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西”字恐堕泪

一提“西”字恐堕泪

李铁

曹雪芹对“西”字非常敏感。甲戌本第2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提到：“大门前虽冷落无人，隔着园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里像个衰败之家。”

“后一带”三字后面有句脂批说：“‘后’字何不直用‘西’字？恐先生堕泪，故不敢用‘西’字。”

更明显的例子在第28回，宝玉等人在冯紫英家宴会上喝酒。宝玉道：“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此处庚辰本有条批语：“大海饮酒，西堂产九台灵芝日也，批书至此，宁不悲乎？壬午重阳日。”甲戌本也有侧批：“谁曾经过？叹叹！西堂故事。”

这是脂砚斋不愿看到“西”字的表达。那么，“西”字为何如此容易触动曹雪芹敏感的神经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原来，曹雪芹祖父曹寅自称“西堂扫花行者”，其书斋名称就是“西堂”。江南织造署花园又名“西花厅”。曹寅对“西”字情有独钟，他家里还有西轩、西亭、西池。曹寅死后，好友施瑮曾作悼亡诗云：“廿年树倒西堂闭”。曹雪芹深知此情，为避免引起伤感，故没有使用“西花园子”。

曹寅的时候是曹家最鼎盛的时期。可以说，“西园”或“西堂”是曹家昔日家业的代名词。脂砚斋联想到曹家昔日的繁华，对比今日的荒芜凋零景象，才有这番唏嘘涕泪之感慨。

曹寅生于清顺治15年，即1658年。字子清，又字楝亭，号荔轩，西堂扫花行者，汉族人但属于八旗世家。父亲曹玺于康熙初年出任江宁织造,任职20年，享尽荣华富贵。曹寅于康熙31年继任江宁织造，显贵30年。

“树倒猢狲散”一语也与曹寅有关。学界一致认定，这一俗语原为曹寅口头禅。“树倒猢狲散”之语在原文中1次出现，在脂批中4次出现。

在第13回秦可卿托梦时说“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处，甲戌本有眉批：“‘树倒猢狲散’”之语，全犹在耳，曲指三十五年矣。伤哉，宁不恸杀！”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出自宋朝庞元英《谈薮•曹咏妻》。赋中将秦桧比作一棵大树，把曹咏等人比作树上的猴子。曹咏依靠秦桧这棵大树作威作福，安享尊荣富贵。大树一倒，猢狲四散，讽喻有权势的人一旦倒台，依附他的人便纷纷散伙。

第42回宝钗对黛玉说：“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极爱藏书。”这实际上是说曹寅极爱藏书。据载，曹寅没有别的嗜好，积书十万卷。海内藏书大家季振宜、徐乾学所藏书籍，不少为曹寅所得。他结交朱彝尊，对曝书亭藏书，都抄录副本。有的书海内没有第二本。

“西堂”像一座小型图书馆。曹寅编有《楝亭书目》一册，不分卷，以类分录，凡3287种。藏书规模之浩大，令人赞叹。曹寅藏书之处以楝亭著称，书籍大多藏于西堂。雍正查抄曹家后，藏书大半归曹寅外甥昌龄，少部分则散失。

宝钗是“金陵十二钗”之一，如果把《红楼梦》当成历史看，可知秦红玉是曹寅的干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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