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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语乱弹”五例

2015-09-21 16:01 作者:放鹤云天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章学中有“时文”一说,不由得使人联想起时下一些很流行的社会用语。因为很时尚,又因为不是文章,甚至都不是文句,故而类比为“时语”;拾掇来三例,有感而发,姑妄言之,故曰“乱弹”。

其一:不必要的“不必要”

近些年来,我们的主流媒体,包括广播、电视、报纸、网络,我们社会生活中的领导讲话、学术报告、广告宣传,对着听众、观众、读者、大众,或善意提醒,或谆谆告诫,或委婉劝勉,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免除不必要的烦恼”、“减轻不必要的痛苦”。

这话乍一听尚未引起注意,听多了有些烦,深思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来:“你不说我倒明白,你越说我就越糊涂了”。

笔者犯糊涂的是;无论国家、集体、家庭、个人,也无论是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抑或是事业、工作、学习、生活、感情;难道还有一种“必要”(“必须要有”)的“麻烦、损失、烦恼、痛苦”等等给人带来负面影响、不良后果的东西吗?

现代社会节奏快,语言当以简洁明快为好,更以准确流畅为上;社会生活中,如此多的“不必要”,如此冗繁累赘的“不必要”,大可以从习惯于使用“不必要”的人们的口中笔下消失掉,真的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其二:没有了“然后”,我们还会说话吗?

大概是在廿世纪末,也许是在廿一世纪初,先是从港台电视节目主持人或是影星歌星中嗲得发腻的语中频频出现“然后”一词,继而影响到那帮衣食无忧的追星族的少男少女,渐渐形成一种口语时尚,终至蔓延到大众,造就出一种去不掉的口头禅。人们,尤其是时下的青少年,与人交际,不反复使用“然后”就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然后”一词在现代汉语的句式里(不管是口头表达还是书面表达)都是用来表明前后句之间的承接关系。而现在,不管是承接、递进、并列、选择、假设、条件、因果、转折等关系,甚至更不管有无必然的逻辑联系;只要说了上一句,那么下一句、下下一句,乃至n+1个下一句的每句句首都得“然后”一下,否则不仅话说不出来,甚至连喘气也困难了。

“然后”一词在现实社会生活中使用人数之多、使用地域之广、使用频率之高,是任何一个汉语词汇都无法比拟的。这到底是“然后”一词魅力无穷,还是我们汉语词汇贫乏的缘故?抑或是我们的国民母语表达能力贫弱所致?

这种令人大倒胃口的语言弱智现象,作为语词是一种个例,但作为一种社会生活现象却很典型,这不能不令人深思。

我们主流媒体的代言人,我们的电视节目主持人,那些靠噱头、靠媚态、靠搞笑、靠粗俗来糊弄年轻无知的“粉丝”们的名星们,是不是应该仔细回顾、深刻反省一下自己一张口就喋喋不休的“然后”呢?我们的语言文字工作者,我们的教育工作者是否应该分析研究一下这种语言现象产生的社会的、文化的、心理的原因及其对规范使用母语造成的危害从而不断加强我们的母语的教育和宣传呢?

语言现象说到底是一种文化现象,一种社会现象,每个社会的人都应该自觉地为母语的纯洁健康承担起责任来。

其实,表达现代汉语上下句之间的逻辑关系,除了用“然后”,我们还可用“接着”、“就”、“从而”、“不过”、“然而”、“但是”、“而是”、“或是”、“因而”、“所以”等大众都熟知会用的关联词语。博大精深丰富多彩的现代汉语词汇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言语、语汇的宝藏;我们干嘛要“然后”、“然后”下去呢?难道,我们真的不用“然后”就不会再说话了吗?

其三:怎一个“郁闷”了得

在深圳生活工作这些年发现“郁闷”一词的使用频率也很高,尤其是中学生几乎把它当作了口头禅。他们在遇到不顺心、不爽快的事,听了不太愉快、不对胃口的话,看见了让人或困惑或好笑或觉得愚蠢的举止时,学习遇到障碍,尤其是考试成绩不理想时,生活中遇到困难时,交友中遇到麻烦时;“郁闷”、“超郁闷”一词就频频脱口而出。

“郁闷”一词,在现代汉语的词典里作为形容词,是用来形容烦闷、不痛快的心情的。但这些中学生却赋予它更多更宽泛更深层更复杂的感情来。我想,除了烦恼、不痛快之情以外,或许还有遗憾、惋惜、焦灼、痛苦、气愤、哀伤、讪笑、戏谑、逗趣、滑稽等等思想情感的表示或发泄。同时,“郁闷”一词也就不仅是形容词,有时也成了动词,或者某一人、某一事、某一物、某一情、某一理的代词了。

有意思的是,他们不仅喜欢在“郁闷”前加一“超”字,他们也常常在诸如“好”、“坏”、“漂亮”、“帅”、“美丽”、“酷”、“厉害”、“搞笑”等数不清的形容词前加上“超”字,以表示其程度的高低、范围的大小和对比的鲜明。

深圳地处岭南,毗邻香港,深受粤港文化的影响;深圳又是一个年轻的移民城市和改革开放特区,全国各地民俗风情文化在这里渗透交融。这些无疑要在社会用语中被年轻一代、尤其是90年代后的少男少女发现吸纳并提炼和娴熟地使用起来。当然,像“郁闷”一样的很多社会用语,因为“时尚”,所以很快兴起,广为流传;又因为“时尚”,很快消失,被新兴的时尚用语所替代。

如此看来,“郁闷”和“郁闷”一样的社会用语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岂不是无法了得的事?

郁闷啊,郁闷,怎一个郁闷了得!

以上三例社会用语,既不“阳”,也不“下里巴人”;用常了听多了虽然让人有点“超郁闷”,但也不失为生活中的调味剂。笔者乱七八糟地谈起它们,在一些很不以为然的人们看来,恰似“乱弹”琴;倘能如此,能赢得一阵讪笑,心里也很快活。

“第一时间”辩—“时语乱弹”之四

不知始于何时,“第一时间”成了时尚流行、经常诉诸视听的社会用语。

某某地方发生了重大的或特大的、自然的或人为的、不可抗拒的或可抗拒的灾难、事故,或是发生了突发性的或蓄谋已久的案件时,我们的新闻媒体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报道我们的各级各类领导和相关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在“第一时间”亲临现场指示、指挥、指导(不管他、他们是内行还是外行,都是如此)抢险、救灾、扶困、解难、破案、抓捕或者发布相关消息等。 

我想人们这么热衷频频使用“第一时间”这一“时语”,可能是想说明、想突出、想强调思想重视、反应迅速、行为敏捷,以此来彰显领导的决策、指挥、指导、应急等施政水平和行政能力是多么高明与强大。

“第一时间”这一“时语”,这几年几乎每日里,都要在我们的眼前、耳中、脑际、心里,像影视片那样过上好几遍。对这“第一时间”的提法,开始感到有那么点新鲜,继而就觉得奇怪,然后见怪不怪,以至麻木,似乎已到了被国人普遍接受的地步了。

我想,和我一样对此困惑不解并提出质疑的肯定大有人在。

无论是从物理学角度,还是从哲学角度,抑或是从生活常识的角度来看,“时间”只能是一个相对概念;因为从绝对意义上说,在宇宙时空坐标系中,时间是一个永远处于运动状态的既无始也无终的点。

什么时间算“第一”?是以年月日来判断,还是以时分秒来计算?这一相对标准或曰参照系数就很难确定和确认。时间只有多少、快慢之别,却没有“第一”、“第二”、“第N”的序列之分。这是其一。

其二,媒体常常报道很多单位、很多领导,包括媒体自身,都是在“第一时间”“亲临”、“赶到”现场,或处理解决问题,或报道讲述刚刚发生的“故事“的。如果人们都去争抢这个”第一时间“的所有权、话语权,那么,媒体的编辑、记者们以及这些“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领导们把我们的上级领导、上上级领导、上n级领导的脸面往哪儿搁?此时此地谁是真正的在“第一时间”赶到(亲临)现场的?因为“第一”这个概念是具有排他性的唯一啊!难道都是并列第一?唉!这拍马屁可得要悠着点,要把握好“时间”概念的分寸啊!

其三,既然有了“第一时间”,就应当有“第二时间”,乃至“第N时间”,如何去科学合理地令人信服地界定它们?这岂不成了问题?

让人感到好笑而有趣的是,华南地区某名曰“南方”的媒体,竟然由此蘖生出“第一故事”的栏目来。这家媒体不在栏目的题材、内容、报道角度、编辑质量上下功夫进行创新,却在栏目的名称上“标新立异”出这样的怪胎来,岂不谬哉!

尽人皆知,天下故事只有“历史故事”、“童话故事”、“神话故事”、“传奇故事”、“成语故事”、“寓言故事”、民间故事“、“科幻故事”、“动漫故事”等等,还从未听说过“故事”居然有了先来后到之别、三六九等之分。也许是我少见多怪、孤陋寡闻所致,这正应了鲁迅先生的”你不说我倒明白,你越说我倒越糊涂“那句话来。

古人云,世上只有“第七 “,没有”第一“。先人留给我们的这一谦谦君子之德,正被时下动辄就号称“第一”的好大喜功、谄媚取宠、名利熏心、浮躁夸饰的流俗和媚俗所浸淫、销蚀,我们得警醒和深思啊!

多一点“第七”,少一点“第一”;多一点平和,少一点浮躁。别再拿“第一时间”或许多“第一”的名头来骗己唬人、欺下媚上,误我苍生了!

年5月1日于广州寓所

“有”病不轻——“时语乱弹”之五

“时兴”、“时尚”、“时髦”这些概念在一些人看来是挺“与时俱进”的,于是,在他们的生活习惯和话语方式中,便不断加以张扬招摇,甚至“东施效颦”起来。

笔者前几则“时语乱弹”文字中所列举的诸如“然后”、“不必要”、“超郁闷”、“第一时间”等“时语”,仅仅是使用习惯、使用频率的问题,或者说是思维逻辑的问题;那么本文要阐述议论的关于“有” 的滥用就已经是无法让人忍受的语法毛病问题了。

“有”病的症状有三种:

第一种是“有”加动词(或动词短语),说话人在主语(施动者)和动词(或动词短语)之间硬塞进“有”。比如:“我有从事……”、“你有犯错误了吗?”、“单位有发奖金吗?”“大家有听说吗?”等等。

第二种是“有”加动词加“过”,说话人在主语(施动者)跟动词(或动词短语)之间加上“有”,在动词(或动词短语)之后又加上“过”。比如:“……有说过吗”、“……有听过……”、“……有做过……”、“……有吃过……”、“……有去过……”、“……有玩过……”不一而足。

第三种是“有”加形容词(或形容词短语),说话人在主语(施动者)与形容词(或形容词短语)之间加上“有”。比如:“她有漂亮吗?”、

“这本书有贵啊!”、“学习有艰难啊!”云云。

当然不止以上三种!

“有”的病症之泛滥:

且不说喜欢“时兴”、“时尚”、“时髦”的少男少女,也不说那些综艺、娱乐、影视节目的主持人,就是被誉为“国嘴”的央视新闻、科教、法制等栏目的主持人;在他们的话语中,诸如上列“有”字滥用的病例就已经不绝于耳、层出不穷了。

“有”病之病因及其危害:

“有”之滥用的病因有时代的、社会的,有主观的、客观的。主要有以下三种:一是港澳台娱乐节目借助现代传媒的强势浸染,二是内地广播影视等传媒的自觉和不自觉的误导及推波助澜,三是当今现代汉语语言规范化教育的严重缺失和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不能“与时俱进”。而“有”的滥用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且不说听者难受、痛苦、大倒胃口、甚至令人恶心,即使是说话者自身也极其别扭;然而却有人以此为荣从而乐此不疲。时下,在一些青少年的日常用语中,甚至在书面表达中,上述三种“有”之病例的危害之烈已经成为灾难,已经到了不加一“有”字,便说不出、写不出下一句话来的程度了。

“有”到底该怎么用不该怎么用,现有的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论著论文中已有很多阐述。“有”是一个特殊动词,它不表示动作行为或发展变化;主要表示事物的存在(如“学校门前有一条大马路”),或表示人与事物之间的领属关系(如“他有一套好办法”)。“有”具有一般动词相同的语法特点,更有不同于一般动词的语法特点。笔者不敢也不可能在这里絮叨一些枯索乏味的理论问题,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对此一一例举。这里要强调的是,“有”在一般情况下可用在名词、代词、数量词之前,而不能用在动词、形容词及由这类词构成的短语之前。

“有”病的诊治:

“有”,病得不轻,就不能讳疾忌医,就应对症下药。这药方我看至少要有以下三剂:一是我们的大众传媒、我们的公众人物,尤其是那些被青少年奉为偶像的“明星”们;能够自觉地、负责任地、规范化地使用现代汉语。二是我们的语言教育工作者和从事语言研究的理论工作者切实正视“有”之泛滥成灾这一社会现象,并切实承担起规范教育、正确引导的责任,同时抓出实际成效来。三是作为受众,作为每一位使用母语的公民,尤其是青少年,能自觉抵制低俗、庸俗、媚俗、恶俗的社会用语,自觉捍卫我们母语的尊严,有意识地在生活、学习、工作中,在所有语言环境中规范使用现代汉语。倘能如此,我们的话语环境就会纯净清洁起来,五千年的汉语文化就能健康的和谐的可持续的发展下去、鲜活生动起来。

“有”病不轻,但愿我这“乱弹”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

以上五例社会用语,既不“阳春白雪”,也不“下里巴人”;用常了听多了虽然让人有点“超郁闷”,但也不失为生活中的调味剂。笔者乱七八糟地谈起它们,在一些很不以为然的人们看来,恰似“乱弹”琴;倘能如此,能赢得一阵讪笑,心里也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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