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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

2016-03-13 11:10 作者:孙逸华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公路边有两排柳树,我清楚的记得,在过去的晨光里,曾拖着枯涩而发灰的辫子,静静立着。也许是天来得太快,也许是岁月在上了年纪人心里总是匆匆,曾经的辫梢上,仿佛一之间发出了嫩芽。顺着路,远远望去,那俨然是一片绿云,一直延伸到路的转角或尽头。一一春,她的形象转换得太快,让我来不及相信,她们竟然出自同一个地方。病容已去,翠鬟梳妆,这该是多么美的寓意!

其实,我很早就在期待,那还是一个秋天,柳树的叶子已经失去了光华,像老人的头发,越来越稀疏,越来越没有生气。直到一点点、一片片,全然落尽,只剩下细长的柳条,愁苦的下垂着。这不再是诗歌里的柳,不再是传达意的留,她的形象可以让柔弱的人哭。我来不及哭,只是感到岁月苍凉,一切陷入感伤。她枯瘦的形象,会在冷风中摇荡,会垂到路人头上,会让保洁的阿姨讨厌。但我,一如春天般爱她,因为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

有一段时光,我的心就像那落尽了叶的柳树,枯瘦、灰白。生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我快想不起,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眷念,虽然生活里处处都是值得眷念的地方。我就要忍受不了平凡,忍受不了落寞,忍受不了一切现实。但我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灰心,也没有信心,只是像一个躯壳一样,无意识的浪荡着。当我看见她,那个枯瘦如我的柳树,我竟然觉得亲切,她好像就是我的另一个形体,垂下所有,只剩一颗肃穆的心。

我并不觉得那段忧郁的日子值得难过,任枯瘦的枝条映照着我的脸庞。有一天,我也会像她这样,变得不受人喜,虽然我一直竭力避免着,并努力充当着一个好人。但全然的好人是没有原则的,是失去了棱角的,是没有追求的,我当然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的棱角一直在心里,少有人看到,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好到没有原则的人。我承认,我是一个柔弱的人,因此想用好的形象来避免和他人发生冲突,以柔克刚,这不是女人的武器吗,怎么我对此如此执迷。

温柔值得批评吗?这世界好像把很多性格分了优劣,而事实上任何性格不能被简单的划分,只有在面临一定利害权衡的时候,才有了优劣。社会在谈发展,那么利于发展的性格就受到了赞扬,也会因此获得更多的社会地位。那么,温柔就该被丢弃吗,忧郁就一定是丑的吗?当生命所建立的一切框架,在某一个时刻崩塌,要嘛是精神的奔溃,要嘛就是心的涅槃。我们从小的生活,都受到一定价值体系的影响,甚至洗脑。当这种影响消失,这难道不是另一个自我的重生?

春天,仿佛是一个重生的季节,满目的阳光和满目的新芽,让人充满了莫名的希望。我会不由自主的高兴,想要去阳光底下奔跑,想到自然中去踏青。尤其,当我在清晨时分,看到那一片绿云,悠荡的缠绵之意深深扣动我的心扉。那一刻,我的心绪如柳丝纤长,我的情怀若春日阳光,能继续生活下去,仿佛就注定有新一轮的阳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绿云这个词,是在杜牧的文章里看见的,但用在这里,才真正名副其实。那一根根原本枯瘦的柳条还在,只是在每个节点长出了新绿的芽,芽在慢慢的抽长,逐渐改换了柳树的冬容,散发着亲近而又悠远诗意。我已经想象得到,一阵春风撩过,那片绿云即将泛起轻柔的波浪。那波浪,可以给任何美的东西作比,譬如裙裾,譬如秀发。无风的时候,亦是可圈可点,我们会把思念向她寄托,会把情怀向她倾诉,她俨然充当着神的角色,即便我们大多数人依然是无神论者。

世人都爱这样软软的颜色,绿得淡,绿得雅,绿得幽。那是早春里值得一提的颜色,那不是红楼过天青的软烟罗,而是风尘里追逐春光的绿烟罗。她挡住了其他,遮盖了其他,径直吸引着我的视线。她理当鹤立鸡群,却又柔情无限。她静静等待着风,等待着月,等待着人来,等待着人往。

我的心有一片云,飘在头顶的天空,时而垂下她的衣角,却化作露,沾湿了我的衣襟。或许那并不是露,亦不是水,那只是我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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