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孽婚（中篇情感小说之八）

那场巨痛，让龚雪清楚的感到丈夫对她忘我的呵护和无尽的关爱。感动中她压抑住心底的燥动又快乐而温柔的和曾是云踏实的过着日子。

曾是云又感到泡进了略微有些陌生的密罐里。工作、生意又忙得他陀螺般转起来，但他转得轻快转得高兴。

转眼间，大女儿参加工作，大儿读大学，幺儿也该“小升初”了。他尤其不想让妻子再遭遇病痛时天远路遥施救无门干瞪眼。虽然家这副担子仍然还沉重，但是，曾是云是个愿意为家人搏命的人。

进县城买好房子，回来他对妻子说：“你带着幺儿住进城去。我独自在山上上班、管三家砖厂。”“我走了，你生活有啥法？你又沒空闲时间。”龚雪有些担心。“我不下地狱该哪个下？”他呵呵大笑。又说，“男人天生就该养家！吃软饭那还是男人？”

龚雪住进了城市，她似乎有些解脱后的轻松和惬意。但是，她也仍然有些牵挂独自在山上奔波忙碌的丈夫。

曾是云在山上的生活的确不是用“忙碌”和“艰苦”就可以形容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尝过沒书读的苦，所以不愿误了从牙缝里挤钱来读书的学生，教学上他不敢马虎。更何况自古文人相轻，学校又是个小文人聚集的地方还是个复杂的小社会。他也不愿砸了“名师”的小牌子。

三个砖厂虽然有人各司其职。但是，当地政府、工商、稅务、国土、资源、质检、安检、民爆、公安、环保甚至气象十多个部门轮番鬼子进村似的上百种公纳、私要都要他亲自打理。他还要一颗心换取几百颗心的劳资合作与矛盾疏理。

尤其是一日三餐更恼火。龚雪走了就再也沒有现成的茶饭等待他了。忙得焦头烂额中有饭时他顾不上吃，有闲暇吃饭了饭却早已沒有了。

“校厂两忙家成栈”（曾是云的诗作《自嘲》）的生活累得他身心疲惫。整个人也迅速憔悴而苍老了。

然而，苦和累他可以承受。最难忍的是他夜半归来无人与语的“－屋淒清唯虫鸣，满腹苍凉上楼台”（曾是云的诗作《自画》）的孤单和寂寞。最是那份对妻子龚雪的“辗转欲拥梦中人，枕单人已渺，披衣依栏眺，相思泪落盼天晓。”（曾是云的词作《自怀》）的苦苦思念他实在难熬！他只好整夜整夜展读龚雪当年写給他的那些信。或者握着龚雪那束红绳系扎的头发发呆。

然而这－切他咬牙硬挺着，为了家为了亲人他真的是个愿下也敢下地狱的男人！

回到墓穴的黑枭情绪有些低沉。病床上形孤影单的龚雪令他有些不忍。毕竟曾经是几十年夫妻，自己两次擒魂已经把她弄得形枯神槁。他对龚雪的忿怨也正慢慢化解。他那满腹悲伤怨怒化作的戾气阴煞也在随之渐渐消褪。

突然，自己生前肉身的根根枯骨又映入他的双眸。尤具那具骷髅上的两个森森黑洞，似乎又在哀怨地瞪着他。黑洞下那孔骨豁好像也在张合着厉声问他“你忘了你辛苦一生到晚年却遭受她的那些冷言斥责了？你忘了你有妻却孑然的孤单吗？你忘了你淒然的死忘了你至今也疑点重重的死因吗？”

一声声疾如暴风的责问，使曾是云那团本就怨气冲天的追案游魂顿吋悲恨重炽。股股戾气煞风重又鼓羽飘飘而且弥漫了整个墓穴。黑枭又－声既悲且恨的啼叫震得墓顶泥土籁籁如雨般掉落。点点血滴复又聚集成滩浸泡着泥土间那根根残骨。

怒睁的枭眼凝视着残存的骨殖，似乎使他又回看到了几十年前，进城后的那个龚雪和她的那些往事——

住进繁华喧嚣的城市后，龚雪的确又渐渐有了新的厌倦新的想法和新的变化。

起初，她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回山上，带些丈夫爱吃的东西回去。还把他－周要吃的菜炒好饭煮熟然后放进冰箱，好让丈夫热了就可以吃。

可是过了一年之后她说，“跑来跑去烦死人。”要丈夫自已每周回城去拿。她还说“农村那路太烂了，下脚就是稀泥巴我走不球惯！”

她的头发变成前似红浪卷千重，后是直发如瀑披肩背还金黄耀眼。

她的衣饰洋派而华贵。当年在山乡的朴素和得体于今天的她己经不屑于顾。

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盛气凌人还锋芒毕露，脏字浊词脫口而岀粗俗而野蛮。山乡时的温婉暖人不见了。

尤其是她的性格变化更大。热情爽朗而不失温柔的天性被猖狂凌傲而野性泼辣尤其有些冷酷所完全替代了。

对丈夫她渐次看得更淡更轻，是乎是有也可无也罢。竟管当年她是那样崇拜他佩服他和深深地爱恋他。

有一次，她在枕边半谑半真地跟曾是云开玩笑。她说“我在我家客车上卖票那时侯，开车的嫩娃儿小赵总爱跟老子开些荤玩笑，还生拉活扯硬要跟我耍朋友。天天晚上还请我去烫火锅。”

“你去了？”曾是云随囗问她。

“沒去。”她笑了笑又说，“那时他开玩笑我就骂，后来我干脆做主辞了他龟儿。”说着，她咧嘴一声哈哈大笑又接着说：“现在想起来当年真他妈的土气！那有啥？为啥不去呀？”龚雪洋洋得意的摸摸卷发又说，“不吃白不吃。吃了他又把老姐儿我啷个？他也只有干吞口水做个白日梦而已嘛。哈哈哈——”

曾是云敏感的神精被拨得轻轻一颤，丝丝絃音在他心里微微荡开。但他沒吭声。

靜默片刻，龚雪又若有所思地说，“要是当年是现在这风气，哼，妹儿我不得嫁给你。妈的个Χ哟！唉……”那语气分明蕴含一丝后悔一丝怨意。

曾是云悚然一惊！他觉察到妻子在城市这物欲橫流的冲击下有些凊浊难辩了。又觉得她在当今这清爽和浑浊交织的世风中，正在逐渐迷失方向甚至“伤风感冒”了。妻子不但衣饰打扮变了，说话方式语气变了，甚至连感情观念都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也许是文人固有的敏感，也许是他性格中特有的多疑。抑或是他太爱妻子太怕回到他和他前妻的那种夫事生活中去。总之，龚雪那句“要是当年是现在这风气，我不得嫁给你”的话，又再次拨动了他在心里压得很紧埋得很深的那根“针”。针又开始悸动扎心。这句话还钻入他的心里不但深深扎下根，还在和他姑当年劝他那番话互相应和，印证。

他和龚雪年龄的悬差的问题又再一次进入了他的思维，而且还动摇了他的自信。老夫少妻的客观存在使他有些担心有些疑惑还有些忧虑。

但是，生性刚毅的他又努力把这些心事藏在刚強无惧的背后，他表现得不露声色。

回到山乡的日子里，他的心里又开始深深忧虑还隐隐做痛。他又开始夜夜写日记写诗填词。用文字铭刻他的所思所疑所忧和所盼。还有他的伤感和愤怒！

因为新旧杂陈的知识结构，尤其是大量古著的阌渎，决定了他是一个外表浪漫并且狂放不羁，骨子里却是传统甚至封建的人。他实际上是一个性格矛质复杂的人。正和他既是当年的“大佬”，又是中学高级教师，作家，生意人的身份一样矛盾而复杂。

置疑焦虑中他开始警觉，他要防患于未然。因为他太在意妻子，太在乎他们的夫妻感情和家庭的和睦了。

回了城，他开始暗暗观察龚雪的发式、衣着的新变化。还暗中观注她所接触的人和她所津津乐道的朋友圈。他对龚雪与此相关的话哪怕只言片语，都会反复回味咀嚼和反复揣测分析。

在山上，每当他辗转难眠时，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提醒和规劝她。有时，他又会故意给她发些亦戏亦真的揶俞短信去警醒她。

开始，龚雪还回他，说他“你当老师当上瘾了，把婆娘都当学生教，经常大理论小道理说教。”还骂他“饭胀饱了简直他妈无聊！”后来，她干脆懒得理他了。

他又开始給龚雪写信。在信中他说，情感虽然无形，但她和许多有形的东西－样，如果得到了不觉得她有多珍贵，更不觉得应该珍惜他。那么，一旦你失去了，才会觉得可惜的。龚雪仍沒理他。只当见面他问她时，她好不耐烦地说“你他妈的太无聊！老娘会那样去干吗。”

对他的任何规劝也好提醒也罢，龚雪总是嗤之以鼻。她总觉得自己又沒做错啥事而依然故我。而且衣着更时尚而暴露，言谈更加粗犷而开放。她沒想过丈夫的感受，更沒想过试着去拔掉自己别在丈夫心坎上那棵针，去解开他姑和她自己那番话共同绾成的那个死疙瘩。她更沒有觉察到自己的情感意识和道德观念正在滑坡。

曾是云独自生活在山上那四年，他和龚雪在对待夫妻情感的把握和加深问题上，很难再统一认识了。渐渐地，他对龚雪总是分开又想见了靣俩人又争。不为金钱不为物质，就为咋个对待这夫妻感情。

越来越多的争论和龚雪越来越反感，使曾是云慢慢失去了自信，开始自卑而且愈来愈深。争论也使龚雪与丈夫距离越来越远。

每回回城上街，他都不愿与妻子并肩而行。更怕时而兴趣来了的妻子挽他的臂，他宁愿落后或者撵前数步装着不认识她。他更怕照镜子，怕看镜子里的自己。尤其害怕哪个人当着龚雪的面问自己的年龄。

而龚雪，不但对丈夫－提夫妻感情就反感，就和他大声武气的一顿猛吵，而且对他也越来越觉得讨厌甚至厌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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