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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听书

2011-10-07 17:53 作者:偏说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曾写过一篇题为《看书》的小文,发表在《散文百家》2003年第12期的“千字文”栏目。今天偶尔翻出来,看到这个标题,突然就想起听书的事来。

故乡人都管听书叫“听大鼓书”。其实,我小时候听到的“大鼓书”,跟耳熟能详的“京韵大鼓”和评书是不同的,似乎是两种艺术形式的综合体,即说、唱、演结合。那时,农村人也不追求什么艺术品味,甭管说书人是哪来的,谁能把大伙逗乐,谁就是高人。

而能把大伙逗乐的,主要是“荤段子”。这很让说书人头疼。因为他们学来的放在心中的“脚本”,是较为正统的。为了提高收听率,不得不预先或临场编排一些带色的故事插进去,叫做“插楔子”(那些起哄的人专门为听“插楔子”而来)。还要用高密方言来演说,就跟我们高密的“猫腔戏”一样,土的掉渣,出了高密几乎没市场,但在故乡却很受欢迎。

记忆中的听书总是在季的晚,地点在第一生产队打谷场的大柳树下。每逢有说书的来,支书就在喇叭上吆喝一下,家家户户晚饭就吃的格外早。天刚擦黑,人们就提着马扎或蒲团或小板凳陆续赶到一队的大柳树下。上些年纪的人往往还带一把蒲扇,主要用来驱蚊子。而我们八九岁十多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带,总是去的最早,为的是占据有利位置。听大鼓书不能太靠前,仰着脖子看,久了累人,也不能太靠后,否则听不清书词,看不清说书人的手势和表情。我的经验,坐在说书人正前方四五米远的地方,最合适。

说书用的道具很简单,在柳树上挂上一盏“气死风”,树下摆一张桌子,桌上放一个小牛皮鼓,一个水杯,一把三弦琴,还有一对铜片做的、说书人夹在指间弄出“叮当”响的玩意儿,至今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叫什么。说书的上场后,都跟支书上会台一样,先“扫视”听众一圈,好像看看人到了多少。为此,有人曾讥笑他们:你说你一个瞎子,胡撒麻(胡看)什么啊?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乡亲们便哄堂大笑。但说书的并不感到难为情,依旧看,看完后拿起鼓槌,“咚咚咚”敲三下小鼓,就开始说书了。

说书最有名的是临镇的老郑。当时他已五十多了,长得又瘦又矮,眼窝深深地凹陷着,晚上看像两个黑窟窿,怪吓人的。但他的书说得真叫绝,口头语言与肢体语言配合,那真是学什么像什么,方圆几十里提起老郑都竖大拇指。记得有一次,他说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让全场的人都哭的呜呜的。家在一队边上的王会计说,那天夜里散场后,他正准备上炕睡觉,突然听到大柳树下有两个小孩哭。心想,这是谁家这么大意,孩子都忘记带回家了。于是,提着马灯去看,谁知那两个“孩子”一见人来,“嗖”地一下蹿到树上去了,把他吓了个半死。原来不是孩子,是两只“野狸子”(学名叫猞猁)。故乡人很迷信,把“野狸子”、“黄妖子”(即黄鼠狼)、狐狸都当成仙类,这让乡亲们对老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恁看看,这书说的,感动的神仙都来哭,除了老郑谁还有这本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记忆最深的,是老郑说的《武松传》。尤其是“景阳冈打虎”、“醉打蒋门神”的段子,说的极精彩。我那时不太注重书的内容,主要是图个痛快、过瘾。而老郑模仿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如人喊马叫,砸缸摔碗,风鸣虎啸,啼,打斗……仿佛真的一般,我听的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喘气的功夫把好东西漏掉了。

说到荤段子,老郑也避不过去,每次不说上两段有人就起哄。但他不说,而是唱。一边唱一边根据情节用手比划,也蛮有情趣。他唱的一些小段子我至今还记得好多。如“尼龙袜儿,小皮鞋儿,后面跟着个小青年儿。走一走,跟一跟,走到半路结了婚。走到高密住了院,一生生了个小鳖蛋儿”。“大嫚大嫚不用愁,找不到青年找老头,别看老头胡子黑,一样领你闯东北……”还有那《十八摸》:“……再往下摸,再往下摸,一摸摸到大姐的肚脐眼儿,好像日本的小铜钱儿。再往下摸,再往下摸,一摸又摸到个老鼠窝,这窝老鼠可真叫苦啊,打边儿猫(毛)围着……”乡亲们便开心地大笑不止。

后来改革开放了,土地承包了,生产队解散了。那棵大柳树也被砍倒,做了新村委会的房门。家乡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娱乐方式渐渐多了起来,先是收音机,接着录音机、电视机走进各家各户,听书的人越来越少了,说书的瞎子们混不下去,便大都改成算卦的了。

而我却时常怀念听书的时光,真想寻个机会,请老郑单独为我说一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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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听书的评论 (共 4 条)

  • 羽痕丢丢
  • 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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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疯狂侠客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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