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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一天

2015-04-10 08:40 作者:阿英汉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今天星期六,母亲的阿姨休息,我早上八点来到母亲处接班。

母亲靠在床头,告诉我客厅暖水瓶里是阿姨刚烧的鲜开水,可以泡茶。我同母亲说了一阵话,见她有些疲倦了,冲了点温开水给她润喉,就扶母亲睡下了。

母亲八十三岁,是自贡市一名机关单位退休干部,患有严重的肺气肿病和帕金森氏综合症,去年天右腿股骨颈又骨折了,虽已医治愈合,但加上帕金森的缘故,目前是一步难行。母亲的生活长年靠请的阿姨经佑陪护,近年来病情愈是加重,我们在自贡的弟兄姊妹开始每月一轮班以小家庭为单位照顾母亲,里方留阿姨独自陪护。本月便是我这个小家庭当班。

母亲的居所在城市新区,小区环境很好,所在二楼窗外绿树掩映,在屋里就能见到花开草长,感受四季来来往往。父母十二年前从老城区搬来,父亲去世后就剩母亲和阿姨居住。

不到九点,妻子提着一只头天预购的刚打整好的散养鸭进门,迅速切块并配以无花果果干和大枣枸杞,用大陶罐锅炖上,然后方出门买菜去了。这样的炖鸭汤是母亲和我们都喜欢的上品菜肴之一。

十点过,四姨妈来看望母亲。四姨妈比母亲小六岁,身体还健朗,带来了几块深得外婆身传,选材考究,有点甜而化渣口味的酱肉,这是我们大家庭过年时的一道保留菜。于是挂到阳台上晾起。四姨妈跟母亲谈到已按母亲吩咐给在泸州老家的二外公打电话祝贺生日,谈到二十多年前外婆在世时请的一家人都喜欢的小阿姨小童,最近碰面时说要来给母亲拜年。母亲说话小声吃力,心情倒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没多久,二姐两口子也来了。大家都围在母亲身边聊天。

妻子于是留饭,在原配菜外补充了一道韭黄炒腰花。

母亲的就餐是把一张小圆桌挪到她床前,将饭菜碗盏摆放桌上,母亲坐床边进行的。其间我们不时去看看,或加菜添饭,或热菜热汤热饭。

午饭时四姨妈一再说母亲福气好,晚辈都有心,不然几十年的病体拖不到今天。在重庆渝州大学退休的三姑妈每次来自贡时也常讲“你们妈妈能有今天,全靠你们弟兄姊妹照顾得好。”

母亲用完餐,我去撤掉餐桌碗盏,缓缓为母亲取下围腰,一点一点捡拾掉到衣裤床单和地板上的饭粒菜渣,用杯子装温水并手执面盆让母亲漱口,清洗假牙并让母亲戴上。待母亲洗罢脸后,见阳台上正洒满日的阳光,便用轮椅推母亲过去晒太阳。二姐和四姨妈趁着阳光为母亲洗了头,还拍了照。约两点,母亲累了,大家帮着母亲回到床上睡下。过了一会,四姨妈与二姐两口子一同离开了。再过一会,妻子收拾妥当也出了门。

我推开客厅大玻璃窗,好多只山画眉在树上扑腾嬉闹,一片褐色倏忽着地,各自急速点头在落叶泥土里啄找,只一会,就性急地格格格翻飞追逐向远处去了。

我踅身把一只沙发轻轻移到一个能看到一点母亲的位置坐下,想起了母亲的一些往事。母亲是泸州一中一九四九届高中毕业生,工作后由组织选送参加专业培训学习,成长为建国后市里的第一代统计专家。母亲的钢笔字属于行草加个人风格那种,出手快而流丽,我下乡或当兵时别人看到母亲来信的封面字迹都会称赞不已。

母亲患病多年,没有向病魔低过头。我年少时就常听母亲说恨病吃药、跟疾病作斗争这样的话,就是现在,母亲也不会落下每天应服的一粒药,只是把正常剂量减少一点点,理由是平常用量大病重时就不管用了。遇到病情加重气喘难受的时候,母亲会让我们送她到医院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多年来,母亲常住那家医院干部病房的医生护士换了一茬一茬,基本都认识这个“李孃孃”,当然,多数现在称母亲“李婆婆”了。即便如此,在单位,母亲退休前一直主管着一个大的业务部门;在家里,则在外婆的帮助下全面操持,尤其是那时我们的教育就业等,因为父亲是个只知工作外加怕麻烦的人。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母亲,在生活上还是一个尽量讲究和周全的人。譬如不仅自己的衣着朴素得体,还把一家人的穿戴张罗得干净整齐;譬如会陪我们去文化宫或市委礼堂观看晚会,去电影院看电影;譬如盛夏时会给我们去冷饮店享受一大玻璃杯放有冰块的酸梅汤的奢侈机会,送我回老家插队那年的一个早上,会排队一小时在泸州市大什字白糕店等一笼当地著名的白糕。等等。

还有没有想到的,是我在工作中遇到好几位认识母亲的阿姨或大姐知道我是母亲的儿子后,除了称道母亲的工作为人外,还会说母亲年轻时漂亮。母亲六十多岁时有一次住医院,有女同事去看望后也对我说看现在就知道母亲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的确,我过去翻看母亲的老照片时也为知识气质的母亲的青靓丽惊叹。

母亲近年来开始提谈自己要离开人世了,有时会交代房产证身份证户口簿等放在何处,还有少许存款的情况,说人总要老总要离开这个世界,她此生知足了,要我们注意护身体。十年前的一个清明,母亲同我们一起回泸州由人抬着轿子上山给外公外婆和其他老人扫墓;二零一一年春节期间,母亲让从上海回来的三哥开车陪她去南山公墓探望父亲,墓地是双墓,她知道自己去世后会来此陪伴父亲。这些都说明母亲思想开明,有孝心重亲情,能够坦然面对生死。

母亲眼下也很关爱我们,孙字辈的工作啦恋爱啦学习啦都要过问,谁生病了都会提醒看病服药。对于我们轮班照顾她老人家,也觉得拖累了我们,几次提到要去老年公寓。当然,我们怎么会舍得让母亲离开自己的家呢。

近三点,母亲摁呼叫器提醒要我扶她下床小便。靠回床上,服下全天的第二道药后,门铃响了,是母亲单位由母亲一手带起来的业务骨干郭姐来看她。郭姐前年退休后主要在上海女儿那里带外孙,最近回自贡过年,心想这几天为母亲做点什么事情。呆了一个多小时,见没什么事情可做,郭姐起身告别,伸手为母亲理理被子,母亲则做出再见的手势。

妻子把晚餐做好的时候,中午上班未归的儿子也回来了,一同加入给奶奶端菜递饭的行列。

用完餐,我为母亲打开电视看新闻,仍然做饭后那些事,只是假牙没有再戴上而是浸泡到口盅里待明天用。妻子边收拾厨房边为母亲床头柜上的小保温瓶烧了新开水,把母亲被盖里的暖水壶换了热水,然后依每天的程序用热水热毛巾给母亲擦身洗脚,换了内衣内裤。

这番事情,让母亲已经很累很累了。我很将就地把母亲扶抱上床躺下,不慌不忙地给母亲喷预防哮喘的喷剂,然后牵开被盖一角为母亲修剪洗脚时泡软了的脚指甲。母亲费力地对我和妻子夸儿子比以前更有礼貌更懂事了。修剪完,母亲服了帕金森方面的药后就闭目休息,我们退到客厅里。

我点开微信,二姐已晒出了中午给母亲拍的照片。阳光下,刚梳洗过头发的母亲坐在轮椅上显得还精神,和二姐的合影还露出了帕金森病人不易出现的一丝微笑。

我们放低音量看了一会电视,阿姨就回来了。我向阿姨简单交换情况,提示还有一粒控制哮喘的药没服。母亲看着我,细声要我们走,我知道她不过意我们守护了她一天。离开时,母亲向我们弱弱的挥了挥手。

走出母亲小区,繁华街面上的灯火流光溢彩,南国灯城的夜晚美丽迷人。冬天凉凉的,母亲的年迈衰弱也让人揪心,可是,我还是觉得了一种温暖,一种充实,一种满足和一种快乐——我知道母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我十分珍惜跟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我乐意为母亲做每一点事情,我非常高兴陪护母亲度过了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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