竟是女人,也毕竟是做保洁工习惯了,“不错不错”,阿Q啧啧地赞叹着。这时的吴妈已经在熟睡之中,他站在床前,弯腰仔细看时,看到吴妈却是面黄肌瘦,一幅病恹恹的样子,身上盖着一条半旧的被子,但嘴里好像还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话。侧耳一听,声音虽小,却听得分明,原来喊着“阿Q……阿Q……阿……”他吓了一跳,难道吴妈看到我了?在床边屏心静气地站了一会儿,并没看到吴妈睁开眼睛,他有些奇怪了。想喊几声又不敢,就悄悄地出来了。

做了鬼的人是否还有感情,根据各类神话故事来参考,我想应该还是有的。如聊斋中的故事,有很多还是可歌可泣的。所以,从此以后,阿Q不知不觉就变成一个痴心于吴妈的情鬼了。本来无所事事的阿Q内心却如翻江倒海,难以平静下来了。

人鬼恋情

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阿Q只是看到或听说别人怎么怎么地,自己并没有正式谈过恋的经历。当他感到全身燥热难耐时,还一直埋怨怎么做鬼还会出现这样不适的情况。

有一天夜间,也说不清是哪天,他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碰到一个游荡的和他一样同是男人模样的孤魂野鬼,就走上前去主动打招呼。这个男鬼看来年纪很大,说话很老成。了解了阿Q的烦恼,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捋了几下稀疏的尖胡子,告诉他说:“我说老弟,你要是对这个吴妈还恋恋不舍,何不亲自过去告诉她呢?你就直接告诉她,千万不要扭扭捏捏,不然人家会笑话你像个女人,不像个男人。”原来鬼也讲男人或女人。

阿Q听从了这个孤鬼的话,找个合适的时间,就很快照办了。那天夜里,他把心一横,一幅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又来到了吴妈住的小房间。按照先生原文中的交代,阿Q被枪决时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龄,而吴妈的年龄从阿Q的嘴中,可以确认比阿Q年轻点,因为阿Q曾称她为小孤孀。

吴妈之所以被称之为吴妈,应该是有了儿女之后的叫法,但是和谁成家,是否有儿女却也没交代清楚,那么我就假定吴妈已成过家,只是男人死得早,是不是有过儿女也暂且不提,这样就可以推论出阿Q和吴妈都是单身的状况,那么他俩的恋情也就不无不当了。至于人鬼恋,那则是国人喜闻乐见或者是很多人都想碰到的艳遇。

再看吴妈,还是在熟睡中,还是面黄肌瘦,还是盖了一条半旧的被子,而这次脸上则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大概在中遇到了什么好事。阿Q猜得不错,吴妈在梦中就是正和他相会呢。

好像是天,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风景秀丽,年轻俊俏的阿Q穿着漂亮的长衫,好像古装戏中潇洒的公子一样。手持一把写着字的纸扇左右摇动着,流光四盼,充满着青的气息。吴妈那时也很年轻,穿着也好像是古装戏中娇羞小姐的模样,楚楚动人。两人都只顾观赏着风景,因为顶头行走,竟一下撞了个满怀。阿Q正想出言不逊,可抬头一看是位端庄华贵的小姐,立时就换了笑脸。“啊啊……原来是位美女啊!”阿Q情不自禁地说道。

“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女的嗔怪道。但仔细端详,觉得眼熟,不免露出了沉思的脸色。阿Q脑子一转念,也觉得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认识。

“你是阿Q?怎么这么像。”吴妈自言自语问道。

“我就是阿Q啊!你怎么……认识我?”

“哦!哦!真的是你啊!”

这样两人便产生了好感。但具体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却都很模糊。

于是两人就互诉衷肠,互表爱慕,随之也就成了恋人……

这个梦很长,阿Q一直看着吴妈的脸色一阵阵的激动。梦中的情境也许是两人发展到了可以鱼水交欢的地步。

梦境中的吴妈声音虽小,却没瞒过阿Q的耳朵,紧接着,就感到身体里有了奇异的感觉。感觉自己变化成了吴妈梦中的阿Q,吴妈梦中的情景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如梦如幻,又如身临其境。

从此阿Q则经常在夜里光顾。每次都是看着吴妈尽兴,自己也尽兴,然后才怏怏而去。吴妈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了,还生出光彩来。他很纳闷,怎么我每次过来吴妈都这样完全一副陶醉的神情?他却不知,人与鬼的交合,都是这样的缠绵而虚无。

投胎转世

吴妈在迷迷糊糊之间,连续好多天都和似是而非的阿Q相会,期间的颠鸾倒凤的愉悦感自不必说。每次醒来,都让她回味无穷。一次相会,阿Q告诉她自己其实是个没人接收的游荡鬼,至于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阿Q,自己也说不清楚。

突然有一天,他意想不到的清醒了,感觉自己就是在未庄生活过的阿Q,和吴妈也隐隐约约有过一些无法说出口的尴尬。他使劲地想,终于想起了他们之间经历过的事情。向吴妈证实,吴妈也不置可否。接着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随即就问吴妈,发生那次事件时她怎么哭着跑开了。

经阿Q提醒,吴妈反复冥想,倒也想起来有过这回事。于是含羞地说:“哎呀!阿Q,你不要记恨这个事吧,那次的事的确是我不对,害得你挨打,还遭到未庄很多人的唾弃。”

“其实,我们在赵太爷家里一起工作好长时间了,对你没什么反感,只是碍于面子,恐怕别人说闲话啊!”吴妈道歉似地说道。

“再问一句,我被绑着游街时,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谁不知道?我在东家家里做活儿,大小几十口子都吵翻了,都说抓住一个偷窃的惯犯名字叫阿Q,要游街,之后就枪决了。我大吃一惊,就急忙向东家请假,跑到大街上等着你路过,最后看看你。”

“只可惜,我救不了你。”

“那你相信我会是窃贼吗?”

“当然不会相信啊!”

“唉……!”吴妈露出了更为羞赧的脸色,“回来之后,我就生病了,并且好长时间才恢复。至于原因吗……”

吴妈有意拉起了长腔,意味深长地翻眼看了看阿Q,便不再说了。

阿Q听了这些话,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的心智并不差,连细微处都可体会到的。然而这次的谈话一过去,他却大体忘记了。因为自己早已成了鬼了,和那个阿Q还有什么关系?人与鬼本就是阴阳两个世界,既然是两个世界,哪里还会是同一个人?所以和吴妈的交往,不会为太久的事耿耿于怀,只是对正在发生的事情还存在一种虚幻的心理感应,人鬼恋其实不会有什么实质。还有一种说法,人看人是实际存在的,人看鬼则是虚幻的;反过来说,鬼看鬼是虚幻的,是可以变化的;而鬼看人也是虚幻的,把人也看成了可以变化的物质。

然而,阿Q与吴妈的梦中相会,度过的美好时光,不用说也都是虚幻的,只有曾经的一段情才会留下一点点痕迹。这个痕迹就是一种隔世的牵绊,一种难以消除的记忆

这个状态,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反正吴妈已渐渐衰老,不再有年轻时的欲望。而阿Q因为做野鬼的时限也到了,被阎王派下的捕快无常通知要转世投胎。投胎之前,无常还很客气的给他一个选择,到底计划投胎何姓人家。阿Q大脑一闪念——我本就姓赵,也许是他前世真的姓赵,要不对赵姓为何如此眷恋?即使因为声称自己姓赵被赵太爷扇了几个清脆的耳光,以后又多次因此被人侮辱却还不死心呢!

当他和吴妈告别时,他倒很轻松很惬意地说道:“等你死后再转世,就找姓赵的叫阿Q的吧,我们就做真正的人间夫妻。”

交代完了,无常查了查将要生产的姓赵人家的孕妇的名单,选定一户人家,只一推,阿Q就腾云驾雾一般,然后化为一道光束,直奔而去……

怪异的童年

很巧,这户姓赵的人家还在未庄,更巧的是就是赵太爷的儿子——秀才的儿子的家里——算起来也是赵太爷的家里,只是赵太爷和秀才都已作古,将要生产的就是秀才的孙媳——也是赵太爷的重孙媳。有人会说这就是宿命,当然我也相信。

赵家这个男孩生下来就很怪异,这是从接生婆那里传出来的。

接生婆满脸诡异,挽起衣服袖子,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地向街坊邻居演说道:“哎呀!真奇怪,赵家这个孩子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众人来了兴致,都侧着耳朵听。

“这个孩子刚落地没几个时辰,当爷爷和父亲高兴地过去看他时,竟然瞪起眼睛,好像以前认识一样。”并且……她继续说道,“还好像和爷爷、父亲有仇。”

“真的,你们别不相信!”

“还有呢!谁都让抱,就是不让爷爷抱,爷爷一抱就哭个不停。”

有人接茬道:“赵家可都是有文化的人,咋不招孙子喜欢呢?”

接生婆露出找到原因一样的神情:“可不!要不说很怪异嘛!”

随着这个孩子的成长,怪异的脾气愈显得特殊。几岁开始,父母就把他送到了学校。然而时间不长,却发现这个孩子并不爱学习,而是喜欢到处跑。和他父亲喜爱学习的兴趣大相径庭,更别说他的做过秀才的祖爷爷了;他的脾气还挺大,动不动就和母亲吵架;他的父亲虽然对他很严厉,但他并不服气,挨了打还是照样不学无术。

就这个品性、脾气,伴随着他慢慢长大。等到他长大,时光已转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

初步成功

这个孩子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们不必细究,我们就把他当作重生的阿Q,为了方便,还是叫他阿Q吧!

且说阿Q到了十八岁,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也算是很帅气,只是脸皮有点不太细腻,可也算是能言善辩的那种机灵青年。不管他学习成绩怎样,总算熬到了高中毕业。虽然学习成绩让父母提不起话,但对于算计、混世等本事却独有一套,只是从本性上还脱不开大大咧咧的作风。离开学校,他就开始游手好闲,不愿做正事。父母眼里的正事,也就是既然学业没指望,就应该学一门手艺,作为一种维护生计的本领;然而他却是在未庄镇附近三里五村,到处都有朋友,并且还时常聚在一起大吃大喝。不爱做事,又这样吃喝成习,渐渐感到依赖伸手给父母要钱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几个酒友一合计,就开始学做生意。

做生意的确能发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当阿Q的父母听说儿子要学做生意,都表示支持。于是阿Q便很顺利地从父母手里得到了所需的本钱。几个年轻人也很精明,从极小的生意做起,经过二年的打拼,竟然有所成就,积攒了一些资金,有了像样的规模。

阿Q因为挣钱了,很快成了名人,可又特别会拽,穿衣服比街坊气派些,气势也就不一样了,还爱带个墨镜,嘴角叼个烟卷,俨然很酷的形象。见了人主动打招呼,这点倒没成为邻居的口实。每次喝多酒晃晃悠悠地行走在未庄的大街上,一定会招来很多人观看,阿Q看到很多人关注他,内心会感觉无比的自豪。看看!未庄这么大,还是我阿Q,大家才会这么有兴趣。

说起阿Q做生意,他可真的好运气,几乎是做什么都发财。他曾经卖过菜、倒腾过服装,还跑过大货车,现在竟开起了好几家店。和他合伙的朋友也都十分佩服他,尊称他为老大。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试验和探索阶段,很多法律、法规都不完善。由于这个原因,很多人在那个时候都发了财,都尝到了甜头。到了九十年代,由于竞争的日趋激烈,法律法规的逐步完善,倒又使很多人又载在了生意上。然而,我们的阿Q却是红红火火了好些年。

豁达和自嘲

阿Q的性格很豁达,做生意发财时,虽然有点飘飘然,有点奢华,但并没有变得冷漠和唯利是图;当他生意败落时,他也能比一般人看得开。

进入九十年代,阿Q认为自己有了不小的积蓄,就开始倒腾大点的生意。这期间,他成家了,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对于他投资任何生意,妻子都不愿过问,总认为他既然决定了,说明已经看准了,不需要多操心;他的父母更不问他生意上的事,只听他说怎样就怎样。

然而,世事难料,阿Q的生意竟然逐渐走了下坡道。要说做生意,有时不信运气还真不行。比如一个夏季,阿Q看到未庄有一个人倒腾猪仔很发财,一转手就是多少多少万的赚到手里,就动心了。他约了另外一个以前的合伙人,除了拿出自己几乎全部的存款,还托人到信用社贷了几万,马不停蹄地就到外地拉来了好几车的猪仔。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从他把猪仔拉倒家里,天就一直下雨不停,这一下竟然陆陆续续地下了半个月。阴雨天到哪里推销呢?这不是瞪着眼急死人吗?眼看着几百头猪仔死的死,病的病,简直把他气疯了。可没办法,到底还是让他赔了个精光。

从此,好像阿Q的厄运不断,倒腾猪仔赔光之后,他又倒腾了一次肉鸭的生意。这次也是看着别人一转手就赚钱眼红了,但本地的生意都被别人垄断了,于是就自己跑到外省去拉了几车肉鸭。拉来之后找人出售,却发现重量竟然减少了一半,即使价格合适但也还是赔钱。这次还是因为他不懂行,不了解长时间的运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喂饱的鸭子经过长时间的路途肯定要排便,而排便自然就会减少重量。这里还涉及卖鸭子的技巧,养殖户为了能多卖钱,会在收购的人到来之前,使劲儿让鸭子吃食。

对于这两次倒腾猪仔和鸭子赔钱,阿Q心里很不服气,这两次一次是因为天气,一次是因为自己没有行业经验,以后做事考虑全面就不会出问题了。不久,他看到有人养牛很赚钱,他就又找人合伙办起了一家养牛场。阿Q做事很胆大,一下子就进了一大批的肉牛。这次的投资几乎全部是借贷的款项,但他很坚信自己的能力。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次生意却没有一点起色。当他坚持了一年多又以赔钱而告终的时候,心理却承受不了了,气得生了一场大病。至此,他的妻子只是默默无闻的伺候他,照顾他,还是没说他一点不是。

阿Q还是阿Q,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恢复,他又挺了过来。身体稍微好一点,他就耐不住寂寞,跑到大街上和街坊闲聊起来。有人调侃他道:“阿Q真是能折腾,多少年挣的钱让你一下子赔完,还欠了一屁股债,说起来也真是命大,一场大病竟然没把你带走!”

“让我走,没那么容易,阎王爷还不收我。这算啥,不是笑我赔了钱吗?我才不在乎呢。胜败兵家常事,等着看我以后咋发财吧!”阿Q嘴上一点不愿让谁,赔钱也赔的理直气壮。

阿Q对于赔得倾家荡产的态度,一时间在未庄也闻了名,都赞叹他心量大,有气魄。而同时,本村则发生了一起自杀的事件,和阿Q的事迹则恰恰相反。

据说自杀的这个人跟着一个亲戚做大生意,赚了一千多万元。因为和亲戚合不来,两人就分开了,各做各的。谁知他自己做,却不是很顺手,第一年就赔进去四百万元。过年回家,和老婆吵了一架。常说吵架没好话,老婆不知哪句话伤了他的自尊心,顶着过年竟离家出走;等到第二年回家过年,手里的钱只剩下三百万元了。这次老婆并没有继续埋怨他,诚惶诚恐地顺着他说话,恐怕那句话说不好又伤了他。谁知老婆的态度竟被他误解,认为是故意不说啥,心里却是看不起他。他思前想后,疑虑重重,竟然抑郁成疾。等病好之后,就变得少言寡语,拿着剩下的钱又出门了。让他老婆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说他在某地做生意赔钱跳楼了。他老婆带上儿子过去处理他的后事,清理他的财产时,发现他银行卡上还存有一百万元,并没有把钱赔光。只是因为心量小,要面子,怕别人笑话,就一挤眼从居住的宾馆三楼跳了下来。

要和这个人相比,阿Q着实是让人佩服的。

阿Q继续做生意,坚持了几年之后,竟然真的翻身了。街坊们更是对他刮目相看。有人捧场道:“阿Q,你的运气过来了啊!”

“当然,哪有经常走黑路的。”

“阿Q,你的心量让人佩服啊!”

“不算啥。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再说了,钱赔光了,还有娘、老婆和孩子,并不是一无所有。如果因为赔钱就不活了,丢下家里的人算个啥?”

说着这些话,阿Q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阿Q的这个豁达的性格,几乎成了未庄人的楷模。

貌似成熟的中年

随着时光的流失,阿Q逐步走向中年。三十多近四十岁的阿Q,人发福了,头脸整个大了一圈,年轻时经常修饰不太明显的络腮胡子现在也成了他新的标志;脖子也粗了,几乎是头脸的延续,连在肩膀上。但却还是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的样子;嗓音有点嘶哑,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的,显得底气十足;只是从很年轻就开始吸烟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他醒来后除了吃饭等必须停止的时刻,基本上是手不离烟。他吸烟时右手叼着,吸一口,吐一口烟,小臂悬空抬起,也成了他的一个常态的定势。这个时期的阿Q还爱管闲事,一幅公道维护者的形象。碰到不平事,他肯定会挺身而出,家人拦都拦不住。

因为脾性率直,说一不二,就有人开始打他的主意。比如有人想借钱,首先会想到他。又一次一个朋友去他家借钱,正赶上他在客厅招待客人,在纷乱中开口要借五万元,他眼睛眨都没眨说道:“里边柜子上有,朋友刚还的,你自己去拿。”

这个人来到里屋,看到柜子上的确有一摞子钱,仔细一数,足足十万元。他满心欢喜,没拿钱又走了出去。用手挡着阿Q的耳朵一侧,形成一个半圆,用嘴对着,请求阿Q:“哥!干脆十万都让我用了吧!”

阿Q还是没眨眼睛,说道:“你要用都拿去。”说着话一点不耽误应酬客人。

第二天上午,县公安局找上门了。告诉他昨天晚上借他钱的那个人把车开到邻村的一个大水坑里,和车上的孩子都被淹死了。打捞出来,确认了身份,通知他老婆过来,问他老婆昨晚的事情,他老婆说昨晚丈夫开车到阿Q家了,所以公安局的人就找来了解情况。

阿Q一听,吃了一惊,他借出的钱没法说啦!说出来吧,没证据,人家还会误会他讹人家老婆;不说吧,瞪着眼损失了十万元。思虑再三,阿Q终究没敢说出来。然而每当想起此事,他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不光是经常有人找阿Q借钱,有人看好个项目没钱投资,也瞄上了他。有一次一个人说有一个赚钱的项目,要投资几十万元,可自己又拿不起,就托关系找到阿Q,对阿Q吐沫横飞地大说一通,扬言如果投资了会得到多大多大的收益,比把钱存在银行不知要合适多少多少倍,一面说着还一面斜着眼睛观察阿Q的神态。阿Q刚开始也不敢随便就拿出大笔的资金,可经不起这个人反复提示的高回报的诱惑,最终还是被打动了。阿Q做事,不做是不做,既做就十分干脆,所以一出手就甩出去了几十万,毫不含糊。

资金投出去了,就等着回收效益了。然而,让阿Q早等晚等,却是没有一点消息。不但没有消息,时间再长点,那个人的电话竟然也打不通了。于是他就坐不住了,到处托人打听那个人的下落。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失望至极——那个人因为欠债累累跑到新疆躲起来了。新疆自治区是一个偌大的地方,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没办法,阿Q只有听天由命了。也许那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良心发现,才会把钱还他。但希望简直是太渺茫了。市场经济,造就了很多赖债的人,哪怕一辈子不见人,哪怕被人唾骂千年。对于债主,则是无奈的事,只有自己宽慰自己,或者一直等下去,或者干脆就从心里放弃要债的念头

还有一次,有人给他介绍一个修路的工程,介绍人介绍他和发包方见面,经过交谈,说好第二天去看现场,第三天当介绍人的面签订协议。就在第二天看现场时,发包方看他的脾气直率,就哄骗他说,不必签什么协议,你跟着我干,保证叫你发大财。他听信了这个许诺,就没有告诉介绍人,组织民工就开始施工了,还垫上了上百万元的资金。介绍人还以为看现场不合适他不干了呢,也没好意思追问他。等到一个月之后还没消息,介绍人就给他打电话问询,这时才知道他早已带人施工了。

这个工程干了近一年,到了找发包方结账时,发包方负责人却翻脸了。阿Q一没合同,二没中间人,说什么都没人信。再找介绍人,介绍人也表示无能为力。结果是几百万的工程款,只给了他几十万元了事,他想打官司还没有证据。

经过几次折腾,阿Q又返回了只剩房子,没有存款的处境。然而他却还是老样子,对什么波折都满不在乎,这个豁达的性格一点也没有改变。

再次成功

岁月对任何人都是不偏不倚,阿Q一晃又到了四十多岁的年龄。四十多岁的阿Q,还是那样的秉性,不愿安于现状,只要认准的事,就敢于折腾。

对于前几年投资的失败,阿Q并没有就此消沉,而是跃跃欲试,寻找时机。也许是阿Q的命好,也许是该他时来运转,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中国从上到下兴起了房地产开发的热潮,并且还是势不可挡。阿Q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很快伙同朋友贷款创办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因为经营有道,没几年功夫,就成为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由他们公司开发的房地产遍布半个县城,很多商品房小区、学校、市场和一些政府机关都是他们公司的作品。阿Q本人因为成了房产界的大佬,被发展为县人大代表,继而成为几个人大副主任中的一员。书记、县长等主要领导接待上级领导,或者到市里、省里见大领导,很多次都是请他作陪。请他作陪的目的,大家都明白就是为了让他负责买单,但他因为可以常和领导在一起,不但见了很多世面,还可从中换取政策上对他们公司的优惠和偏爱。所以,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状态,并且还乐此不疲。

阿Q在全县都成了名人,在未庄则更出名了。他的成功,仿佛成了未庄人的骄傲。未庄有些百姓,不管到哪,只要有人一提阿Q,都会接腔说:“阿Q是我们未庄人啊!”对方则会用惊羡的目光巡视一下接腔的未庄人,好像他没摊上和阿Q是同乡而感到有多大的遗憾似的。

这时的阿Q,事业做大了,各方面的要求都相应提高了。房子不是问题,他就是建房子的,一家人也果真搬到了县城居住;只说汽车,大小就不下十几部;出入大场面、大酒店,对于他也成了家常便饭;他的身材也更加的发福了,肚子比以前鼓出的更朝前了,一看就是富贵相;他说话的口气、声音都比以前成熟了,沉稳有加而不浮夸,完全一副功成名就的模样。

绚丽多彩的诱惑

常说“饱暖思淫欲,”很多人都难以脱此窠臼。我们的阿Q在四十岁之前,不管生意多么顺利,不管遇到多少诱惑,都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没有发生一点绯闻,这点让他的父母、他的老婆以及他的孩子都感到很满意。然而,过了四十岁的阿Q,意志则有点松散了。

他的事业,除了开发房地产,还开办了一所中学,再就是一家颇具规模的酒店。现在的酒店,从服务员到主管,从招聘到选拔,莫不是犹如选美一般。阿Q开办的这家酒店,

更是美女如云,莺歌燕舞一般的娇柔温馨。每当阿Q进了酒店,立即就会前呼后拥,嗲声连连。阿Q深切体会了做老总的无限风光。刚开始,面对这样的诱惑阿Q还是谨小慎微,不敢造次。可时间一长,心理的防线就有点松动了,然后就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了。这种事就怕开头,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一步一步的陷进去了。很快阿Q就包养了酒店长得最靓的一名服务员。这名服务员刚二十岁,正值花季的年龄,真是咋看咋招人喜爱。

自从傍上了阿Q,这名服务员的身价也就随之提高了,不再做正常的服务工作,而是成了伺候阿Q的专职人员。因为阿Q的结发妻子性格恬淡,与世无争,从不爱跟随阿出Q入公众场合,所以在众人眼里,得宠的这名服务员就是老板娘的身份。她年龄虽小,但在应酬男人方面却是富有经验。她天生一副姣好的面容,皮肤又白又细;身材不高不矮,走起路来杨柳腰扭动,脚下的高跟鞋的声音一配合,咯咯的响声好像有音乐伴奏;一袭披肩长发,每当遮盖住了眼睛,就会轻轻地摇头一甩,显得十分的潇洒;两只眼睛最为迷人,黑眼珠多,还闪着精光,机灵灵一转,就会把男人勾到充满花香的迷魂阵里。因为这名女士姓杨,故被人戏称为“杨贵妃”。她听了并不避讳,还感觉自己果真就是受宠千年美名不衰的杨贵妃。

阿Q和这位杨贵妃也的确产生了感情,有很多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走到哪,都会把杨贵妃带在身边。他也不怕别人的调侃,还自认为那是羡慕他。

不久,这位女士介绍一个亲戚加入了阿Q的公司,担任了一个很重要的职务。大约有半年时间,这位女士的这个亲戚私自取走了公司一百多万元的公款。这事是在这位女士和她的亲戚让阿Q几天找不到之后发现的。公司的其他股东要求报警,可阿Q太重情,还不相信自己倍加宠爱的杨贵妃真的会不辞而别,真的会这样无情,所以答应其他股东,如果这笔款追不回来损失就由自己承担。

然而,这位杨贵妃在阿Q的期盼中,却再也没有出现。阿Q的这种大度,却让合伙人既服又恨,还又无可奈何。

阿Q的这次感情纠葛,让他的父母首先发现了,应该是他的下属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他的父母知道后,立即告诉了阿Q的妻子。可阿Q的妻子并没有大吵大闹,而只是在没人的时候独自生气,这让婆婆和公公感到很没话说。阿Q则并没有感到愧对妻子,还一个劲儿地埋怨父母多事。

一个偶然的机会,阿Q又寻到了新欢。这次这个女孩儿更年轻,才十八岁,他俩认识时,这个女孩是在一个服装店做售货员。阿Q是全县知名的大老板,不管权力的虚实还是名义上的县人大一个副主任,虽然他自己不愿太讲究,可身边的人却会提示他要注重自己的形象,于是他就时常光顾服装店,为自己添置一些衣服。阿Q也是独往独行惯了,并不是一出门就是人马三级的大员出行一般的威风凛凛,趾高气扬。那次他过去买衣服,就是静悄悄的独自一人。这是一家男士高档品牌服装店,店面不大,平时只有两个女孩值班。因为正值中午,另一位女孩到街上吃饭了,就剩下一名女孩。阿Q进门看到这名女孩,就心里一动:这个女孩怎么这么漂亮!情不自禁地喜悦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听着这位女孩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早已心不在焉,寻找一切机会想多看女孩几眼。看看女孩的脸蛋,看看女孩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女孩滚圆的臂膊,看着女孩低胸衣服以上的细腻的皮肤,还心驰神往地发挥其想象力想着其他不该想的部位。眼睛好像使用过度有些呆滞了,大脑也好像使用过度有些迟钝了。本来想买一件衣服,可一面挑着一面和这个女孩聊着,竟然买了好几件。到底穿上是否合适,阿Q也顾不上认真考虑了。这位女孩呢,也看出来这名顾客就是电视上见过的一个大老板,心想,这次可要做好了。作为女性售货员,对于男性顾客的轻薄和自作多情早已习以为常,可对于今天这个顾客却是谨小慎微,不敢轻心。这次表现好了,说不定还会拉下一个重要的客户呢。所以忙不迭地万分殷勤地给阿Q介绍,充分展示出了销售工作所需要的热情和甜言蜜语。阿Q也不失时机地自我介绍,还主动给了女孩一张名片。女孩双手接过名片,瞟了一眼,受宠若惊似的抬头喊道:“唉呀!原来大哥就是全县闻名的阿Q老板,感谢!感谢!你的到来让我们小店蓬荜生辉啊!”

阿Q也受宠若惊一样,急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小妹可不要太夸我啊!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大哥太谦虚啊!真是身份越高的人越不炫耀啊!”

……

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哥哥和妹妹了。

过后,两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就保持着联系了。时间不长,两人就做了一对在野夫妻,并且表面看来还是爱得死去活来。阿Q对于自己的行为并不在意别人的说法,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除了家里,不管走到哪,都会把这个女孩带在身边。这个女孩傍上了阿Q,的确感到很幸运,立即辞掉了工作,做起了好像国家领导人出访必须要带上夫人一样的专门陪同。

一年后,两人生下一个男孩。阿Q为母子俩买了房子,一家三口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

两人刚开始同居,女孩的父母表示坚决反对,但鉴于阿Q的身份,也不敢把阿Q怎么样,只有生自己女儿的气;看到女儿和阿Q生了孩子,作为父母倒有点心软了。阿Q也抓住了这个机会,主动登门拜访,见了面嘴上抹密一样,不管对方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开口就喊“!妈!”;看到对方家里的房子旧了,一个电话,就让公司来人设计、建造了一栋二层楼房;看到女孩的弟弟没事做,就买了一部汽车,让他跑车拉货。阿Q做的这些,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办成,女孩的父母都眼看着阿Q的诚意,于是也就没了话说。

大约到他俩的孩子七八岁的时候,阿的Q事业又一次败落了,这时这位女士也近三十岁了。阿Q的一个朋友,跟着阿Q到过阿Q和这位女士的家几次,对这位女士的姿色垂涎三尺,竟依仗其钱多打动了这位女士。也不知两人暗中勾搭了多长时间,到阿Q发现已经说什么都晚了。阿Q又一次表现了他的大度,无可奈何地成全了这对男女。他和这位女士的儿子也被带走了,因为他还不至于敢把这个孩子带回家里。

小人难防

论起生意和事业的分别,其实只是体现在规模上。生意做大了,就会冠以高层次的称呼——事业——当然,只能说是事业说法中的一种。阿Q的房地产生意做得很大,就自然要改变其称呼的。因为既然能称之为干事业的人,大都增加了其他的社会都非常认可的身份。阿Q呢,不但几年前就登上县人大副主任的高座,在行业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按照世俗的说法,既然能成为人物,也就是必然受人敬畏。

然而,阿Q的事业又一次遇到了危机。

阿Q事业上这次危机,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风流,离不开年轻女人,而是另有原因。现实中,对于大老板包养女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对其人格要说没影响,那也是自欺欺人,但总体是不会受什么影响的。对于阿Q,人们从心底里并没觉得他怎么坏,只是认为这是男人有了钱之后的通病而已。这次事业上败落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其中一个合伙人的问题。

阿Q的这个合伙人,是跟了阿Q多年,而且被阿Q看做亲弟兄一样的一个街坊,比阿Q的年龄还大几岁。这个人面目黝黑,说起话来底气充足,咋一听倒很实在,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阿Q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的品行,本来并没想和他合伙。可这个人却缠着阿Q,一定要参加股份,同时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会尽职尽责,恪守规矩,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也许是阿Q心软,也许是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就同意他参加了公司的创立和经营。他们的公司有三个股东,除了阿Q和这个人,另一个则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并且对工作还是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前期合作,这个人还算不离谱,并没有暴露出他的本性。然而,随着公司的不断壮大,财源的不断滚进,这个人便身不由己似的逐渐恢复了他的贪婪无度、阳奉阴违,并且还爱好无事生非、造谣中伤的原形来。

这个合伙人平时见了比他素质高或职务高的人总是阿谀一番,他能凭空造出很多逢迎人的好话来,让人听来无不十分顺耳。但在背后,却好像六月的天气,变得特别快,立刻换了个人似的,也能凭空造出别人的很多不是来,又能把人说得比骂名千载的秦桧还要坏。时间一长,人们就发现了他的这个品性,简直就是一个小人。所谓小人者,也就是最无耻、最难缠、最让人无所适从、最让人无法容忍、最让人防不胜防,甚至于比坏人还坏的那种人。

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忽悠刚认识的人。俗话叫“打生不打熟”。和他刚认识,他会大吹特吹,把人吹得眼花缭乱,如云里雾里,辨不清是真是假。没影的事经他的嘴一说,能说得活灵活现,好像给真的一样;一件小事经他的嘴一说,会夸大几十倍或上百倍;本来风平浪静的人际关系,经他的嘴一挑拨,会无由的生出许多矛盾来;这种人还有一种本事,就是瞪着眼说假话,而且还是从不感觉脸红,脸皮厚得大粪叉都插不透。这种人还爱打听事,只要是别人的事,没有他不操心的,并且还是从不要求什么回报。

一个单位,只要能进入这样的人,那就别想平和,别想安静。只能等时间长了,通过很多事才能看透这种人的本质,才会发现对这种人只有躲避,没有其他好办法,但那时很多人都会程度不同地遭受过这种人的伤害。

阿Q的这个合伙人,也很典型。他在阿Q和另外一个股东之间,表面他作为老大哥,好像十分的厚道,十分的操心,十分的大度。可实际上却是他说的每句话、他做的每件事,好像都有预谋一样,也好像都能达到他的预期目的一样。

他利用微妙的手法调节着阿Q和另一合伙人之间的关系,使之他们二人难以亲密无间,什么事都避不开他。而他的参与,却又使二人互相猜忌,互不信任,不管大小事情,则总是难以办得圆满成功,每次都要留下遗憾。每次过后,认真一查,却总会发现这位合伙人都要从中谋利,得到好处。

慢慢的,阿Q和另一个合伙人就发现了这个奥秘,于是二人就开诚布公地秘密化解了隔阂,开始联手对付他们的这个不良的合伙人。但作为合伙人,很多事是不能隐瞒的,所以有时想躲还是躲不开的。既然躲不开,就要必须和他商议,但毕竟和以前大不相同。于是,他们的公司就健康运营了一段时期。然而,这个状态坚持了大约半年,阿Q的这个合伙人凭感觉也就慢慢发现了两人共同对付他自己的处境。一经发现这个情况,他就在心里犯了大嘀咕,心想:这不是外我自己吗!我可不吃这一套,大不了咱谁也别想赚钱。心里想着想着,小人的行径也就开始实施了。

他们公司设有好些部门,这个人利用其股东之一和副总经理的身份,一个一个地突破,时间不长,就在各部门之间制造了很多矛盾,闹得大家互相猜忌,不得安宁;还把阿Q的一些隐秘事情一一抖露了出来,使阿的Q威信降到了极点。

试想,这样的状态下,公司还能快速发展吗!于是,公司的效益就下滑了,几家辅助产业也相继转让给了别人。效益的下滑,对他们几个合伙人来说,也算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可除了散伙,也没有很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些积累下来的种种矛盾。可一个偌大的房地产公司,也不可能说散伙就散伙,说分开就分开。然而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也就是等于慢性自杀,但也只有眼看着经营多少年的基业走下坡路。

家庭变故

阿Q的事业,因为这个合伙人的捣乱,不管阿Q和他的另一个合伙人怎样努力,很难再有大的作为,这让阿Q很是悲观。然而,给阿Q带来更大悲观的事情却又发生了——他的妻子得了不治之症。按说,根据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多以前无法治愈的重大疾病都是可以治愈的,而阿Q的妻子得的恰恰就是乳腺癌,这种癌症如果治疗的及时并不会要人性命。唉……!或许是因为阿Q妻子内向的性格所致,这些年发生在阿Q身上的很多事情,作为他的妻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而啥都知道,就是没说出来,没有为此而和阿Q吵闹生气。从好的方面来说,这是有涵养,不愿因此而影响阿Q的声誉和事业;从不好的方面来说,这些复杂而又龌龊的事埋在心底下,日积月累,不引发疾病才怪呢!为阿Q的妻子诊断的医生的说法是:长期抑郁,造成血气不调所致。

妻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天天、一小时一小时地临近死亡,儿女在床前一刻不离的守候着;阿Q的父母每天都要过去陪善良、贤惠的儿媳半天,无人时老两口还说些感伤的话;这时的阿Q,看到妻子的躺倒,父母、儿女惊慌失措的样子,犹如家里塌了半边天,不由得尴尬异常。

阿Q放下手头的工作,尽量多凑时间到医院陪伴妻子,还不敢和妻子既爱又恨又怨的目光对视。父母、儿女在一旁也不给他好脸色,好像大家都很清楚,阿Q就是罪魁祸首。阿Q感到一阵的凄凉,但还不敢多说什么。

终于有一天,阿Q的妻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临走时却还是面露愠色,不愿意原谅阿Q。阿Q看着妻子不原谅自己的眼神,心里颤抖不已,双手抱头,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儿女看到母亲病故,嚎啕大哭,病房里充斥着一片哀声。

为妻子办理后事,也并不轻松,首先是妻子娘家人的发难。妻子娘家是个大户人家,又在邻村,出殡那天,一下子过来一百多口。特别是一帮女众,更是不依不饶,大骂阿Q没良心,口口声声是阿Q害死了妻子。执事的街坊出面解劝,也无济于事。她们非要阿Q当大家的面跪在妻子的灵前,给妻子道歉,给娘家人道歉。阿Q无奈,也是从内心里真的对妻子有愧意,竟然不惜一切,扑通一声,跪在了妻子的灵前,并且还放声大哭。这下娘家人也没什么话说,就不在制造障碍而同意出殡了。

这次的打击,让阿Q着实消极了一段时期。

再婚

有些事,并不是当事人的本意,而是别人替他考虑并安排。阿Q妻子的病故,使阿Q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里阴沉沉的,提不起一点精神。家人的不冷不热,街坊的有意无意的躲避,更使他日渐凄凉,倍感生活的无趣。

公司里能干的几个人,时常在身边陪着他,怕他一时想不开会做出傻事。可大家却发现,阿Q并不是一蹶不振的那种人,不用怎么劝导,慢慢地便来了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看到老总脸色越来越正,嗓门越来越洪亮,就有人主动为他物色能使他高兴的女士了。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机会很快就来了。县城一个做公司的女老板,竟然也姓吴,她的丈夫和阿Q的妻子一样,也是在几个月前过世了,阿Q在一次宴会上和她相遇,二人互相产生了好感,有说不完的话。这个情景朋友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商议,都有意给他俩提供机会和方便。

这次宴会过后,两人就来往不断,并且很快就成了恋人;女方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对于母亲的恋情,表示极力的拥护;而阿Q的儿女倒很是反对。特别是已经出嫁的女儿,竟然扬言,如果阿Q敢和那个女士结婚,以后就不认阿Q这个父亲。理由是母亲尸骨未寒,阿Q这么做是对妻子的不尊重,也使儿女们脸上无光;阿Q的儿子则表现得平淡些,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但是对别人给他提起阿Q和那位女士,则会露出厌恶的神色,拒绝继续说下去。然而,阿Q和这位吴姓女士的恋情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更加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阿Q这次的婚礼嘉宾云集,从政府领导、事业伙伴、公司同事,到新旧朋友、街坊邻居,全都应邀到场祝贺;大大小小的车辆停满了县城最大的一家酒店的院子,停在前排的披红挂彩的礼车显得特别耀眼;礼炮、锣鼓、音响一应俱全,新郎新娘在大家的掌声和司仪有程序的安排中热热闹闹地完成了典礼仪式。

让阿Q遗憾的是,这次婚礼女儿没到场;儿子不管态度如何总算是参加了,还带了一帮小朋友,坐在一桌上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像捧场、帮忙的样子,倒像是过来白吃的食客。

为儿子揪心

阿Q的再婚,让他重新焕发了生机。夫妻着实你恩我爱,甜蜜非常。阿Q和别人开办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效益还是继续下滑。但阿Q就是阿Q,又和人合伙做起了一家防腐工程公司。新做的这家公司规模属于中型,但撺掇他的合伙人很有市场,起步不大效益却滚动前进。这些事让阿Q十分高兴。

然而,唯一能影响阿Q心情的还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不到二十岁,脾气倒很坏,动不动就会惹出事端。阿Q抽出时间想和儿子谈谈,儿子却断然拒绝,声称没啥好谈的。儿子的怪癖和不领情,阿Q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原因。原来儿子的脾气和他小时候一样,孤僻、散漫而又不愿服输,加上从她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内向、不愿多说话的习惯,造成了他更加不同寻常的性格。儿子逐渐长大成人,也逐渐懂得了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当他看到母亲为了父亲有外遇而痛不欲生,但还不声张,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的时候的表情,他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从很小的时候,就暗暗发誓要为母亲抱不平;以后母亲的病故,大夫对其母亲病情原因的解释,更让他从内心里厌恶父亲。阿Q呢,虽然平时很少照顾儿子,但对儿子的亲情还是无可挑剔的。然而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如何的想打动儿子,却总是遭到儿子的逆反心理所造成的拒绝的态度。在儿子看来,凡是父亲阿Q的话,没一句是真诚的;凡是父亲阿Q的举动,没一个是实意的。这个心理竟成了定式,固定在儿子的大脑里了。

特别是阿Q的妻子过世后,儿子更是茫然而无生活的目标,做一切事都是麻木的,好像都不经大脑。比如同学、朋友一说要和谁打架,他会被动地参加,不考虑后果,也不愿考虑后果。被派出所拘留时,民警问他为什么打架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民警问半天,得不到一个理由,就会很生气地训斥他,到这时他会仰起脸,满不在乎地回答一句:“你们愿意咋说都行,咋记录都行,我没意见。”民警也觉得诧异,这个小青年咋这样不服管教,于是就问他的父亲是谁。这个问话好像戳到了他的疼处,他会极不耐烦地说上一句:“只当我没爹好了,别问了。”这句话反而增强了民警的兴趣,会继续追问他:“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还不如说出来。”他一听,也是,民警咋能查不出来呢,那还是说了吧,他想。随口就甩出一句:“我父亲就是阿Q,你们知道吧!”说完就会把脸转开,不再说一句话。

在儿子的思想意识里,父亲是当然的有钱人。第一是开着一家大型的房地产公司;第二是再婚时的场面、规模的宏大。对于阿Q的外遇,儿子倒不是十分清楚,因为母亲一般不会告诉儿子这方面的详情,其他人更不好意思传播到他的耳朵里。然而,越是神秘,儿子越是感到好奇。好奇的结果,就是对父亲的行为感到憎恨。儿子对父亲的憎恨,不比其他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发生冲突或制造各种矛盾,而是以别的发泄途径来表达对父亲的不满。

于是,他就自甘堕落,给他找工作不愿做,有事无事的就召集一帮同学或朋友聚在一起喝酒,喝完酒就不干好事,这个状态他倒习以为常。到饭店请客还总是花钱大手大脚,碰到好心人劝他,他会随口回应:“我爸有的是钱,我有两个妈,我不花我那小妈也会花,你们谁都别管啊!”

阿Q这个儿子不服管教的坏脾气,和阿Q交往的人慢慢地都知道了。所以提起儿子,阿Q感到很为难,立时就会面露苦涩,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

老母亲带来的尴尬

随着阿Q年龄的增长,父母亲也步入了耄耋之年。父亲身体还算不错,而母亲却脑子有点糊涂了。虽然阿Q的再婚妻子也说不上不贤惠,但因为忙于自己的事业而很少有时间守候在婆母的身边。阿Q的母亲因为本来就很怀念已过世的儿媳,又经常看不到新来的儿媳,就越发的体会到过世的儿媳的好处,不免就时常念叨,时间长了竟然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有多种症状,阿Q的母亲有时情不自禁的就哭起来,惹得一家人都不安生;有时碰到阿Q带人回家,竟然不分场合,骂起阿Q没个完,还说阿Q怎样怎样对不起前妻的话;更让阿Q无地自容的一次,是母亲跑到县城十字街躺在地下,围观的人劝她起来,她不但不起来,还主动告诉人家她就是阿Q的母亲,还诉说阿Q不顺。别人谁拉都不起来,还非要阿Q过去。阿Q知道后,肺都快气炸了,但也拿老母亲没办法,只得亲自过去劝老母亲起来回家。

没有结局的的结局

阿Q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眼开着一天不如一天,阿Q就首先提出要宣布破产,可他的两个合伙人却都表示反对。经过反复商议,最后决定阿Q可以退出,但拿不到利润。阿Q欣然同意,等于净身出局,倒落得清闲。之后,他就专心和别人做起他们的一家防腐公司了。这家防腐公司也的确效益逐日剧增,这下阿Q的事业倒是非常稳定了。诸如母亲、儿子以及其他的事情,经过他耐心的劝导和主动的改变自己的行为,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亲情,当然离不开新任妻子的大力支持。

一切都走向了正常的轨道,对于阿Q来说,正是寻求快速发展的机会,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却是阿Q的身体突然间出了大问题。

一个晚上,阿Q陪朋友喝酒,喝着喝着就喝高了。中间一次去卫生间的路上,脚下绊了一下,竟一头栽倒了。共同喝酒的几个人等了几分钟不见阿Q回来,还以为他耍赖故意不回呢,有人就出来找他。当看到阿Q时,他却是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大家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进行包扎治疗。这件小事过去就过去了,没人在意。然而几天后,阿Q却突然头晕而昏迷,被人送到医院一检查,被大夫告知得了脑溢血。这一住院就是几个月,好歹命是保住了,可阿Q从此却高度瘫痪了。

又经过大半年时间的恢复,阿Q的身体还是不能独立行走;再经过一段时间,他拄着拐杖还勉强可以行走;再往后就是永远离不开拐杖了。

阿Q想起来自己半生的坎坷经历,却落到这步田地,感到无比的惆怅。因为住在县城里人多,地方小,去公园又没人经常陪他,他就要求家人把他送到了未庄的老家。他心里清楚,但手脚却不听使唤,成了残废人,自然失去了以前所有的风光。然而,未庄人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嫌弃他,嘲笑他,或者揶揄他。走到哪里,倒成了人们可怜和照顾的对象。

他自己住在未庄,新任妻子因为工作,不能守候着他,就雇保姆专门伺候他。儿女们也都原谅了他以前的过失,也时常过去看他,有时还开车带上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过来。阿Q看到父母面对他的神情,感到无比的痛心。送父母回去时,还是双手紧抓着磨得光滑的黑魆魆的拐杖上的木柄,一步一顿地仰头注视着,要尽力做到作为儿子对父母应有的礼仪。

唉!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明天会怎么样,从阿Q的经历中就可证实这个真理。不管他年轻时多么的风光,多么的能折腾,但遭遇病魔来袭时,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会顺利过关。

然而,这就是人生……。

完稿于2013年5月6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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