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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断绝师生关系”

2016-02-02 15:59 作者:酋黄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前不久,我在网上看到,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的孙家洲教授发布了与其弟子断绝师生关系的公开信,引起了媒体和公众的广泛关注。最近,我市高三期末抽测调研语文试题又以此为话题,让学生作文,发表自己的看法,谈谈自己的感受和思考。作为一名中学教师,无论是从职业教育观还是从关注生活的角度,我觉得都有必要对这一事件作一下认真的分析,以求有一个较为清醒的认识。闲来无事,不揣浅陋,有感而发,谈一点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以此就教于大方之家。

世界是普遍联系的。生活中各种各样的联系,自然会形成不同的关系。有的关系来自于先天,是与生俱来,是很难改变的,也是无法断绝的。但社会上很多关系大都是后天建立的,是在具体的生活实践中逐步确立的。凡事有生就有灭,发展断绝也是常有的事。比如父子关系,属于血脉关系。虽然生活中可能因为恩恩怨怨,反目成仇,形如陌路,但它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即便是没有了亲情,勉强解除了法律关系,但血缘关系恐怕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的。

而这“师生关系”明显是后天建立的,它是为了学生学习和发展的需要而建立的一种人际关系。我国历来是一个尊师重教的国度。天地君亲师,古代的人们把老师的地位看得很高,将其与天地父母放到了一起,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过,这种说法,显而易见地有着封建礼制的味道。把老师比作父亲,只是说老师在学生的成长过程中有着父亲般无可代替的重要作用。《三字经》中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同样是“教”,一“过”一“惰”,应该还是有区别的。老师像父亲,但毕竟不是父亲。师生关系如同父子关系,但是师生关系说到底也不是父子关系。

在我国大学里,研究生教育普遍实行的是“导师制”。导师与学生之间虽不是数学上的一一对应,但起码也可看作单值对应。一个导师可以同时带多个学生,但一般也不会过多,大概只有三五个;而一个学生在读硕士或博士的阶段里,没有特殊的原因,通常也就跟着一个导师。在当今的大学里,导师对于所带研究生的教育,就目前的情况看,基本上是相对独立的,无论是学校或学院都很少干涉。因此,可以这样说,不管是学术研究还是思想教育,一个研究生的发展除了他自身的因素外,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他的导师。

从“导师”这一名称来看,“导师”首先应属于“师”。按照文章大家韩愈的理解,“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他还说:“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可见,作为老师,最重要的有道、守道和传道。“师”前加“导”,“导”有引导、指导、开导、疏导、教导、领导、“因势利导”等多层意思。不过,这众多意思还是大体相近的,最为关键的还是一个“导”字。从“导”的古体“導”的字形来看,它明显与“道”相关。“道”下的“寸”字,按照古老的造字法,应为“手”的意思。“導”,看来就是用“道”来指引。

那么,“道”是什么呢?根据古老的《道德经》的说法,“一阴一阳谓之道”。后来儒家提出“中庸之道”。“中庸”有人解释为“不偏不倚谓之中,万古不易谓之庸”。不过,按照通常的理解,我们把“道”常常称为“道义”。有个成语叫做“天经地义”,它的意思是绝对正确、不可改变的道理,一般多指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义”就是正理,公理,在很大程度上就可看作我们通常所说的“天地良心”。当然,最简单的理解,有人把“义”直接说成了“宜”,也就是“应该”的意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按照这样的理解,我们不妨回过头来,看看作为导师孙家洲的做法。根据相关的报道,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孙教授今年(现在来说应该是去年)新招收的硕士生郝相赫接连发出微信,对学界前辈阎、韩两位先生缕缕攻击,无端嘲讽,且用词刻薄。经多次劝阻,郝某依然我行我素。无奈之下,孙教授只好宣布与学生断绝了师生关系。从断绝师生关系这一事件来看,孙教授似乎是主动的,但他又是一种无奈之举。因为学生的不端行为在前,而且是在屡教不改、劝说无效的情况下,最后才不得已提出的。从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应该说“断绝师生关系”,孙教授也是被动的。

在我们这个文化及其浓厚的国度里,做学问最讲究师承关系,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门派”与“流派”。对于藐视前贤、攻击先辈的,一般会看作是欺师灭祖。武林界往往是逐出“山门”,其他行业也会轰出“门派”的。这是一种丢人败德的事,它常常为众人乃至整个社会所不齿。当然,历史早已发展到民主与文明的时代,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里,一贯提倡的是反对狭隘自私的门派或帮派。但作为人与人之间,不要说是前辈,就是一般人,还是要讲究最起码的尊重,更不要说“用词刻薄”、“无端嘲讽”了。

古老的《道德经》中说“以德报怨”,儒家经典《论语》中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无论说“抱怨”是“以德”或是“以直”,但前辈的学问直接或间接地传到我们这里,正可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们是有恩于我们的。作为学界后人,我们应该心存感恩才对。古语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说到这里,猛然间,我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一件极不光彩的事。那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节目主持人,在千般叫好的欢呼声中,忘记了自己“王二哥贵姓”,竟然口出狂言,说出了与自己身份极不相称的话,引起了国民极大地不满,其结果是“自己搬砖砸了自己的脚”。

此话有些跑题,还让我们从孙教授说起,作为导师,在发现弟子言语不当或做法欠妥的时候,他并没有一棍子打死,而是苦口婆心,反复劝说。但作为弟子的郝某却执迷不悟,依然我行我素,无奈之下,孙教授才作出了如此下策。从前前后后的情况来看,可以说作为导师的孙教授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或者说他已经尽了“导师”应尽的义务。古语云:“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从学生过分的表现来看,我觉得郝某的行为已经很显然地脱离了传统的“道”,或者干脆地说“无端地攻击嘲讽他人”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评价一个老师的行为和做法,我觉得可以引用一个词“良师益友”来说明。我私下地认为,“良师”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益友”。《论语》中说:“益者三友,友谅、友直、友多闻。”“谅”就是原谅、大度,有包容心,但它决不是一味地纵容或包庇;“直”就是正直,有啥说啥,直言不讳,态度鲜明;“多闻”应该是指知识渊博,做事能够做到三思而后行。就我的理解,从事情的前因后果来看,孙教授完全做到了这“三项”,他不失为郝某的“益友”。现在看来,导师与研究生的关系,除了自选自愿之外,多少还有些隶属关系,但这种隶属大多是学问和教育,离开了这些,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了。

再看看郝某这一方,从他对孙教授的公开信反驳的举动来看,他并非愿意解除与孙教授的师徒关系,从断绝师生关系这一事情本身来看,他似乎是被动的,或多或少地也可以看作是一种无奈。就事情造成的影响,他的损失似乎是大的,是无形。最起码他没有想到导师会来这一招,或者说他是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的。他认为,微信与微博是不同的,微博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微信却只有加为好友的才可以看。从他辩驳的内容来看,他自以为对学界前辈的不尊重,都发在自己的微信圈,属于内部空间、私人空间,在私人空间里说话自然可以随便一些,这是大家都能理解的,而且他自己也有言论的自由。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东汉杨震拒贿的故事,说杨震五十多岁了,累官升至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在赴任途中,取道经过昌邑时,他过去曾经荐举的秀才王密做了昌邑令,到了间,王密怀揣十斤黄金前去拜见。杨震说:“我了解你,你怎么不了解我呢?”王密说:“这件事没人知道。”杨震回答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说没人知道呢?”王密羞愧地抱着金子回去了。再看看这个郝某,他那振振有词的辩驳,哪里还有一点点羞愧之意呢?

尊重他人是做人的基本要求。古人修身养性,最讲究的就是“慎独”。“慎独”就是要求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要更加检点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看看是否符合做人的道德和规范。我们常说“言为心声”,说什么和想什么应该是一致的。如果言不由衷或言行不一,那是不和谐的。我们又怎能说在相对的私人空间里,说话就变成了自然随便的了。对他人的尊重,是一个人做人的基本道德,又怎能和言论自由扯在一起呢?我们能说想尊重谁就尊重谁、不想尊重谁就不尊重谁,愿尊重谁就尊重谁、不愿尊重谁就不尊重谁吗?或者说当着众人一个样,背后又变成了另一个样,这不成了阳奉阴违、前倨后恭了吗?这种“尊重”也显得太无价值、太无意义了吧!反过来说,这种人也太无知、太浅薄了吧!那里还像是一位中国名校的研究生呢?

早年读《世说新语》,看到管宁和好朋友华歆因为生活中的异趣而割席分坐,从此断交,当时我感到管宁的做法多少有些过分。华歆不就是在锄地的时候看到“片金”捡了起来吗?可看到朋友的脸色,他不是又扔掉了吗?再说读书的时候,华歆不就是看到外面有车马经过,跑出去看看嘛,看看稀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此而失掉友谊,管宁你划得着吗?

但仔细想想,在那个重视“耕读”社会里,“耕种”满足了人们的物质生活,“读书”满足了人们的精神生活。“耕读”在长期的社会发展中,它本身又都各自形成了一种“道”。“金”是财富的象征,而“耕”是一种劳作,是劳动或创造,只有劳动和创造,才能有所收获。不劳而获在人们的眼里就是一种投机取巧行为,它无异于掠夺和攫取,是可耻的做法。“车马华盖”代表的是世俗功利。古人读书崇尚明理,讲究修身与养性。华歆两次看是小小的举动,却反映的是一个人的品行和人格,是做人的大问题。

人非圣贤,孰能无惑?古人说得好:“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郝相赫同学攻击前辈、无端讽刺的做法,无论在哪种场合都是不当的、错误的。面对“导师”孙教授的三番五次的劝说,“依然我行我素”,明显目中无人,至少连“导师”也没有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即便是导师公开信发出后,他还不知羞愧,不知收敛,一味地辩驳,其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的做法真的令人费解。“学生”本来就是学习的人,“学者”大多也是从“学生”过来的。年轻人心高自负,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作为“导师”是能够理解的。但作为一名正在攻读的研究生,在教育者面前还是应该沉下心来,反思自己。谁也不是圣人、神人,犯点过错,有些迷惑,向老师道个歉、赔个礼,我以为绝对不会闹到这一步。

通观整个事件,根据目前我所看到的公开的材料,我觉得孙教授的做法是对的,他的严而有节、威而不猛值得我们佩服。或许有人会说孙教授小题大做,有沽名钓誉之嫌,“断绝师生关系”做得也太绝情了。但就事论事,在这件事上,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我站在孙教授一边,我为孙教授的做法点赞。仔细想想,这种略显绝情的做法正像一剂猛药,因为郝同学“病”的也真是不轻。没有猛药,看来他是很难清醒过来的。当然,作为一名教师,从内心来讲,我也不愿看到“断绝师生关系”这一残酷的事实。在为郝同学的过分之举感到不解的同时,我内心里也充满无尽的遗憾。

最后,关于大学里的师生关系,我还想多唠叨两句。几天前,我在网上还看到了一则不幸的消息。说南京一所很有名的高校,一位即将毕业的研三学生跳楼自杀了,一个年轻应该有为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先不说这他给亲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单就事件本身来看,传出来的消息说死因竟是毕业论文没过关。同样的事由,好像中南某大学也发生过,那位同学跳楼之前,据说还写下了洋洋洒洒五千多字的留言。他们的死似乎是有预谋,表现出一定的理智。可生命只有一次,他们到底想以死来证明什么呢?又能证明得了吗?只能说明他们的幼稚与可怜。

我说不清现在的大学教育到底怎么了,我隐隐地感觉到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生活某些方面出了问题。想想不是吗?在责任面前,不要说还是孩子的学生,即便是我们大人出了事又有多少人敢于面对、敢于承担呢,动辄就把问题推到别人那里去。我们都深刻地认识到“钱不是万能的”,可在物质诱惑到来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拒腐蚀,永不沾”呢?特殊的家庭环境,一个孩子成了全家的“小太阳”,当他要处处成为自己生存环境中的“太阳”时,这就会与社会与他人格格不入了,但作为家长或教育者,谁又想了那么多呢?

生活的磨难,有时就是生活的营养;没有摔过跤,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一味的顺境中生活的人,字典里根本就没有顺从或适应的概念。还是“小子”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老子天下第一,“我行我素”,你奈我何?没吃你的,没喝你的,你管不着?吃也白吃,喝也白喝,都是你的自愿,吃吃喝喝似乎还算给了你面子。这样的孩子,我们身边不是就有嘛。试想,这种环境成长出来的学生,早已变态变味了,变得我们做父母的也难以理解。一切都出自教育,一切都在我们自己。说实话,孙教授还可以与郝某“断绝师生关系”,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难道也动不动地要和子女断绝关系吗?如果还是这种教育环境,不从根本上加以反思整治,所谓的“断绝”,所谓的“不承认”除了多少有些自私的表现之外,“一推六二五”,又会解决什么呢?只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而已。

师生关系之所以发展到这一步,与社会环境有关,教育更脱不了干系。发展经济,在追求美好的物质生活的同时,我们更应该注重传统美德的弘扬,更应该加强人的思想教育。没有思想的成熟与高尚,一切都会走不远的。“断绝师生关系”是教育的最大悲哀,是谁也不愿看到的残酷事实。我以为“疗伤”还应该从基础抓起,从家庭教育、从娃娃教育抓起。其实,教育最根本的则是育人先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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