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的倾城往事》是我在去年十一、二月向一位在外认识了的文友风枫君借得的。那时她曾在一个网络文学社的群里讲起白落梅女士，便骤然受到了他人的攻击：“白落梅写的东西是前后自相矛盾的！”我便为了剐剜个别极端评判思想，故而要借去白落梅的书，却借来这样一部传记文学，至此我便不能够为白落梅女士洗清那污蔑。于我，这却还真是一种缺憾！

白落梅女士的文字在这通部书来看都是很有典雅风范的，总会觉得她是在写长篇无格律词，而并非是传记了。或许她是通晓了诗书古典的，才领略到这般的功夫，致使这有如一泓艳影波湖之上枫叶亦红、樱花亦红，是散文诗样子的传记，引人入胜而又令人诧异。不难说，白女士的文字功底以及读书阅历都是极大、极高的，亦或是更具有代表性；因为我虽未曾涉猎过张爱玲女士的著作，却在白女士的文中见到她的引用，大体深觉这两位女子的文字是别有一番同滋原味，而似乎张女士便是白女士的一位敬仰者，也是间接的引门人罢！我总在写罢杂文放到网上一些社交平台上去，有认识我的大流之众便会开口赞道：“这真正地是有鲁迅的风格啊！”其实不然。不知者无过。也许倘使一名文人，或是如我这般的文学爱好青年，假若不能够跳脱出所敬仰的作家或是文学家的模范，便无异于逾越不了自己，而更无谓乎也是一种缺憾了。

张爱玲女士的一生是堂皇的。我之所以谓之“堂皇”，是因其似有“冠冕”却又似失“冠冕”，其实便是颗琉璃，百色交集。张女士一生中有过交集的人，无论亲人、爱人、友人，大都是些“麻烦人物”。譬如她的先后两任丈夫胡兰成君和赖雅君，其父张廷重君，以及友人宋淇君，从一定程度上来看，都是些主动而后悔的交往。其实张女士由家境而来的暴君父亲之于张爱玲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丝毫益用的，况且又还是天赐而来；而宋淇君也大概是不善解燃眉之急的文人，倒也没多大的过错。这两位，以及同类的父母亲人者、文学同好者，似乎其间的矛盾算不得什么，算得了也言说不出什么，只有隐忍起来自己嗔怪倒霉罢，或者静默些时日又重归化之为夷。但至于胡君和美国老人赖雅，我实在是想要慨叹这“缘分”，大体也是张爱玲女士因为孤僻久而相见欢，以至冲昏了头脑，才得来这两位也是难遇的奇人——又是文采横溢，又是歪趔的出奇。但张女士是冷艳的，她像如一尊冰雪皇后，矗立在衰贫的土地上，既不回头行走过的痕迹，也不把火热而创痛的内心暴露出来，哪怕只是一丝一缕。与其说她是一位才女，倒莫不如敬之为一位女皇或是天女一般的人物，冷傲十足的，也不幻想去承认那一次次生命的缺憾；包括那部漫漫无期、永无终局的《小团圆》，也如同一场“梦魇”，只不过不在于红楼，却依然只留给已往长生的地下安灵去读罢。

毕飞宇先生曾经总结过我国民国时期三位是以温度去形容的文学大家，一位最热的随想赤子是巴金先生，毕竟他是怀着中国文人的良心呵；一位最冷的呐喊战士是鲁迅先生，因其锐利和冷厉甚至叫各路龌龊政府都不敢去谋杀之；犹有一位亦是“最冷的”，便是张爱玲女士，大致是说她“冷的不容任何人敢直视”。张女士这独特的性格，也许又倒像是颗毒瘤了罢，是生在苍凉和衰老里的；或许它让她痛苦了，但她却因着痛苦才得以大呼灰霾而不倒，也就铸就了这样一位女皇般的伟大的文艺人物。

似乎罢，缺憾正是因为有了缺失，才能吸引人去向往圆满的追寻，就像如是一轮弯月一样，这才诱人、引人发省。但我却还更喜爱圆满的，而却仍然坚信“圆满”是唯有十五的月亮才能够轻而易举便做得到的。

五月十七日凌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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