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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国雄散文作品选登《潇潇文竹》

2018-07-13 10:18 作者:左越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潇潇文竹

那一年的母亲节,女儿买了一盆文竹,送给妈妈。小小的文竹,小小的花盆,放在大人的掌心上,比个小玩具大不了多少。

文竹虽小,只有七、八片的嫩叶儿,让两株纤弱的嫩杆儿撑着,长在小瓷盆的泥土中,就跟两株弱不禁风的小草,让那初的风一吹,真怕把她给抖碎了。那一年,女儿刚好结束了初中的生活,升上高中。

记得那一年,从幼儿园升小学,也是这样的初夏后初晴,熏风微热。在建设路小学校,简陋的教室里,许多适龄读书儿童,正在这里接受学前考试,女儿也在其中。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考,其意义不言而喻,但她那天却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好觉。那阵子,我的心里就跟悬了十八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一来担心她因病不能参加考试而影响了她的上学;二来又担心她为了考试而伤了身子。女儿似乎看出了老的担忧,有点憔悴的脸上,却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儿。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我一路叮嘱她要注意这个那个,她不住地点头,还强装出让你放心的轻松神态。在小学校的教室里,我为她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前面已经考过了一段,这里进行的是分班考试——就是要测一测考生的好和水平,为日后学生的分班进行摸底。我为女儿挑选了美术项,因此她必须参加绘画考试……当她走出教室时,我真的被她那一付自作轻松的神态感动得落泪。尽管她日后并不喜欢绘画,但我坚信,她那会儿的绘画功夫还是远远好于他的许多同龄小朋友

正如我期望的那样,在建设路小学,她被分到了绘画班。但她的绘画技能并没有因此得到更大的提高,相反,她对绘画渐渐变得冷漠起来。她的这种变化来得那样细微和自然,以至于我竟丝毫没有察觉,依然为她的课外兴趣选择了书法学习。可是女儿并没有如我期待的那样,在书法兴趣方面展翅飞翔,她把更多课外的时间都专注于各种各样的儿童图书,于是我每个星期都得抽出半天休息时间,陪伴女儿前往儿童图书馆。在宽阔的图书室内,我习惯于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守候,任由女儿在一排排的书架之间穿梭、徘徊、选择……只有此时,才是女儿最天真、快活的日子。当她在万书丛中拣到了她心爱的图书时,她的目光总会闪过一丝满足的喜悦。她把拣选的图书叠在两只小手上,小心翼翼地拿到柜台前,办完借书手续后,那一叠儿童图书也就成了她每周一次得到的最神圣的周日礼物。尽管女儿的书法技能没有多大长进,但她的语文成绩却越来越好,在同级中渐行渐前,终至名列前茅,成了她那个年级语文老师手中的一张名片。每次前往小学校参加家长会,我总会收获到语文老师对女儿的赞誉。

我们乔迁新居那一年,女儿正就读小学二年级。为了不影响她以后的学业,我不得不把女儿就近转入另一所小学。在办理转学手续时,原校班主任蒋老师不无惋惜地说:“我们为他们学校送去了一个多么好的学生啊!”话里仿佛在抱怨对方学校占了一个大便宜。我知道,在学校之间、学校老师之间都存在着激烈的竞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正如那棵小小的文竹,她在半阴、湿润、温暖的环境中生长着。许多年前,还在旧居时,我曾经也种植过一棵文竹,但不是这样的小盆,更不是这样的小枝疏叶,她的绿茎婷婷而立,高高举起一片片绿如翡翠的鳞状叶儿,如盖罗伞。我把她放置在大厅的几案上,在花盆中精心点缀了几块假山石和几件陶瓷的庭园配件,乍一眼看去,既有苏州园林之妙,也有七贤雅聚之幽。尽管我将其惜之如宝贝,置于室内,无季风之扰,无虫害之忧,依时浇水,一尘不染。但这样周到的呵护并没有将那一派绿荫留驻在我的雅厅,时隔不长,那文竹的大片叶儿却慢慢显得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然后耷拉下去,渐变为老绿,又变成了老黄,终至于枯萎。有人说,是我浇水太多了,也有人说,是我没有让她享受阳光。到底谁是谁非,我没有来得及分析、总结。而现在,虽然事隔多年,我似乎又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盆栽的文竹实在太小了,小得玲珑,小得脆弱。放在室内,怕没有阳光而让她萎蔫了;放在室外,又怕烈日将她融化了。这样室内室外的反复换位,总是放心不下,最后只好把她放在阳台外一丛植物的绿荫下,让文竹那纤弱的身体,藏在其他植物的疏叶中。这里阳光柔和,空气清馨,雨露甘冽,实在是弱小生命的温室和乐园。看看与文竹做伴的植物吧:黄金葛长长的藤蔓垂挂在阳台外,恬静而安闲;昙花白天端庄里却十分神秘;菊花绿叶婆娑,正在为秋天积蓄能量……一点点水浇下去,浅浅的泥土便湿透了;但是一转身,泥土又好像未曾沾过滴水,看上去干巴巴的,水都流到下面的小瓷碟去了。于是又再加点水,不断的加,但依然在烈日下瞬间蒸发。是的,盆子实在太小了,如何盛贮更多的泥土;没有足够的泥土,又如何能够储存足够的水分确保植物的生存。文竹从厅堂移居到阳台上,在其他植物的荫蔽下,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可是,过了一个,却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老样子。我倒是有点耐不住了:不是因为文竹的不思长进,而是责怪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比如花坛里的菊花,我每天给她浇水,也没有花费多大功夫,她就拿了春天的几颗嫩芽,绘制出一幅秋天花繁叶茂的烂漫。当然,我并不企求这两株弱小的文竹能够创造出菊花的灿烂,但至少,她不应该老是那样无欲无求,不思进取。于是,我决定做一次尝试,在一个春天,和一阵惠风,掬一把甘雨,将两株文竹从小盆中请出,移栽到花坛内,与那些粗生粗长的植物为伍。

说来也真奇怪,那两株弱小的文竹,在春晖春雨中居然越活越神气,越长越水灵。两株线香儿似的茎秆不但与日节节拔高,泥土中居然又冒出了好些颗白玉似的嫩芽儿。春芽与春风走进夏日,挺起了纤细的腰身,将毛茸茸的小叶片撑开,而泥土中仍有更多的嫩芽儿探出头来,向着阳光招手。那个仲夏之日,阳光有点剌眼,当我偷闲坐在花坛边上,细心观赏我的“文竹姐妹”时,我竟然很费了一番气力,才从那茂密的叶丛和茎杆中找到那两株“大姐姐”。就在这个夏天,女儿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九月开学,离家出行那一天,我真有点依依不舍,毕竟是与女儿的第一次远行别离。这一刻,我想到了许多关于女儿的往事,以尽情释解对女儿远行的担忧。那一天,秋风轻柔,虽有点凉意,却依然不改盛夏的热情。天空变得更蓝、更深邃,有一只小小的云雀从楼下小园中参天而立的棕榈树顶上掠过,随风缓缓向着西南方飞去,棕榈树欣然舒张的阔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向着远去的云雀挥别。

四个春夏,四个秋冬,缓缓如闲云,匆匆若流水。有一段时间,我似有所失,似有所虑,心境虚空而无所作为,对着阳台外的植物,我竟然失去了往日的细心和热情,虽每日浇水依然,不过是在履行生活当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程序;尽管丛菊香丽,蝶舞蜂飞,却没有了曾经的感受。随着春天悄然而至,几场雨过,天清云散,外面的空气醒脑提神、泽润心肺。一天早上,我站在阳台上,多日不见的阳光,已将阳台和外面园区的景致洗刷得流光溢彩,我一时感到有点炫目,睁不开眼睛,待我从瞬间的适应中醒觉,竟然看到一幅带着浓浓春意的精致图画:近处是我栽种的芦荟、绿萝、金钱树、昙花、虎兰、黄菊……远处是园区绿地中的老榕、红千层、棕榈、翠竹、紫荆……,在蓝天映照下,向阳的是粉绿、翠绿、草绿、豆绿;背光的是墨绿、赭绿、灰绿,层层叠叠,交相错落,像翠湖中的粼粼波光,令人眼花缭乱。站在这幅春意盎然的图画中,我忽然眼前一亮,不就是那两株娇小的文竹么,竟在悄无声息中偷偷躲进了自己营造的繁枝浓叶中,不是细心,简直分不出她们的辈分。比起破土而出的众多文竹小妹妹,文竹大姐姐的身姿显然更加丰盈且优雅。但更令我惊讶的,不是两株文竹忽而成林的奇迹,而是她竟然摧毁了我先前对于文竹的种种认知。不是么,看过许许多多栽种文竹的盆景,留下了较多的记忆。这是文人雅士的所爱和所赏:小小盆景,疏疏落落几株文竹,如伞如盖的鳞状叶片,像参天松柏;盆中泥土植以苔藓,似一片田园景致;然后点缀一座假山,几处亭台,一幢陋室,几条曲径,一道小桥——真不知寄托了文人墨客多少向往及情思!而今,印象中文竹的优雅倏然消逝,代之以几分放纵和野性:眼前茂密的枝叶丛中,分明看到两株文竹大姐姐扭动着婀娜的腰肢,缠绕着阳台的防护铁栏向上攀援,其他的文竹小妹妹也挺直起腰杆,做着向上攀爬的姿态。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甚至认为我种植的,可能是别的什么植物。带着深深的疑问,我上网搜索了相关的资料:“文竹又称云片松、刺天冬、云竹,为百合科天门冬属多年生常绿藤本观叶植物。”原来她属于藤本植物,而我过去显然对她缺乏认识。就在那一年,阳台上的文竹不负春光,长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并且开出了一朵朵白绿色的小花。到了夏天,防护铁栏上已被不断攀援向上的文竹所覆盖。

又几年过去,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并于今年考取了研究生。前路漫漫,虽有和风细雨,亦有浪湧风急;虽有蓝天白云,亦有山路崎岖。只愿女儿像那蓬勃向上的文竹,植根于自然,经得起潇潇风雨,在阳光雨露中茁壮成长

二〇一八年六月十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wsnskq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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