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讲真话”

闲话“讲真话”

陈宣章

《现代汉语词典》中，没有词条“真话”。而“真”的词义：1.真实（跟‘假、伪’相对）。2.的确；实在。3.清楚确实。4.指真书：真草隶篆。5.姓。所以，“真话”的定义可能有两种：1.符合客观真实的话。2.自己心里真实的话。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因为自己心里真实的话不一定是符合客观真实的话。因此，“讲真话”也有不同的含义：1.讲符合客观真实的话。2.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由于对“符合客观真实的话”有不同的标准，所以“讲真话”常常被简单地理解为“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一、首先不能说假话。

假话也有两种：1.明知事实，却要造假。例如：亩产明明是800斤，却说是1万斤。2.不说自己心里真实的话，也就是口是心非。

一个人活在世上，根据经验学会了：1.应该说什么话？2.不应该说什么话？3.应该怎么说这个话？4.不应该怎么说这个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雷达兄说：“讲真话就哪么难吗？还是政治作风问题。”这是真理。说真话、道实情始终是每一名党员（尤其是干部）必须具备的道德修养和传统美德，是立身处事之准则，诚实守信之体现。鄙视说假话，就要求大家敢说自己心里的真话，道社会实际的真情。

不可否认，社会上许多人不说真话，不敢说真话，怕得罪领导、同级、下属，被“穿小鞋”、“丢选票”。看领导脸色说话、看身份说话、按“要求”说话，便大行其道；在干部面前，不讲问题，只讲成绩，甚至蒙住、捂住问题，夸大成绩，便蔚然成风。各类检查、报告、总结中，官话、假话、大话、空话、套话、老话、废话充斥其中。更有甚者，上午还在作“廉政反腐”报告，下午就被“双规”。官场形成许多潜规则，谁敢讲真话？张安兄说：“我们已经看了70多年了，一句话，讲真话必死无疑！”这是经验。

有名言：“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这是历代封建统治者的经验总结。鲁迅：“至今为止的统治阶级的革命，不过是争夺一把旧椅子。去推的时候，好像这椅子很可恨，一夺到手，就又觉得是宝贝了，而同时也自觉得自己和这‘旧的’一气。”为争夺那把“龙椅”，父子、夫妻、兄弟……也一样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腥风血雨。几千年的历史就是这么过来的。

二、为什么要讲真话？

毛泽东：“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是襟怀坦白，忠实，积极，以革命利益为第一生命，以个人利益服从革命利益；无论何时何地，坚持正确的原则，同一切不正确的思想和行为作不疲倦的斗争，用以巩固党的集体生活，巩固党和群众的联系；关心党和群众比关心个人为重，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这样才算得一个共产党员。”“应该使每个同志明了，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坚持真理，因为任何真理都是符合于人民利益的；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修正错误，因为任何错误都是不符合于人民利益的。”“共产党员对任何事情都要问一个为什么，都要经过自己头脑的周密思考，想一想它是否合乎实际，是否真有道理，绝对不应盲从，绝对不应提倡奴隶主义。”

习近平在多个场合提到“讲真话”。2010年在中央党校秋季开学典礼上，习近平说：“鼓励广大党员讲真话、讲实话，坚决反对上下级和干部之间逢迎讨好、相互吹捧，坚决反对党内生活庸俗化，坚决反对搞‘一言堂’、个人专断。‘一把手’还要注意，不要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搞成唯命是从的人。”习近平说：“好人主义盛行，有问题不指出，有过错不批评，这种庸俗作风盛行之处，往往就是党组织和领导上政治软弱、作风涣散的地方，就是党员、干部中出问题多的地方。”

说到底，不想说真话、不敢说真话的人，关键还是私心作祟。一个把个人利益放在首位的人，一个为自己“小九九”算尽机关的人，一个为乌纱帽更稳、更大而置人民利益不顾的人，怎么有说真话、道实情的勇气？

三、为什么讲真话那么难？

1.讲“符合客观真实的话”很难。

⑴知识分子改造问题。毛泽东：“我们的文学艺术家，我们的科学技术人员，我们的教授、教员，都在教人民，教学生。因为他们是教育者，是当先生的，他们就有一个先受教育的任务。在这个社会制度大变动的时期，尤其要先受教育。过去几年，他们受了一些马克思主义的教育，有些人并且很用功，比以前大有进步。但是就多数人来说，用无产阶级世界观完全代替资产阶级世界观，那就还相差很远。有些人读了一些马克思主义的书，自以为有学问了，但是并没有读进去，并没有在头脑里生根，不会应用，阶级感情还是旧的。还有一些人很骄傲，读了几句书，自以为了不起，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可是一遇风浪，他们的立场，比起工人和大多数劳动农民来，就显得大不相同。前者动摇，后者坚定，前者暧昧，后者明朗。因此，如果认为教人者不需要再受教育了，不需要再学习了，如果认为社会主义改造只是要改造别人，改造地主、资本家，改造个体生产者，不要改造知识分子，那就错误了。知识分子也要改造，不仅那些基本立场还没有转过来的人要改造，而且所有的人都应该学习，都应该改造。我说所有的人，我们这些人也在内。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要使自己的思想适应新的情况，就得学习。即使是对于马克思主义已经了解得比较多的人，无产阶级立场比较坚定的人，也还是要再学习，要接受新事物，要研究新问题。知识分子如果不把头脑里的不恰当的东西去掉，就不能担负起教育别人的任务。我们当然只能是一面教，一面学，一面当先生，一面当学生。要做好先生，首先要做好学生。许多东西单从书本上学是不成的，要向生产者学习，向工人学习，向贫农下中农学习，在学校则要向学生学习，向自己教育的对象学习。”但是，许多自以为“精英”者总是对“知识分子改造”反感抵触。

⑵知识分子同工农群众结合的问题。毛泽东：“知识分子既然要为工农群众服务，那就首先必须懂得工人农民，熟悉他们的生活、工作和思想。我们提倡知识分子到群众中去，到工厂去，到农村去。”“我们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文学家、艺术家、教员和科学研究人员，都应该尽可能地利用各种机会去接近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在没有同实践结合的时候，他们的知识是不完全的，或者是很不完全的。知识分子接受前人的经验，主要是靠读书。书当然不可不读，但是光读书，还不能解决问题。一定要研究当前的情况，研究实际的经验和材料，要和工人农民交朋友。”但是，许多自以为“精英”者总是瞧不起工人农民。

⑶改正错误缺点的问题。毛泽东：“要使几亿人口的中国人生活得好，要把我们这个经济落后、文化落后的国家，建设成为富裕的、强盛的、具有高度文化的国家，这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我们所以要整风，现在要整风，将来还要整风，要不断地把我们身上的错误东西整掉，就是为了使我们能够更好地担负起这项任务，更好地同党内外的一切立志改革的志士仁人共同工作。”但是，许多自以为“精英”者总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缺点，以为丢了面子。

⑷片面性问题。毛泽东：“片面性就是思想上的绝对化，就是形而上学地看问题。”“所谓片面性，就是违反辩证法。”“要求所有的人都不带一点片面性，这是困难的。人们总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观察问题，处理问题，发表意见，有时候就难免带上一些片面性。但是，可不可以要求人们逐步地克服片面性，要求看问题比较全面一些？我看应该这样要求。”

2.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很难。

⑴怕得罪人，怕受批评。毛泽东：“有的人说，有文章不敢写，写了怕得罪人，怕受批评。我看这种顾虑可以消除。我们的政权是人民民主政权，这对于为人民而写作是有利的环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对于科学和艺术的发展给了新的保证。如果你写得对，就不用怕什么批评，就可以通过辩论，进一步阐明自己正确的意见。如果你写错了，那末，有批评就可以帮助你改正，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在我们的社会里，革命的战斗的批评和反批评，是揭露矛盾，解决矛盾，发展科学、艺术，做好各项工作的好方法。”

⑵私心作祟。社会上许多人不说真话，不敢说真话，怕得罪领导、同级、下属，怕被“穿小鞋”、“丢选票”。官场潜规则与自己心里“小九九”发生共振，他还敢讲真话吗？

⑶历史的经验教训。不管是五七年反右扩大化，还是自己或别人经历对领导提不同意见而遭遇冷漠、压制甚至迫害，都会产生一定的社会影响。

⑷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有风险，而不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有好处。而且，不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者太多，至少“法不责众”。

四、讲真话不等于乱说话。

马列主义理论基础上，政治路线、经济路线、组织路线和思想路线是统一的，但是又有所区别。政治路线就是毛泽东所说香花毒草的六条辨别标准，“最重要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和党的领导两条。提出这些标准，是为了帮助人民发展对于各种问题的自由讨论，而不是为了妨碍这种讨论。不赞成这些标准的人们仍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来辩论。但是大多数人有了明确的标准，就可以使批评和自我批评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进，就可以利用这些标准去鉴别人们的言论行动是否正确，究竟是香花还是毒草。”

毛泽东：“我们的党是一个伟大的党，光荣的党，正确的党。这是必须肯定的。但是我们还有缺点，这个事实也要肯定。不应该肯定我们的一切，只应该肯定正确的东西；同时，也不应该否定我们的一切，只应该否定错误的东西。在我们的工作中间成绩是主要的，但是缺点和错误也还不少。”“共产党是不怕批评的，因为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真理是在我们方面，工农基本群众是在我们方面。”

毛泽东：“现实生活证明，社会主义是中国的唯一的出路。”

当然，我们的政治路线也必须防止：1.丢失党的三大优良作风，走前苏联的老路。2.资本主义复辟。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主任潘维为去年出版的《大道之行：中国共产党与中国社会主义》撰写序言《要警惕共产党的国民党化》。潘维说：“五位学者秉承了中式民本主义而非西式人本主义的思想传统，不断告诫说：一旦脱离了人民，中国共产党将成为泥足巨人。我热烈地支持这个观点。只有去动员和组织群众，党才成为党而非脆弱的行政机器。群众组织起来了，才成为人民。有了人民，才有人民的权力和权利。有了人民的权力和权利，党的肌体才能不腐败，党才能继续走社会主义道路，照看好百姓的利益而非仅仅少数人的现代化。”

党的经济路线必须是让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富裕起来而不是两极分化，形成一个新的资产阶级。《邓小平文选》第三卷P110：“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如果产生了什么新的资产阶级，那我们就真是走了邪路了。”

党的组织路线：坚持从严治党，坚决清除党内的腐败现象和各种不正之风，保持和发扬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实行党政职能分开，改善党的领导制度、领导方法和领导作风，加强党的领导作用；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在高度民主的基础上实现高度集中，加强组织纪律性，健全党的生活，保持党在思想上的高度一致以及组织上的巩固和统一；正确执行党的干部路线和干部政策，按照德才兼备的标准培养、选拔、使用干部，要全面、准确地按照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要求，搞好各级领导班子的建设，建设一支高素质的干部队伍；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提高党组织的战斗力等等。

党的思想路线：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毛泽东：“在我国，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还会长期存在。社会主义制度在我国已经基本建立。我们已经在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改造方面，取得了基本胜利，但是在政治战线和思想战线方面，我们还没有完全取得胜利。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谁胜谁负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我们同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思想还要进行长期的斗争。不了解这种情况，放弃思想斗争，那就是错误的。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他们自由泛滥。但是，这种批判，应该是充分说理的、有分析的、有说服力的，而不应该是粗暴的、官僚主义的，或者是形而上学的、教条主义的。”

毛泽东又说：“知识分子的问题首先是思想问题，对于思想问题采取粗暴的办法、压制的办法，那是有害无益的。知识分子的改造，特别是他们的世界观的改变，要有一个长时期的过程。我们的同志一定要懂得，思想改造的工作是长期的、耐心的、细致的工作，不能企图上几次课，开几次会，就把人家在几十年生活中间形成的思想意识改变过来。要人家服，只能说服，不能压服。压服的结果总是压而不服。以力服人是不行的。对付敌人可以这样，对付同志，对付朋友，绝不能用这个方法。不会说服怎么办？这就要学习。我们一定要学会通过辩论的方法、说理的方法，来克服各种错误思想。”“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真理，不怕批评，它是批评不倒的。共产党、人民政府也是这样，也不怕批评，也批评不倒。”

五、改革开放中的讲真话问题。

鲁迅：“曾经阔气的要复古，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未曾阔气的要革新。大抵如是。大抵！”人心思变，改革很容易凝聚共识。只有那些“复古派”（例如周有光说：清朝政府、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与共产党政府中，最好的是北洋政府）或者“保持现状派”（既得利益集团）才是改革深化的阻力。

随着改革进入深水区，世情、国情都在发生广泛深刻的变化，各种不同利益主体围绕着改革进行博弈，不断重构新的利益格局。利益诉求的多元化恰恰让改革陷入共识困境。例如：“拆围墙”，不但要打开单位机关的围墙，还要打开封闭小区的围墙。当改革的刀子动到自己头上时，我们并没有做好接受改革的准备。

缺乏改革共识，这可能是现阶段最大的难题。这共识涉及：要不要改革？改革为了什么？怎么改？前两者容易达成共识：不改不行，改革目的为了民族复兴。但具体怎么改？中央、地方、阶层、个人都需要良性互动。只有放眼民族复兴大业，跳出局部利益束缚，才能产生深化改革的共同语言。

六、没有绝对的言论自由。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讲真话”不是口无遮拦，谁要故意挑战党纪国法的底线，必然成为分裂社会共识的导火索，从而损害改革共识，掏空改革根基。在“讲自己心里真实的话”时，一定要想一想是不是“符合客观真实的话”；千万不要成为“美国化”的工具。

这些年，历届“两会”不乏“炮手”代表、委员的灼灼言论。全国人大常委、原海关总署署长牟新生认为“讲真话难”的原因：1.体制改革滞后是根本问题；2.中国几千年的皇权意识作怪，官本位思想太厉害。

过往岁月，官员与既得利益阶层在重大事件中的不肯讲真话，曾屡被披露。破解真话困境，就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提倡讲真话，才能听到真话，了解实情，这是决策的前提。

“讲真话”有政治底线与“要包容不正确的声音”，这是事物的两个方面。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提出：“党和政府主办的媒体是党和政府的宣传阵地，必须姓党。”这就是媒体的政治底线。“要包容不正确的声音”说的是“放手让大家讲意见，使人们敢于说话，敢于批评，敢于争论；不怕错误的议论，不怕有毒素的东西；发展各种意见之间的相互争论和相互批评，既容许批评的自由，也容许批评批评者的自由；对于错误的意见，不是压服，而是说服，以理服人。”

“符合客观真实的话”还有一个受实践检验，受历史检验的问题。那个自称“我爱国，我不添乱，从不反对或弃权”的倪萍，据说“日前，倪萍在加拿大温哥华举办画展。她表示，等儿子在美国完成学业，将落户温哥华。”倪萍矢口否认，只能看将来了。2016.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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