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馈赠水火缠绵的遗痕

黑龙江省有个五大连池，这个名字就很富有诗意。这个地方位于哈尔滨市北部，小兴安岭西侧，讷谟尔河支流——石龙河（古称白河）上游，原德都县境内，距哈尔滨市400多公里。因五大连池辟为风景旅游区以来日益闻名遐尔，于1983年设为五大连池市。五大连池不仅以五个相通相连的湖泊闻名，还以独特的火山景观和神奇的地理地貌著称于世，是我国首批入选世界地质公园之一，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所以也是个很吸引人的地方。

早晨，我们从哈尔滨市向北进发，初秋的原野一片墨绿，秋阳下荡漾着涟漪般的亮光，车子行驶在广袤的平原就像大海上漂游的一叶小舟。去五大连池的路途虽然漫长，但北国迷人的秋色很快就消释了我们旅途的枯燥。刚过中午我们就来到了五大连池市。

在当地朋友和导游的陪同下，我们径直来到五大连池火山群中的老黑山。据介绍，在古老而遥远的年代，这里曾是广袤的荒原，草木葱茏，苍碧连天。白河像一条银色的飘带，从北向南流入讷谟尔河。一切是那样的平静、安祥。在第四纪约1.2万年至60万年前发生的多次火山喷发，才先后突兀出十几座截顶“金字塔”形的火山,使这里形成了一个火山群。特别是在距今大约280年前，这里又发生了火山喷发，并出现了现在被称为老黑山、火烧山的两座火山（也许是原来火山的再次喷发）。这最后一次火山喷发，形成了中国最新的火山，因为距今时间短，还保留着各种熔岩流动的形状及典型的火山地质地貌。因此，五大连池一直享有“火山博物馆”、“打开的火山教科书”之美誉。这最后一次火山喷发，熔岩流进了白河，堵塞了河道，把一条终年畅流的白河切割成了五个相通相连的堰塞湖，五大连池因此得名。

在五大连池火山群中可以称作山的有十四座，均匀地排列在石龙河的东西两面。这十四座火山虽称其为山，其实都是由岩浆喷发时岩石岩渣陨落自然堆叠而成的平顶锥形体，海拔都仅在四、五百米左右，如果与人们熟悉的意大利维苏威火山、美国圣海伦斯火山、墨西哥科利马火山、非洲尼拉贡戈火山和乞力马扎罗火山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但“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陶渊明《饮酒》），由于这些小山座落在平原上，也凸显出几分挺拔。

老黑山又称黑龙山，因其南坡被黑色的火山喷泻物覆盖而得名，位于五大连池老期火山群中心地带的熔岩台地上，是十四座火山中仅次于南格拉球山高度的一座，海拔515.9米，垂直高度为165.9米，也是最宜观赏的一座火山。我们从山的北坡沿着经过修整的石阶拾级而上，沿路除黑褐色的岩石外还遍布着矿渣样的没有完全风化的石块、碎砂，在礁石一样的山体上还散落地生长着一些火山白杨树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这些数量不多的野生植物，不仅表现出了自身顽强的生命力，而且点缀了黑褐色的山体，给满目萧瑟的火山增添了生机。因山体不高，我们很快爬到了山顶。山的顶部就是火山口，而火山口就是一个大坑，直径350多米，深130多米。我们站在火山口边缘向下探视，火山口就像一只巨兽的仰天巨口，虽然已经停止了喘息，但仍然传递着庄严肃穆而又阴森可怖的气息。从“口”的边沿向“口”底延伸的坡壁多是紫褐色的碎石岩渣，有的地方也很陡峭，巉岩凹凸，基本没有生长任何植物，一切都显得索然而单调；坡壁的岩石在烈日下，似乎有淡蓝色的气流袅袅飘升。如果仅就游览、观赏而言，此处没有更多的审美价值，这会使人很沮丧，很失望。但当你俯视脚下巨大的火山口时，对这里曾经上演过的壮怀激烈的“大片儿”会自然而然地生出许多联想。

说起火山喷发，人们都已不很陌生了，现代传媒早已把那种壮观的自然景象展示得淋漓尽致了，然而它那不可抗拒的威力是很难想象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据有关资料介绍，1980年5月18日美国华盛顿圣海伦斯火山爆发，经从卫星拍摄的照片分析表明，火山爆发的冲击波穿透了200公里的大气层，其能量相当于当年美国投到日本广岛的原子弹的500倍。这是多么巨大的威力，又是多么令人心魄震颤的自然奇观！据清史料《黑龙江外记》、《宁古塔记略》记载：“墨尔根东南，一日地中忽出火。石块飞腾，声震四野，越数日火熄，其地遂成池沼”； “康熙五十九年六七月间，忽然烟火冲天，其声如雷，昼夜不绝，其飞出者皆黑石、硫磺之类，经年不断，竟成一山”这是1719年和1720年有关老黑山和火烧山最后一次喷发时的文字记载。此时置身在这已经酣睡的火山颠口，品味着这历史的记录，如同穿越时空的隧道，仿佛看到了当年火山喷发时那种恢弘而又壮美的场景：烟尘弥漫、火光冲天、石块飞腾、其声如雷、声震四野、昼夜不绝、经年不断……俨然一场宏大的战争场面。在爆响和硝烟的伴随和笼罩下，从火山口溢出的黑红色灼热、翻滚、粘稠的的岩浆像爆发的山洪、像泛滥的江河一样掀起层层浪花，沿着山坡向下推进，遇坎漫溢，遇豁填平，经由之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在这万夫不挡的钢水铁流面前，一切生命都“灰飞烟灭”、“销声匿迹”了。熔岩流边流淌边凝固，像潮水一样后浪推着前浪继续向前漫延。当熔岩的洪流流进平静的白河时，那“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景象更加壮观。河水咆哮，水花四溅，浪高千叠；沸腾的河水发出犀利的鸣叫声伴着火山喷发的爆炸声，在原野上空激荡迴响；烟尘水雾像纱幛笼罩着整个上游河谷，天昏地暗，不辨昼夜。火焰崩飞，烟尘翻腾，声震旷野，水雾满天，好似一场决死的厮杀战场……

几天、几月、几年……

发狂的火山疲惫了，水火缠绵的激情也逐渐消退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当白河经过炼狱般的洗礼再次展现她的容颜时，已非昔日之貌。一条如丝带般的白河已蜕变成了五个相通相连的的堰塞湖泊。这是水火缠绵的遗痕，这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她将永久地留在了这片古老的荒野上，供生活在今天的我们前来游览、观赏、考察、研究……

当我站到“火山颠口”的石碑旁，向东北方向眺望，深蓝的天空中镶嵌着几朵雪白的云团，宛如几叶白帆漂浮在平静的大海上，十几座铁青色的火山锥拔地而起、形状各异点缀着深绿色的平原，似平静的大海出现了微澜。凝固了的熔岩流像一条奔腾的黑色巨龙从老黑山山脚向东蜿蜒十余公里，一路留下了无数千姿百态、生动奇特的艺术造型，有的如黑熊站立、有的如猛虎憩卧、有的如蟒蛇潜行、有的如象鼻戏水，俨然一座现代动物雕塑博物馆。寂寥的白河经与熔岩交融形成的五个相通相连的的堰塞湖泊，像一条丝带穿起的珍珠项链，在秋阳下闪耀着熠熠波光……诗也，画也。

面对五大连池这独特的景色，曾有人写下这样的诗句：“五池浩瀚环翠峦，好似明镜照九天。轻舟缓缓碧波远，十四名山眼底悬。”原国防部长张爱萍将军在游览五大连池时也曾写下“五池十四山，地火冲云天，雄狮踞石海，群山立水间”的诗句予以赞美。此时，我也不再为火山本身的单调而遗憾，反而为这水火缠绵，诗画合壁，“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吴均《与朱元思书》）的意境兴奋。我由衷的感谢这大自然的馈赠；真心的赞美这水火缠绵的遗痕。

五大连池不仅是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也是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

写于2006年2月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06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