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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荷塘

2016-03-08 08:43 作者:桔源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散文之五: 记忆深处的荷塘

       老家多河,东西南三面环绕。南河的南面是原野山岗,南河堤坝的北岸至西向东是一片水塘,水塘被村里通向田地的两条南北向路桥划成了大小较为均等的三块,自西向东分属于村里的四、二、一三个生产队。水塘多荷藕,也有些鱼虾生长。其实,在老家,水塘并不叫水塘,而是叫水坑;荷塘也不叫荷塘,叫藕坑。老家人的语言里,从来就没有“荷”这个字,荷叶叫莲叶,荷花叫莲花。

      小时候,藕坑是我们的乐园。每到天,莲叶亭亭,一片翠绿;荷花飘香,一池芬芳。看小荷才露尖尖角,看亮晶晶的露珠在莲叶上滚来滚去,看蜻蜓点水,看鹅鸭们在水里钻进钻出地叼鱼儿,看月光下的清雅宁静,看风儿吹过后的碧波荡漾,看暴雷电中的荷塘闪亮。摘片莲叶,当帽子,上学或放学的路上可以遮挡阳光;当雨伞,可以在细雨濛濛或暴雨如注的时候蔽护书包。最妙的用处就是绞丝晒干,可以作茶,有种苦涩的清香;可以作烟,燃烧些忧愁,氤氲些时光。更可以整片地晒干,留住那丝青绿,留住那抹清香,用来包干鱼,或者裹熟肉,或者当作笼布蒸馒头,那种清润,那股幽香,常常是还未吃到食物,却早已是口水涟涟。至于荷花,很多人并不知道,嫩的花蕊和花瓣可以鲜食,可以煮鱼熬饭,也可以作茶作烟。或者就掺和到面团里,加上勺冰糖末,做成荷花饼,淡淡的苦,清清的香,细细咀嚼,回味悠长。肥硕的莲蓬,美味的莲子,青苦的莲子芯,更是珍贵的宝贝。那时,我们常常拿着莲蓬当喇叭,当话筒,当电话。你“喂、喂、喂……”,我“啊、啊、啊……”,其乐无穷,玩兴不减。嚼着嫩白的莲子,脆中带甜,甜中带面,还有一点点苦,一点点涩,更多的却是那股清清的香味,总是那么的绵长。莲子芯我们是不拿它当宝贝的,总是在吃莲子前把它细心地抠出来扔掉,要不莲子的苦味就会很重的。大人们却常常把莲子芯晒干做茶、做药,说是可以祛火,治牙痛眼红,口舌生疮什么的。

       藕坑的水大都不深,或深及脖颈,或仅可齐腰,所有我们常常躲开大人们,赤裸着全身到水坑的里面摘莲蓬,捉迷藏。低低的声音相互招呼着,或者一声有大人来了,就躲到莲叶下不敢声张,等大人走远了,再肆意疯狂。不过等玩累了,或是母亲们满街地吆喊着“小三来,快家来吃饭喽——”、“拴柱哎,快点家来哟——”……我们才急忙上岸,忍着身上被莲叶杆的尖刺划出的一条条又红又痒的血痕,呲牙咧嘴地回家了。

      夏天放学以后,还可以用一种叫“扑子”的鱼具去引鱼。.就是用一块破的圆形蚊帐布穿进枝条做成圆网,吊上绳子,拴上手杆,圆网里放块榨油剩的花生饼或啃净了的骨头等,放到水里,等上十来分钟,快速将鱼网提起,网里大多数时候就有些贪吃的鱼虾被引到了。引鱼不能急躁,要耐心地等鱼儿进网。提绳要快,稍慢一点鱼就会跑光。大哥、二哥都是引鱼的好手,常常一次放七八个扑子,前面的刚放入水,后面的又该提网了,每次总能捞上两三碗多的小鱼虾。我却不行,常常心急,所以收获总是很少。引到的鱼虽都是小的鱼虾,却很美味,用辣椒一炒,地瓜煎饼一卷,赛得过现在任何的生猛海鲜或山珍海味。但大部分的鱼虾都用来犒劳那两只花鸭啦。母亲说,捞得鱼多,鸭子吃得饱,就能每天一个蛋,一年的学费就不愁了。

      到了秋天,莲叶渐渐枯黄。秋风卷莲叶,老了莲蓬,原来那种青嫩的莲子变得又干又黑,硬的象石子,我们就用来做弹球,做棋子,在地上画上几道三横四竖的格子来,玩吃子或跳粪坑的游戏。老莲叶也可用来包食物,老莲子还可以用来当种子,等来年天暖的时候,泡在水盆里,看它一天天膨胀,萌出嫩黄的小芽,长成铜钱般大小的绿叶,在太阳下翠绿油亮,很是好看。还可以喂上几只小鱼,看它们悠闲地游来游去,有时溅起些水珠,洒落在荷叶上,滚来滚去,晶莹透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深秋,收了庄稼,屯了白菜、萝卜,生产队里最大的一项活动就是泼坑扒藕。泼坑是一项快乐的劳动,也是一项繁琐的工程。四、五亩地的水坑,齐腰深的水,全靠队里的三十多个男劳力舀泼出去,那时村里还没有电,也没有抽水的柴油机,泼坑的方式是在水坑的东南角坑坝放水的地方,挖一条通向南河的水沟,放出约一半的水后,水再也流不出去了,就用草坯挡一道堤坝,用一根粗绳捆牢一只铁桶,两个人一组,一人抓住拴着桶的绳子的一端,靠用力一松一紧地拉绳子,舀水、甩出,舀水、甩出。两三天的时间过去,藉坑里的水终于被泼干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逮鱼、踩藕。坑里的鱼大的可三五斤重,但很少见,一两寸长的小鱼最多。有鲤鱼、草鱼、鲢鱼、鲇鱼,也有半截指头般大小的青虾,还有螃蟹、甲鱼、黄鳝、血鳝,更多的是小鱼小虾和大大小小的河蚌。大人们把鱼虾之类的收拢到荆条筐里,最后按每家的人口或工分劳力进行分摊。甲鱼比较少见,常常是谁先逮到就归谁所有,村里人当时是不知道吃甲鱼的,只把它当作新奇的玩具,用细绳拴上,让孩子们牵着显摆。还要一遍遍地给孩子交待,千万别让它咬了手指头,否则就要等三天后驴叫它才松口呢!这种说法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当时村里的大人小孩却是人人都相信的。河蚌也是不作公物收拢均分的,所以我们小孩子和妇女们可以到泥里踩河蚌。赤脚一踩,软泥里有一块硬硬的,那多半就是河蚌了,用手抠出来,用篓筐背回家,放到水盆里,一天拿出几只,用刀从中间劈开,往院子里一扔,就成了那一两只鸭子的美食了。河蚌也能吃,而且非常美味。把河蚌洗净煮熟,抠出肉来,放辣椒一炒,卷上煎饼,我们就可以边吃边去上学了。捞完鱼虾,就是踩藕,劳力们卷起高高的裤腿,赤着双脚在淤泥里踩来踩去,感觉踩到了藕的头节,再用手握住头,一截一截地起出长长的一根来。踩藕也是一项技术活,用力要巧,感觉要好。用力过大,藕节踩断,就不好把一根长藕收全了。感觉不好,就不知道藕的走向,不知道如何下手。藕收完了,好的由劳力们用独轮胶车推到集市上卖掉,断藕或藕尖藕把就每户一小堆地均分了。捞完了鱼,踩完了藕,真正的活儿才刚刚开始,那就是挖坑泥。劳力们站在靠岸的地方,用铁锨把又黑又臭、又粘又重的淤泥一锨锨地甩到坑岸上,靠坑塘里边的地方就用筐一点点地运到边上。一层坑泥全要甩到岸上,该是多重多累的劳动啊!小时候,以为泼坑就是为了逮鱼挖藕。后来,才知道泼坑一是为了捞淤泥,好用作肥料,加上青草沤肥填地。再就是为了坑塘存水,防淹防涝。藕和鱼只是捎带的收获罢了。

        天的荷塘更是热闹。放学后,宽敞的冰面就成了我们天然的滑冰场。虽然没有滑冰鞋之类的装备,我们穿着打着补丁仍露着棉花,甚至钻出了脚趾头的破棉鞋,照样玩得酣畅淋漓。看谁滑得远,看谁能蹲着滑,看谁和谁能牵着手儿转圈滑。你摔倒了,我也要故意倒下趴一趴;我滑远了,你也会赶快追上撞一下。还可以打陀螺,看谁的陀螺做得好,看谁的陀螺转得时间长,看谁能打出能跳能跑的花样。也可以搬出桌子、凳子,在冰面上围着桌子做作业,玩棒子、老虎、鸡的纸牌儿。实在没什么玩儿,还可以几个人一起,跳高、落下的跺冰玩,听那种嘣嘣的震响,听谁跺出了劈啦啦破冰的声音,就赶紧趴到冰面,爬到安全的地方,那种落荒而逃,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惊喜和刺激。年龄小的可以趴在冰面上看冰下的世界,有鱼儿游动,有水草生长。还可以拣冻面上的冻柴,莲叶杆、芦苇枝,被冰一冻,用脚贴着冰面一踢就掉了,收拢了就是很好的烧柴。我们就这样野玩,就这样疯跑,哪管鼻泣擦亮了袖口,哪管耳朵冻破,双手红肿到裂口,照样抓着冰暖出水,照样团球打雪仗。没有谁说冷,没有谁喊疼。一阵高喊,一片欢笑。欢乐了冬天幸福童年

      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荷塘逐年萎缩,原来的一池清水,一池潋滟,逐渐消失,以致干枯。现在再回老家,原来碧波荡漾的荷塘,已是一座座钢筋铁水泥的砖房院落,也闻鸡鸣狗叫,也见炊烟袅袅,只是再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一池幸福,一池欢畅。我那记忆深处的荷塘,只在我的中轻轻荡漾,绿染薄衿,香落枕旁。

(山东济宁  桔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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