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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

2017-08-16 06:58 作者:刘建生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放 牛

刘建生

最近老是做,梦里总是家乡,乡愁挥之不去。

梦境很清晰:我和小伙伴在沟里放牛,水草丰茂,牛铃“叮叮当当”,悦耳动听。健硕的黄牛淹没在草丛里,安详地啃食鲜嫩的水草。吃饱了,就慢腾腾走到小河边,低头一阵饱饮。吃饱喝足,牛儿扬起尾巴在河畔撒欢,或者静卧在河边沐着阳光悠闲地反刍,鼻孔喷出青草香……从梦里笑醒,脑子竟然异常清晰,睡意全无。于是,童年的山沟、小河、牛羊、伙伴(张田、张晓锋、刘勤侠、刘彩萍、刘金娟等等)电影般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倍觉亲切。

故土难离,乡音更亲!

我的家乡,不管她昔日交通多么不便,不管小时候吃水多难。家乡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地方!家乡,哺育了我,该我反哺她的时候,城镇化却使她日渐寂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的老家在原汉封乡五指岭西沟村一组。五条山岭宛如手的五指,故此名。虽说故乡沟壑纵横,但也人杰地灵。我细算了一下,五个村先后几乎都出过县长:窦村李红芳曾任某县副县长,从宝鸡电大书记职位退休;西沟村刘振江曾任太白县县委书记、县长,从宝鸡市畜产公司书记职位退休;后沟塬村刘锡让在原宝师大任工会主席,曾在某县挂职副县长锻炼;程家塬村张汉铭,曾任凤翔县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后任县人大副主任。其他还有刘广勤在市交通局任职,刘广世在市卫生局任职……前几年在镇政府借调期间,我有幸见到了凤翔名人录,才了解到五指岭走出的党政军各界精英还有很多。这些,不是炫耀,而是越走越远的五指岭人身上具有的刻苦学习、敢于拼搏的精神催人奋进。他们小时候,也许大多都是放牛娃!

记忆里,家乡的沟是充满无穷乐趣的。放牛,也就成了我们乐此不疲的“专利”。

放牛可以游山玩水。

家乡的山在远处,不险峻,都是馒头般的丘陵。家乡虽不像九寨沟、红河谷、太白山那样是国家几A级风景名胜区,但景色依然迷人。星期天,早早做完作业的我们相约去沟里放牛。把牛缰绳往牛犄角上一盘,我们挥舞着鞭子就向沟里奔去。牛撒欢地跑,我们也撒欢地跑。山路弯弯曲曲,尘土飞扬,间或有牛尾巴一扬,边走边拉,埋下地雷,看谁倒霉踩上。记得那时有人用铁锨和蟠笼拾粪上庄稼,这样可以清洁路面。有时可以见到屎壳郎在玩粪球,黑家伙倒着推,很有趣。沟里,有两眼泉。上面,是全村人吃水的泉——巨石下一个几米见方的冒水泉,泉水清澈甘冽。当你俯身喝水时,一股冷气直冲肺腑,毛孔顿开,清爽无比。你还可以瞥见小虾米弓着腰在水里游走。“油壶旋”(学名蜉蝣)划着细长的腿在水面表演“水上漂”的绝技。泉周围是几块很大的麻黑色的巨石,就像假山。上面布满小孔,就是现成的脚窝,便于攀爬。我们常常坐上去,给它命名为“军舰”或者“班车”。饮水泉往下还有个泉,泉水浑浊些,叫马泉,那是饮牛的地方。泉周围也有几块巨石。其中一块仿佛直立的假山。踩着脚窝上去,会发现巨石上贴生着丝瓜。细长的绿藤,翠绿的叶子,爬山虎脚似的“吸盘”,一个个拳头大的丝瓜挂在石壁上。还有白色的小花,缀满藤蔓。我们会把那些泛黄的丝瓜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带回家挂在屋檐下晾干。这瓜不能吃,却是一味很好的中药。

有山 ,当然也有水。沟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滩长有柳树和丰茂的水草。河时宽时窄,宽的地方是深潭,潭里有鳖。窄处只有尺许。上游二队的地方有块芦苇林,又宽又长的苇叶被我们撕下卷成筒,用枣刺别住,用嘴一吹,哨音清脆婉转。引得芦苇林里的一种叫“苇呱呱”的儿倒水般鸣叫合奏。当我们循声去找,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看见密密的芦苇,哪里能看见它的影子?河边有种棒棒草。窄长的叶子,中间的茎细长,顶端忽然变粗,长成一根火腿肠般的褐色棒棒。河边蜻蜓众多,棒棒就成了这些“直升飞机”的停机坪。我们也会折些棒棒玩。草丛里还有“浆水罐”——一种八角形的野果子,红色外皮空空的,严严实实包着中间一颗红果子。好看极了!我们往往撕开外皮摘下红果玩,从来不吃。前不久,在超市水果摊位见到这种东西,居然当水果卖,叫什么名字我忘了。草丛里还有一种珊瑚珠似的“覆盆子”,指头蛋大小的红果子上缀满红色小粒,我们叫它野草莓。咬一口,果肉白,像火龙果,味道清甜,好吃极了。河水宽处,安放着几块水泥沙子做的盖板,那是妇女们洗衣的搓衣板。妈妈洗衣时,我们捉水蛭玩。女孩子胆小,我们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当我们玩水时,会觉得小腿上一阵巨疼。赶紧走上岸,才发现小腿上竟然趴着几条吸血的水蛭。取下来放在石板上,只见它时而屈成一个肉球,时而伸得细长,往水里逃命。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开始了复仇行动。先用石头砸,谁料那家伙缩成一团,黏滑无比,一砸反而滑进水里逃之夭夭。不知哪个淘气包想出了阴招:在水渠边折一段草茎,从水蛭口里捅入。由于它环形的口是个吸盘,会牢牢吸住草棍,固定在某一点。随着草棍持续捅入,最后会把它整体翻出来,即肠肚在外,皮在内。然后扔在石板上,太阳会晒得它必死无疑。这种酷刑现在想来未免太残酷,可当时被它叮咬后注定要疯狂报复。因为,有时我们会看见它叮咬住青蛙。看着青蛙无能为力,我们就会很同情弱者,出手相助。所以,处死水蛭,我们不觉得残忍,反而有一种梁山好汉杀富济贫般的豪迈。

青蛙有时会才出狼嘴,又入虎口。有个同学炫耀自己去宝鸡亲戚家,吃过田鸡,味道香极了。我们追问田鸡是什么?卖过几个关子后,他才会神秘地说,田鸡其实没有羽毛没有翅膀,它就是青蛙。被勾起馋虫的我们望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青蛙,贪婪地咽着唾沫。于是,第二天下午放牛时,火柴、搪瓷缸子、盐、油、调料等便带齐了。小河边青蛙多得是,不一会伙伴们便抓了好多只。摔死后扒皮,掏去内脏,洗净后的蛙肉白嫩细腻。找一个土台子,先向里挖个洞,再从顶上直往下挖通,灶就挖好了。搪瓷缸子里放入油,架在灶上,找些干树枝在“锅”下烧火,不一会蛙肉就炒好了。伙伴们围坐在一起,用手捏着吃,开心无比。至今想起那味道,令人回味。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味蕾似乎已经麻木,再也吃不出童年的味道。

放牛也需要高度负责,否则就会惹麻烦。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不是他他玩耍丢了牛,放牛的孩子打扑克……”我和三个小伙伴哼着改编的《歌唱二小放牛郎》,牛鞭放在身边,正在专心致志地用扑克牌打“升级”、“吹牛皮”、“捉王八”。开始时,我们尚能不时抬头瞅瞅自家的牛在哪里,随时定个位。随着打牌白热化,为了把对方的“大王”调下来,或者为了保住“令”,我们渐渐忘了主业。忽然,疙瘩山的歪媳妇的破口大骂声把我们从痴迷的扑克牌里惊醒:“放牛的死哪里去了?看下这他先人害人哩!你看把我家苜蓿吃成啥了?”我们闻讯吓得赶紧放下牌撒腿就去救牛,防止肇事牛被那个歪婆娘牵去做“牛质”。沟南面东面坡跟有块苜蓿地,那是邻村后沟塬村疙瘩山小队的。牛也真是的,满沟里的水草很茂盛,它偏偏要“出轨”吃“偷食”,给主人蒙羞。倘若我们能在歪婆娘赶到前把牛截回来,就会变得底气十足,蛮不讲理,发扬我们“骚不死精神”胡搅蛮缠。我们几个会理直气壮问她:“你说是你家的苜蓿,你叫它,看它给你答应不?”(这是跟听语文老师讲《阿Q正传》,模仿偷萝卜的阿Q问尼姑的变通语。)气得那个歪媳妇一时语塞,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吼道:“你家种的苜蓿会说话不?把我家苜蓿吃了还理长很。说噶,你姓啥?你你妈叫个啥?算了,我先替你爸妈把你几个哈怂教训噶!”说罢,气势汹汹往跟前走。我们再不敢嬉皮笑脸,赶紧给牛一鞭子,来个大撤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息我扰”我们放牛娃也讲究战略战术。我们这是以退为进,边退边文绉绉背诵“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歪媳妇气喘吁吁追不上,扬言要去学校告我们状,这下把我们吓坏了。因为那时候学校是旱厕,对顽劣学生老师往往罚垫厕所。万一这个泼妇闹到学校,把我们几个真就弄臭了。于是,违心地赶紧给人家道歉、作保证,才化干戈为玉帛。

有时,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看着老鹰在碧空盘旋,自己就浮想联翩:鲲鹏展翅冲霄汉,家雀蜷身恋屋檐。好男儿志在四方!难道自己就要和爷爷、妈妈一样做个农民,在这沟壑纵横的家乡生活一辈子吗?不,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当想起吃水要到几里远的深沟里挑,买东西要翻一座深沟去邻县崔家头镇,往返肩扛手提还要走“狗爬坡”(因为土坡很陡,上坡时几乎需要手脚并用,所以戏谑地称作“狗爬坡”)。童年苦涩的记忆,使我对家乡爱恨交加。爱她的山水,爱她留给我的美好童年记忆。也恨它的交通闭塞、吃水不便。于是,走出大山,吃上商品粮,有一份正式工作的理想便在心底里潜滋暗长,并为之刻苦学习。知识改变了命运。后来,我终于在1991年伴着乡亲们艳羡的目光中步入了陕西省凤翔师范学校。再后来,如同画圆,我又回到母校任教。我终于以自己的方式反哺了家乡!如今,我的学生有的在县级部门任职(李小军、张鸿儒、刘晓丽),有的大学毕业留校任教并获得博士学位(张金柱),有的自食其力开摩托修理部(王少平)……看到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瞅着自己鬓角渐渐显露的几根白发,无比欣慰!

于是,头脑里老是浮现这样的画面:夕阳西下,我和伙伴们赶着吃得肚儿圆的牛群沿着蜿蜒盘旋的山路回家,背上背着捡的枯树枝捆成的柴,便走边唱《信天游》:

我低头 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 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永远

我低头 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我抬头 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花开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今晚,注定又要梦家乡,梦里,少不了大黄牛,少不了放牛娃!

作者简介:刘建生,男,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特殊教育学校教师,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凤翔县作家协会理事、会员,凤翔县楹联诗词协会会员。先后在中国散文网、《陕西青年》、《宝鸡日报》、《凤翔视窗》、《一览》发表散文、诗歌、通讯百余篇。在第四届中外散文诗歌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在凤翔县“信合杯”庆祝建党90周年征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在凤翔县“家风大家谈”征文大赛中获三等奖;在姚家沟镇第二届桃花节征文大赛中获二等奖;在美丽凤翔电视脚本大赛中获二等奖,在凤翔苹果广告语征集大赛中获二等奖。

通联地址: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城关镇铁丰示范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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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37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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