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彭国雄散文随笔精选《老屋(一)》

2018-12-26 10:14 作者:左越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 屋(一)

小的时候,家住老城区内,这里恰是两条繁华路段的交汇之处。这是一幢旧式楼房,欧陆特色。我一家子住在二楼,很小的空间,约有十几平方米,方方正正:南面是一堵砖墙,隔墙那边的人家,可以凭窗俯视下面繁华商业大街一角;东边也是砖墙,墙体上开了一扇窗子,是带雕花的那种古色玻璃,不透明,弱透光,在光照下闪着五彩颜色;靠北面是木板间壁,开了一扇小门,与一道长廊相通;靠西面也是一道板障,隔着另一户人家。

这幢楼房本应属于一家富裕大户,现在却分别住了许多户人家。我家居住的二楼,大概安置了八个家庭。形象地说,整个楼层是一个U形结构,U形两边各有四户人家;U形的开口处是梯口,南北各有一扇门,是住户的出口;U形的连接处就是公共的厨、厕和澡间;大概在U形的中间地带,有一个小天井;一条狭窄的长廊将整个U形结构贯通。我们这楼层里的小孩子经常就这样沿着狭窄的长廊,从北面的门口,绕过厨房、厕所,来到南面的出口。南面壁上有几扇大窗户,可以俯视商业大街的一方景致,这是我们享受清新空气的好地方。但那窗台特别高,我们这些小孩儿需要攀爬才能领略下面的风光,但大人们并不让我们做这危险的动作,只要我们做出攀爬的举动,总会引来大人的一声呵责。

我们这边廊上的头房,住着一户人家,家中一个小哥比我稍大一点,什么名字,现在也记不清了,父母大概有南下的背景。这小哥十分顽皮和自傲,是这层楼上所有孩儿的领头,他有时会做出一些惊险的举动,让所有的孩儿触目惊心并五体投地。例如,他家外面有一个窄小的阳台,护栏有一米多高(以前的阳台都没有防盗网),护栏外就是大马路,下面车辆穿梭往来不绝。往下望虽不算高,也是惊险异常。那小哥两手在护栏上一撑,两脚一登,就窜上去了,两腿站在护栏上,接连做出一些惊怪动作,令人好不心寒!正是不时有这风险极高的表演,才奠定了他在这一层楼上的江湖地位。其他孩儿都拿他当少年罗成,听他信他—当然我也不例外。

紧挨隔壁的一户人家,做父亲的,跟我父亲是同事,他那个孩儿,年岁跟我相仿,我大概比他大几个月有样子。这孩儿看上去瘦小、结实,天生聪颖,为人老实,和我曾经在同一个幼儿园里长大,以后则成了我一生的好友。由于我家与他家只有一板之隔,那板障很薄,只隔形影不隔声音。每当静灯熄,我躺在床上,偶尔会听到他父亲为他讲故事的声音,有时听得很真切,讲的是刘备和诸葛亮,其他则没有什么记忆了。他父亲老实巴达,说话低声慢气,看人的目光十分诚恳,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在解放后业余攻读了中山大学中文专业,有文化底子。我现在这个好友有今天的出息,与他父亲幼时的教育很有关系。可惜他父亲在40多岁时就因心肌梗塞辞逝了,去得很安详,是在熟睡中走完了最后一段旅途,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儿子走得更远、更高。

至于和我家紧邻的另一户人家,即靠近天井一则的那户,似乎有点神秘,至今也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整天躺在一张活动的小帆布床上看书看报,逍遥自在,很是享受生活的样子。而在与我家紧邻的另一则,就是靠近商业繁华路段方向的那一户,男主人姓周,身材胖墩,圆圆的脑袋,头顶半秃,一双小眼睛显得精明老练,仿佛老是处于思考的状态。他和我父亲同在一个单位共事,他是正职领导,我父亲是副手,文革之前亲密无间,文革期间,都受了冲击,但他的日子过得比我父亲顺当,因为他一古脑儿把什么责任都往我父亲身上推,他自己似乎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干过,结果他还是当他的正职领导,我父亲却下放到一个小单位,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厨房跟班,后来又当了一段时间的车间主任。文革后期,父亲返回原单位,照样做那周氏的副手,不过已是貌合神离,不再当年之谊。周氏离休后,没过多久就已作古,听说死前在医院躺了很长时间,神志不清,十分痛苦。但愿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够痛改前非,不再伤害别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也算是我对老屋的一段回忆吧。

2011年,广州举办亚运会前夕,这所老屋的外墙作了彻底修整,看上去煞是美观。但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我已年过半百。为了留驻那过去的时光,心中早有了拍一张老屋照片的计划,但横桓于老屋前的高架路正好挡住了最佳的拍摄视角,虽然几经变换位置,仍然无法获得最佳的效果。我想,如果没有一张完整的老屋照片,便难以重拾我那残缺的记忆。不过,听说这条高架路已列入拆卸规划。我心里于是有了一丝慰藉,相信那份模糊的记忆,将会随着这条高架路的消失而变得更加清晰。

二〇一○年二月稿

二〇一八年十二月修改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mhfpkqf.html

彭国雄散文随笔精选《老屋(一)》的评论 (共 5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