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的乡下人银罐
憨厚的乡下人银罐
寸权
因父母走亲威出了远门，我这段日子夜宿乡下老家，照应家里留守的畜生。为防止我们临时有事回不来，父母出门前还拜托了屋后沟东的银罐，因为他老实憨厚，让人放心。虽然白天外出干活，但他总抽空来看上两趟，以防有什么闪失。每晚，我们到家了，他也是要来看看，顺便跟我们聊聊天。
银罐，四十多岁的中年农民，身体不是太好，遗传的血压、血糖偏高，还有“羊癫疯”的毛病，剃一头再老实不过的短发。儿子随我们回到乡下老家，每当穿上奶奶纳的千层底灯芯绒棉鞋时，总仍不住乐起来：“这棉鞋真像银罐的头！”
银罐平时跟着瓦匠打杂，一天也有四五十元的收入。进入冬春季，手上的鹅掌风发得严重，不能做瓦匠的小工了，就寻点别的活计。妻子在镇工业园新办的服装厂上班，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是正常的上班时间，因为是计件工资，所以总爱再拖上一两个小时，月工资近两千元，当然是不缴社保的全部收入。他们有一个儿子，在县城职校学数控机床，意欲摆脱父辈这凭苦力生存的现状。
昨天晚饭后，外面刮起了大风，还带些零星细雨，没见银罐来，我们有些不放心，就借餐后散步来到他家。他妻子刚从服装厂下班到家，忙着煮晚饭。他刚出去给人家装木头去了，说是白天给儿子学校送东西的，没有做成什么活计，就晚上出去了。顿时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父亲。那时我们兄弟仨都在外读书，没有手艺的父母除了种地就是像今天的银罐一样在外寻钱，凭着一身蛮力支撑起一个普通的家庭。记得那个暑期的晚上，夜幕早已降临，父亲屁股里像夹了块东西，一步步挪到家，习惯性地用笤帚柄压在屁股下，因为重体力活儿，那老痔疮脱肛了。一边处理着难受的痔疮，一边告诉正在忙家务的母亲，“今天的工钱19块6角！”两年前，父亲因病动了次大手术，才肯从苦力活上退休下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今天晚上狂风急雨，银罐照常来和我们聊天了。
“昨天晚上，四个劳力花了两个多小时装了一卡车的木头，一人挣了35块钱。除了雨天，正常每晚一车木头，是镇工业园一家厂里制作包装箱用的。”
“那今天有没有做到别的活计？”我顺着他的话问。
“今天下午在镇上新建的小区揽到一个活儿，20包水泥和30箱磁砖搬到五楼，一包水泥3块，一箱磁砖两块。”
“一包水泥有多重？”我立即关心起他从一楼到五楼的负重。
“100斤！我一次背两包，先将一包搬到高凳子上，一包扛上肩后再去接凳子上的……”
“那你吃得消吗？”我打断了他的话。
“吃得消！扛到肩上后，一步一个台阶，不吃劲，半天工夫。”
听着他的话，我又想到前些天遇到的一个城里的下岗工人，身体健康得很，就因为单位倒闭失业了，到政府来要救济。想着前来要救济的城里人，看着眼前日夜劳作的乡下人银罐，他们面对贫困不同的态度，让我彻底领悟到了这“憨厚”——沉甸甸的内涵。
2012.3.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