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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思念

2017-02-06 11:11 作者:岳广财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三教堂,我无忧无虑地度过了5年的儿时生活,很快就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了。又过了一个旧历年,我便吵闹着让母亲给我做新书包和新衣服,让父亲给我买笔和本,准备上学用。

母亲说:“你还小,到8岁才上学呢,这山上到山下又那么远,你姐和你哥也不能天天带着你,再过一年,你俩姐就小学毕业了,等两年再去上学也不晚。”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知道母亲的心事,家里并不宽裕,两个姐姐,还有哥哥每天下山上学中午的饭就够母亲愁的了。我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再吵闹着去上学,而且还帮着母亲照顾弟弟,还给母亲干一些零活。

那时,家里的生活越发拮据和艰辛了,历历往事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几十年过去了,尽管我努力地想把那些辛酸的往事忘却,但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抹不掉。

难忘的思念(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从三教堂到山下村庄,需要走7、8里的山路,我们住在三教堂的大人和孩子每年不知要往返多少次,院子里的人谁也说不清。特别是我的两个姐姐和哥哥,她们俩每天早上要背着书包从山上跑到山下小学校上学,下午放学,又从山下回到大山里,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大姐叫桂芝,人长得很漂亮,脾气又好,很带才,每天都是她领着二姐和哥哥上下学。

时间过得真快,几年的功夫,大姐就长成了大姑娘,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因为大姐人长得漂亮,又有文化,那时候读完高小的女孩子不多,脾气属性又好,十里八村的经常有人上山到三教堂来提媚,可是都被大姐拒绝了。大姐的心事家里人都知道,山下同村有个大姐同学,大个,帅气,写一手好字,他很喜欢大姐。但是,那时候还不能自由恋,民俗习惯都是男方求人上女方家里上门求亲。后来,他的父亲托个媒人带着聘礼上山来向父母给大姐提亲。父母很了解山下这家人家,很朴实能干。他们家和我们家两家平时就有来往,父母征求大姐同意后,便把大姐的婚事定了下来。隔了几天,山下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定亲仪式,辽西农村叫认门,这样,大姐就以未过门的媳妇名义到她家去了。

大姐和这家定亲后,我们两家来往就更多了,每到年节,大姐都被接到山下未过门的公

公婆婆家去过年过节。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大姐由于上学期间长期往返山路,日子久了烙下了痨病的病根。

到了快结婚出嫁的时候,病魔越来越缠绕着她了。那时,没有条件到大城市去治病,小县城

对于痨病来说,基本就是不治之症,现在看来,痨病其实就是肺结核,注射几天链霉素、再

吃点药就可以治好的。

为了给大姐治病,父母和大姐未过门的公公婆婆只好到三里五村找民间郎中。汤药熬了

一壶又一壶,大姐一大碗一大碗地喝,然而,不但没有疗效,反而病情越来越加重了。

后来,大姐便卧炕不起了,母亲天天守在她的枕边,背着大姐默默地掉眼泪。

又一个晚上熬过去了,早上醒来,大姐的病情视乎有些平稳,母亲让父亲到菜园子里去割韭菜,准备做韭菜炒鸡蛋。父亲走后,大姐轻轻地跟母亲说:“妈,把他送给我的棉袄、棉裤找出来”。

母亲知道大姐说的他,就是大姐夫,母亲说:“找它干啥?”

“妈,别问了,你就找出来吧。”

母亲知道大姐的心思,便不再问了,到当年自己陪嫁时姥姥、姥爷送给她的一只牛皮箱子里,找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大红棉袄、棉裤,这是山下我未过门的大姐夫家在认门那天送给大姐的嫁妆。

大姐让母亲把她慢慢地扶起来,帮助她把这套大红棉袄棉裤穿上。大姐干咳几声后,含泪跟母亲轻声说:“妈,我的病恐怕好不了了,可能等不到下山那一天了。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到南台子上,我能天天看见咱们的家。”

母亲含泪把大姐抱在怀里:“傻孩子,别说不吉利的话,会治好的。”

大姐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抱,喃喃地说:“妈,真暖和……”慢慢地睡着了,她睡得是那样安详。

就这样,大姐在母亲的怀里永远的离开了人世。去世那年,她才刚满19岁。

按照大姐的遗愿,父母把大姐安葬在南台子我家梯田边的一个山坡上。在大姐的坟前,既能看到我们的家三教堂,又能看到一直延伸到山下的那条小路。

过了几年,我们家从三教堂搬迁下山,而大姐却永远留在了那座大山之中。

生活的艰辛

山下搞起了人民公社,我们住在三教堂的5户人家也被吸收到山下的生产队,我家和二叔、老叔3户被分到第二生产队,那两户被分到第四生产队。第二生产队在前屯,由一条小河与后屯的第三、四生产队相隔。

我们入社之后,三教堂的土地划给了第四生产队,所以搬迁下山已是大势所趋了。但是,山下没有我们的房子,只好租用人家的闲置房屋先住下来,然后再考虑建新房子。

二叔和老叔家先下山了,后来,他们拆掉三教堂的5间正房,在山下和前后屯相隔的小河边共同建了5间新房,仍每家占用两间半。后来,安姓和张姓的2户也下山了。我们家是最后一户下山的,那时二姐已经出嫁了,婆家也在第二生产队。我家租了一户东偏房,便开始了搬迁下山的艰难历程。

尽管三教堂和我们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是,离开大山我们全家还是很高兴,我更带着幻想,一路欢碰乱跳、连头也不回地跑下山去。谁知,下山的路却那么难,我们等来的确是压得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一副副沉重的担子。

时光到了1960年,那时生产队工分分值很低,分值还不到6角钱。父母挣满工分,父亲每天挣12分,母亲每天挣8分,哥哥没到成年,挣半个劳动力6分,这样加起来,我家每天是26分。我和弟弟只顶口粮数,结果到年终一算账,家里不但不能开资,还欠生产队的钱。

我们家没有家庭副业,其实不像互助组那时候,搞人民公社了,也不让搞家庭副业,全家人只能靠生产队的工分收入。但是,我家欠生产队的钱,没有了经济来源,家里的吃饭问题越来越困难了。没有办法,我和弟弟下学后,便一起到地里挖野菜,母亲在生产队下班回家后,把我们挖回来的野菜冲洗干净,加一点玉米面,或做成馍馍、或熬稀糊糊。

那时,缺口粮的也不止我们一家,大家都去挖野菜。后来,地里的野菜都挖光了,我们就去山坡上扒榆树皮,把老皮去掉,留下里边的嫩皮做玉米面糊糊,因为榆树皮光滑吃下去顺溜。再后来,连榆树皮也扒光了,没多久,山坡上那片榆树因为被扒光了皮全都干枯了。

玉米面、红薯秧子面没有了,我家就只好吃嫩树叶子。最好的还是杨树叶子,山丁子叶子,蘸大酱吃还挺可口。最不好吃的是柳树狗子,也就是柳絮刚出芽的时候。还有桑树叶子,别看它是蚕最爱吃的植物,可是,人吃起来就不行了。最后,把母亲和我吃的全身浮肿,我撒尿疼的直哭喊,父母把我送到县城医院,住了一周时间的院才治好,但是,又拉了很多的饥荒。

当时尽管是这样,但对于我们家来说,吃饭的问题还不算最大的事,最大的事是房子问题。我家房东几次催着让我家腾房子,人家要娶儿媳妇等房子住。怎么办呢,父亲便跟二叔、老叔,还有二姐的老公公,商量盖房子的事情。最后,定下来顶着饥荒开始建房子,好在扒掉三教堂我家的三间偏房,房木还能用上一些。二叔、老叔、舅舅,还有大姐夫家(大姐去世后,未婚大姐夫后来娶的大姐和我们家仍然像亲的一样相处)、二姐夫家,后裕老家的几个叔叔,还有屯中友邻,都一致答应帮忙。

求得生产大队的同意,把三教堂我家那三间房屋拆迁下来,在靠近我二叔、老叔的东侧便开始建造我家的新房。

建房伊始,几顿饭还算凑合,前来帮工的人一天还能吃上两顿饭。高粱米饭,咸白菜炖豆腐。可是后来,父母东借西借实在是借不到钱买粮食,亲友家的粮食也借到了,最后,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了,父亲只是眼巴巴地抽着旱烟,急得团团转。

这情景早被细心的领头帮工的,也就是大姐的未过门的老公公看到了,到了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他冲着帮工的人们高喊一声:“大家伙听着,今天早点收工!”

他不好意思说东家已经供不起晌午饭了,让大家回家去吃饭。

大家听到喊声,木工、瓦工和帮小工的人们一个个默默的放下手里的活,回到各自的家中吃了中午饭,下午照常来帮工。到了晚上吃饭前,大家又像中午一样,默默地离开了。

就这样,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我们家总算把四间新房子建起来了,尽管因为盖房子欠了人家不少的债,欠了人家很多的情,但是,我们总算有了拥有自己的房子住了。

在三教堂居住的5户人家中,我家是最后一户搬迁下山的,那一年我8岁。

从此,我家便在大山中搬迁下来,离开了三教堂,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我的记忆中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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