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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

2013-06-30 09:14 作者:基因清除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新来的老师姓沈,戴一对瓶底盖儿,听说那叫眼镜,是有学问的人才戴的洋玩意儿。那时,他还年轻,很阳光,像熟透了的一枚石榴,心中装了太多的开心的事,藏不住,一不小心便笑吟吟地裂开了。

沈老师是我们见到的第一个从学校出来的公办老师。所谓公办老师,就是每月都领工资,不用在土里刨食,只要拿着一个叫粮折的东西,到粮店一站,就有米有面的那种。公办老师就是和民办老师不同,就连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具有知识分子的味儿,让我们感到新奇,感到着迷。

他扬起一根光溜溜的暗红的竹棍对我们说,这是笛子。然后,便翻开大红绸面的本子,双手握着那根叫做笛子的短竹棍,将一端凑进嘴边,轻轻一吹,就有美丽的声音飞起。他十指灵巧地在竹棍上跳着舞,声音就欢快的流动起来,婉转悠扬成歌曲。那是《东方红》,我们会唱。一曲终了,他舒了口气,手指停在绸面本上,摩挲着,翻开,笛声就又飞扬起来。欢快的笛声,充满了魔力,像是要把我们拉离座位,让我们大叫大嚷,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之后,他又在绸面本上翻了翻,幽幽地吹了起来。那笛声,发自心底,如在悲伤中长久地浸泡过一般。我仿佛看见一个人,在凄风苦中,在茫茫荒野上,又饥又渴,走投无路。他显得是那么的孤苦,那么的无奈。听着听着,我的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

后来,我们就急切地盼望上音乐课。音乐课一多,也渐渐地明白,那好听的歌曲,都藏在那个大红稠面本里。沈老师似乎特别珍那大红绸面本,一上完课,就合上那本,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夹在腋下,带走了。

听人说那叫笔记本,很贵的,买不到。于是,我做都想有一个笔记本,那种大红绸面厚厚实实的笔记本,一笔一画地把所有好听的歌儿都抄上。我甚至相信,只要有这大红绸面的笔记本,入耳牵心感天动地的美妙音乐,也会从我的嘴里一串一串地飞出来。

招兵了,我们队上一位女子被部队看上了。她高我几届,是我们的同学,我们都跟着欢喜。她临走时,沈老师当着我们的面,送了她一个笔记本。绸面,墨绿色,软软的,厚厚的,散发着幽幽的暗香。这是我第二次近距离地见到笔记本。我特别想亲手抚摸一下,可是,这个参了军的女子接过笔记本,就欢喜地匆匆地塞进了军用挎包,似乎怕人抢去似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再后来,我们读书,没了课本,没了练习本,连白纸都极少见到,就更不敢奢望笔记本了。偶尔想起,也只是一闪念而已。

我的第一个笔记本,是一位姓万的老乡送我的。他家在我们邻队。我们本来非亲非故,没有什么来往。那时,他从一所“五七”学校毕业,好像学的是畜牧,培养兽医的。不知什么原因,后来他没有分配工作。我一直以为我是沾我同学的光,我那同学她是我们大队书记的女儿。我和她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考入了县中。在当时,在我们那地方,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比现在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似乎还要风光。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可能姓万的青年,到底是在外面读过书的,抱有奖掖后进,惺惺相惜的意味,他纯粹地出于一片好心。我教书后,一直想还他一个人情。我让他把孩子送到我工作的那个重点初中读书,那个初中的升学率在全县都是很闻名的,许多人拉关系找后门削尖脑袋想往里面钻。不知是他的孩子受不了读书的那份罪,还是他觉得孩子缺少读书的天分,他最终没来找我。直到现在,这个人情我也没能还上。

那是一个净面的硬纸壳笔记本,约一指厚,纸张洁白光鲜,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我很高兴,尽管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没有用它来抄歌,而是用来写日记,记录我的理想、抱负,以及少年莫名其妙的好笑的心思。写日记的习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和众多的日常生活用品一样,不可理喻的紧缺,如同一个恶梦,连同那个时代,都永远过去了。笔记本成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而且花样翻新,琳琅满目。甚至,笔记本作为礼物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但是,每年我都要买上几个笔记本,送给亲戚家的孩子,或自己用。哪怕有了电脑,哪怕能在电脑上笔走龙蛇,但我仍固执地偏爱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

遗憾的是,第一个笔记本在搬家的过程中不幸遗失了。写了些什么,很多都想不起来,就像遗失了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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