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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里的一棵枇杷树

2013-06-20 13:06 作者:基因清除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个深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让人感到莫名的惊惶,树木、房屋,村庄和远山,都莫名其妙地消融在这暗夜的浓黑中,有如末日。刺骨的寒风一阵紧一阵的刮。远处的高压线犹如被一只怪异的巨手弹奏的琴弦,迸出一阵紧似一阵的恐怖的声音,如虎啸,如狼嚎,如猿啼,如鬼哭……此起彼伏,不绝入耳。墙,任凭恶风左一耳光,右一巴掌,拳打脚踢,依然铁青着脸,不吭一声气。

我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像一叶小舟挣扎在惊涛骇浪的的大海中,手足无措。对于风的骚扰、攻击,人只有听之任之,忍气吞声。人对风是无力还手的,就像遭遇流言蜚语。说不清,甚至越摸越黑。刚刚有点感觉,它早已改变了方向,或者溜得无影无踪,让你找不着北。它如影随形,你走到哪它纠缠到哪。跟风生气,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走廊上,壁灯的灯光越发的惨白。它孤独地努力地和夜的黑拼死抗衡着,坚守着一隅的光明,显得异常地悲壮。缺少杀伤力的丝丝缕缕的光线,一一地被夜的黑,化解,吸收。黑只是把它层层叠叠地团团围住,像猫戏老鼠。楼道里的感应灯,时灭时明,像世间那些机会主义者。我有些绝望

在这独眼似的朦胧的灯影里,却影影绰绰显出一树花来。树叶阔大,枝杈繁密。花呈乳白,朵大,一枝一枝的,毛笔的笔苞一般,朝天伸着,如含苞欲放的百合,万头攒动着,凛然不畏这寒这黑这风的淫威。我心中一喜。莫非这是一树玉兰?可是,季节不对呀。或许,它是玉兰的一种异种吧,我宽慰着自己。但不管它是什么花,敢把数九寒冬不当一回事,能在这样的季节粲然绽放,都很了不起,都值得我喜,值得我尊敬。只是我有些当心,这样穷凶极恶的风,不知要摧折多少花枝打落多少花苞。

我想去看看这树花,但要下楼,要绕过许多建筑,才能迂回到走廊下。太麻烦,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天明后再去看也不迟,看得将更真切。

我意犹未尽地进屋,爬上床,拿起书,充耳不闻窗外的穷冬烈风的肆虐,躲进小屋热热的被窝,自成一统了。睡里,那花开了,朵大瓣阔,洁白如,密密匝匝。每一朵,总有碗口大小,在枝头摇曳着,婀娜着,俏皮着,也美丽着。每一朵花,都把积攒几季的香,争相释放出来,浓得化不开,似要沉淀,似要结晶。那香,沁心沁脾,游走在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通泰。沉迷中,一树叶绿花白,竟摇身变成了妙龄女子,巧笑嫣嫣,眉目传情,风情万种。我如痴如醉,失魂落魄。她向我招手,我欲起身追随,却骨酥腿软,竟然迈不动脚步。正恼恨自己,她怨恨地一瞥,一扭身,却化作一股白烟,袅娜而去。我挣扎着猛地伸手用力去抓那烟,那烟滑溜得紧,怎么抓也抓不住。一梦醒来,发现自己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地坐在床上,天已大亮,不觉哑然失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边洗漱,边回味着这梦,越发觉得这花的不同寻常,便急于去探访这花。

天依然阴郁着,心事重重,但风却平息了。空气中,流荡着深冬早晨特有的冰凉的气息。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铁皮管子飘溢着时断时续的取暖炉的残烟,眨个眼,就杳无踪迹。

没有玉兰花,只有一树碗口粗的琵琶树,肃然地立在那里,陷入沉思。我目瞪口呆。

这棵枇杷是常见的那种,因为没有修剪,枝桠纵横,冠成球状,宛然一枚大蘑菇。叶暗绿,宽大,肥厚,经络分明,如劳动者的掌。密密的叶,一片挨着一片,相依相偎着,把枝干遮挡得严严实实。每个枝头,都抽出蔟蔟条状的鹅黄的嫩芽,花瓣一般。仔细地看,有豆子般大的橙黄色花朵,躲在叶间,娇羞地开着。枇杷树在深冬的时节,抽芽开花,我是第一次发现。这不得不使我对它另眼相看。

翻遍记忆,从古至今,也没有想到哪一个文人墨客眷顾枇杷树,倒是咏叹松竹梅的诗画极为滥觞。它们被誉之为岁寒三友,其傲霜斗雪的风骨、品性,赞誉之辞,连篇累牍。我有些遗憾。

枇杷树,在果树中极普通。它的果实,如珠子攒成一束,成熟后则由青转为金黄。果皮上,密布着一层细细的绒毛。核大,肉薄,甜中略带酸涩。叶,可入药,主治咳嗽。木质坚硬,性脆,纹理细密,不适合做家具,是上好的燃料。

凝视着这棵枇杷树,我忽然觉得它就像我的父老乡亲,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却顽强地生存,一代又一代,默默无闻。劳碌一生,往往只结出并不丰硕的果实,但他们无怨无悔,以他们的存在证明着一种精神。

想起昨晚穷恶的风里灯影中的枇杷树的幻相,想起那亦真亦幻的梦,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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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里的一棵枇杷树的评论 (共 4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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