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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浮屠(外一章)

2017-07-28 06:55 作者:龙鼎山人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父子浮屠(外一章)

散文

郑德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父亲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现实世界能造七级浮屠,是大机缘、大修行的功德,而芸芸众生,只要凭照良心去做,救危济困,七级浮屠便自在心中。

1973年,父亲在渔业大队下网捕鱼。伏季休渔,他和本家大哥郑德全在海边黏船。一天,海潮已经涨上来了,距离海岸二里左右有个人在海水中拼命地一窜一窜喊救命。在岸边树底下黏船的叔侄俩循着喊声望去,父亲说:“不好,那钓鱼的肯定叫鱼钩钩住了,快推船。”尽管船还没有完全黏好,但下水还是可以的。于是,爷儿俩使出牛劲把船推到海水里。德全摇橹,父亲撑篙,小船飞一般向落水人划去。到近前,那人的头发已没入海浪里了。德全赶紧揪住头发想把落水人拖到船上,可落水人的腿上鲜血淋漓,钩满了鱼钩,怎么也拖不上来。因为船上没带剪刀等工具,父亲情急之下,用他那渔民特有的牙齿把十八股鱼线咬断,才把落水人拽上了船。

被救的人是熊岳铸造厂的唐玉广,擅长下闷线钓鱼。下闷线是先在岸边把几百米长的鱼线上的几百把鱼钩拴上鱼饵,涨潮时再把鱼线拖到二里多远的海中,等海潮涨满时再把鱼线拽上来,这样就可以钓到好多鱼。没想到,这天海风越刮越大,鱼线缠到腿上,鱼钩钩到肉里,直到潮水涨到齐腰深了,还是没能把鱼钩抖落掉,于是慌忙大喊“救命”。几天以后,熊岳铸造厂领导把感谢信贴到了渔业大队,郑恩宽、郑德全的大名也上了报纸和广播。当年记者采访老时,请老人家谈谈救人的体会,老爹不会讲时髦话,就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在接下来的十年间,父亲的六个子女中有四个考上了大学,一时引得村里人啧啧称赞。竟有人讲:“人家那是救人的修行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父亲1993年去世,但扶危济困的家风传给了我。1995年之交的一天午后,我坐单位的面包车到市文化局开会,在区政府后路旁,一位中年妇女骑自行车摔倒了,人事不省。我让司机戴树忠停车,随即下了车。此时,有不少人围观。我喊到:“快抬人!“一位男士酸酸地说:“女的上。”我说:“救人要紧,还分什么男的女的。”于是,我和几位好心人把伤者抬到车上,送到辽化医院。我给其中的一位留下200块钱说:“你快去给挂号,立即抢救。钱不够,上文化局找我,我还得赶紧开会去。”说完,我就坐车离开了。

事过一周,那位女士的丈夫贾春田来到文化局,还我200块钱,并说要给我写感谢信。我说:“贾大哥,你要给我写感谢信,咱哥俩就不交了。”当时,贾春田的妻子摔得不轻,四肢瘫痪、颈椎脱出,卧床三个多月,后来一位按摩医师给她治好了病。病愈后,她去了西安女儿家,在那里学会了正骨按摩,取得了职业证书。因为儿子结婚,她把这边的房子让给儿子,在西安女儿家住了二十多年,最近儿子搬进新居,她才回辽阳。这事已过去22年了,我也早把这件事忘记了。没想到,前几天在一起闲聊时,大家轮流讲辽阳好人故事。当我讲到我当年救人的故事时,其中一位姓陆的老大姐站起来:“兄弟,那个人就是我啊!”说着,大姐泪流满面,和我紧紧拥抱。谈话间,我了解到陆大姐为报恩,开了按摩正骨诊所,义务给街坊邻居治病。于是我给陆大姐写了一首《赠陆忠琴大姐诊所》的诗:“芬芳溢四邻,妙手可回春。雅室祥光暖,小床慈真。忠良为义士,琴瑟奏和音。听水而明善,观荷以静心。”更巧的是,就在这天,宏伟区妇联把辽宁省妇联颁发的“辽宁省最美家庭”光荣匾送到了我家。

构建心中浮屠,其实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多救人一命的机缘。心中浮屠是崇高的,需要全社会共同建造。如果每个人记住“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箴言,随时为它献上一砖一瓦,那么,这巍峨的精神浮屠就会耸立于和谐社会中。

通往天堂的快递(散文)

郑德忱

去年夏天,我和洪德余三哥到鲅鱼圈去看望王凤翱大哥。王大嫂乐颠颠跑到海鲜市场,花一千多块钱买了十几只大梭子蟹、一盆虾爬子、辫子鱼和香螺等时令海鲜犒劳我们。酒桌上,我向大哥谈了出版《龙鼎放歌三集》的想法。我说:“咱四兄弟的故事虽然在书中有一篇《布衣之交》的散文,但没有照片存留。这次出书,必须印一幅哥四个的彩照。”大哥对此赞同,并叮嘱再三,书出后一定送他一本。

回辽阳后,我紧锣密鼓编书印书,今年三月初 ,书很快印出来了。彩页中四兄弟合影从左至右依次是:郑德忱(老四)、王凤翱(老大)、曲春阳(老二)、洪德余(老三)。书通过邮局分别给亲属、朋友、同学挂号寄去。洪三哥等大部分亲友收到书后,陆续回了电话。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迟迟不见王大哥回电话。于是,我给王大哥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大嫂:“你大哥旅游去了。说那边好,不回来了。”嫂子虽然语调有些悲凉,但不失幽默。“嫂子,我给大哥邮的书收到了吗?”“什么书?”“我的《龙鼎放歌》啊。”“没收到!兄弟,全仗给你哥邮天堂去了。”“嫂子,大哥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给个信?”“你还不知道你哥那驴脾气?他临走前嘱咐谁也不许告诉。”难道这本书真的邮到天堂去了吗?一定是邮丢了!但又一想,无论如何也得再邮寄一本,大哥是最想看到这本书的,他的叮嘱一定得办到,大哥不在了,还有嫂子和孩子们呢!邮局邮丢书是常有的事,去查找还不如再寄一本。听说圆通快递非常便捷,邮寄两天就到。于是,我决定通过圆通快递寄去。

这几年,我和大哥最谈得来。他会拉二胡,能熟练演奏《二泉映月》、《江河水》、《赛马》等名曲。我说:“哥,你到辽化,把二胡带上,我给你钢琴伴奏。”通过多年交往,我粗略知道了大哥不少家事。大哥三岁母亲病故,成了没娘孩。父亲嗜好赌博,把家底输了个净光。解放初期上小学,尽管成绩不错,却勉强读完四年初小。合作化后,王大哥从保管员升任大队会计,又从大队会计升到公社会计,后来转为干部调到盖县农业局。一个四年文化的农民,当上了公务员,绝对是凤毛麟角。有一回,曲二哥到山里农贸市场买猪崽返回途中,身无分文,要饭要到了王大哥家。王大哥夫妇热情款待,曲、王二位成了患难弟兄。后来一场大洪水把王大哥老家的山沟冲毁了,不少人家片瓦无存。大哥家虽说房子没冲走,也是危险地带。所以,县里决定这一带的村民都必须搬迁。县民政局把王大哥家安置在县城边的沙沟村,批给二立方米木材指标建房。恰在此时,已卖了房子逃荒到莫力达瓦的曲二哥返回了老家庙岭沟。王大哥把木材指标无偿送给了曲二哥,尽管当时一立方米木材指标价值一千多元。曲二哥用这两立方米指标木材也盖起了四间新房。王大哥用老房子的旧木料,再把房前屋后的老杨树放倒,在沙沟村翻新了四间房。

1982年春节,曲二哥邀洪三哥和我,到沙沟村给王大哥拜年。在酒宴上,兄弟叩头盟誓,排了座次。王大哥自然成为四兄弟中的呼保义。我们从中午一直喝到掌灯,四瓶凤城老窖全部下肚。凤翱大哥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哇!酒后,王大哥拉京胡,我们唱京剧,直声辣气的,笑得王大嫂流出了眼泪。大哥年轻时正赶上评《水浒》、批宋江。批来批去倒崇拜起宋江来。他佩服宋江,也有宋江的义气。他给两个儿子分别取名叫忠、义。王大哥管教孩子特殊严格,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在鲅鱼圈事业有成。王大哥退休后也在鲅鱼圈买了楼房。2013年,曲二嫂因病卖不动苹果了,曲二哥无奈回到了庙岭沟。王大哥怕曲二哥上火,特意叫曲二哥两口子到他家住了半月。临走,塞给曲二哥一千块钱说,回去买五百斤大米吧。

王凤翱大哥曾写过一首《读水浒有感》的诗,自己书写,装裱后挂在新楼房会客厅西墙上:

年过不惑流外村,踏土卅载不觉亲。

依山难遇梁山汉,近水未见阮氏人。

故里没有呼保义,异乡亦无野猪林。

若问平生谁与共,举头三尺有灵神。

这首诗,虽不太讲究格律,却朗朗上口。我看不错,就发表在《龙鼎诗词》杂志2014年第4期上。

再去他家,我对王大哥说:“我给你写一首诗吧,就挂这字画旁。”大哥说:“这才叫双璧合美、蓬荜生辉呢!”回来后我写了《致王凤翱仁兄》的七律:

童年失母苦瓜秧,偏遇洪灾离故乡

得意胡琴悲二月,衷情水浒喜三郎。

严于教子传家远,宽以待人交友长。

看重真诚轻物欲,乐施扬善永安康。

诗写完,装裱后寄给了王大哥。

在圆通速递办完邮递手续的那天晚上,我睡得好香好香……烟云缥缈间,曲二哥、洪三哥和我来到一处仙境,但见: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见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红瑟瑟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芦叶…… 呵!我想起来了,此乃施耐庵先生笔下的蓼儿洼。只见王大哥从屋里款款走出,手捧一本《龙鼎放歌》说,兄弟写得正中我意!来,哥拉二胡,咱唱《好汉歌》吧!琴声响了,兄弟四人大声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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