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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柳州

2015-02-12 07:54 作者:千百度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来自北国,隔着中国地图上遥遥的一段距离,在踏上广西这片土地上时,对这片陌生的偏远所在除了“桂林山水甲天下”之外,一无所知。

第一次听说柳州这个城市时,是在南下的火车上。

坐在对面的大哥在列车停靠柳州时问了我一句:“知道柳州什么最出名吗?”我愣了下,柳州柳州,难道是因为柳树长得好?还没等我出声,对面的大哥便热情地解释道:“听没听过‘生在苏杭,死在柳州’?”我傻眼了,死了还要挑地方?难道是柳州风水比较好?我的疑问并没有存太久,他随后便揭开了谜底:“因为柳州的棺材全国最出名!”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柳州。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事物,不论他真正有多好,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不自在,有点带着阴郁之气的陈腐和无法言说的压抑。

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余秋的《文化苦旅》中。

这一次,柳州似乎摇身一变,从一座带着沉闷之气的地下之城变成了一座历史斐然的文化名城。这样的转变太过突兀,让我一度怀疑此柳州是不是彼柳州。后来证明,这两座形容南辕北辙的城市,确实是一个地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带着这样极端的印象,我去了柳州。

一行四人在南宁搭着刚刚结识的同伴的顺风车,颠簸了将近三个小时后,终于进入了柳州城。只觉它和我到过的大大小小的不同的城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踽踽而行的车辆和行人,离得那么近,却又隔得那般远;高楼林立的喧嚣和浮华,万家的灯火阑珊,就像是蜗牛驮着的重重的壳子。

直至进入市中心,才终于明白了原来一座城市的风貌,若真来形容,或可挪用苏子“横看成岭侧成峰”这么一句来做修饰语了。

柳州具体有多大,我并没有刻意去查。仅仅是驱车环绕的时间,似乎就真的看到了它独具文化魅力的一面:商场酒店,店铺摊面,博物馆书店,众星拱月般地通通指向一个坐标点——柳侯公园。

柳侯说来我们都不陌生,不论学文的学理的,皆耳熟能详,打小我们都背过他的诗。他就是柳宗元。

柳宗元谪居柳州之时,是以柳州刺史的身份,那时这里还属于西南地区未开垦的蛮荒之地,流放犯人的所在。这位“古文运动”倡导者的士大夫,终于任上,却最终以那些在他看来理应如此的正派官员的政绩,以及一名成功文人的笔墨书篇,为这座城市留下了经过时间淘沥后的绝代风华。

漫步在这座城市中,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处处可见他的影子,面面可照他的容颜。柳侯公园中,随便一指他的石像,三岁童子可道出他的事迹;抬眼门墙上,随处可见他留下的佳句成行;青灰色碉堡状的圆形碑墓中,他留下的衣衫似乎也因存有他的气息而变得高大;苍苔石阶上,曾经开垦过的菜畦成行似乎还飘着郁郁清香……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吟诵“千山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绝冷硬之人,而是造福一方,有着一片赤诚之心的柳州刺史,被人们深深怀念

所以来柳州,最最不可错过的,便是瞻仰一代文豪柳宗元的祠堂。

柳州另一个值得游览的地方,便是白莲洞。

在市中心乘公交车大概四十分钟,可直抵白莲洞遗址。

拿到宣传册的时候,大概瞄了一眼,只道是格斯特地貌的普通溶洞而已,谁承想却还有如此可追溯的渊源?余秋雨曾说:“白莲洞要么不进,进去便是半个诗人。”因此,暗地里我也曾为此矫情了一把。

白莲洞满十人才会开洞迎客参观,我们去的有点不是时候,左右等了两个小时,还等不到其他的游人,最后死磨硬泡地缠着售票的大妈,每人多付了五块钱才得以如愿以偿。偌大的一个洞窟,在那天仅为我们一行四人单独开放,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白莲洞因洞口上部一块状若莲花蓓蕾的钟乳石而得名,甫一入洞,长年的地气袭来,带着点阴冷的湿寒;洞内沿着石壁滑落的水滴“滴滴答答”的声响,也渲染了此处空间的空旷与森寂。我们沿着上下弯曲的游客通道,跟着导游,向洞内走去。

在这里,时光溯回了三万年。含有CaO3 的水滴蒸发后的沉淀物,形成了各种鬼斧神工的石幔、石笋、石柱、石坝,千姿百态;有的因含有方解石结晶体在灯光的映射下熠熠发光,像是黄昏十分日暮薄弱的地里一明一暗的光影交错。岩壁上海百合、珊瑚、贝类的化石隐隐绰绰地证明着历史的脚步曾轻轻地踩过这里。这些被时间留下来的呈堂证供,如果不是导游的指点,一般人极难在视力范围内注意到它们。它们以一种相对永恒的静态,在被埋入地底的那一刻,已成为时间谱写的副歌。

到底还是有一些生命的迹象,彰显着这里曾经被作为人类祖先的故居。

在连通两面石墙的人工石桥护栏上,一伸手便摸了一把硬硬黑黑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却仍然辨认不出。导游适时地开口解释道:“没关系,这是正儿八经的‘蝠粪’!”我的第一反应是猛地甩了甩手,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一阵“吱吱”的叫声。头顶上被惊起的数只蝙蝠来回地盘旋着,在略显黑暗的洞内辨不清形状;在它们的上方,乌压压的一片,不知还有多少只牢牢地抱团依偎着。我突然就释然了,也许它们才是真正的历史的见证者,一代一代地繁衍着,直至被黑暗吞噬了视力,却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过了历史的长河。“蝠粪”,真好。

与洞内蝙蝠一天一地遥相呼应的,便是生长在洞底水中的盲鱼。洞内太黑,视力范围内看得不远,更遑论水底的盲鱼了。所以工作人员把它们从地底捞上来,养在洞厅的鱼缸中,供游人观赏。我长在黄河边,从小吃着黄河鲤鱼长大,在我的观念中,这些盲鱼应该也如黄河鲤鱼一样肥大鲜嫩,抵得上我的小臂长才对。可见到它们时,我愕然了:它们仅仅只有我的中指长短,小指粗细,上万年不见阳光的进化中,使得电筒照射下的它们显得惊惶失措。亘久的黑暗环境使它们的躯体呈现出透明状,腹中的骨骼清晰可辨,隐隐透出带着丝红粉的血管。洞内再没有其他的活物。蝙蝠有翅膀,还可以飞出去觅食,可是这些屈居一隅的盲鱼呢?它们靠什么生存?导游解释说洞内的水都是地下水,不与外界流通,很清澈,其他的生物难以存活,只有这些盲鱼,在这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中,靠着一些微生物之类的东西,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在这里,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一些纤毫细微的事物似乎都成为可以解释生命、历史、宇宙奥秘的匙环。像是陷入了思维的黑洞,巨大的引力牵引着你,无处挣脱。

只至返回市内,耳边回旋着车马喧嚣,似乎另一个我却还停留在那里,指尖触摸得到三万年前的螺壳龙骨,蝙蝠的“吱吱”声舔舐着耳膜,眼前是盲鱼游走时晶莹剔透的回旋……

离开柳州的时候,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买到心心念念的棺材饰品。

2012.8.24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31535/

话说柳州的评论 (共 6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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