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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越来越没年味了

2016-02-27 13:43 作者:江山一统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年越来越没年味了

文/刘毓民

不知什么时候,节变得消停,变得寡味,变得没点年的味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有的年文化,变得没落,变得衰微,变得没一点生机和气息。

小时候,每年的正月初一,家族男丁,会给年长的族人拜年。既磕头,又作揖,礼数毕,还会促膝相坐,嘘寒问暖。长辈也会准备一点毛毛钱,给小孩子压岁钱。

正午时分,村里的青壮男丁,聚在一起敲锣打鼔,铙钹劲搧。听见铜金鸣响,男女老少,会从家里跑出来,围着大鼓看热闹。

村子一个叫喜年的权姓村民,擂鼓最为出色。他一会儿跳跃,一会儿腾挪,甚至会在腾空时,挥动鼓槌喊出号子。擂几下,转身。再擂几个,跳蹦。鼓槌一会儿擂在牛皮鞔的鼓面中央,一会儿又轻轻敲击鼓帮。鼔槌飞动,奏出欢快激越动人魂魄的节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会儿急急切切,一会儿幽幽咽咽。一会儿激越高亢,一会儿沉闷低吟。围观的村民,不时鼓掌欢呼。敲鼓者,是锣鼓队的总指挥。其它乐器,则会以擂鼓者的鼓点节奏为指挥棒,或快,或慢,或高,或低。整个村庄,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氛围里。而在四条槐院(大村落里的四个小村)跑来跑去的孩子,则是年味里,最幸福、最开心、最勃勃的人群。

那个年代,文化生活相对单调贫乏。成年人聚在一起,主要娱乐方式是“接方”。一方准备“胡基疙瘩”,一方找几根干了的树枝。找块平整的地方,用指头在地上划十纵十横的线条,形成简易的围旗状田字格。谁先落子,谁后走。所谓接方,就是搅尽脑汁,想方设法,使自己的子儿,占据一个田字格,毎接成一个,可以去掉对手一个子儿。但对手成方的子儿,约定俗成,不许去掉。一般给对羿者留存一个成型的方。谁子儿凑不成方了,谁就输了。

男孩子过年,最快乐的两件事是打枪放炮。枪把是木质的,枪管是金属的。枪管制作,比较麻烦。首先将金属管一侧,用锤子砸扁,在砸扁一头的管壁上,用钉子凿个小孔。小孔与金属管相通。把做好的枪管,镶嵌在木质的手枪柄上,再找一条硬度好的细辐条,辐条使两头向内弯曲,一头卡在枪柄下端,一头卡在枪管凿的孔里。镗药是从鞭炮里拆下来的黄色TNT,小心翼翼填在凿的孔内,再握枪用力,使辐条顺着预先制作的辊道,推入孔中。炸药遇压,瞬间点火,嘭的一声响,冒一团烟。后来,在枪管里放置小钉子,对着树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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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的威力很大,钉子不仅会射进树身,甚至会揭开一块树皮,树身的白茬茬,就会暴露于外,一会时间,还会流出伤心的泪滴。

女孩子文气,一般不与男孩一起玩。她们的主要活动是跳绳。人多了会分两拨。一拨一个头儿。头儿之间猜包猜,谁赢了,谁先挑人。人少了,就跳皮筋。和着悠扬的节拍:麦苗儿青来,菜籽儿花黄。毛主席来到了,我们农庄。千家万户,齐欢笑呀,好像那春雷惊四方……。急促明快的,则会是:战斗英雄黄继光,手拿枪杆上战场。保卫祖国牺牲了,你说光荣不光荣。

上了年纪的老人,则会找个暖和的地方,三五成群,聚集一处,玩花花牌。花花牌是长吊型,纸质。为了保持耐用,有的牌上,涂抹一层明蜡,使牌硬朗些,耐潮湿些。一副花花牌48张,每张牌角有红、黑色椭圆斑点,黑红点的多少,决定牌的大小。

玩牌一般四人,三人参加,一人歇脚。玩牌三人,叫头家、挨家、尾家。逆时针揭牌,每人16张,不留底牌。什么摆呀天呀、对牛对虎呀,对驴对摆呀。我那时小,不喜欢看,也不知花花牌的组合搭配特点,因此,只是看大人玩牌时顺口讲的话罢了。究竟什么是天、牛、虎、摆、戏,至今也没弄明白。

记忆里,最具年味的标志,是吃“碎角儿(特小的素饺子)”。渭北白水、蒲城、澄城一带,春节前,举家动员齐上阵,坐在炕上捏碎角。碎角只有大拇指脸脸那么大,样子是个半圆形状。馅儿少,皮儿厚,几乎是个面疙瘩。有的家人多劳少,捏的碎角就稍大些,粗糙些。

馅儿是白萝卜制作的。萝卜切成细丝,在开水锅里焯一焯,然后捞出,摁压,沥干水分,再在案上剁成小丁。剁好了,里面调点花椒粉、生姜粉、五香粉,少许葱末,条件好的,还可拌点熟菜油。捏饺子时,再添点食盐。

一个家,如果人口多,亲戚多,则要捏十几笼,甚至更多。擀皮的擀皮,捏的捏,转的转,下锅的下锅。碎角下到锅里,两开,七八成熟,就捞笼里凉冷,等饺子皮禁住了,摇一摇,簸一簸,使饺子和饺子之间互不黏连,再将冷透的饺子,倒在大笸篮里,以待后用。

吃碎角(小饺子)必须煎肉臊子。主要是大肉丁、豆腐丁、红、白萝卜丁,以及香蘑、黄花菜、木耳。制作臊子,最好舀几勺煮大肉时的腥汤为佳。煎臊子可以时间长点,汤宽些,调料重些。尤其是食盐,也要偏重点。

过年做饭,农户家里一般是两个灶火。一个热臊子,一个烧水。客人来了,根据人数和食量,从笸篮里取足量的碎角,下到开水锅,两滾后,即可舀到碗中。一般只舀碗的一半,浇上臊子,就是一满碗。浇臊子时,是有讲究的。男的喜欢肥肉,勺子就从表层打,舀到的肥肉丁就多。因为臊子煎热后,肥肉浮在上面。女的喜欢瘦肉,则勺子撇开表层肥肉,从锅底舀,因为瘦肉重,密度大,易沉底。这样就照顾了客人所好。

农家炕上,会放一个小方桌。桌上放个四方四正的盘子。盘子上,三个小碟两个钵钵。食盐、油泼辣子、蒜泥,盛在小碟子里,柿子醋、酱油,则分别倒在两个小钵钵里。端出的碎角,浇上臊子,再调上少许盐、油泼辣子、醋和酱油,最后夹点蒜泥,搅拌均匀,红红的辣子,香香的醋,荐荐的蒜味,飘进鼻孔里,没吃,也香得不停咽唾液。

所谓谗涎欲滴,不过如此罢了。一个漫漫的季,没沾过腥,没咥过肉,没见过细粮,吃这样的美食,自然狼吞虎咽了。有时,香得连肥肉上未弄干净的猪毛,也会囫囵吞下。至今想起家乡的柿子醋,想起款待亲朋的碎角,就喉咙手上来了,挠抓得咽部一个劲下咽唾液。

从正月十三至十七,按理是小孩子挑灯的日子。可诺大的院子,那么多的小孩,竟然没有几个打灯笼的。仅见的一个,还是爷爷抱着孙子,帮孩子挑着。放“嘟嘟出”的,响鞭炮的,也没见过。元宵节晚上的院子,冷冷清清,寂寂寥寥,沉寂得令人窒息。

看到别人家的小孙子,不由我想起了我彼岸的小芊芊。她也一岁四个月了。若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给孩子一起去挑灯笼。也不知妻给孩子买灯笼了没有。更不知道儿子给他的外甥女,视频时叮咛了没有。

传统的年文化,在社会变革中已经奄奄一息了。苟延的,只剩下年前年后的千里大迁徙。人变得越来越浮躁了。人们不再呆在家里,好好陪陪父母,好好与父母交流,而是踏上凑热闹的外出旅游。年文化的衰退,在我看来,是一种精神上颓废,文化上的沦丧,价值观上的陷落。新的年文化,正在逐渐兴起。这种文化,不仅奢靡豪华,而且皇族瑰奇。享乐主义与铺张浪费之潮,不知会把这个年文化,引向何方?我担心。我忧虑。

2016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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