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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喝汤的岁月——下乡琐忆之二(郭培耘)

2017-08-10 13:27 作者:淡墨耘中子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那喝汤的岁月

——下乡琐忆之二

(郭培耘)

前几天,我做了萝卜汤。

先把大萝卜洗净顺切成丝,葱姜蒜切好。待锅烧热,放花生油和豆油烧开,放葱姜蒜炝锅,稍糊炒出香味,放肉末翻炒。然后加五香粉酱油精盐面,待肉末变色加少许水,继续翻炒。然后将切好的萝卜丝放入翻炒,待萝卜丝六七分熟味道进入时,加足够的清汤(凉水)。开锅后,加适当水淀粉使汤稍微浓厚,最后滴几滴香油,香菜末,出锅。

尝过感到味道不错,于是将照片发在同学群。没想到这勾起了大家的回忆——下乡的回忆,下乡喝汤的回忆。发家纷纷说:那时我们喝的是什么汤啊?……哪有这么精致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和大家一样,当年集体户喝汤的往事,四十年过去了,还是记忆犹新。而且就我来说,下乡印象最深的就是喝汤!

1974年我19岁,高中毕业随后就下乡了。当时,国家给每位知青每年650元生活费,每月35斤粮,其中八斤细粮(三斤大米两斤白面,或三斤白面两斤大米),其余就是大碴子玉米面。虽然只管一年,年底分了红,第二年国家就不管了,但对于刚下乡的我们来说,条件还是优越的。所以说,“吃什么”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出在“怎么吃”上。

“怎么吃”就是会做吃的。怎么安排,做什么饭,怎么做饭,是技能,是本事,是学问,很有讲究。遇到一个或几个会做饭的女生是极为幸运的事!而遇到不会做饭或做不好饭的,嘿嘿,只能认命了。

我们集体户共21人,7名女生,其中3位是老户的大姐。那时规定男同学下地,女同学轮流做饭,男同学拿工分给女同学。集体户的几个女同学——无论是老户的几个大姐,还是新户的4位女同学,都极善做汤,都是做汤的“大师”。做汤省事,因此她们是满脑子都是“汤”。无论什么菜,他们首先都想到做汤;无论是什么菜,她们都能做成汤!——小白菜汤,葱汤,韭菜汤,生菜汤,茼蒿汤,豆腐汤,土豆汤,大白菜汤,大头菜汤,萝卜汤(好像没做过角瓜汤,南瓜汤)……喝汤顺溜,每顿饭我们肚子都撑得鼓鼓的,充满饱足感。豆角不能做汤,但我们6月下乡,豆角还没下来。所以那两个月我们几乎天天喝汤顿顿喝汤。

最常做的是土豆汤。

做土豆汤很简单:土豆洗干净,不去皮。脚踩锅台,炝锅(如果炝锅的话),十六印的大铁锅添足水,加柴火半子烧汤。一手拿土豆,一手拿插菜板檫成丝,边插边落入锅中,加盐。水烧开就熟了。

土豆汤好喝。汤汁浓厚,不用勾芡,有点土腥味,但很下饭,和玉米面大饼子很配套。有一次铲了一上午地,饥肠辘辘,中午吃饭喝了六碗(二碗)土豆汤,三个大饼子。沟满壕平,腰都弯不了!六碗汤是我喝汤的记录,以后几十年从未突破!也没听说过别人超过。

其次好喝的是葱汤,味道好。至于其他的什么小白菜韭菜大白菜大头菜……不勾芡,也不做疙瘩汤或加豆腐加碎粉条,只是“光屁股汤”(菜和水),所以不好喝。不好喝怎么办?有办法。户长和事务长商量买来红烧肉罐头或牛肉罐头,做汤时打开一个放进去,烧开,融化,融合——这样一来,无论什么汤都好喝。套用广告一句话就是“味道好极了”!

印象最深的是“萝卜条汤”。上秋的时候,大萝卜下来了,集体户买了上千斤堆在库房。于是我们开始了天天顿顿喝萝卜条汤的岁月。

那时的萝卜汤当然也是“光屁股”的。萝卜洗干净,切成条,下锅,添汤煮开,加盐。炝不炝锅我不知道,反正油很多(当时每人每月三两油),但不香。当地有个习惯,做汤不炝锅,出锅时舀一舀子生油浇在上面,黄糊糊的,叫做“明油”。我们的汤下面是萝卜条,浮面就是黄糊糊的一层豆油,我怀疑是“明油”,也可能是油没有烧开,飘在浮上,表面很好看。

而有几个同学喜欢喝油。一大盆汤抬上来,先将勺子抢到手,慢慢撇上面的黄糊糊的油,然后再捞底下的萝卜条。喝了不熟的油,真担心他们能不能跑肚!我们下不去手,从没做过这等事,所以我们肚子没事。经过这几个手的汤基本连生油也没有了,我们肚子好好的。

汤和大饼子最配,所以还得说一说大饼子。说句实话,我们户的几个女同学,不太会做饭,连老户的几个大姐也不太会。

做大饼子是东北农村妇女的绝活,也是基本的必要的条件。

做大饼子很有讲究。首先讲究“贴”,这是个技术活。面活好了,把锅得烧热,然后再往上糊。锅得烧得适度,锅烧不够热就贴肯定粘不住。有句俗话“凉锅贴饼子,出溜了”就是这个意思。烧得过热则糊了,而且不好往下抢。

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发面兑碱。我们做的大饼子有时是发不开,有时是发大了,还不会兑碱。因此做的大饼子有时酸(没兑好碱),有时硬(没发开),有时又酸又硬;有时兑碱兑大了发紫红色,揉不开紫红色一块一块的。不用吃,打眼一看就知道好吃不好吃。我们做的大饼子多是长长的(锅没烧热),带着手印子(面没发开)。据马艳交代,有一次错将味精当做面碱。我们竟没有吃出来!

我和孙铁军好几次去齐心二队(我们班另一个集体户),他们做的大饼子好吃。掺点白面,发得又好,宣腾腾,黄灿灿的,真羡慕他们。每次回来都郁闷好几天,但是又不能说。铁军嘴“壮”,什么都吃得那么香,“稀里呼噜”的像猪羔子。我嘴“刁”,有时背后发牢骚(当面不敢),“又是死面头……能把脑袋砸破!”“汤汤汤,就知道做汤!”有时和铁军开玩笑,说“以后谁要把这几个小妮子娶回家,大饼子就不过关!……光知道做汤就不合格!”回家我娘教训我,说我“没饿着!”“饿你三天就不挑了!”娘又说,做饭不容易,做几十人的大锅饭更不容易。听了娘的话,我理解了做饭的女同学了。而且我的姐姐那时也下乡,在家里就不会做饭,也从不做饭。她做饭肯定不如这些女同学呢!

牢骚归牢骚,但是汤还得喝,每顿饭都几碗几碗地喝。这不,不到半年,户里的几个死妮子就把我的肚子搞大了,越来越大,一直保持到现在。而且还留下了喝汤后遗症——回城多少年不愿喝汤,尤其是萝卜丝汤!

1974年年末,下乡6个月零十天,我和廉红军俩招工了。离开了集体户,结束了喝汤的岁月。而留下的另19名同学还在继续享受着喝汤。(郭培耘2017年8月10日于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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