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大学生遭遇日本无产阶级文学
当代大学生遭遇日本无产阶级文学
日本文学史当中有一段专门论述无产阶级文学的，里面谈到一些代表作家譬如小林多喜二、德永直等以及一些较为有名的作品如《蟹工船》、《没有太阳的街》等等（文革前以及改开初期的日语专业的学生都没少读这些作品）。而活跃在当时的评论家长谷川如是闲①也写过一篇明显带有无产阶级文学色彩的微型小说《酒樽と人間》，它被编进了2000年9月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的《日语泛读》第二册中，这就让当代大学生也“遭遇”到了日本的无产阶级文学了。此文不长，照译如下：
酒桶和人
[日]长谷川 如是闲
他曾经是个拉酒桶的车夫。把装满酒的桶堆放在排子车上拉到各处去，便是他的营生。后来产生了人力车夫这样一个新行当，他就放下拉酒桶这个活，改做拉人的人力车夫了。
过了段时间，以前那个酒窖又请他拉一次酒，于是他又拉了酒桶飞跑在大街上。到了目的地，酒桶从车上一跃而下，说：“辛苦你了！”，掏出车钱给了他。他稀里糊涂地接过钱赶忙鞠躬道谢，就像他平时对待人一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可是他立马又明白过来了，这不是人，这是一个酒桶嘛。他马上火冒三丈，感到万分羞耻，自己作为一个人，竟然还要低头哈腰地向一个酒桶要钱！
不过，细想想，他原先就是一个拉酒桶的，只因有了拉人的车，所以才由拉酒桶改为拉人了嘛。当他第一次拉人时，那个人就像刚刚那个酒桶一样面对面地把钱给他，而他则一面鞠躬一面说“谢谢！”，可当时他丝毫不觉得奇怪。我只不过是由拉酒桶改为拉人而已，所以刚开始向那些人鞠躬时，他必定会感觉像是给酒桶鞠躬。事实上，当时他确有这种感觉。头一次人从车上跳下来给他钱他向那人鞠躬时，他不由得觉得是向一个酒桶鞠躬来着，差一点笑出声来了。既然如此，那么现在酒桶给钱他向酒桶鞠躬又有什么奇怪、又有什么值得气愤的呢？
虽这么想，但他仍然抑制不住生气。但是如果这也值得生气的话，对人鞠躬不是同样也应该令人气愤吗？当他向酒桶鞠了一次躬之后，他开始这么想了。原先向人鞠躬，那都是不对的。人，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酒桶，没必要鞠躬。
这么想过之后，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向人鞠躬了。
接下来那次，他拉完人之后只从那人手里接过钱却并不向那人鞠躬。于是乎，那人涨红着脸，对他说道：
“你真是个讨厌的车夫，人家给你钱你也不道谢。”
“人怎么能向酒桶鞠躬呢？”他怎么想就怎么说道。
“你这浑蛋，你怎么把人说成酒桶？我是人啊。”
“什么，你是人？！”他对一个酒桶竟然敢妄称自己是人感到十分愤怒，立即反唇相讥道：
“是人就应该自己走路，酒桶是因为自个不能走路所以我才拉它们来着。”
“你说什么？我不是因为路远走起来太费力所以才乘坐你的车吗？你不感谢我反倒把我叫做酒桶，你什么意思嘛？”
“你还好意思说费力，你这家伙，搬运自己一个人的身体还好意思说什么费力！你瞧瞧我吧，我既要拉着你的身体，还要拖着我自己的身体，另外还要拉着这辆车子跑远路呢。”他打心里气愤地说道。
“所以我才给你运费，你得感激我啊！”
“你说啥？连自己的身体都搬不动的懒汉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来付给我呢？你是不是会偷钱啊？”
他想到自己流着汗水拉的这位不是酒桶而是个盗贼，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其打倒在地把他怀里那些偷来的钱悉数夺回。
那么生活在当代的、思想不太被禁锢的大学生，他们读了这篇文章又会有些什么感想呢？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我给他们布置了写读后感的作业。
学生甲这样写道：“首先，为了挣钱，努力工作的方式各有不同。车夫靠体力来维持生活，而被车夫当作贼的人也许靠其他合法方式成为了有钱人。不过，车夫感觉不满和嫉妒也属正常。
学生乙：正如当今社会现状一样，人们通过各种方式取得成功，我们不应该只看到自己的辛苦，只看到别人的享受，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他自己付出的汗水和代价是旁人无法看到和体会的。在认识到他人成功的同时我们不应怀疑和嫉妒，应更好地学习、吸收更多的知识经验(以便)获取自己的成功(成为有钱人？——笔者)。
学生丙：……其实从这一现象折射出当时的社会问题，有钱人仗着有钱，过着享乐安逸的生活，不同情穷人，而穷人则生活在（不得不）低三下四的社会层面。车夫的反抗说明了在当时的社会需要像车夫一样敢于反抗的人，才能削弱有钱人的势力。
学生丁：社会现实太不公平的背景下产生的违背常理的逻辑思维。一个酒桶唤醒了原本麻木了的车夫，让车夫心理不平衡，而视人为“非人”。从文中看出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的生活状态，公平离他们太遥远。但是，他们对这种局面无能为力，只能发泄发泄。通过他们的发泄，从一个侧面我们可以看到底层人民的不满和改变社会现状的强烈欲望。
学生戊：起初觉得这是一个荒诞的故事，深思后才发现它所表达的真实含义。是讽刺现实之作。……富人懒惰穷人却要对他们感恩戴德，这是何等的荒唐！底层人民用自己的劳力挣钱却得不到尊重，是何等的不公！
学生己：那个车夫很无知，从这段对话来看，这车夫把人与酒桶同等对待，人与酒桶不分，且蛮横无理，甚至将顾客误认为盗贼，要将他打到，是个极其愚昧无知的人。也许下层人民都比较贫穷没受到很好的教育吧？
学生庚：讽刺身份卑微的下层阶级劳动者的扭曲心理，以及不能面对现实的态度。
在这个价值多元、年轻人思维不受束缚的年代果然见解纷呈！
我不想在这里对他们的认识说三道四，我只想说对于阶级以及阶级压迫和阶级斗争这些问题的看法是无法统一的，因为生长在不同的家庭或者你本人所处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不同自然会影响你的观点。
当然啰书籍也会影响你的认识，因为书籍的存在就是为了影响人的大脑的。所以，读书是不是应该读杂点比较好？
蒋健健
（家庭住址：江西省赣州市章贡区 瑞金路3号宝申花园B栋101室
①长谷川如是闲（1875—1969）日本学者。东京法学院毕业。一度为新闻记者，后入《大阪朝日新闻》社，任“天声人语”专栏编辑。年和大山郁夫等人创刊《我等》（后改名为《批判》）杂志，抨击社会时弊，成为“大政德谟克拉西”的主要思想家之一。大战期间写成《日本法西斯主义批判》等著作，强烈谴责法西斯统治，屡遭迫害。战后当选为艺术院会员，被授予文化勋章。著有《现代国家批判》，《一颗心的自传》等。著作编成《长谷川如是闲选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