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札记·问天天坛
到北京6天的旅游自由行，掐头去尾满打满算只4天多一点逛景，还都赶上了雾霾天，就一天好点。吸尘器似地，玩兴早大减了。最后一天去天坛，也是临时动意，离大栅栏近，就近就便了。也是线牵着似的，就是不离开中轴线，老天安排好了一样。是不是去天坛也是要我们拜它给个好天呀？顺天意，总没错。过去我们讲“与天斗”，没有敬畏，现在又呼吁对大自然有敬畏感。台湾临太平洋的石梯坪，原来立有一块刻着“人定胜天”的大石头，不是也砸了吗。看来全人类都忽然猛醒了，还是天最大。
天坛是皇帝祈求老天五谷丰登的地方，拜什么呀？原来祈求五谷丰登在祈年殿，和上天对话还有圜丘台呢。不然，康熙皇帝奶奶病重，来这干嘛呀，去庙里才对呀。康熙8岁被奶奶孝庄扶上皇位，奶奶在他心中就是天，到这祈祷奶奶病快好，心之切、情之切！康熙是虔诚地步行来的，8里多地呢，也得好体力，那年康熙33岁，壮硕。
我们比皇帝强，有地铁。尽管自明永乐18年天坛建成以来有22位皇帝每年冬至都坐轿来，还是没有我们地铁舒服。
从大栅栏到天坛，就是沿着中轴线往南走，一不小心重复了皇帝从紫禁城来天坛的路线，我们连跨进天坛大门都是和皇上一样走的西门。天坛东西南北4个门，就走西门才可体会天坛的庄严宏大。皇帝是君权神授，天帝比他大，所以自知之明，天坛和紫禁城同时完工但比紫禁城皇宫大3倍多。西门入园，得走长长的御道，就这一路就是不可多得的体验。园内古柏参天，环境十分幽静。拜神的地方，必须保证肃穆，不是游人摩肩接踵，光是皇家自己独家拜祭的话，想来古时这里会是多么冷寂的天尊之地。
我第一次来天坛还是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正是歌星程琳以一首《酒干倘卖无》刚刚成名的年代，专为她写歌作曲的侯德健也因引领她名声大噪，俩人成双成对成为当时追星族的偶像。有一盒带的封面是侯德健耳朵贴在天坛回音壁上的照片，我那时来天坛就模仿侯德健的姿势也来了一张，我觉得照片拍得挺成功的。我年轻时的天坛之旅，就这样和侯德健的勾引挂上了钩，历史文化的厚重却忽略未计了。现在再来天坛，心境自是不同，皱纹刻了些沧桑，再不是光看回音壁好玩了，竟也思谋着体味和皇帝祭天接点轨了。也许人过了50岁，也就是天命之年才这样的吧？不然我们的高层领导怎么都花甲呢。
到了祈年殿，我就想，皇上也够辛苦的，一路折腾，又是更衣，又是磕头的，历史记载皇上来天坛祭一次天要磕66个头。明代一位皇上，来祭天回去就累倒了，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只有他才有和天说话的权力呀。这些皇帝们，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权力都是用武力夺取的，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权力的正当性，就靠祭天来说话，以示道统。这招朱元璋用的最急，刚当吴王就迫不及待地兴建了寰丘祭天。1644年满清入关第一天，顺治就马上到天坛祭天。他们急着昭告天下，我的皇位是上天给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如果说祈年殿是皇帝祈求上苍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带有为民请命的愚民色彩的话，那么从祈年殿下来，走过丹陛桥，站到圜丘台上的时候，就是赤裸裸的皇权宣示了。圜丘台上的中心点位置是天心石，是只有皇帝可以站上去和上天对话的方寸之地。环绕天心石是九九八十一块石板，寓意九九归一，皇权至高无
1
上。可是，皇权独揽的皇帝们，他们身后已洪水滔天，今天早就翻天覆地了。天坛和所有景点一样，每天游人如织，他们的专用天心石已是千人踩万人踏。人们蜂拥着排队往天心石上站立，还不乏做出皇帝身姿威严状者。那些曾经自以为和上天对过话的明清22位皇帝看到今天这么多人想当皇上，还不得吓死，这在过去早推出午门斩首了。
圜丘台下来，我们走的东门，原来东门很近。天还没有霾散云开的意思，看来我这小百姓力道不够。祈年殿、皇穹宇、圜丘台一线拜下来，竟不见一丝一毫动静，太悲催了，是我没争抢着往天心石上站吧。小人物就是是小人物，人家毛主席在北戴河指着天说，再不下雨就罢老天爷的官，第二天就下雨了。和天神说话，咱对不上夹。
当天晚上一场秋雨。第二天离开北京高铁刚开，天就放晴了。北京蓝了，咱也走了，真命苦。
2016年12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