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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小说)

2016-01-01 07:12 作者:五十玫瑰  | 2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时近午,馨月还伫立在窗前,凝望着窗外。八天前,从接到张哥电话那刻起,紧张,恐惧,不时笼罩着她。

那天,馨月吃罢午饭,刚坐进收银台,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是张哥来电。

馨月兴冲冲地接听:“馨月,我正在医院做检查,你不要发信息,也不要打电话,手机不在我身上。”

馨月内心一惊,连忙问:“张哥,你怎么了?”

张哥叹口气说:“切片还没出结果,明天先开刀做手术。做完手术,我再打电话,或发信息告诉你。好了,我该去做检查了。”说完,就挂断了。

“喂,喂……”手机那边一片死寂,馨月顿时就蒙了,她握着手机愣怔了许久,大脑才恢复了意识:切片,手术,难道他得了不好的病?呸、呸、呸、不许胡思乱想!可这十万火急的手术,又说明了什么呢?只能说明张哥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了身上,又滚到了地下。张哥是哪儿要做手术啊?这才想起,她竟忘记了问张哥是哪里的毛病。她气得猛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个傻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从那时起,馨月的心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她感觉喘气都困难,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一下午,她昏昏沉沉,满脑子想的都是张哥做手术的事。下班交账时,钱怎么都数不到一块去,她把钱袋往老板手里一塞:“你数吧!少了我明天补上。”说完,就走出了店门。

黄昏的路上,汽笛声声,车流涌动。馨月骑着电摩,风驰电掣般在来往的车流中横冲直闯。她神色凝重,目中无人,任发丝在眼前肆意飞舞,像呆傻了一样。对于司机们的叫嚣、谩骂与指责,她都置若罔闻。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一进家门,把挎包扔进沙发,鞋子也不脱,趴到床上就哭了起来。

整个晚上,她都在想:这么热的天,张哥又不喜欢用空调,那么手术做完后,伤口感染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天快亮时,才眯了一会儿。一大早,又头昏脑胀地赶去上班。整个上午她都死死盯着手机,竖着耳朵,唯恐错过张哥的电话。给顾客结账时,也是心不在焉,颠三倒四的,不是少收钱了,就是多找钱了。下班交账时少了二百多。

直到夜里12点,馨月还是没有等来张哥的电话。她焦灼万分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不断在想: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手术是否成功,人是清醒了,还是在死亡线上挣扎着?还是已经……一想到张哥生死未卜,她眼泪就涌出了眼眶。而后,她坐起身子,双眼紧闭,双手合在胸前:万能的上帝,保佑张哥平安无事吧!

第二天上班后,她悄悄溜出超市,到林业局门口绕了一圈,这里风平浪静,一切如故。她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张哥还活着,否则,这里不会风平浪静的。

之后的几天,馨月除了等待张哥的电话,就是利用中午休息时到林业局门口打探消息,以此来判断张哥的死活。就这样,她焦急地等待了八天,这八天,她感觉像过了八年似的。还好,最近一直在下,天气凉爽,冷热适宜,如果今年天都像这样,张哥术后就好过了。

“啪”屋里的灯亮了,一个五十出头,中等个儿,方脸盘,浓眉大眼的男人,东倒西歪,一步三摇地从门口晃悠进来。他醉眼朦胧,用手挡住灯光的照射,眯起一只眼,问馨月:“你,你,你怎么还不,不睡?”

馨月转过了身,她四十七八岁,中等个儿,长脖,溜肩,体态微胖,丰臀细腰。一张椭圆形的娃娃脸,白嫩细腻,鼻梁挺阔,一双大眼,略带忧伤,樱桃似的小嘴紧抿着。披肩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此时,她微皱双眉,看了一眼醉醺醺的男人没吱声。这男人正是她丈夫王金友。

见王金友这副德行,馨月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男人,也不去工作,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不问。白天蒙头睡觉,晚上出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二半夜回家耍酒疯来折磨人。

五年前,王金友因单位不景气下岗。见馨月愁得吃不下饭,他就安慰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帮我借点钱。我要自己干。”

不久,王金友拿着馨月筹来的五万元,盘了一家服装店。由于他经营得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几年下来,不但还清了借款,还积攒了一些钱。

王金友却不满足现状,他向馨月提出:“如果经营品牌男装,利润会更丰厚。我看还不如把店面装修一下,我们还是卖豪华男装吧?”

馨月点头同意。她虽不懂王金友生意上的事,但她觉得王金友脑子活络,既然看准的事绝不会有错。她给王金友拿出十多万来装修店面。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才装修好不到半年,市里规划修路,店面被强行拆除了。两口子顿时傻了眼,几年的辛苦付出,就这样都付之东流了。

王金友咽不下这口气,他去找街办,找市里,找再就业中心,要求赔偿。然而,根本就无济于事,这些部门像踢皮球一样,把王金友来回踢。几度寻找无果后,王金友失望了,他就此一蹶不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愁容满面,唉声叹气,嘴里嘟囔着:“老本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去做生意?还怎么东山再起?”馨月怕他憋出毛病,就催他出去走走。

这一走,王金友却走出了毛病。他散步时,碰见了几位中学同学。哥几个烤肉摊一坐,吃肉喝酒,猜拳行令,谝闲传,喝得醉醺醺回家睡觉,第二天感觉神清气爽。

王金友尝到了甜头,从此与酒结缘。对于馨月的劝阻,他置之不理,还说:“一醉解千愁,这样就能忘记烦恼。”

馨月说:“那你也不能光喝酒,不去找个工作,靠我一个人,全家怎么生活?”

王金友倒也听话,先后也找过几个工作。都因喝酒耽误工作,而被解雇了。

馨月气得七窍生烟,骂他:“你是一滩烂泥,抹不上墙面,你是一堆狗肉,上不了席面。”可是,除了骂,她也对王金友毫无办法。久而久之,她就对王金友失去了信心,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经常不搭理他,像躲一堆臭狗屎那样,躲着他,晚上把自己关进小卧室独自睡觉。

馨月抬腿向卫生间走去,她想洗漱一下,上床睡觉。她刚打开热水管,后背就被王金友拦腰抱住了。她使劲掰开胸前他的手,用力一甩,王金友失去平衡,倒退了好几步,摔倒在了卫生间门外。好险,馨月心里叫道,如果被王金友一旦拖进卧室,她就会被扒光衣服,绑住手脚,赤身裸体的供王金友用手抽打。

此时,馨月顾不上多想,趁王金友发愣的空儿,只想快点洗完,赶紧去小卧室睡觉,那样,她就安全了。

王金友揉揉眼,扶着墙站起身来,从门后拿出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来,他轮起胳膊,照着馨月的后背就打了过去。馨月脖子一歪,棍子落在了左臂上,她“啊”的一声,疼得蹲了下去。王金友一看,好似有点酒醒了,他便丢下棍子,坐在地上又开始发愣。

馨月暗叫一声:不好!今晚他又要耍酒疯了,而且,还是下了狠劲的。她顾不上洗脸刷牙了,也顾不上左臂的疼痛,迅速起身,右手扶着左胳膊,跑出卫生间,跑进了小卧室,把门从里面“啪”地插死了。

不到十分钟,只听一阵脚步声,门被“咚咚”地拍得山响。馨月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一动不动,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左臂火辣辣的疼,使她心灰意冷,这种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自从孩子去外地读大学,王金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张哥与他都是男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区别?她又想起了张哥。

去年日的一天,她骑着电摩去上班,快到超市门口了,路却被汽车横七竖八堵得死死的,她看一眼手机,还差三分八点,要迟到了。性急之中,她骑着电摩从汽车缝隙中穿行。一不小心,“呯”的一声,电摩前轱辘撞到了一辆黑色小车上。她赶紧停下来去看,油光锃亮的车身被碰了道凹痕,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完了,完了!这得陪多少钱啊?

车窗摇下后,露出了张五十多岁的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那人一看到她,先愣怔了片刻,然后说:“你走吧!”

馨月松了一口气,还有这么开恩的人。她推起电摩就走,这样走了合适吗?车子如果要修理怎么办?毕竟是自己造成的。她放下电摩,转身又来到小车跟前,对着车窗,手指着左前方说:“我就在那个超市上班,你的车要修理来找我。”

三天后,超市走进一个高个,瘦瘦的,身板挺直,气度不凡的男人,他拿着一包苏打饼干来结账。馨月一抬头,他说了句:“你好!”

馨月一愣,这双眼睛好似在哪见过?突然想起:“噢!你就是那个司机?”

“对,对,我姓张!”

馨月忙问:“你的车修了吗?”

张司机笑了一下:“你不用管,已经收拾完了。”

从此以后,张司机三天两头来超市买点小东西。一来二去,馨月就和他熟悉了,改叫他张哥,也知道他在离超市不远的林业局上班。

有一天,张哥见收银台旁放了本小说,就问:“是你读的小说吗?”

馨月点点头说:“中午休息时,看一会儿。”

张哥沉思了一下,说:“中午你下班等我,我请你吃饭。”

湘菜馆里,两人相对而坐,张哥要了四菜一汤。两人边吃,边聊。张哥说:“我也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古书,也喜欢读贾平凹的小说。”他笑着说,眼里放着亮光。

馨月一听,这不是碰到知音了。她极其兴奋地说:“我不但喜欢看书,还经常写点豆腐块文字,在网上发表。”

“噢!这个好,好!你要坚持下去。”张哥也兴奋起来,不断地鼓励馨月。

馨月抿嘴点头。

那顿饭,菜的味道馨月没品尝出来,只感到与张哥聊得非常投机,心情也十分愉快。之后几天,她一直沉浸在这种愉快中。她把自己写的文章发给张哥,喜滋滋地等着评判。张哥看完,这样回复:小荷才露尖尖角,但愿谦卑伴己行。你要多读书,建议你去读贾平凹的小说。

馨月看完,先是吃惊,后是惊喜。自己喜欢张扬、浮躁的毛病,被张哥一眼望穿,可见他有城府,沉稳,怀才不露,非同一般。馨月怀着对张哥的敬仰,经常用短信与他进行文学交流、人生探讨、为人处事等等。

这样下来,馨月收获颇丰。不仅写作水平有所提高,在报纸上发表了短文,还感悟到不少的人生哲理。读完贾平凹的几部名著后,她写了一篇感想发给张哥,张哥这样回复: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人类的心灵需要理想,甚于需要物质。这两点你都做到了。

看到这样的认可与鼓励,馨月兴奋得无法自制,对张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认为张哥最懂得她的心,是她灵魂上的领路人

夏天到了,张哥约她去爬山。那天,馨月一袭红衣,神采飞扬地出现在张哥面前时,张哥惊得张着大嘴,半天合不拢。馨月腼腆地低下了头,胸中像揣了个小兔子“砰砰”直跳,张哥神态异样,像是被撞击了心灵。

山里的空气清新,树木郁郁葱葱,漫山遍野的小野花,争相斗艳,空气中氤氲着树木与花草的芳香。沿着山间小道,听着潺潺流水,馨月兴奋得像个小姑娘,她脸色红润,一路蹦蹦跳跳。一会儿弯腰摘朵野花,一会儿再去掐把小草,“咯咯”的笑声在山间水边回荡,张哥笑容满面地望着她。

他们爬到半山腰,馨月走不动了,张哥领她来到一间无人的茅草屋里歇息。馨月走进后,就尴尬地坐在了炕头上,她腼腆地低着头,神情极不自然,心里七上八下,这孤男寡女的,万一……此刻,她是矛盾的,内心即有期盼,也有惧怕。

张哥坐在旁边,眼里似有火焰在燃烧,他蠕动着嘴唇说:“馨月,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古书,喜欢古书里那种溜肩,丰臀,椭圆脸的美女。贾平凹的小说里也曾浮现出这样的美女。可是,几十年来,我几经寻找毫无结果,只能偶尔在画面上见到,我以为她们随着时代的烟云,香消玉损,煙消雲灭了。自从见到你,我才感到,你就是她们的化身,你是隔空从远古漂浮而来,是上苍在我55岁时,赐给我的珍贵礼物,以此来却了我今生的夙愿。我这个行走在官场上的人,整天陷于阿谀奉承,勾心斗角之中,天天心惊胆战,时时如履薄冰,是你的善良,你的纯洁,让我看到了人世间的美好;你的阳光,你的美貌,更是撞击了我的心灵,使我焕发了青月儿,认识你,是我今生一大幸事。”张哥说着一把搂住了馨月。

馨月感到张哥呼吸急促,浑身在颤抖,在膨胀,蓄势待发。自己全身也像着了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此刻,她多么希望有场暴风骤雨的降临,来浇灭浑身的火焰。然而,张哥的身子却趋于了平静,他抬眼注视着馨月,深情地说:“可我们今生只能这样。”

馨月点点头,她流泪了,张哥的爱感动了她,此刻,她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女人。她多么希望与张哥融为一体,达到爱的最高境界——性爱,使身心合二为一。可张哥用理智战胜了欲望,也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今生能与张哥相知,相爱已足矣,别无他求。性爱只是一种身体的需求,灵魂之恋却是一种精神愉悦,一种心灵的碰撞。

下山时,张哥告诉馨月,说他是林业局的二把手,妻子是普通的干部,儿子已结婚生子。馨月也叙述了自己家庭状况。张哥听罢只说了一句话:“人生有许多的盲点,也有很多的无奈,有些事,是命里注定。”

从山上回来后,张哥很少再来超市,他们只是靠电话联系。馨月每到夜深人静时,就会想起张哥,想起张哥的话语,就会感到特别的幸福。

可现在,张哥是在医院,还是回到了家中?他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想到这里,馨月又流下了眼泪,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在胸前:愿上帝保佑张哥一切安然。

两天后,张哥出现在了超市。他拿了一包苏打饼干,走到收银台,轻轻呼唤了一声:“馨月!”

馨月一抬头,眼睛瞪得像鸡蛋,一脸的惊奇:“啊!张哥,你来了。”说完,赶紧捂住了脸,她怕张哥看见她的眼泪。盼星星,盼月亮,她总算盼来了张哥。

张哥一直注视着馨月,只见他嘴唇蠕动了一下,轻轻地说:“中午我请你吃饭,老地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湘菜馆里,两人还是相对而坐。馨月悄声埋怨着:“十天来,没有你一点消息,都把我快急死了。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做手术。也等不来你的信息和电话。”说完,又去擦眼角的泪水。

张哥说:“是腋窝长了个疙瘩,到医院一检查,怀疑是肿瘤,医生说靠近淋巴,建议立即手术。现在还在等待切片的结果,是良性、还是恶性,全然不知。”说到这,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顺其自然吧!只可惜,我还不到六十岁。”说完,他抬起头望着前方,目光有无奈,有渴望。

馨月的心又沉重起来,她含着热泪说:“张哥,别怕!任何结果你都要挺住,都要好好的去生活。我会为你祈祷,会祈求上帝保佑你一切的。”

张哥点点头:“谢谢你,月儿!”他的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随后,张哥又说:“馨月,我这次得病,把孩子和她都吓坏了,特别是她,一改之前的凶悍,猜疑和冷落,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地关怀与照顾我,十多天来,她衣不解带,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这就是人常说的患难之情吧!”说完,他站起身说,“月儿,我还在住院,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切片一有结果,我给你打电话的。”

那晚,馨月站在窗前,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张哥的病使她心焦,心疼,他才55岁啊!不能就此失去生命。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双目紧闭,双手合在胸前,上帝啊!求求你,保佑张哥的切片是良性的吧!把我的阳寿分给他一些,实在不行,拿我生命去换他的生命吧!说完,馨月已是泪流满面,此刻,她感到世界是那样的美好,活着真好,即使受苦受难也是活着好。可是,为了张哥,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两天后,馨月接到了张哥的电话,切片结果是良性。馨月含着眼泪说了一句:“感谢上帝!”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那晚,也是馨月半个多月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张哥平安无事后,馨月想着对上帝的承诺,默默地安排着后事。此时,她的内心是复杂的,有留恋,有伤感,还有无奈。她把银行密码,房产及遗书都安排妥当,等着灾难的降临。还想再见张哥一面,想告诉他:生命不属于你一个人,你的生命里有我的期待,我的愿望,你一定要好好的替我活着。

还没见着张哥,馨月就在上班路上被一辆汽车挂到,浑身多处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救治了一个月,她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馨月,你终于醒了?”王金友紧紧握着馨月的手,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馨月感到浑身僵硬,腿脚蹬了半天,也起不了身。她四处看看,感到十分陌生,就疑惑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受伤了,你躺了一个月。”王金友握着她的手,一直注视着她说。

“啊!”馨月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记着自己被一辆汽车挂倒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看了一眼王金友,王金友胡子拉扎,脸色黑黢黢的,方脸变成了长脸。

“你能醒过来,的确是个奇迹,多亏了你爱人,他日夜守候,对你舒心照料。每天在你耳边给你读贾平凹的小说。”医生站在床边微笑着对她讲。

啊!馨月惊愕地望着王金友。王金友点点头。而后说:“馨月,你受伤后,我蒙了,我真怕你离开我。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没出息,没责任心,自私,但我这辈子还是做了件正事,那就是娶了你。可我不懂得珍惜,只顾整天用酒精麻醉自己,耍酒疯,打你,骂你,折磨你,我感到自己像个畜生一样。我就想,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如果能换回你的生命,我宁愿去死。”

馨月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承诺,她带着哭腔怕打着王金友的手:“不许你这样说。”

“好,好,我不说。”王金友连忙点头。

王金友的变化,使馨月十分感动。在以后的几天里,她一直在想,王金友也并非天生酒鬼,当初选择他时,他也是一个潇洒帅气,有责任心,对自己体贴入微的人。

现在看来,如果当时自己不是无休止地抱怨他,埋怨他,奚落他,使他不敢轻举妄动,逐渐产生了自卑心理的话。而是静下心来,慢慢地引导他,鼓励他,让他重新站起来,可能他现在就是一个企业家了。都说男人的成功,是因为背后有个好女人,而男人的失败,背后的女人就没有责任吗?王金友的堕落,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在自己受伤后,使他幡然醒悟,也唤醒了他的良知,唤醒了他心中的爱,这些天来,他的所作所为,都证明他还是爱自己的。这也就是张哥所说的患难之中见真情吧?张哥,张哥怎么样了?馨月突然想起了张哥。

等王金友出去后,馨月拿过电话,给张哥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张哥,我是馨月!”

“啊!馨月,你怎么样了?我打过电话,都是一个男人接的,他说是你丈夫,还说你受了重伤,一直在昏迷。我很着急,但那种场合,我是不便去的。等你好了,我给你打点钱……”

馨月打断了他的话:“张哥,我不需要钱,你保重吧!”

张哥的话使馨月感到了失落,她不需要钱,只希望张哥来看她一眼。也好告诉他一声,让他好好地活着。又一想,张哥是个领导,也是有妻室家小的人,怎么可能来到这里看她呢?那会影响他的家庭,他的仕途的。

馨月出院后,因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只能在家修养。王金友去找了份工作,每天除过上班,还要做饭,买菜,洗衣,天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再没时间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喝酒,聊天了。他什么也不让馨月做,给馨月借来一些小说,说让她没事看书,上网,写作,没准还能成为作家呢。

馨月扑哧一声笑了:“你以为坐家里就能成为作家啦?”

王金友也笑了:“你也可以出门溜达,晒晒太阳,和退休的老太太们吹吹牛,嚼嚼舌头、张家长、李家短的。”

馨月嘴一撇:“才不呢?我怕自己也变成老太太了。”

王金友瞪着眼,很认真地说:“老太太才好呢?我希望你老一点,难看一点,那样就不引人注目了。”

馨月心一惊,他什么意思?难道他……

见馨月低着头不吱声了,王金友以为她生气了,就走到她面前,搓着手,腼腆地说:“没别的意思,我怕你不要我了。”

在馨月昏迷期间。王金友接到过张哥两次电话,那句“月儿”把他惊醒了,他预感到张哥与馨月的关系不一般。至于张哥是做什么的,多大年龄,家里状况,他一概不知。但他感到有种危机感正在向他逼近,他慌了阵脚,不知所措。

病床上馨月的依旧美丽,甚至比年轻时更有韵味。当年娶馨月时,就招来过不少人的羡慕与嫉妒。可是,这些年来,自己却忘记了她的美丽,忘记了她的贤惠与温柔。直等到要失去她了,自己才幡然醒悟。仔细想想,馨月这些年来,一直在无怨无悔地为家里付出着,内退后,一天都没歇息,又去超市打工。馨月是个好女人。而自己呢,自己这几年除了喝酒,无所事事,对她大打出手、折磨她,还为家里做过什么呢?特别当他看到馨月左臂上的伤时,他哭了,整整哭了一个晚上。他搂着病床馨月的脖子,痛哭流涕地说:“馨月,对不起!我不是个人,我要好好伺候你,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救活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馨月苦笑一下:“不要你,谁给我做饭,谁伺候我呀?”

王金友笑了:“那我继续伺候你。好了,我上班去了”

望着王金友的背影,馨月陷入了沉思。幸福不就是病了有人陪伴,有人端水端饭。爱情不就是有人心疼,有人对你不离不弃吗?可人往往都是好高骛远,只去欣赏远处的美丽风光,却看不见身边的景色优美。张哥的确是个好男人,那不属于自己。自己何必去纠缠那没有结果的情感,何必去打搅别人的生活呢?幸福就在身边,何必去舍近求远呢?

几天后,张哥又打来了电话:“馨月,好点了吗?如果你身体可以的话,我带你出去转转。”

“谢谢张哥,我不去了。张哥,你好好对待嫂子,要珍惜她,她才是陪伴你到老的人。”

“馨月,这点我比你清楚,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些的。只是你今天有点奇怪。”

“张哥,因为我懂得了,最美丽的景致是相忘于江湖。让我们隔海相望,彼此欣赏。”

“馨月,我们可以做心灵上的爱人,不影响各自的家庭。”

“张哥,我的心只有一颗,装不下两个人。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比较传统,只想相夫教子,脚踏实地过日子。张哥,再见了!”说完,馨月挂掉了电话。

馨月来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秋风徐徐袭来,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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