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游戏——弹溜溜（郭培耘）

儿时游戏——弹溜溜

（郭培耘）

弹溜溜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男孩子间盛行的一种游戏。那时我们上小学，正赶上文革，年龄太小，不是红卫兵，造反不够格，只好玩溜溜。所以印象深刻。

玩溜溜很有意思。那时舍不得钱买吃的也要买溜溜玩，一跨兜一瓶子的，当然有些是赢的。我是弹溜溜的高手，会“吊炮”，弹得准，总喜欢到处找人弹。

“溜溜”有好几种，从制作材料上看，有玻璃的，还有瓷的；从质量上看，有高档和普通之别。高档的多是玻璃溜溜，非常圆，水汪汪的玲珑剔透，里面有五彩斑斓的非常好看的不规则的花瓣，弹起来手感好，走直线。瓷溜溜也很好看，但不是透明的，花纹只在表面。普通的溜溜质地粗糙，没有色彩和花纹，我们叫做“青泡子”（有眼无珠）。有的还不是标准的圆形，弹起来常常不走直线，这个问题很致命，因为影响准头。

弹溜溜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弹”，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手指一起配合运作，由拇指主要发力往外弹。这种方式，姿势漂亮，有劲道，有利于瞄准。当然这得有功夫的“高手”或者训练有素的“行家”所为。另一种是“挤”——只用拇指和食指配合，把溜溜放在拇指食指之间，由拇指把溜溜往外“挤”出去。“挤溜溜”的也不少，但“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这种方式小家子气，一看就知道“油梭子发白——短练”，没功夫。事实也正是如此，据我观察，凡“挤”溜溜的几乎没有一个高手！往往都是初学乍练，功夫不到家，因而让人瞧不起，我们不愿带他玩。——不过话不能说绝，凡事都有特例，王玉明就是特例。他“挤溜溜”，但是也很准。奇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弹溜溜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多人一起玩。

南方人也弹溜溜，不过他们的玩法和我们不一样。南方怎么玩是他们的事，咱不管，只说我们怎么玩。我们弹溜溜事先都喜欢找一个平整的冰面，冰面上挖一个小坑，洞要尽量小，刚刚容下一个溜溜，最大限度地增加弹进去的难度。

玩的时候，先在距离洞口三四米远的地方画一条线。几个人在线外，先“敬老头”，按顺序，手拿溜溜瞄准洞口扔或者弹（tán）——一般是弹，尽量靠近洞口，以便下一步进入洞口“成神”方便。

下一步“成神”——争先恐后往小洞里面弹，弹进去溜溜就成了“神”，也就拥有了“杀伤力”。有了这种能力，就可以大开杀戒，主动靠近，瞄准别人的溜溜弹，弹中了就是“杀”了他，就赢了。不成神的溜溜只是“人”，只有被“杀”的份。

最好是一击必中，如果做不到一击不中，则一旁呆着，让别人弹，任别人宰割。如果轮着别人也是“成神”的溜溜，则一样被别人“杀”。如果别人没“成神”，弹中了虽说没被“杀死”，但是如果被“拱”进洞里，则也是致命的，就是被“扒皮”了——丧失了“神”的资格，要想再拥有杀伤力还得努力再次“成神”。由此可见，弹得准才是最为重要的！

开始时，为了尽快“成神”，溜溜要尽量往洞口靠。靠的同时，还允许破坏别人的成功几率——弹的时候，用自己的溜溜撞击别人的溜溜，使之距离洞口越远越好。

弹溜溜的技巧很关键，有时需要“绝招”。比如有时对方正在有障碍处，溜溜“滚”过去杀掉它根本不可能，那么就该使用“掉炮”（或“吊炮”）——站起来，在原地的直线上方，手拈溜溜瞄准对方弹过去，居高临下命中。这是“绝招”，非一日之功。可以自豪地说，我是弹溜溜的“高手”，因为我会“吊炮”，弹得准。

弹溜溜是有输赢的，否则没有动力。一是弹溜溜赢“片几”（有音无字。音pià ji），一个溜溜顶几个十几个或几十个“片几”；二是弹溜溜赢溜溜，不过这太奢侈了，“豪赌”一般，一般人玩不起，我也玩不起。所以开始玩之前，都要商量明白“玩什么的？”——这就是要弄明白是赢“片几”还是赢溜溜。“真玩假玩？”——说“真玩”，那就是不许玩赖，输了不能反悔；若说“假玩”那就是扯犊子图乐子了。

玩溜溜最怕“掉肉”——被别人使劲弹，撞掉了溜溜一块玻璃碴。溜溜受了伤不圆了也不好看。敝帚自珍，那时对自己的溜溜是很珍惜的。有时刚买的溜溜，就让人吃了一块“肉”，心疼的不得了。实际上，只要拿出来玩，溜溜们最终总是伤痕累累的，除非放兜里不拿出来。但那时不这样想。

玩溜溜十分有趣。小姑娘们，大人们都不理解，老师也不理解，不理解就反对。记得当时二小焦阳老师（也可能叫“焦杨”。我们希望她叫“骄杨”，因为毛泽东《蝶恋花·答李淑一》中有“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的诗句。我们都会背，一见到焦老师心里就背“我是骄杨君是柳……”）是我们的班主任，二十刚出头，长得十分漂亮，说话也好听，后来当了矿广播站播音员。焦老师对我们非常好，但不理解我们，反对我们弹溜溜。在班会上有次她说：“玩什么不好非得玩溜溜？……弹得准，‘邦’一下子碰上了，又能怎么地？……算你能耐？算你厉害？有什么用？……不玩不行么……”焦老师说得有道理。但老师不想一想，我们不玩这个，那我们干啥去啊？看书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没有，电子游戏没有，更没有什么网络，“造反”吧，还没资格……总不比作祸强吧？（2017年12月4日于珲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54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