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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华联

2014-09-20 16:55 作者:五令书生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储备干部

一年前,王硕与他的叔叔王琛去了一趟泰国。在泰国期间,王硕同叔叔一起在一家米厂工作。叔叔是那家米厂的中层管理者,所以,王硕在米厂里面被当成了储备干部来培养。

在米厂工作了三个月后,在福建石狮市的女友罗娟把他叫回了国。罗娟在福建泉州纺织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石狮华联衣料配件有限公司实习。回国后的王硕正好看到了罗娟所在的华联公司在招聘储备干部。他觉得,这正好得偿所望。

一进华联,他便被安排到了五金厂配件库。女友罗娟却在塑胶厂。塑胶厂在华联总部。而总部在宝盖镇科技园里。华联五金厂则在宝盖镇铺锦村中。此两厂相距二三公里的路程。

王硕在厂外租了房子,原本想与罗娟同居。然而,罗娟嫌折腾来折腾去麻烦,执意要与同来的同学住在厂里面。无奈,王硕只好独守空房了。

工作第二天,王硕知道了配件库中的一个叫陈云的人已申请辞职了。王硕问陈云为何辞职,陈云笑了笑说,回家结婚,王硕说,呵,那好呀,兄弟。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实乃可喜可贺呀。陈云又笑了笑说,钱钟书说过,婚姻如围城,在里面的想出去,在外面的想进来。王硕说,那是因为女嫁错郎、男娶错妻。听到王硕这么一说,陈云,陈云的师傅张洪枫,还有一位女同事谭燕都笑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五金配件库的工作就是给各个车间发放各个产品所需的配件。库里的配件种类有很多,但各种配件的型号总结起来有几千个。当初陈云才进配件库时,领导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给每个型号的配件重新编号。编号工作是个苦差,之前安排几个人做,都是半途而废。那时,陈云以储备干部身份进华联后,一心想做出成绩来,所以,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把所有配件都重新编好了号。新的配件编号要输入一个名叫ERP的新的软件里,这又花了陈云不少时间。所以,配件库里的工作是繁琐的,工作起来一定要仔细,不然,发错配件就等于报废整批产品。

各个车间里来拿配件的人都会在配件库里与陈云他们说说笑,天南地北的说些八卦或家长里短。谁买彩票中奖了,谁与谁好上了,谁与谁吵架闹着要跳楼,这些小道消息被汇聚到配件库,之后又从配件库传出。这个过程,配件库就如信息站一样,接受信息,又发出信息。

王硕发现包装车间的一个经常来拿配件的短发女子总喜欢和陈云开玩笑,而且,每次开玩笑,那个短发女子总会提到一个名叫陈玉宣的女孩。王硕问陈云,陈玉宣就是你的未婚妻吗?陈云笑了笑,说,不是,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张洪枫笑着说,他的未婚妻在家乡,这个陈玉宣是他的女朋友而已。未待陈云说话,王硕笑道,原来是一妻一妾哟。

没工作几天,王硕便把一二本书带进了配件库,配件库里放配件的铁架子多,他便偷得浮生半日闲,藏在一些铁架子与铁架子的行道中,阅起了书来。他所阅览之书皆是些“讲话艺术”与“领导说话艺术”等等。

王硕此举,让陈云、张洪枫他们诧异。他这是玩的哪一套呢?什么意思呢?陈云心想,兄弟,你才进配件库几天呀,现在正是要熟悉这配件要领的时候,你怎么倒学习诸葛孔明来了,想遥指千军阵吗?虽说是储备干部,但也不是要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储干吧。难道说,你这样渴求“知识”,做作得像解放前的放牛娃一样了。

再一次聊天,向陈云提起了他在泰国的往事来。陈云正要说他是一只“海龟”,但心里一想,泰国与中国的接壤边境并不隔着海,所以便问,你看到人妖了吗?王硕说,没有。陈云又问,你会说泰语吗?王硕说,会几句简单的。撒哇迪卡。陈云知道这是泰语你好的意思。陈云想起了从影视剧中所了解的泰国巫蛊之术来,便问王硕,你在那边看到过巫师吗?王硕说,看到过,但是,我是笃信佛的。陈云从高中到大学后,就对神,鬼,佛一点儿也不相信了。于是,陈云说,这世上无鬼也无神。而王硕却是一个笃实的佛教徒,他说,人有前世今生,有轮回。世有阴阳之界。陈云以唯物主义观辩驳,而王硕以唯心主义观争执,俩人越说越起劲,差点动起了手来。唉,原来信仰不同,生活心态就不同。

王硕躲着阅书一事被传到了行政部。行政部的小张约他谈了话。具体谈了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他们俩人知道。然而,奇怪的是王硕并没有收敛。而且,还给陈云他们讲了一套从他所看的地摊书籍中的领导学。在王硕看来,储备干部就相当于太子,是将来的领导人。王硕的这些做法与思想,让陈云想起了以前的事,曾经何时,自己跨出大学校门,进入华联后,那些幼稚的想法与行为,自己也有过。只是这种“幼稚病”没有像王硕表现得这么严重。

一天,在科技园实习的罗娟来到五金配件库。罗娟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孩。从进入配件库那一刻,不久王硕开心,就连陈云和张洪枫的心跳都加了速。唉,长过见识的人就是眼光高,女朋友都是女人中的极品。难怪他对学配件工作流程不屑一顾。

几天交流后,陈云了解到。原来,王硕初中毕业就在一些有亲戚当管理的厂子里面当储干或者是基层干部。所以,他潜意识有了非储干不干的工作意向。

然而,对于他和罗娟的感情,陈云看得出,他们的感情线一定不会长。一个是多爱了几年教育且兼貌美的女孩,一个是行为怪异,思想幼稚的奇葩,这绝不是一对“天仙配”。

陈云请了一天假,他去科技园华联总部,会一个朋友小赵。小赵是与他一起进华联的。因为他的叔叔在华联总部的行政部里工作。所以,同为储干的小赵被提到总部的胶针车间当组长了。

陈云是去向小赵辞行的。当天中午,小赵请陈云去了厂门外的一家餐馆里面吃酒,以作践行。俩人正吃酒正酣,突然进来了两个穿华联制服的一男一女。陈云一眼就认出了那女的是罗娟。而那个男的绝对不是王硕。除非王硕会七十二变或三十六变。

罗娟好像并没发现陈云,所以,她和那男的卿卿我我得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他们是情侣。

小赵戳了陈云一下,说,嘿,干嘛呢?你不会是想酒后乱性吧。陈云这才回过神,说,没,没啥。小赵忍不住笑了笑,唉,你还是好酒色才气。

次日回到配件库,师傅张洪枫就说,你还得多做几天,陈云说,为什么?张洪枫说,王硕被开除了。陈云感到意外,但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从申请辞职到今日,配件已调来了三个人来准备替代他的位置了,但都是没干几日便辞退的辞退,自离的自离,真是没有继承人了,好歹这个位置的人都曾被视为储干吧,只是没有关系往上爬而已。

后来,陈云才了解到。他请假那天,王硕又躲着阅书,被生产科的科长詹成岩看到了。对于这种现象,厂子里是要查处的,詹科长第一时间向主管配件库的五金厂厂长林兵作了汇报。林厂长了解后,直接给行政部的小张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意思很明显,华联庙小,劝王硕另谋高就。

王硕被辞退后,厂子里又以储备干部的职位对外招聘五金配件库仓管。只是,陈云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向他说说他在科技园看到的关于他的女友罗娟的情况。但是他终于还是没有勇气打这个电话,因为,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说着关于另一个男人的女友又喜欢别的男人时,那么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又怎么开口呢?

可是,在陈云离开华联几天后,王硕打电话给他,说,他又去泰国了。陈云问他,和你女朋友一起出国了吗?他说,没有,就我一人,因为我已和她分手了。这在陈云看来,是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陈云不愿谈及罗娟来刺激他,于是岔开话题,问他在泰国干什么,他说还是在那个米厂当储备干部,还说,他叔叔说了,三个月后就提拔他。陈云笑着说,那恭喜你了。

那个电话后,陈云就再也没与王硕有过联系了。只是有时一看到一些企业单位招聘储备干部时,便又会想起他来,当然,也会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个储备干部身份。

优秀员工

每年的三月份,华联公司都会在全公司中的每个车间里评选一位表现优秀的员工,再资以五千元人民币作为奖励。此事原本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儿,但结果却不然。

三月份又到了,华联五金厂的铆合车间里就有了传闻,主任刘岳山已把刘慧定为优秀员工而向上级报告了。刘慧是组装人员之一,主要负责给一些皮带扣压针和给衣服扣主压四件套,四件套分为母扣、底扣、珠扣、面扣。还有其它需要装压的产品都得经过组装人员加工。刘慧就做着这样的工作,不知不觉,晃眼就十年过去了。而今她也已经四十多岁了。突然有一天,车间里的计时员工骆雨发现她居然带起了老花镜。骆雨是铆合车间里五名计时人员之一,他已经计时已一年多了。对于组装工作,他认为不会短时间内影响视力。但是,对于在十年的时间里都做同一种工作而会不会得职业病,这也很难说。

组装组的其他人员在上级部门还未公布优秀员工的名单前,就早早的向刘慧祝贺恭喜了。还有在桌面上做装配的人员也说着这件开心的事儿。装配组的杨玉洁还调侃刘慧到时要请客。刘慧笑而不答。她心里清楚,在上级部门未公布优秀员工的名单前,一切都是变数。

骆雨是个热心肠的人,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也是一个特幽的人。他主要负责称货,称货这事说忙也忙,说闲也闲。忙闲取决于称货和整理货物的快慢。骆雨的称货速度是挺快的,所以,一旦他有闲隙时,铆铜脚的冲压组员工经常会叫他去为她们的钮扣产品抛光。

冲压组的五人的每月平均工资都在四五千,在整个铆合车间里都是居高的。组装组和装配组的人平均工资则在两三千元。最低人平均工资则属于铆合组,铆合组人员主要是小男生和两个老男人。他们的人平均工资则在一千多元上。

对于工资高低差距之大的原因,骆雨认为主要是男生们的沉默心态所致,因为,若是女人们在做一个货时,会分析这种产品制作的难易程度,如果是一种产品难做而工价低的话,她们就会吵闹,罢工,以此来提高工价。而那些小男生们则少了这份勇气,那两个老男人则已是习惯了这种模式,不想吵闹了,毕竟他们两个也已进华联十年了。

凌兰将压好铜脚的产品拿来称货,骆雨快速的为她称好单斤个数,产品重量,产品总数,再将这一系列数据输入ERP。然而,此时凌兰却在他的耳边大声吼了起来,说,你记错了工价,给我少记了0、001元。骆雨笑着说,sorry。凌兰说,sorry你妈个头呀!这样的玩笑,骆雨会经常与她们开。

凌兰的老公张志在机修车间,他们俩夫妻已来华联七八年了。张志善言,与华联五金厂里的主任,组长等大大小小的干部都有不深不浅的交情。张志一直觑机修主任之职,然而,现任机修主任冉林隐坐机修第一把椅,令他有可望而不可即的无奈。

铆合车间里的计时人员中还有一个热心肠的人,他叫王凯。这人有个优点是乐于助人,而他也有个缺点是鲁顿口拙。有时候,凌兰叫他去为她们的纽扣产品抛光。他抛了第一次,给抛坏了,抛第二次,仍然坏了。凌兰就对他直言,傻逼。若是换一个心直口快的人的话,听到这句话后,肯定会回骂,老子又不是专门为你抛光的!然而,王凯是个不善于泼妇骂街,他很注重自己的友善形象。

王凯的友善并没有换得冲压组员工的好感。凌兰几人常常在人前人面骂着王凯是傻子。而王凯权当是玩笑,没有放在心上。

终于,上级公布优秀员工的名单了。铆合车间里的优秀员工居然是她,凌兰。车间里开始议论纷纷了。有人说,靠,怎么是她?有人说,不是说先前定下的名额是刘慧吗?

因为去年的优秀员工邱欣也是冲压组的,所以,对于今年的优秀员工还是花落冲压组一事,其他组的员工的意见非常大。对于冲压组人员,车间里大多数女工都无好感。因为,冲压组的工资每月人均四五千元,大家都有嫉妒之心,其次,冲压组的员工与众不和,他们太过于自私,自私到冷漠,自私到了狗咬皮影子,没有人情味了。甚至冲压组的五个人自己都勾心斗角。

车间里对此次优秀员工的评选非常不满。有人认为,是凌兰的老公张志在与上级部门的人“活动”。这种揣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在去年,张志就把他的妻侄女凌玲“活动”到了会计室,而凌玲只是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问题女。会计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听说凌玲到了会计室后,财会主任张婉君给了她一个简单的工作,每月盘点各个车间废铜废铁。

铆合车间里的一些人对此事的过激言论传到了上面,在凌兰领奖请客后,上面居然多给铆合车间定了一个优秀员工的名额就是安抚人心,给刘慧的。

说到凌兰请客,还有一段小插曲。那天中午,王凯在厂里食堂吃过饭后,他准备前去外面大街上的福彩中心买彩票。当走到了街口,不经意间走过蜀香楼的玻璃橱窗瞟见了凌兰和车间里另外四个计时人员边笑边吃饭。王凯假装没看见,走过了蜀香楼。当时,王凯并不知道,也没有想到是凌兰在请他们吃饭。

凌兰请客之事过了三天,杨玉洁便含沙射影地说,有些优秀员工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什么鸟;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猪狗养的;芝麻地里撒黄豆,杂种;狗咬叫花子,畜生也欺人;看衣服行事,狗眼看人。人家好心好意帮她那么多忙,居然饭都舍不得请一顿,还在饭桌子上对别人说,有些人傻儿巴几折,不配与她同桌吃饭。

杨玉洁一口气说了很多,且边说边观察王凯的脸色。然而,王凯却面不改色。杨玉洁见王凯毫无怒色,倒有些失望和丧气,她也忍不住冲王凯说了一句,你真能装傻,装得太像了。

华联简报报出了全厂各车间的优秀员工的先进事迹了,报道如下:

今年度华联优秀员工凌兰自二零零六年进入华联后,一直在铆合车间从事冲压工作。八年如一日,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她在工作中,待同事热情,友善,经常主动帮助同事。且任劳任怨,服从领导的工作安排,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优秀员工凌兰的“先进事迹”以非常官方的文字在华联简报上报道出来后,引起了铆合车间里的的人一阵唏嘘。对比现实情况,这官方文字也太华丽了。骆雨心里想,难怪中国的官方文字会在百姓心中失去公信力,原来如此。

华联简报的小编还专程到铆合车间为凌兰拍了一张工作照,照片上的人面带微笑,貌似真的面善,谁知却不然。

此次优秀员工的评选后,铆合车间里的很多人开始不再看重优秀员工这个奖项了。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优秀员工的评选内幕就是两个“亲家”玩个把戏。想一想,的确如此,铆合组的那两个老男人来华联铆合十年了,从早上提裤起床到车间的铆合机前一坐,除了中饭和晚饭的时间休息外,一天十一二个小时里,他们的屁股就没有离开个机台前的凳子。唉,骆雨想起了这年的衡阳人大的“贿选门”事件。当时习近平拍着桌子问,衡阳的共产党员都去哪里了?!衡阳的共产党员都去哪里了?!衡阳的共产党员都去哪里了?!而对于此次评选“优秀员工”一事,骆雨也想拍着桌子问,华联的干部都去哪里了?!华联的干部都去哪里了?!然而,骆雨很快清醒了过来,华联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私企,国企尚且如此,更何况私企呢?如果非要以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成国民党的“三民主义”的高标准来严格要求一个私企的话,那也太高谈阔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评选“优秀员工”一事逐渐被员工们淡忘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为这事而躁动不安的话,就会被整个华联“孤立”。华联可不讲究会什么“不抛弃,不放弃”的理论。

飞贼

曾亮到华联上班的时间2014年3月12号,他被行政部的小张分配到了铆合车间。到铆合车间,小张就像解放前,地方官送中央委员一样,把曾亮移交给了铆合主任刘岳山。然而,曾亮没有当官之相,也没有当官之命。

曾亮到铆合后的工作就是在铆合机台上铆产品的后片,吸铁,以及其它七七八八需要铆合的东西。曾亮有些不习惯,更无法造从。出门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了,自己做过酒吧的waiter,网吧的webmarter等等服务工作,但是这次进厂,实在是因为女友李妮的要求。

李妮不喜欢曾亮以前的工作,像夜猫子一样,晚上疯狂,飚车,身无分文的潇洒是李妮不想要的生活,曾想过分手,但曾亮不答应,所以,李妮就要求曾亮规规矩矩的工作,过清淡的小日子.曾亮一口应允了下来,一是因为他真的很爱李妮,二是这几年的潇洒日子也过够了,是该踏踏实实的安个自己的家了.

飘逸的长发让曾亮的相貌得到了修饰,像春天得到了花儿的装饰.自我而豪爽的个性也显示出了九零后小男生的特有的气概.

曾亮旁边的工友名叫胡正农,他有点壮,也有点憨.不过,他来华联已经有一年多了,铆合钻孔,他都已熟悉了.胡正农心善,只要曾亮不会做的产品和不会调的机子,他都会热心的帮助曾亮.胡正农比起那冲压组的那几个妇女来,显得是那么的友善,仿佛铆合车间尚且还有一丝人情味.如果有哪位新员工去问冲压组的话,就会有以下几种回答:一是蔡红说不知道,二是凌兰说傻瓜,三是罗凤说我怎么知道,四是姚侠说走开,别打扰我,五是邱梅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冲压组的人情味是相当淡的,她们的思维就停在了吃饭,睡觉,铆铜脚,交货,骂人.仿佛除此之外,一切与之无关.这样的生活方式冷淡得有点zombie的味道.

车间里的男孩子们都喜欢抽烟,除了那两个整天不挪动屁股的老男人外,铆合的吸烟区就在车间后门外的楼道上.每次抽烟那会儿,他们都会和自己走得近的一两个工友一起边吸烟边议论厂子里的包装妹子,或天南地北的瞎扯,或说说自己的一些往事.不过,抽烟的时间被限制在了十分钟内,刚好,从点烟到扔掉烟头,所有动作都可以在几分钟以内完成.

话很投机,胡正农就向曾亮聊起了自己的往事和近况.当胡正农说两年前他骑车送货时撞了一个小学生,至今都还在挣钱为那小学生治病后,曾亮惊呆住了.他问,那个小学生当情况如何,胡正农说,当时那个小学生全身多处骨折,还有些内伤,他赔了几万后,还是不够,所以这几年子都要打工挣钱,给他们还钱医治.不过,那个小学生今年已经好了很多了,我想再打两年工,便可医好他.

曾亮忍不住问胡正农,到底还欠多少钱,胡正农说,四万,还有四万就还清了.那个小学生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曾亮直言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撞上了的?我天天飚车,从来都没有出过事,而且,十有八九次都是闯红灯.胡正农浅浅地笑了笑,说,也许是我的运气不好吧.曾亮问,在这里干两年真就可以还上那四万元吗?你在这里的工资有多少?胡正农说,旺季两三千,淡季也有一两千.一年下来也有两万多点.曾亮觉得一年下来才两万左右,虽然华联包食宿,但是扣除零用外,一年也只剩下一万多了.他问胡正农,你不零用吗?比如烟钱,电话费等等.胡正农说,电话费每月我只用几十元,烟嘛,我准备戒了,但是戒不了,我只好抽两块五一包的"石狮"烟。曾亮从没有抽个二块五一包的石狮烟。不过以前听别人说过,石狮烟吸起来就像浇了油的干草,吸一口就可以燃完半支。这种烟就是改革前的农民自己地里种的旱烟。这种烟也只是过过烟瘾。

李妮的忙乱打来,告诉曾亮,自己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曾亮安慰李妮,说没事儿。以前,在酒吧工作时,就阅女无数,也有几个弄出事而怀孕的,都是扔上点儿钱就叫人把孩子打掉。而这次,曾亮没有那么轻率地告诉李妮打掉孩子,而是问她,你想不想要?李妮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要。还说就下周请假去做人流。

曾亮一听下周就去做人流手术,他有点失措,如今他身上就几百元,朋友虽多,但都是一些喝喝小酒,唱唱小曲,借钱是不可行的。家中父母年事已高,还在村中地里抛食。而华联的工资还得压上一个月半的时间。所以这下他真的犯难了。而李妮是在后花一个衣服店当导购员,一个月也只有千余元。基本上是身无余款。这事让曾亮甚是头痛。

突然,曾亮想起了以前与酒吧的同事盗过一些工地的电线,铜丝。他知道在石狮这边的废铜回收价格不菲,所以,他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他开始计划了。

华联铆合的作息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到上午的十一点半,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晚饭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半,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是每天晚上必须加班的时间。有时每晚班到十点半。也有时,午饭后的一个半小时和晚饭后的半个小时也得加班。所以,铆合车间里的有些人一天要上十四个小时的班。

曾亮分析了一下,铆合车间里的铜件产品不多,但有很多的铜质配件,决定以盗铜配件为主。其次,白天作案,容易被逮住,因为各层楼道的进出口都有电子眼。而夜晚作案还得在晚上加班快下班时,把东西偷偷转移到车间外才行。否则,一下班时,车间大门会被车间的计时人员锁住,到时动手不容易。

经过分析,再策划后,曾亮决定,乘人不备把铜件装进蛇皮口袋里后,从三楼的楼道窗口扔到厂外旁边的一居民房顶上。然后,再顺着居民房的排水管爬上去拿走铜件。曾亮决定就按此计划行动。他心里祈祷,这回得求鼓上骚时迁保佑了。

这晚九点钟的时候,组长林彬通知交货,他检查后就称货。这种情况一般说有这晚加班是九点半下班,而不会加班到十点半。

曾亮在下午的时间里就悄悄地装了一小袋铜件,这袋子又用自己的衣服外套包裹。车间里一直都有人走动,他等不到机会转移这一袋铜件,他的衣服不敢让其他人碰,害怕别人一碰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在铆合机台旁坐着。不停的铆合着手上的一个铆后片的产品。称货员骆雨扯着嗓子又叫了几声称货,几个男同事端着几个装着铆好的产品的木盘子去称货了。

九点十分,九点十五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有十几分钟就下班了,称货的骆雨貌似有些忙不过来了,冲压组,装配组,组装组,铆合组,车间的几十号人此刻全部涌在了骆雨的旁边。骆雨不停地按着计算器,计算出单斤个数,斤数和总个数,再把这些数据又全部输入电脑,那个忙,真是不休。

终于,货快被称完了。一些员工都洗手下班了,然而,曾亮并没有去称货。他一直在等机会,可是一直都没有。这时,骆雨也关上电脑,洗完手后和其他几个计时人员离开。车间里就剩下车间主任和组长和曾亮了。主任刘岳山说,曾亮下班了,明天再做。曾亮强装镇静,回答,哦,见曾亮起身准备离开,刘岳山和林彬进了主任办公室,他们好像在商讨工作问题。曾亮觉得机会来了,他抱起装有铜件的衣服,假装很轻松的样子,走过了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曾亮迅速地快走到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夹层处,打开那扇窗户,把裹着铜件的衣服向对面的居民房的二楼房顶扔了出去。这个窗户口是他提前观察好了的,因为其它楼梯夹层的窗户都被锁死了的,所以选择了这个可以打开的窗户。

然而,百密一疏,那些铜件落到房顶上的响声虽然没有金银坠地的响声清脆,但巨大的闷响还是惊动了楼下一些刚下班的人。更糟糕的是,在他扔铜件时,从三楼上来的生产科科长杨秀泉恰好目赌了他的动作。杨秀泉大呵一声,你扔的是什么?!曾亮做贼心虚,不顾多想,他翻上窗户,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对面的楼顶,也就是他扔铜件的着落处。他这一跳,马上就惊动了更多的人,下面的人群中就有人喊,抓贼,也有四川口音的人喊,抓贼娃子,抓贼娃子。也有江西口音的人喊,快抓飞贼。

刚才那一跃,曾亮感觉到了左脚一麻,之后疼痛不已。但此刻,他只想尽快脱身。然而,他像跛子走路一样,在楼顶徘徊着,观察着有无退路可逃。可是,却没有退路了。他望了望楼下,许多人正望着他喊抓贼。而杨科长也站在他刚才纵身一跃的那个窗口处冲他喊话,喊话的内容与“放下产品,回头是岸”相似。然面,曾亮就算回头看,也只有三楼那窗口打开着,他不可能再纵身一跃,从这边二楼跳到对面三楼吧。毕竟两橦楼的地基是一样平的。

不知道是哪位热心群众报了警,两个police就来到了现场,通过居民房的房主打开了通向楼顶的门锁,见到police来到了面前,曾亮很想再从楼顶纵身一跃。然而,就在此刻,电话铃声响了,曾亮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李妮。电话一按通,李妮就哭着说,叫他不要一错再错了。曾亮忍不住,说了一句对不起。那边李妮更是激动,说,亮,不要做傻事,我不打掉孩子,我们一起把他养大。亮,再听我一次好吗?曾亮明白自己被一些熟人认出来了,所以通知了李妮。而这时,他真的很矛盾,因为不久前才答应过李妮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的,可这次却是身陷囹圄了。

一辆摩的驶到了现场,是李妮来了。李妮哭着喊曾亮下来,不要做傻事。曾亮在楼顶上看不清李妮在昏暗的灯光下的哭泣的脸庞,只是当听到李妮的哭声时,他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楼顶的边缘慢慢的走向了police。

次日,华联的一些员工再一次见到了曾亮,他是戴着手拷来指认昨晚的作案现场的。

曾亮像经过华联的许许多多的过客一样,只要离开华联就会被华联忘去。而这天戴着手拷的曾亮对华联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偷,飞贼。厂子里的一些女人们可能会对他议论两三天,之后,便会彻底被忘记。

喜事一桩桩

在外协电镀组里面,陈朋打心眼里讨厌黄龙。首先,黄龙这人猥琐,浑调儿常挂在嘴边。其次,这人有点高屋建瓴。常常见衣服行事。最后,就是听闻黄龙是厂长林星的小舅子,且听闻,林厂长的小舅子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小舅子叫黄虎,是黄龙的双胞胎弟弟。

初时与黄龙相处,黄龙便夸夸其谈,说他十四岁就出了社会,用古言说,就是十四岁出江湖。他说他做过很多工作,最精彩的就是身陷传销后,自己凭着聪明机灵,成功逃脱。对于刚出社会的陈朋来说,黄龙的那些经历的确有些传奇色彩。然而,陈朋心里想不通,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而今大学毕业后居然还是与这厮共事。而且,还是一个如此猥琐之人。

不过,与黄龙共事仅一个月后,陈朋就被调到配件库了。黄龙依然在电镀组。刚进配件库,陈朋心里有点欣慰,一是因为配件隶属于林厂长直接管理。二是,陈朋觉得电镀组只是一个属于生产科长管理的小小的安排需电镀的产品的部门。三是,陈朋认为终于可以与黄龙这厮脱离共事关系,不会近墨者黑了。

一进配件库,陈朋则十分卖力,他相信凭自己的学历和汗水是可以在华联有所作为的。不久后,陈朋便投稿向华联简报,他相信自己的文笔是可以征服华联简报编辑的。事实的确如此,投稿几天后,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来到配件库,他自我介绍说,他叫陈聪,华联简报的编辑,你投的稿子已被审核通过了,这次过来就是想请你交一张你的生活相片,到时文字配像一起排版到简报上。听到这些话,陈朋有些暗自兴奋。

果然,华联简报的2010年3月上半月的版面上真的有自己的文章和相片,陈朋着实激动了一回。配件库旁边的整修车产主任杨秀泉,时常过来与他聊几句,其他车间的拿配件的人都对陈朋开玩笑地说,原来你是个才子呀。

整修车间的拿配件的人叫叶豪,此人的特点就是笑容滑稽。陈朋与他甚是聊得来。在此后三年多里面,俩人还建立了不错的友谊。

经过摆龙门阵后,陈朋得知,原来叶豪是个当了八年兵的退伍军人。他在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救灾和西蒧维稳中都建立过军功。这是非常令人敬佩的。

2009年初,他奉父母之命,自愿退伍,成家生子。卸甲归田后,他又来到华联当起了工人。他初到华联是在铆合车间里铆产品的,没过多久,他就被调到了整修车间里计时,他主要是负责分货和拿配件。

华联公司在一年中有三次联欢晚会,一次是五一劳动节,二是十一国庆节,三是元旦节。然而,华联公司不管是不是在旺季或淡季,每个车间的基层员工是不会享受法定节假日的。但是,节假日当天的晚上会放假,也就是晚上的六点半到九点半这三个小时可以不用上班,且当天员工所得的工资算双份。这无疑让很多不在乎法定节假日的员工高一高兴。比如那几个眼里只有铜钱的冲压组的妇女。

五一劳动的联欢晚会上,叶豪深情地唱了一首歌,博得了一个唱歌类的三等奖。叶豪挺开心的。陈朋见状,说恭喜恭喜,叶探花。

进配件库已到八月份了,细算来,来华联已有六个月了。配件库的同事谭燕问陈朋的工资加了没有。陈朋说没有。谭燕说,华联的新计时员工工作三个月后就会加工资的。陈朋以前听人事部的吴志说过这些情况。但他一心只想好好表现,所以就没有向上面提过加工资的事。陈朋问谭燕,我们加工资的事也是林厂长决定吗?谭燕是个说话相当相的女子。她说,不是林厂长他决定,谁敢给我们加工资呢?

陈朋问与他同时进华联的在成品库工作的邹静。邹静却不告诉他。陈朋心里有点不高兴。他觉得是该去跟林厂长说一说加工资的事了。

敲开了林厂长办公室的门,林厂长的表情严肃得有点过头了。只要一见到基层员工,林厂长就貌似谁都欠了他几百万的人债户一样,或者就似如丧先考和先妣一样,脸色铁青。陈朋拿了一个产品,故意向林厂长请教。这是陈朋提前打听好了的,因为听闻老员工们说,林厂长最讨厌别人一进门就提钱的事儿。所以,陈朋才想到了这招。他以为这招会管用,哪晓得,陈朋刚一提到加工资的事,林厂长就表现出了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姿态。只是最后对陈朋说,我会考虑的。听完这话,陈朋也突然觉得,此情此景,话不投机半个字都多。

不过,九月十号发工资的时候,陈朋的工资涨了八块,这是涨得比较高的价格,因为其他新计时工第一次涨工资才三块。这真是又让陈朋暗自高兴了一阵子。心想,华联并不像一些人传的那样,任人唯亲。华联其实还是挺看重人才的。

陈朋喜欢写一些韵脚的类似歌词的现代诗,有宋词元曲的调儿。灵感来时,即可信手拈来。而配件库的那本挂历就是他一天一页撕下来用笔记下灵感来时的词句。在配件库两年的时间里,陈朋几乎平均每天一首词。而且,华联简报是期期都有他的作品。在陈朋看来,一些基层党员在党报上发表文章多了,晋升的机会也就会多的。然而,他想多了。华联简报只是华联公司娱乐内部员工的“机构”。晋升还得看你的背景如何。如果你是清华,北大毕业生,晋升就会no problem。然而,清华,北大毕业生如果地华联基层车间的话,我想华联这新闻比富士康的“十四连跳”更轰动国民。

一晃眼,国庆节又要到了。叶豪甚是激动。这回他入选了国庆节联欢晚会的主持人,且又登台朗诵,唱歌,他真乃多才多艺。文武双全呀。

其实,叶豪一直想得到华联总部领导的赏识。比如董事长黄文,副董事长黄起。或者其他一些华联的高层领导。比如戴河,谢明等。然而,在如今社会的人才市场的招聘会上,应聘者大都会填一份自我简历表,除了填自己的简历外,有的还会填家庭成员的资料。这样一填,用人单位便可知道的背景,可知道你是官二代,富二代,还是农二代了。如果你在填父亲资料那一行时,父亲职业是农民的话,那你得到的短答复就会是,你先回去等我们的电话吧,那你的成功机率就是百分之五十。而如果你填的父亲资料是局长还市长,或其他什么长的话,那你得到的答复就会是,原来你就是x长的公子呀,欢迎你来鄙公司。那你的成功机率就会是百分之五百。当然,这只是打个比喻,当今的中国社会,还真没有人见过局长或市长,或其他什么长的少爷小姐会去人才市场的。就算是人渣,他们也会有好岗位等待他们。不过,对于夜店,天上人间,这些地方,那些衙内的身影就成了招牌了。

事实令叶豪深感悲催。纵然自己怎么努力,在有些人看来,也就是一个街头卖艺的人,这样的人难道还可以进军号政文工团吗?他的父亲是文工团的歌唱家吗?他的父亲是李双江吗?你总不能说,我的父亲当年在江边当过纤夫,会唱《纤夫的爱》。

国庆节的联欢晚会上,黄龙黄虎双胞胎兄弟一起唱了一首《呢喃》。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声音唱得太小,还是晚会上的话筒有问题的缘故,那首《呢喃》,陈朋一句也没有听清。然而,说话筒有问题的话,那么叶豪的那段高亢激昂的朗诵也就不会震憾人心了。也许,黄龙黄虎兄弟俩的声音真的太小,或者是他们兄弟俩的人品欠高尚。

这回叶豪又领回了几个奖项,唱歌类的,朗诵类的,都得了榜眼。他甚是开心,叫上陈朋去厂外的大排档吃了几杯酒。酒席上,叶豪告诉陈朋,华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多才多艺的敢于抛头露面的基层员工都有机会晋升。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被调到总部去的。陈朋笑着说,兄弟我看好你,先恭喜你了。

然而,不久后,电镀组的黄龙被调到了总部的市场部。而叶豪还是在整修车间里分货拿配件。在人前人面,他装着无动于衷,但他心里肯定很难受。

陈朋为加了八块钱的工资高兴了一阵后,不经意间听到了包装车间一个拿货的老乡徐林说,那些新计时员工工作三个月后就加了三块,而你做了大半年才加八块,别人在你加第一次工资时就加第二次工资了。陈朋笑而不语。他心里突然难过。虽然只有几块钱加早加晚的问题,但他觉得他自尊受到了别人的打击。这明摆着有点欺负老实人的味道。但陈朋最后还是没有太在意这回事,他的思想观是,天道酬勤。

关于叶豪在华联的结局,有必要提一下。他在华联五金厂做了几年,却始终只是一个分货员。但是他这几年间,几乎每次晚会他都会参加且次次抱奖而归。这成了他在华联的一桩桩喜事儿。只是,他就像清朝蒲松龄一样,中了举人后就再也上升不了了。至于他不得华联重用的原因,大概有二,其一,无李刚型的爸爸。其二,有军人不屈的脊梁。

叶豪离开华联那天,他和陈朋又斟了几杯。他告诉陈朋,他将返黔回家。俩人聊了许多知心话,但都明白,如今在眼前呈现的所有情况都是现实,都是符合中国的国情。自己只有跟上“时代”了,才不会“落后”。

三楼有鬼

华联五金厂有橦六层的楼房,这六层的布局:一楼有制坯车间,包装车间,行政部,外协组,模保库,二楼有市场部,厂长室,会议室,开发部,生产科,质管科,抛光车间,皮带扣车间,三楼为拉链车间,四楼为铆合车间,五楼为点漆车间,六楼为喷漆车间。

而五金厂的MM主要分布在包装车间,市场部,皮带扣车间,还有点漆车间。而拉链车间也有少许。穿上制服和穿上厂服的MM总会给人一种错觉,总认为穿上制服的MM中看一些。二楼办公室的那些穿制服的MM总会让一些男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然而,凭良心说,一楼包装车间里那些穿无美观的红色厂服的MM其实大都面容娇美。只是因为厂服所影响。这正乃应了一句古言,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让穿制服的MM和穿厂服的MM都换上生活装的话,那些包装MM会更美胜六七分。

当然,不要误会那些科室的MM都是有才有内涵有高学历有高气质的人。华联科室的MM百分之五是从车间里抽调的,百分之九十五分别是这个领导的媳妇,或者是那个领导朋友的儿媳妇。所以,她们只有气势,但没有气质。

在生产科跟单的冯毅注意到了一个女孩子。她很漂亮。柳叶眉,樱桃嘴,面若桃花,声似溪音。她叫孙倩。她不在包装车间,也不在二楼科室。冯毅是在五楼点漆车间认识孙倩的。那天冯毅到五楼点漆车间跟单,听到了几个点漆的女孩子在议论他。好像在议论,生产科又新来了一个跟单员,原来就是他呀。她们边说边笑,还盯着冯毅瞅。冯毅也朝她们看去,他留意到了孙倩,冯毅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朝孙倩笑了笑,之后,快步走出了点漆车间。一出车间,冯毅问自己,干嘛呢?干嘛呢?喜欢人家了吗?

前段时间,三楼的拉链车间率先搬到了蚶江的新厂里,所以,三楼的所有车间都上了锁了。显得格外寂静,冯毅每次经过三楼的楼梯时,心里都有莫名其妙的感觉。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三楼的楼梯上的灯坏掉了,所以显得有些阴森。但冯毅总是喜欢上五楼,借口办公跟学,实乃想多看几眼孙倩。

冯毅把喜欢孙倩的这个心事向好朋友王凯说了。冯毅和王凯是四川老乡,且在同一个县城。老乡见老乡,分外亲。俩人聊开以后,一来二去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王凯有时还专门陪同冯毅上五楼的点漆车间去看孙倩,在王凯看来,孙倩的确漂亮,真是可以倾倒很多性取向正常的男生。只是,听说孙倩是福建南安人,她会托付终身于你吗?福建和四川可不是几公里的距离。王凯这样问冯毅,冯毅却说当年七仙女在天上,董永在地上,他们都天仙配了,何况四川和福建都在地上,且在同一个国度呢?冯毅这么一说,王凯呆住了,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所言极是。祝你好运。

关于冯毅的心思,孙倩好像察觉了。但是她却没有给冯毅明确的表示或回答。王凯也一个劲儿地为冯毅打气,说,加油,你肯定有戏。冯毅却说,人家好像对我不怎么热情呢?王凯说,那是女生的本性,对于感情开始都会矜持的。冯毅问,真的?且他用惘然的目光看着王凯,王凯看着他的表情,差点笑了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说,真的,不会骗你。

果然,王凯有事没事都往点漆车间里跑,点漆车间的人都知道王凯想追孙倩了。孙倩还是那个态度,不明着拒绝,也不明着接受。

一天晚上下班,王凯回到厂外的出租房,他觉得有点饿,准备去买一点宵夜。在他的出租房门外不远处就有一个超市,超市的名字也叫华联。起初王凯以为华联超市也是属于华联衣饰配件有限公司的。但后来一探听,原来非也。

在华联超市买了些填肚子的东西后,刚出超市,王凯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没认错,就是孙倩,孙倩与几个穿着另类,发型怪异的男青年在一起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孙倩便上了其中一个男青年的小绵羊随其他几个一起飚走了。震耳的小绵羊上的音乐终于消寂在了铺锦大门外的马路上。

到底要不要给冯毅说这个情况呢?说,不说。王凯为难了。最后,王凯对自己说,那几个男青年也许是她的亲戚吧。毕竟,如今的中国,几亿的家庭中,谁的家族中就没有一两个混混儿呢。

次日,冯毅对王凯说,孙倩没上班。王凯差点脱口把昨晚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直到三天后,孙倩才上班,王凯关心她这三天去哪里了。她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冲王凯笑。王凯感觉是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孙倩就是不说一句话。王凯随后把孙倩的这个状况又说给了冯毅,王凯心里也感觉可能出事了,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随后的日子里,王凯从孙倩的工友处得知,孙倩请了三天假回来后,表现得太异常了。比如说话语无伦次,再就是说一句忘一句,吃午饭时,她让别人帮她打饭菜,但又不到食堂去吃。太异常了。是不是中什么邪了?一个四川女工友这样说。

冯毅心里一直宽慰自己,孙倩的这种情况只是淘气的行为吧。而王凯心里也在嘀咕,难道孙倩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不会是被那个了吧!八九不离十,她可能在那晚被那个了,所以精神受了刺激,才导致现在的行为异常。然而,王凯又自嘲的笑了笑,说,我真是侦探片看多了。

从二楼刚转上三楼,这层在我上黑漆漆的楼层总让冯毅心里凉飕飕的。三楼的阳台上有两个大红灯笼,只是常年未亮过。但是海风一吹,摇摆起来的大红灯笼便被楼下的余光映得有些诡异。突然,冯毅似乎看到了阳台上还有什么东西在舞动,像一条丝巾,又像一块布。在三楼阳台上忽隐忽现。冯毅被吓了一大跳,他三四步便跑到四楼车间。他小声地对王凯说,三楼有鬼。王凯看着他说,你开什么玩笑?冯毅说,真的,我没开玩笑,我亲眼看到的。不信,你去看。王凯听华联的一些老员工说过,以前有个女员工就是从对面宿舍六楼跳下去,摔死了。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那个女人的鬼魂还在华联飘荡吗?王凯笑了笑,怎么可能呢,都什么时代了,还迷信鬼神。

冯毅随着王凯来到三楼,冯毅指了指阳台,鬼就出现在那里。王凯被三楼阳森的气息吓得也有点害怕。他小心翼翼挪着脚步到阳台。定眼一看,什么都没有。王凯对冯毅说,你大概看到的是被风吹动的灯笼吧。听王凯这么一说,冯毅也开始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次日晚班,王凯又走到三楼,他又情不自主地望了望阳台,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又是一条丝巾状的东西在飘动。这根本就不是大红灯的形状。冯毅强作镇静,心想,也许是什么碎布条被风吹挂在阳台上飘动吧。冯毅这样一想,顿时平静多了,他笑了笑,真是自己吓自己。然而,冯毅却听到了一声声抽泣。冯毅掐了自己一下,心里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都是人吓人。冯毅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正准备到阳台那边去看看。然而,他又突然听到了低沉的笑。冯毅冯毅的脚开始颤抖了,这真是太吓人了。他壮着胆子冲阳台大呵一声,谁,谁在那边?但是阳台那边的笑声并没有停下来,那笑声没有一点规律和情愫,像傻笑一样。

冯毅一步步走到了阳台那里,眼前浮现了一个长发女子的背影。原来,那丝巾状的东西是她身上衣服上的一条带子。头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这样的背影让冯毅无法确定对方是人还是鬼。冯毅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谁?对方没有回答,还只是笑,也没有转过身来。冯决定用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但伸向对方的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冯毅实在害怕了。他知道对方是个女子,是活人倒还可以安慰对方,如果是聂小倩的话,自己非得吓死不可。

当冯毅乱想时,对方突然转过身,还是笑着。冯毅借着楼下大灯照射的微光,一眼就认出了是谁,孙倩,你怎么在这里,你吓死我了,知道不?孙倩还只笑不语。冯毅想问孙倩到底怎么了,可是她总是不说话,而且行为古怪。冯毅把孙倩送回车间后,下楼对王凯把刚才看见的情况说了,王凯想对冯毅说那晚孙倩可能被害了,但自己又没有可靠而确凿的证据,说了也无益。他问冯毅,如果她再样下去,你还喜欢她吗?冯毅沉默了片刻,说,还是会喜欢她。但是我不能对不起我的父母。王凯明白冯毅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冯毅发现孙倩在三楼阳台抽泣的那晚后的第三天,孙倩就被她的父亲接回南安了。厂子里好多人都说她神经不正常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让她行为怪异,精神失常了呢?谁也说不清楚。

至到孙倩被接回家了后,王凯都没有向冯毅说过那晚在华联超市门口看到的情况。只是王凯因为孙倩的事而难过了一阵子后,还是选择离开华联。

暗恋

铆合车间有一个叫刘勇的质检员,他是贵州人,身体有点臃肿,但是不高,大概一米六。说实话,他的相貌真的不中看,2013年的时候他才二十二岁,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就分别四岁和三岁了。他老婆和两个儿子都留在了贵州老家,他一个人在华联里上班。徐恩刚开始与他接触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他是一只猫,而且是一只爱偷腥的猫。为什么徐恩会这样认为呢?那是因为刘勇说话,十句中有七八句离不开女人。而且话中浑味儿浓重。然而,话又说回来,如今的社会哪个男儿会柳下惠坐怀不乱之心境呢?其实,徐恩也有一个自己的秘密。他对二楼皮带扣车间的一个女孩子特别欣赏。只是他欣赏终归是欣赏,因为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老和孩子。他的老婆和孩子在云南西双版纳的老家,父母年事已高,家里的大小农活全是老婆在操持。再想一想那些年与老婆恋爱那会儿就承诺这辈子只认认真真的爱她一个人。然而,最近的心是怎么了呢?每次看到那个女孩时,总感觉心里有一头小鹿在跳。

和刘勇聊天,和先学会扯淡,而且只有关于女人的话题,他才会方显口才。在铆合后门外的吸烟区,刘勇打着电话,徐恩一听便听出了味道。原来他想约对方one night stand ,徐恩心想,唉,你如此之面貌,还约人家one night stand ,人家会不会见到你后就大叫help呢。

挂掉电话,刘勇一脸淫笑,对徐恩说,搞定一个MM,她就是鸿鹏的。徐恩知道,鸿鹏是附近的一个规模不小的制衣厂。徐恩笑着说,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少践踏花朵。刘勇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

当天晚上,刘勇真去开房了。徐恩实在想不通,如此之衰男,那些妹子也忍得住,难道真是饥渴难耐了吗?

徐恩打听到了二楼皮带扣车间里的那个女孩名叫李艳。今年才双八芳龄。她的身高大概一米七,焗了油的秀发修饰着娇美的脸庞。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让徐恩忍不住投向欣赏的目光。不得不承认,从李艳进华联不久后,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女孩子了。每次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地看她。偶尔,她的目光会看过来,徐恩都会连忙移开目光,假装认真吃饭。不知不觉,悄悄地看她,注意她,一晃眼就有半年之久了。

徐恩无法像刘勇一样放得开,在徐恩看来,刘勇实在太滥情了,隔三差五都会用手机软件找附近的一些MM去one night stand 。上班也不投入,铆合质检这块他负责和很差,时常被扣分扣钱。有一次,冲压组的邱梅把ych0022c-18所需要压的长铜脚压成了短铜脚,这么明显的错误,他居然都没有发现,而且是三万多个产品。这个错误真是不可饶恕。后来,他因此错误就被扣了一百元钱。唉,他一个月下来,两千多的工资就只领一千多了。真乃“孺子不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徐恩探到了李艳的号,电话号,然而,他却不敢给她打电话。徐恩加上了她的号,他试图与她聊天。李艳居然回他信息了,俩人慢慢的聊了起来,只是徐恩一直不愿把自己的资料透露给李艳,他对李艳说,朋友聊得来就好,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徐恩浏览了李艳的空间,知道了她的朋友们都叫她大树。徐恩忍不住笑了笑,心想,大树,真是一个奇特而好笑的外号。

突然有一天,徐恩看到了刘勇带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在公司食堂吃饭,一问才知道,刘勇的老婆带着小孩从贵州过来了。徐恩刘勇的老婆带着小孩从贵州过来了。徐恩心想这是唱的是哪一出呢?以前刘勇每月的工资都用得精光,大多花去one night stand 了。这把老婆娃儿带过来,是想吃华联饭吗?华联虽然包吃包住,但对于员工家属是要缴生活费的。徐恩真替刘勇捏了一把汗。

然而,徐恩近来也打探到了李艳的父母所在的车间。李艳母亲在包装车间。李艳的父亲在整修车间。而且他还专门留心观察了一下李艳的父母。他发现,李艳的眼神像她父亲的眼神。只是有时候,他近距离看她父亲时,心里有点不自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刘勇向徐恩借钱,徐恩不借。他晓得刘勇借钱肯定不是用在正道上。主勇又向骆雨借钱,这回,刘勇借工程兵。次日,刘勇上午又没有来上班,徐恩猜得到,他肯定在与别人one night stand,还在温柔乡里。果然,下午一上班,刘勇就说他昨晚睡的妹子很正典。徐恩鄙夷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挂”在床上。刘勇说,那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徐恩是越来越鄙夷刘勇了,鄙夷到了憎恶的程度了。这还得从一件事儿说起。一天晚上下班后,刘勇一进宿舍,就叫他老婆下楼到厂门口买瓶酒回来。他老婆说让他在房间里照顾一下两个娃儿。他不愿意,说让她把两个娃儿一起带去。说完,他就到隔壁的宿舍打牌去了。他老婆居然带着两个娃儿真下楼去给他买酒了。那天白天有下过一阵大雨,楼下的路有些水洼。在买了酒往回走时,他的小儿子一下子摔了一跤,扑到了一处水洼上,浑身都沾得湿湿的。待回到宿舍,他就对他的老婆咒骂了。他并没有大声咒骂,但是隔壁的工友还是听得到。这事被一些工友传开了,很多人更是鄙夷他。而徐恩却因这事是憎恶他。

YCH2337-12的细铜脚压错了,YS0010的链条节数剪错了,YJD1530-20的铜针压错成了铁针,等等,这些明显的错误他都没发现,真是让铆合车间的成本一直在上升。而他刘勇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出口成章,章章女人。

徐恩想在上对李艳表露心声,说喜欢她。无论什么的回答都可以。然而,他还是没有勇气。每天在食堂吃饭,徐恩总是会偷看邻桌的李艳。而李艳仿佛也许知道了与她常聊的人是他,也许还知道了他有家有室,有妻有子,所以,李艳有意避开与他同桌吃饭。这让徐恩也明白,停在网友的关系是最好的距离。

就这样,徐恩一直喜欢着李艳,但却不敢说,常常用眼神深情地望着她,但她一看过来时,徐恩又不敢与她对视。这种感受,有点满足,又有点遗憾。有点美妙,又有点纠结。唉,这种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真是别一番滋味。说不清,也道不明。

在吸烟区,刘勇拿出手机,说他又泡到了一个MM,就是华联厂的,而且就在二楼皮带扣车间。徐恩一听,如黄蜂蛰了一下似的,马上朝刘勇的手机看去。果然,刘勇的手机上有与李艳的聊天记录,徐恩套话说,就你这怂样,追得到她。刘勇淫笑道,我手机里还有给她的短信呢?是我昨晚开好房后给她发的,问她到底来不来。徐恩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脱口便问,她去了没有?刘勇又坏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刘勇的话让徐恩的精神崩溃了。他很想一拳挥到刘勇的脸上,但是,自己又凭什么理由呢?如果李艳不自重自爱,愿意与李勇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有妇之夫one night stand的话,那么自己是因为妒忌羡慕恨吗?然而,之所以徐恩会暗恋,会精神出轨,主要是因为在他心中,李艳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女孩,有一种尚未被世俗玷污的纯洁。而现在,听刘勇这么一说,他的心如刀绞一样,难以接受。

当然,徐恩也说服自己不要相信刘勇的片面之词,因为刘勇就是那种好色的无赖,李艳根本不可能与他有实际的交集。而刘勇说不定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报复心理作祟,搞坏李艳的名声罢了。然而,无论哪种情况,徐恩都无法饶恕刘勇了。

终于有一天,徐恩找了个茬真与刘勇干了一架,刘勇看似臃肿,但却还那种精竭之人,所以,徐恩轻而易举地将刘勇按在地上了,徐恩挥着拳头狠狠的揍了他几拳,便罢手了。因为像刘勇这种手很容易痒死。但是,被揍上几拳的刘勇还真是爬不起来了。刘勇并不知道徐恩为什么对他下手这么狠。他只以为是他当质检员在检查货时扣过徐恩的分,扣一分五元钱。刘勇就这样认为。

打过刘勇之后,徐恩有时再在食堂看到李艳,心里矛盾极了。仿佛她不再不像以前那么纯白无暇,不再那么冰清玉洁了。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又过了一个月后,刘勇被上面领导给调到铆合组计件了,不再让他计时,也不再让他质检了。因为他实在是心不在工作上,全在女人上了。然而,刘勇却似乎不愿意再计件,他索性辞职了。而华联批准他的辞职报告是华联所做的难得一见的明智之举。

虽然徐恩还时常会瞧见李艳那熟悉的身影与娇容,但是,徐恩的暗恋感觉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李艳对于徐恩来说,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而不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么圣洁而美丽的女孩了。

唉,人生只若初见,那该多好。

结识

大学一毕业,周华便从四川来到福建石狮。他的第一份工作便是进入了华联的五金厂。为什么一个堂堂的大学生会进入一个普通的五金车间呢?根据周华的想法,原因有二,其一,自己只是大专毕业生,且毕业证尚未到手。故而,他选择进厂先有工作可做。其二,他一直有个信仰,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可以有崇高的信念,奋力拼搏。而他所崇拜的一些老一辈共产党员大都是工人出身,所以他决定先当工人,锻炼自己。

在华联的五金厂里,周华在电镀组工作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算是他的过渡期,在电镀组,他认识了几个好友,邹静,狄宇,江玲。他们几个人基本都是同一个月进入华联的。邹静是高中毕业生,狄宇是一个退伍军人,不过,这只是他自我介绍的,而江玲是一个初中毕业后就在外打工的女孩子。周华与他们有着同样的青春,四个人很快聊在了一起。四人时常在晚上下班后去后花逛街,吃宵夜。就在电镀组的那一个月里,四人建立了不浅的友谊。

在电镀组工作时,狄宇和周华负责搬盘子称货,而江玲和邹静负责写单。虽然四人能聚在一起,但是四人的性格却是各不相同。周华寡言木讷,狄宇思维敏捷,能言善辩。邹静好强心重,江玲文静娴淑。若四人同在一部门,肯定会貌合心离。所幸的是,在电镀组工作一个月后,三人就被调到不同的岗位。周华被调到了配件库,狄宇被调到了生产科跟单,邹静被调到了成品库。而江玲依然留守电镀组。因为这个安排是生产科长詹成岩决定的,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意见。

进入了配件库,周华认识了师傅张洪枫,同事谭燕。而成品的员工也只有三四人,一个是老员工吴成超,输单员王庆芳。还有一个刚进入成品库的罗云。罗云高大,同邹静一样,也戴着一副眼镜,但是他却是一个腼腆的男生。吴成超是一个让人从来都看不到忧愁的男生。王庆芳则是一个职专实习生,她是泉州纺织学院的毕业生。在成品库里,邹静凭着强性的性格就已经胜了他们几筹。没过多久,邹静就成为了成品库的负责人了。

而周华他们四人帮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周华从见到邹静那天开始就对她有了爱慕之心,只是当时没有敢表露出来。而近来,他们一起去逛龟湖公园,逛街,吃宵夜时,他都有意或无意地向邹静表白自己的想法,只是邹静却在回避。

狄宇在生产科跟单也已经熟悉流程了,周华在配件库也适应了环境。狄宇时常跑到配件库来,与周华瞎扯,聊天。日子就这样过着,只是周华对邹静爱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周华只要一没事,就抽身去成品库,找邹静聊天。周华还是会以朋友的身份开玩笑,比如笑着说,你辛苦了,还帮你揉揉肩。帮邹静揉肩,她也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观念。在邹静看来。周华只是男闺密,揉肩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配件库对面就是模具车间。模具车间主任王明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二楼开发部的主任。周华进入配件库后但因为自己的性子率直而得罪了王明。唉,周华的最大缺点就是没有城府,心机,太过直爽,不喜欢打官腔不做事的人。周华在华联工作了六年,至到离开华联,他也只是一个车间里的最普通的计时人员,这些原因就是因为他把厂长林星,副厂长詹成岩,生产科长杨秀泉,开发部主任王明等等华联五金厂这边的大官都得罪过。因此地,他被打压了六年的时间。比如,他干了六年的计时,他的工值还没有六年后新计时员工的工值高。这就是因为他得罪了林星。还有他时常被扣分,在生产流程表上签字太潦草,也被扣分,可是一张流程表上那么多道工序,其他车间的人员皆签得不知所名。而杨秀泉却偏偏扣他的分。在厂里有通知说不允许员工穿拖鞋,穿背心。而杨秀泉成天穿着人字拖,黑着脸去扣车间里有穿拖鞋的员工的分和钱,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唉,最令周华感到恶心的是杨秀泉时常在开有空调的生产科办公室里用手搓脚丫子。当然,这是周华后期在华联所见到的。因为前期是詹成岩任生产科科长,而杨秀泉只是一只任着整修车间主任的会拍马屁的犬。不过,他这只犬阴险狡诈,很会咬人,基本上在华联没有认真做过一天的事,天天都想着如何咬人,如何向上爬。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居。杨秀泉,王明,詹成岩,林星等人天天坐在一起,喝茶扯淡。难怪华联的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一年比一年亏损得厉害,原来养了一群成天扯淡的人。

邹静的思想也受到了华联特有的官僚文化的影响,她的行为让周华越来越不理解了,有时一起出去吃宵夜,邹静总会对他打一口官腔,要求他剪掉长发,穿上华联的厂服。说起华联的厂服,周华真不愿意穿它。因为他最不喜欢红色,而华联的厂服却又红得煞眼,又设计得马虎,没有美感。这好像是在示意,穿上劣质的厂服就是华联的低等人,穿红色厂服的人要对二楼办公室里那些穿白衬衣,西裤的人尊敬几分。因为二楼办公室的人都是有后台的。

也许邹静太想向上爬了,她对当时的生产科科长詹成岩惟命是从。有同事到成品库去拿产品,问她主要负责哪块,她说,我是负责管人的。她此举惹得别人在背后指笑。而周华听得,更是对她又爱又恨。然而,尽管如此,周华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依然喜欢着她。

一天,四人一起去黄金海岸玩了一下午,在海水里,四人疯狂地打闹。周华向邹静泼水,水溅到了邹静一脸,邹静也拼命地向周华反击,向他打着水,看到邹静的笑容,周华心里真是开心。

从黄金海岸回来,他们又来到龟湖公园里。四人又嘻玩开来。周华对邹静说,来,我背你,看我背得起来不?而邹静也没有什么害羞,一下子扑到了周华的背上,把邹静背在背上的感觉真是幸福,周华真想就这样背她一辈子。而在周华后的邹静却只是把他当成是一个铁哥们,好朋友而已。

这天晚上下班,邹静给周华打电话,说心情很坏,想让周华陪她一起去吃宵夜。周华挂掉电话就奔跑到了华联超市对面的江西饭店里面。邹静要了几瓶啤酒,俩人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周华也有点醉了。周华开始第一次认真的对邹静说喜欢她。而邹静没有回答他,只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他不喜欢我。周华心里还是明白的,邹静一直都喜欢狄宇。周华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说,他会后悔的。邹静面若桃花,冲周华笑了笑,说,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你喜欢我,而我又不喜欢你,你说这是哪一出呢?邹静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周华,周华也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女孩,沉默了半晌。突然,俩人都苦笑了起来。

有一件事让周华心里很是气堵。因为厂里公布了一份王明入党的通知。通知上有王明的个人简历和个人先进事迹。先进事迹被公文形容得天花乱坠。仿佛布尔什维克能够吸收到王明这们“优秀”的人是相当幸运和荣幸的。然而,周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平常在与明聊天中,周华了解到他就是一个爱嫖的人,且吃喝赌更是不在话下。更甚者他睡了模具车间一个员工的老婆,那个员工居然连屁都没有放一个。唉,周华知道中国布尔什维克党早期有个领导人也叫王明,曾经犯过严重的左倾错误。然而,模具车间里的这个王明就不只是犯左倾错误这么简单了,他纯粹走的就是早期国民党的腐败路线。生活作风比起戴雨农来有过之而不及。如此之人,华联党组织也在吸收,这真叫心有入党意愿的周华来说很不愉快。

同样,与周华一样有入党意愿的邹静决定去科技园的华联总部的党组织处递交入党申请书。周华和邹静的入党申请书是电子文档打印出来的,华联党支部的谢书记热忱地要求他们用纸笔书写一份申请书。另外,谢书记强调,在华联申请入党要先考核七年后,才有三年的预备党员的资格。周华心里寻思,如果要真正入党的话,得要在华联工作十年。而在这十年之内,一不能犯法律错误,二不能犯政治错误,三不能对华联的领导有不同意见,无论领导的路线有多么扯蛋,必须得苟同。

邹静在成品库的工作上还是遇到了不少问题,首先,因为她强势的工作作风让成品库的王庆芳很是不满。后来,王庆芳辞职后,电镀组的邹姗姗调到成品库了。而邹姗姗也是与之不合。唉,成品库里老是有女人之间的战争,这难道是异性相斥的缘故吗?也许是女人与女人之间都有好强之心吧。

狄宇在上班时间溜到配件库里开小差,周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里肯定有事。果不其然,狄宇说因为他在跟踪一个yjd0052-20的生产进度时,生产进度被铆合车产给卡住了。铆合主任张毅胜说要后天才能交货,而成都的分销部的人叫狄宇命令铆合必须第二天完成。狄宇说不可能,随后就与分销部的人争执起来了。分销部的都是在华联有后台的人,所以,成都分销部的人就直接打电话给生产科的科长詹成岩。然而是,在詹成岩指责狄宇时,狄宇顶嘴了。这下可好,后来詹科长必须摆出官架子,让狄宇必须写一份道歉书,说作为下属顶撞领导是犯了严重的错误。狄宇气得不得了。所以就躲到配件库里来冷静冷静。狄宇问周华,这份道歉书要写吗?周华说,写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社会,是华联的制度,我们不要太年轻气盛了。狄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华联五金厂的厂部宣传栏上居然贴上了狄宇的道歉书。这让狄宇火冒三丈。因为詹成岩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或向他提起过要将他的道歉书向全厂公开。然而,狄宇却又毫无办法。谁教是官大一级压死呢。

邹静和狄宇之间的友谊没变,只是邹静对狄宇的心犹如周华对她的心一样,痛苦。突然有一天,江玲说狄宇要辞职去杭州,说是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他要到那里去找她。去那里工作。周华问江玲,你怎么知道?江玲说,狄宇说的。然而,狄宇的这个决定,周华和邹静都是从江玲那里知道的。后来,如江玲所说,狄宇也再一次向周华他们三人亲口说出了离开华联的决定,只是没有坦诚为女网友而去。

四个人再一次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酒后,周华看到邹静和江玲的表情都那么忧伤,真是送春兼送别,怎一个愁字了得。周华认为,这次她们俩只是一起伤感离别罢了。可是,后来的后来,周华才知道,原来,江玲也喜欢着狄宇。

狄宇离厂的前几天,他在办公室里和詹科长又吵了一架,他还猛踢了转椅一脚,把转椅踢倒了。唉,狄宇曾自称是一个退伍军人,他那套军人直率的性子真是吃不消詹科长那套手段。唉,古文武不合,真乃不变的法则。杀敌无数的岳飞就是被善于诈舌的秦桧害死的,真是可悲的时局。

狄宇之后,邹静的心情坏了很久。她在成品库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又申请调回了电镀组。她也又向华联党组织递交了申请入党书。而周华却没有再写申请入党书了。因为他没每次一想到华联党组织连模具车间主任王明这样的人都吸收,他总会痛心和难过。他决定以后再另寻党组织,以后再申请入党。

江玲没做多久,也辞职了,他回到了江西老家。后来,周华渐渐的与她也断了联系。而狄宇也是音讯越来越少。对于邹静,她依然还在华联,后来她被詹科长调去生产科跟单了。只是,最奇怪的是,周华居然和她成为了嘴熟悉的陌生人,陌生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陌生到后来俩人见面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陌生到像茫茫人海中俩个擦肩而过的人。只是,离开华联几年后的周华有时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四人帮”。在华联的体制下被瓦解了。

外加工

老曾今年五十多岁了,他在十年前进华联后,一直都在整修车间里计件。而去年他却被调到了外协组计时,外协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隶属于生产科管理。而外协组的主要工作是向外加工排货,再收外加工的加工好了的货。

在外加工的工作相对于厂子里的一般计件员工的工作来说是相对轻松的。也许这是华联一直倡导的人性化制度的一种体现,毕竟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当然,他也是比较幸运的。

外加工的组长黄群也是去年升为组长的。电镀组和外协组都是由黄群负责管的。需要排外的工序有压铜脚,车边,钻孔,电镀,砂边,抛光。而最常排的工序就是车边,压铜脚,钻孔。

由于年龄太大了,自己的记忆力、反应能力已不如外协组里的那些小孩子们了。老曾有时想,如果再回三十年该多好呀。而如今的外加工也多是一些年轻人在办。也有一些外地年轻人,租几间石棉瓦的石墙房子,便可办立起一个小加工厂。想到这里,老曾有点后悔自己打了几十年工,当了几十年的工人,而如今,他的年龄大了,雄心壮志年轻时就没有,现在更是莫谈了。而他的儿子也在宝盖科技园里进厂,每个月的钱都不够自己泡妞。每个月都会向他要钱,真是忧心事一桩接一桩。

老曾有时很羡慕那些外加工的人,不管怎么说,他们好歹是个boss。老曾与一个压铜脚的外加工聊得比较来,那人叫胡青,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加工厂就在龟湖公园对外的农村信用社旁边。说是加工厂,其实就是在那里租了两间民房,买了几台自动压脚机,就成了一个作坊了。

外协的组长经常会被外加工的boss叫出去吃酒。这种行为如果用书面语的话,那就是公关手段。而外协组员就没有好的待遇,因为怎么排货,决定权虽然在上面科长或厂长那里,但是外协组长是向外排货的最终执行官,也有三分脸色可看的。

一天,老曾的儿子又过来要钱了,他只给了二百元,小曾貌似很高兴,离开时,对老曾阴沉着脸。唉,老曾还是挺可怜的。工作的时候,科长,厂长,这样长那样长都阴沉着脸对着他,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阴沉着脸对着他。难道自己上辈子都欠他们什么吗?

胡青打电话叫老曾出去吃酒,老曾感到很意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计时人员,称称货而已,胡青犯不着巴结他什么的,然而,他还是去了。到了饭店,老曾发现只有胡青一个人,他笑着说,胡总,你客气了。胡青引他入座,说,老哥,别叫我什么胡总,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我知道,你们华联有那么一套,见牛叫牛总,见马叫马总。幸亏我不姓查(zha),如果姓查的话,那别人叫起查总来就像在叫“杂种”哦。胡青未停下来,接着说,老哥,我见我们聊得来,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叫你出来吃顿酒,说说话儿,如果看得起我,就叫我小胡吧。老曾应了下来。

酒过三巡,老曾对胡青说,我看你也是有心事儿吧。胡青说,是有些事儿,不过,那些就不提了,我们认识也一年了,还从没有一起吃过酒,这次我们要好好喝喝。

俩人东扯西扯,就扯到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老曾痛心地说着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说胡青好歹还有一份家当,自己什么也没有。一提到这些,胡青插话了,说,老哥,你别把我这两间作坊看成什么大的家当,我开了几年的加工厂了,钱没有赚到,如今自己还背了债,都怪自己还凑赌,输了不少钱。一听到胡青自己好赌。老曾一下子提高了警觉。然而,胡青却至到最后也没有打他的主意。

俩人又碰下了一杯酒后,老曾问胡青怎么不回家再创创业。胡青和老曾是安徽老乡,同市不同县。所以老曾也听到过家乡有政府租地种植,扶持农民致富。老曾把他知道的这些一说了后,胡青连连摆手说,此事你不知水的深浅,没那么简单。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山东平度村的村干部派人防火杀人的事吗?那就是因为政府玩的以租代征的把戏。租你的地几十年就等于你以后老了后会死无葬身之地。另外,政府打着种植致富的幌子,租了你的地又卖给开发商,到时你的地里不是树结的果子,而是他们建的房子。他们这招比解放前的地主更凶残。胡青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你别看石狮貌似繁荣,貌似人人家都有几百万。其实不是那回事,石狮的人也是富的大富,穷得太穷。富的人天天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而穷的人则是穷得连一根上吊的绳子都没有。你看中国的富人陈光标,天天嚷着在做慈善,还居然跑到美国去救济美国的流浪汉。真是一个婊子养的沽名钓誉的狗杂种。拿着人民币去美国炫富,他榨着中国人的血去美国卖脸,你说,他是不是狗娘养的。

老曾没想到胡青会说那么多,且是说得他的心一惊一颤的。他也知道中国社会一直都是官字两个口,他觉得胡青说的话很多都在理。他听得真的是害怕了。

生产科的科长杨秀泉长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一个善类。杨秀泉也是在去年当上生产科科长的。对于他当科长,车间众人皆有议论,说他当科长是拍马屁拍的。业务能力根本不及以前的铆合主任张毅胜。然而,杨秀泉却是口蜜腹剑,比如,他任整修车间的主任时,车间的计时员工他给一两个人加工资,却不给另外的计时员工加工资,还怂恿没加工资的员工去厂长林星那里去反映。果然,那几个没加工资的计时工中了他的道,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计时工一进厂长办公室就嚷道,给他们加工资却不给我们加工资,我们是后娘养的吗?!!!然而,待没加工资的计时工闹完了后,他又笑着脸向上面说,哎呀呀,都怪我,都怪我管教无方。

杨秀泉整人的手段之毒辣,秦桧,蔡京等人不及也。铆合车间的马升曾当面顶撞过厂长林星,所以,马升在华联工作了七年也还只是一个拉车送货的,而七年前那些拉车送货的人,“识时务”的人有的已是华联总部行政部的管理人员了。而“不识时务”的人有的辞了职,有的依然还在拉车送货。马升就属于后者。杨秀泉从去年当上科长之后,就没有停止过整他。隔三差五,都要扣上马升一两分。要么是因为送的一百来斤的货误差了一斤。要么是送的货单上的签名不规范。马升被杨秀泉整得火冒三丈,却又敢怒不敢言,无可奈何?索性,马升向厂里申请去科技园的华联总部。然而,行政部的人却说,不行。五金厂的人不准随随便便向华联总部调。华联总部的那里的胶针车间,注塑车间也岂是你想进就进的吗?马升一听,强压住怒火说,那我辞职,再去总部应聘,总可以了吧。行政部的人说,没那么简单,我给总部行政打个电话,他们就会拒收你的。马升突然觉得有种欺人太甚的感觉。最后,他向铆合主任递交了辞职书。他对华联有种极度的心灰意冷的感觉。

听说马升交了辞职书,杨秀泉更是有茬没茬的找他麻烦,终于,马升火了,他在二楼办公室的过道处顶嘴反击了。他骂杨秀泉会不得好死,还说别以为他做的事别人就不知道。他对杨秀泉骂道,你当整修主任的时候就偷华联的产品,配件拿出去自己开加工厂,五金厂的人都晓得你在偷吃华联,你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哦。要不是林星罩住你,你早就被打死了。马升把杨秀泉骂火了,俩人就动手打了起来。后来的出来结果是马升立即被开除了。

杨秀泉的狠毒手段大家都知道了。老曾很怕杨秀泉整他。毕竟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出来华联,他就不太好找工作了。所以,每次不管杨秀泉如何骂他,他都只有接受。其实,上次与胡青吃酒,他并没有把他家里的地已租给政府一事说给胡青听。而如今,胡青说的话却着实让他睡不着觉。

一天,胡青听到外协的两个二十来岁的同事也在聊家乡租地的事。他没有插嘴。听静静的听着。甲同事悲观地对乙同事说,如果政府以后租地不还该怎么办呀。乙同事刚亢地说,怕什么,那咱们就造反呗,反正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正,这个社会是穷人多,以后真的有什么时局变动的话,多数人都会揭竿而起的。

听着那个年轻同事的话,老曾觉得更是惊悚了。造反一事,岂是说说那么简单,那是会死人的事。不怎么爱抽烟的老曾近来抽得挺频繁的,他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他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了。

这天早上一上班,同事们就议论开了,什么事呢?什么?胡青上吊自杀了。听到这话,老曾全身一颤。他以为他听错了。胡青上吊自杀?怎么可能呢?老曾又自言自语,也许他也是无家可归,债台高筑吧。

后来,老曾了解到,那天晚上,胡青从华联拉了一些货回去后,又独自喝起了酒。几杯酒喝下去后,胡青越来越想不开。他悔恨自己沾上赌博。如今身上压着那么多债,有点让人窒息了。就在那醉酒似仙的感觉中,他选择了升天。

老曾看着胡青生前那个加工作坊的地方,他总会想起胡青曾跟他说的那些话。唉,这人生呀,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呀。老曾望着天边的落霞,表情凝重。手中的烟冒出的烟雾,袅袅上升,片刻后便消散了。

唉,一切都是浮云。

《华联简报》编辑

泉州纺织学院属中专职业院校。从这学校将要出来的学生大都会在石狮的一些大型厂里实习。美其言是实习,其实就是让那些学牙子体会一二十天的工厂生活,那些学牙子大都会被厂里的领导安排在厂间里观摩工人是如何操作各程序的。

科长杨秀泉带了十几个实习学生进整修车间时,车间里的工人都望向些学生。气候很热,那些学生妹穿着牛仔短裤,透明白衫,如此令男人激动的着装,实在是让车间里窃窃私语,笑不好意。

金彪戳了戳旁边的余力,说瞧,好多漂亮妹子。余力也色眯眯的看了看,说专心修边吧,小心流鼻血。金彪说,真想泡一个。余力笑了笑,说,人家会看上你这个修边工。金彪说,要不,我们打赌。余力说,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金彪说,山高皇帝远,她在贵州,怕什么?余力呵呵的笑了笑,说,赌什么?金彪说,赌两百元。余力说,好。赌就赌,我奉陪。

泉州纺织学院的实习生十几个人,只有三个小男生被安排在了包装车间,皮带扣车间和点漆车间。厂子把实习生这样安排,着实让金彪大跌眼镜。余力在旁边哈哈笑道,兄弟,给钱吧。金彪说,急什么急,不是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吗?等着瞧吧。

科技园的华联总部也有实习生进来实习。很意外,余力在与新上任的《华联简报》的编辑陈丽的聊天中得知她也是泉州纺织学院那过来实习的。余力心里甚是愤怒,华联宁愿用一个中专实习生,且是一个对文字毫无兴趣的人做《华联简报》的编辑,也不愿提拔他为编辑,他进华联七八年了,成为《华联简报》的长期写手也有五六年了,只是近两年,感觉到华联永远不会提携他,所以他才停止向《华联简报》供稿的。

其实,余力的感觉没错。因为在杨秀泉还是整修车间主任时,他便得罪了杨秀泉。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杨秀泉想从新进厂的员工中提一个计时员工,恰好,杨秀泉看中了余力,余力原本都已经答应了杨秀泉了。然而,余力听一些老员工说杨秀泉爱整人,爱玩手段,爱耍伎俩,是个阴险的小人,而余力平生就是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人。所以,隔天他就拒绝了杨秀泉。后来,杨秀泉就怀恨在心,老是整他,他一生气就辞了职。可辞了职没两个月的时间,他又回来了。且这一回来,他就在华联的整修车间干了七八年。

在这七八年间,他装聋作哑,且又被杨秀泉摆布。渐渐的,他都已经习惯了。俗话说,出来打工,有三种选择: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他选择了第二种。在这七八年,华联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他,因为他的文笔不错,有五六年时间的《华联简报》都有他的文字。有时他自嘲,如果在一些用人公正的报社里扫地的话,他不会窝囊七八年哦。

他有时也会心有不甘,他自认为自己的文笔能够胜任《华联简报》的编辑。所以,他在这几年中,悄悄给华联董事长黄文写过一些私信,算是毛遂自荐。然而,他却没有得到一封回信。他想原因可能有三,一是邮局失职,二是黄文先生用人原则是注重对方的背景,三是杨秀泉从中作梗。

很快,十几天过去了,实习生都离开华联返校了。金彪真的输了。呵呵,他想尽一切办法,打听那些学生妹的电话号,号,有的人的号码真被他要到了。但是也只是和他聊聊天,却是泡不上。事情的最后,金彪心有不甘地掏出了两百元钱给了余力。两百元钱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他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

但是,陈丽没有离开华联,她准备一直做下去。她和余力聊得来,有时碰到工作上的烦心事她都会对余力讲。有时余力也会给她讲有关文学方面的事。他告诉陈丽,自己追求文学梦都已经十五年了。他从十三四岁就开始喜欢上了文学。他也曾获奖无数。然而,当陈丽问他为什么在华联工厂里干了七八年而不出去找个文职做时,他又显得很无奈。他回答,也许习惯了在平静的生活中燃烧文字的热情吧。

没过几天,厂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暑假工,他们都是员工的家属,有的是员工的儿女,有的是员工的弟弟妹妹。这天,整修车间进来了四个学生妹,她们到车间的工作是负责给一些产品装弹簧,比如yk2013,这些yk绳扣类的产品。

这次,金彪又与余力打赌,还是赌两百元。余力看了看那几个女孩子,说,算了吧,人家那么小,还是初中生呢。金彪说,我就喜欢含苞待放的。他边说边坏笑。然而,这回余力坚决不与他打赌,说,你这事都要干,小心天打雷劈!金彪却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余力听后,直想挥两拳给金彪。

余力在上班时间突然收到陈丽的信息,她说,早上放广播的音乐设备坏掉了。主管刘老师把她训斥了一顿。她说她又不知道怎么坏掉的,而且当初接手时,她只向上一个辞职的小李学了三,她都不是很会搞这些。余安慰她,慢慢学,情况会慢慢变好的。陈丽发了个忧愁的表情,说,希望如此。

金彪只要一有空,就会去与那几个学生妹聊天。有一个学生妹大概双八芳龄,模样娇美。金彪把她当成了下手目标。余力得知,那个女孩叫周莹,是华联总部那边一个司机的女儿。周莹活泼,活泼和有点熟,她也时常穿着牛仔短裤,白皙而细嫩的肌肤也让余力忍不住多看几眼。然而,余力总会控制这种邪念,他对自己骂道,人家还只是个小孩子,盯着具家看干嘛!

余力破例给陈丽邮去了一封E-mail,里面有自己的篇文章,这次投稿算是看在了陈丽的面子上,所以,他破了他以前定的不再向《华联简报》供稿的决定。

陈丽排版的这期《华联简报》出了不少错字问题,校对林祥却也是一个渎职之人。林祥是华联五金厂厂长林星的本家。所以,这期《华联简报》的问题责任全被推给了陈丽,陈丽不报,去找主管刘老师,然而,却被刘老师训斥了顿。陈丽感觉很委屈,她把这些说与余力,余力安慰她说,私企就是这样,近亲家族管理模式。要慢慢适应下来。

陈丽仿佛明白了一件事,她说,她听说上一位的上一位编辑陆萍产假快结束了,他们是想把整走,好让那位陆萍官复原职。余力知道陆萍是华联总部一高管的亲戚。几个月前因为十月怀胎,将要生产,所以辞了职。而今她又要回来,所以陈丽是不得不走了。可是陈丽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辞职,这怎么办呢?当然,这事好办,这几年华联的效益虽然直线下滑,也稀缺人才,但是尚且还有几个可以“运筹帷幄的人才”。不说三十六计吧,两三个整人的伎俩还是有的。况且,陈丽乃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妮子,随便给她制造一点困难,那小妮子还不自打退堂鼓。

金彪叫余力出去吃宵夜,余力刚好冲完澡,他换上衣服后就来到华联超市对面的一家四川饭店。余力一见到金彪,靠,真是损人,他居然带着周莹和另外俩个女孩一起吃饭。余力心想,你把美女带到环境较差的这个地方来吃饭,是不是不搭配呀。金彪仿佛猜到了余力的心思,笑着说,哪里吃饭不是吃呢。更令余力惊诧的是那个周莹居然与金彪有说有笑,卿卿我我。余力有点羡慕嫉妒恨了。席间,那三个学生妹真是海量,与金彪和余力他们拼起了酒来。余力看着她们面带桃花的娇容,真是有点心猿意马了。

一天,陈丽告诉余力,说她已经交了辞职书了。对此,余力并不感到意外。余力问,你还是回南平吗?陈丽以前告诉过余力,她是南平人。对于余力的这个问,陈丽并没有否认,她说她还是回南平。她说,她要去找一个比较有公平竞争权的公司工作,华联这里的白领基本上都是能力一般,背景却很强的人。她还开玩笑地说,华联适合一些年老工人养老,每月发点养老金,职位一辈子不变。呵呵,余力也开玩笑地说,拍拍马屁,职位就可能变了。陈丽也笑说,言之有理,所言极是。

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一是陈丽真的离开华联了,而《华联简报》的编辑却不是陆萍,当然,也不是余力。而是又从外面招了一个华联亲属。余力对《华联简报》的编辑一职早就死心了,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轮不到他。二是,暑假工周莹返乡了,离开了华联了。至于金彪有没有对周莹做更亲密的行为,余力不得而知了。不过,余力是非常鄙夷金彪的这种伤害小孩子的行为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如今很多在校女生太不自珍自爱了。余力只能对这种社会风气徒伤罢了。

对于这次新上任的《华联简报》的编辑,余力就没有再与他聊天了。他觉得《华联简报》越来越没意思了。他选择了向外面的报社推销自己,推广自己的文化。对于《华联简报》的编辑一职,华联任人唯亲的方式做得很到位。余力觉得,华联的这种用人原则值得自己“钦佩”。罢了,此乃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还是专心走自己选择的路吧。

小三

市场部新来了两个姑娘,一个娇小,美丽,一个壮实,乏美。娇小的那位叫罗莉,壮实的那位叫何欣。能够一来华联就进市场部的人是不简单的。当然,不是学历不简单,而是背景不简单。听老工人有说过,华联总部一些科室的白领中有一些人是华联高管在KTV应酬中认识的,后来就变成华联的白领了,这也算那些人在进化吧。真有点不可思议。

王杰就是想不通,制坯车间里有一个老乡,叫郭永志,他母亲为了讨好车间主任,两天三夜没睡觉,用毛线打了两双鞋子给车间主行。好让车间主任照顾一下她的儿子。因为她的儿子在制坯车间计时。如果计时人员要涨工资的话,必须由制坯车间主任向厂长林星申报。王杰想不通,小小一个私企华联,官僚味道就这么重。难怪自己在华联计时六年了,还不如别的车间新计时人员的工资高。

华联的用人体制就是那么乱。近来,王杰看到了一则新闻,看到“海底捞”的人性化管理制,那才叫好。其中有一条是,要把员工当人,就算你不重用他们,但要爱他们,关心他们。而华联恰恰相反。只有得到了重用,上面才会关心你,爱你。更奇怪的是华联的基层员工对一些领导打招呼,而一些领导居然黑着脸,装着没听见。特别是华联五金厂的厂长林星。按心理学分析,林星是一个能力溃乏,内心脆弱的人,他只有靠阴暗的表情来伪装自己。这好比一些外强中干的社会小混混刻刺青,左青龙,右白虎,貌似凶神恶煞,其是就是一个棒槌,胆小鬼。王杰有时倒替林星可怜。虽然身位一厂之长,却对员工都不敢笑一个,甚至对一些老员工几年都不敢闲谈一下。真是有旧社会的奴才心理。罢了罢了,题跑远了。我还是来聊聊。关于罗莉和何欣的事吧。

让王杰大吃一惊的是工友黄波居然对何欣有好感。当黄波告诉王杰时,王杰以为他把何欣和罗莉分不清晰,还好心提醒他,你是喜欢罗莉吧,她才娇美。黄波一本正经的说,没错,我就是喜欢胖的那个。那个胖子。王杰说,不会吧,明星黄海波喜欢双性人,你黄波就喜欢胖子。有病吧?!黄波说,你才有病。是你不懂欣赏。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眼神给吸引住了。王杰不得不承认,那个胖子的眼神的确有几分动人。然而,王杰开始打击他说,得了吧。别人是市场部的人,有后台,有亲戚,别人一来就进市场部,你再抛光十年也进不了市场部,市场部的人用的洗手液都是“蓝月亮”品牌的,而我们用的是“雕牌洗衣粉”洗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在华联洗手,上等人用“蓝月亮洗手液”,中上等人用“雕牌洗衣液”,中下等人用的是“雕牌肥皂”,而下等人就用“雕牌洗衣汾”。你说你,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而,黄波却冒出了一句让王杰又吃了一惊的话,他说,真想找个机会把她强奸了!王杰愣了半天说,你当你是李天一哦。黄波说,那我就做周克华。王杰拍了拍黄波说,得了吧,兄弟,看开点,你改变不了社会,但是初会可以毁灭你。

唉,在王杰看来,黄波是属于智力欠佳,有点偏激,却又很单纯的人。他也来华联几年了。王杰是黄波唯一聊得来的人。但黄波的具体年龄,王杰还是不知道,但看得出,黄波过了而立之年了。如今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有点悲催。

黄波一直拜托王杰帮他打探何欣的一些情况。王杰推托不掉,只好应了下来。几次打探下来,别人都误会是他想去泡何欣。次次都让王杰不知怎么解释才好。而黄波对何欣真是越来越着迷。王杰常听黄波说何欣屁股上的那两肉瓣子真令人性奋、王杰说,她那是两个肉墩子。黄波说,我就喜欢肉墩子。

王杰慢慢的有了收获,他打探到了何欣已有男朋友了。这并不出乎王杰的预料,中国的男人比女人多几千万,只有剩得了男人,而剩不下女人。再说了,如今的中国一代比一代早熟,十三四岁就上床睡觉。这些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杰不知道该怎么对黄波说,何欣有男朋友了。然而又不得不说。不说的话,黄波会对何欣迷恋得越来越疯狂,说了的话,也许他会死心的。

然而,当听说何欣有男朋友时,黄波的表情一点不惊讶,他还说,现在中国这个社会,处女的没有。王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人家名花有主了。黄波却说,纵然名花已有主,也要挖来松松土。王杰心里暗思,你还想挖人家,挖得过来吗?除非只有强奸她。

其实王杰心里挺欣赏罗莉的,娇小,花容月貌,声音甜美。王杰探得罗莉目前还没有男朋友。王杰倒也动了春心。只是有一个事实让他像黄波那样放手去爱。因为他已有了家室了。唉,王杰对罗莉的心动也只有藏着捏着了。他不想背叛家庭。因此,他有时倒挺羡慕黄波的单身生活,那样的话,想爱就爱,放手去爱,疯狂去爱。

唉,其实黄波真的想多了。他一个抛光工,月薪不过两千有余,人家一进华联就近三千。难道还幻想《泰坦尼克号》中的杰克和萝丝的。在抛光车间,王杰负责称货,组长黄宝负责分货。王杰心里明白,黄宝时常在刁难黄波。一些不好抛的产品,黄宝就分给了黄波,长期以往,黄波心里也有所察觉了,有好几次都吵起来,还差点和黄宝动了手。黄宝也是大着嗓门吼黄波,说,要干就干,不干就滚。唉,听到这里,王杰觉得黄宝有负于华联,华联隔三差五地把车间组长和主任叫到科技园华联总部进行干部培训,难道这就是他的培训效果。或者说,这就是华联的培训内容。

一天,王杰打听到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消息,何欣是别人的小三。小三?这怎么可能?说真的,王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实的小三。难道这世界穷男人和富男人都有些男人爱壮实的女人。王杰潜意识的小三词是代替美丽漂亮,喜欢钱财的狐狸精。当然,有些小三是为了真爱而奉献的。

这个消息,王杰并没有告诉黄波,因为目前只是道听途说,并没眼见为实。还有,如果是真的,黄波会怎样想,又会怎样做呢?在王杰眼里,黄波的一些行为还有点缺少理智,有点极端。他如果知道了何欣是小三后,那他会不会真的去把她强奸了呢?

到一楼送货,刚刚从外协组走出来,王杰就看到了何欣站在厂子里停车位置处。好似在等人。不一会儿,一个黑色宝马开到了她的面前,从车的驾驶室里出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那个男人挺壮,但不胖。他一下车,就抱着何欣,又捏她的脸蛋,又亲她的小嘴。这情形真的很罗曼蒂克。只是男主角老了点。王杰看到后,心里骂道,一对狗男女,这里好歹是厂区,不是在“泰坦尼克号”里面。王杰随后上楼,心里一边叹道,这社会的有钱人真是腰缠黄金带,怀抱下一代。

刚走上二楼,王杰就看到了黄波从阳台上走了过来。王杰见到他的脸色极其沮丧,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王杰说,你怎么在这里?黄波看了看王杰,沉默了片刻说,抽支烟。王杰见他这样,心里猜到了他可能已经见到了那对狗男女在广众之下亲昵的丑态。那天,黄波很少说话,只是埋头抛光。

没隔几天,黄波就向抛光车间主任交了辞职书了。唉,与黄波在华联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王杰真的还有点舍不得他走。王杰问他为什么要走,黄波说要换一换地方了。王杰想再问些什么的,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华联计件员工辞职的要二十天后才能离厂走人,所以,交了辞职书后,黄波还要上二十天。可是,王杰观察到黄波貌似一天也不想在华联呆了。在华联,曾经出现过递交辞职书后就没心思上班而捣乱的人。有的人甚至工资都不要,拍拍屁股就走了。如果要马上走,除非被华联开除,工资一次性结清,永不再录用。记得曾经模具车间有一个兄台因看不惯主任王明的溜须拍马的为人处事,所以,就交了辞职书,可交了辞职书后,他也不心上班了。成天就想离开华联。再加上王明老是刁难他,逼得他火冒三丈。终于,在一天的早会上,那位兄台就指着王明的鼻子骂。模具车间迟早会倒在你手上,华联公司尽早也会倒在你们这种蠢才手上。王明是何等人物,岂容手下人这等辱骂,他一拍桌子,冲那位兄台吼道,你给我滚。呵呵,那位兄台就在他骂了王明的早上被辞退了。工资一次性结清,永不再用。那位兄弟离华联的那天离他辞职到期的时间早了十六天。

模具车间主任王明被骂,真大快人心。他纯粹就是一个老瘪三。不仅是模具车间主任,开发部主任,华联的党组织居然还吸收他入了党,他这样一个吃喝嫖赌,欺上瞒下的老瘪三居然也成为了布尔什维克,这真是滑稽,唉,真替中国的布尔什维克担心。

好了,扯远了。回到关于黄波的话题上来吧。也许受了模具车间那位兄台勇骂领导的影响。他居然在一楼的行政部门口,当着众多人的面,把黄宝踹倒在地了。事情还真如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了,当天他就被辞退了。黄波自那天走了后,王杰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只是有一天早上一上班,有人就传闻石狮有个打工妹被强奸了。这把王杰吓了一跳,他马上去看市场部的何欣有没有上班,还有,那个小三还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呢?王杰马上又给黄波打电话,他像是套话似的问黄波近日怎么样,黄波在电话那头表现得很平常,有点开心的味道。王杰判断出,黄波目前还不是干出强奸之事的人。

然而,关于罗莉,王杰一直把她想得很圣洁,圣洁得像朵雪莲。他有时会认为罗莉是一个洁身自好有贞洁观念的女孩。可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罗莉从厂门外的一辆豪车上下来,并不断的向车间的男人挥手,微笑。王杰并没有看清豪车里的男人相貌。但他安慰自己,也许车里面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爸爸,哥哥,堂哥呢,可是王杰又不自主的多想了,干爹,干哥哥,还是教兽老师呢。

活宝

陆婷婷刚进铆合车间的时候,着实让骆雨心跳了一阵子。因为,陆婷婷的身影像极了他以前非常熟悉且关系非一般的人。那个人就是骆雨曾经为之心动且与之有段伤感过去的女孩韩静。

陆婷婷进入铆合半个月后,骆雨才试着接近她。毕竟,在骆雨的心里,曾经那段关于韩静的过去太令他伤感了。他是很不愿意再回忆起那段往事的。

然而,骆雨接近陆婷婷后慢慢地发现了一些情况。他发现,其实陆婷婷与韩静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只是,她们的身影有点相似罢了。

很快,骆雨便从车间里的组装组,装配组,冲压组的女工嘴里听到她们叫陆婷婷傻姑,活宝。骆雨明白,铆合车间里的女工大都是一些毒舌,咬人毫不留余地。所以,陆婷婷一直都是与一个叫陈大华的老实女工一起工作。她们俩个离另外的女工远远的,呆在另一张组装长桌上工作。

其实,骆雨也发现了陆婷婷的言语及行为有点异常。例如,与她聊天,她的语序较为错乱,且时而重复一句话N遍。在工作效益上,她的业绩是很低的。冲压组的女工一天一百四五十元,而她一天才有十五六元。彼此居然差了近十倍之多。其实,这差距有两个原因,一,她是新员工,手不熟练。二,组长林彬分货存在一定问题。车间里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就是冲压组的凌兰为了讨好林彬,天天早上为他买好早餐,再悄悄放在组长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凌兰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然而,车间里员工的眼睛是雪亮的。

骆雨总是看不得弱势群体受欺负,于是他常常帮陆婷婷。相处久了,骆雨知道了,原来,陆婷婷是一九八五年的。骆雨当时有点不相信,怎么可能呢?看她的样子才十八九的年龄。

陆婷婷的老公是在制坯车间打坯的。制坯车间里是两班倒,白班和夜班。一个月下来,她老公能有四五千元,不过,那打坯的工作可是个苦力活,又脏又累,而且危险性极大。配件库的张洪枫最初就是在制坯车间打坯把手弄伤了,他的右手上的肉差不多全烫压坏了。最后,虽保住了右手,但已无以前那么灵活了,且留下了终身的伤疤。因为受了伤,华联才大发慈悲让他计时,在配件库里工作。华联很多人都知道,一年四季中,张洪枫总穿着长袖。

陆婷婷有两个小孩,大的五六岁,小的三四岁。一儿一女,在很多人看来是挺幸福的,只是对于他们这对八零后小夫妻来说也是压力。所以,他们把小孩放在老家,交给孩子的爷爷婆婆带,自己则出来打工了。

组长林彬是一个心狠手辣且飞扬跋扈的一个人。他虽是一名组长,但他的口气仿佛是一个政府局长的口气,一点儿也不尊重员工,就连去年调上来的车间新主任刘岳山他也没放在眼里。他一直觑主任之职,所以他策反了几个女员工,专门与新主任刘岳山作对。他策反的几名女工有凌兰,邱梅,姚侠,杨玉洁,邓瑛等等。其中,凌兰,杨玉洁,邓瑛是他忠实的Vassal。恰恰这些人又都是得理不饶人,且也爱说闲话,煽风点火是她们的强项。她们为了扶持林彬,大肆中伤刘岳山,而且在车间里欺负其他女工。

有一回,陆婷婷的配件没有,她去杨玉洁的桌子上去拿。结果被杨玉洁给训了。陆婷婷真的没去拿。然而,一种产品的配件是大家平分的,谁的配件少可以到拿得多的人那里去匀一点。杨玉洁居然还当着陆婷婷的面前叫她活宝。真是一刁妇。难怪有人传言,杨玉洁的老公邹元以前爱去喝花酒,被杨玉洁逮住了,两人真是大动干戈了一番。结果以邹元惨败告一段落,所以这些年,邹元泡妞的行为再不断向地下党学习。绝不暴露一点蛛丝马迹。就连与邹静一同去喝酒,也是偷偷摸摸的。

有时候,骆雨与杨玉洁“扯淡”时,杨玉洁总会说,让骆雨去把活宝睡了。骆雨笑谈之余,觉得杨玉洁这人太蛇蝎心肠了,唉,骆雨心里叹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然而,如今的社会还是遵照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不过,在铆合这两三年间,对大多数女工,骆雨是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感觉到。

二楼抛光车间新买了一台自动抛光机,说是自动,却还是要两个人来负责看机台,筛产品。看机台的男员工就是黄宝,还要一个女员工,问铆合车间里有哪个女工愿意去筛产品,按计时工计算工资,可是却没有一个愿意去。最后,主任刘岳山被迫无奈,命令陈大华去。陈大华是杨玉洁她们口中的大活宝,一听说陈大华去,杨玉洁等人露出丑相,私下边说边笑。

然而,近几年华联的效益下滑得有些可怕。原因有二,一,受国际经济风暴影响,二是用人唯亲的后果。照比下去,骆雨已感觉到了一个有二十年历史的中型商业“帝国”正摇摇欲坠。因为效益的下滑,订单也越来越少,还有些订单上的数量居然只几十或几百个。真不知道分销部,市场部那些“亲戚们”在干嘛?

没有订单,自动抛光机开一天停一天,后来索性是开一天停一周。最后居然出现了开一天停一月的现象。而没有开自动抛光机的时候,陈大华就会回到铆合车间,打打杂,修补一些需要返工的产品。看似挺轻松的,一月还可以领二千五以上的工资。然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杨玉洁和邓瑛等人莫名其妙地恨起了她们眼中的大活宝陈大华。

杨玉洁与邓瑛商量,决定再闹铆合,把陈大华赶走。具体施行方案则是与刘岳山吵架,逼他撵陈大华离开铆合去二楼抛光。唉,真是几个刁妇,从而使她们性压抑,脾气暴躁,见人都不顺眼,像是从油菜地里冒出来的见人就咬的“dog”。

华联的订单越来越少了。铆合的一些女工为抢货,什么脏话都骂得出口,就像泼妇骂街一般。骆雨有时感觉,铆合之所以会乱,则乱自那几个泼妇也。因为像男生铆合组,一年到头都没吵过架,他们行事果断干脆,要干就干,不干就辞职。大有男子汉风范。男生和那些女工一作比较,你会发现古人言之有理,世上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些女工太小肚鸡肠了。然而,就算石狮的一些“鸡”也都不会那么小肚鸡肠,多少都会有点人情味。

陆婷婷和陈大华俩人在一张工作桌上,她们不想“与狼共舞”,她们奉行一条道理,惹不起躲得起。然而,她们错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那个在《华联简报》上用很官方的言辞表扬其热心帮助同事的优秀员工凌兰也时在人前人面叫陆婷婷活宝。唉,骆雨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如今的社会物质文明发展得那么快,而为什么有些人的思想,心灵却还那么肮脏。难道是华联所谓的人性化管理的产物吗?

这天,陆婷婷悄悄给了骆雨一份早餐,骆雨笑了笑,问,干嘛给我买早餐?陆婷婷说,请你帮我写一份辞职书,好吗?骆雨说,你要辞职,干嘛要辞?陆婷婷说,不想在这里做了,她们都在骂我是傻子。你看别人一天一百多,我才二三十元。骆雨安慰她说,你是个单纯的女孩,是别人的嘴烂才乱说的。陆婷婷也笑了笑,说,对,她们的嘴巴真的很烂。不过,请你还是帮我写一份辞职书吧。我不会写。骆雨看了看她的眼神,一下子仿佛看到了韩静的身影。他沉默了片刻,说,好吧,我帮你写。但是,这早餐我就不要了。陆婷婷说,为什么不要?那个凌兰天天早上都悄悄给林彬买早餐,我都看见了。骆雨说,我这人就是不喜欢来这一套。华联的风气就是太坏了。也许做不了多久,我也要辞职离开华联了。陆婷婷说,你也要离开华联吗?你不是已经做了几年了吗?骆雨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便扯开了话题。

二十几天后,陆婷婷真的离开华联了。杨玉洁几人在车间里大吼大叫,活宝离职啦,活宝走啦。那声音听起来特别刺耳,骆雨真想问候她们一句,汝等有令尊令堂教养乎?!!!

败北

铆合车间里六个计时人员中有五个都是福建人,只有马升是四川人。在组长林彬觊觑刘岳山的主任之职时,刘岳山似乎有些察觉。于是,刘岳山准备提拔忠心于他的马升来分货。在这里需说明一下。组长林彬的职务是质检,但是车间里在员工面前最有发言权的职务是分货。以前的分货任务是林彬负责的。如果分货的任务被另人取代的话,林彬就失去了在车间里的部分指挥权。所以,一有人被刘岳山提上来分货的话,林彬就会把这人视为假想敌,与自己作对的人。

其实,马升心里也明白,一旦自己去分货,势必会遭遇林彬的势力阻挠。比如冲压组的凌兰,邱梅,姚侠,组装组的杨玉洁,邓瑛,田莲,装配组的杨琴等人。这些人是林彬在车间里行使统一权的筹码,她们死心塌地跟随林彬反对刘岳山。

前文说过,凌兰通过关系,把自己的侄女凌玉调到了财务室。且暗地里为林彬买东买西。凌玉也与林彬眉来眼去,凌玉真像是在色诱他。此情种种,说明了一个对马升很严重的情况,他面对的是一群阴险狡诈的刁妇。

然而,如果自己不帮刘岳山的话,那么林彬会加快对刘岳山的“逼宫”行为。因为马升在华联有好几年了,他亲眼看到过包装车间的主任邱一被组长肖兵逼宫出华联的事。邱一也是四川人,最初在华联抛光车间抛光,一个外地普工能混到包装车间主任,实属不易,都四十岁了才是车间主任。可是,肖兵是福建人,二十几岁,此人心机重,城府深,短短一年就完成了他的“逼宫”行动,对邱一的主任之职取而代之,逼得邱一申请到五楼印花车间作代理主任,短短几个月后,便消失在华联了。

而今,马升明白,林彬是想效仿肖兵夺权之路。刘岳山三十好几了,也是在华联基层干了十几年才有此主任之职。而林彬,九零后,在华联才几年,但他也是不安分守己的人,野心很重。铆合车间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思。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马升分货后,见林彬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点变化后,他就明白,自己只有卷入这场权力之争中去了。首先,马升先接近车间一些反抗林彬的人。在铆合车间,男生铆合组是不会理会这场权力之争的,他们对任何事都看得开,管他谁当主任,谁当组长。所以说,这些权力之争基本上是车间里的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斗争。马升私下与冲压组的罗风,蔡丽,装配组的罗英,刘梅等人沟通后,建立起了一股倒林势力。而计时人员中也还有一个对林彬很有意见,这样,马升就完成了第一步计划。分清敌我。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马升看来,出门在外,老乡是可靠的一股力量。前些年,一个出门在外的四川打工仔与本地的一个打工仔闹了矛盾,后来双方都动手打人了。那个四川打工仔吆喝了一声,本地人打四川人了,是四川人都雄起来了。结果,普通口角事件上升成了几百人的群殴事件,在这事件中,不管大家认识与否,只要是四川人,大家都雄了起来。所以说,四川人穷是穷,但是大都团结。

然而,个别四川人就是肘子向外拐的人。比例邓瑛,邓瑛和马升还是同镇之人。如果回到四川的镇上,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邓瑛这刁妇却是福建人林彬的走狗。且是咬人甚凶的狗腿子。

在马升分货之前,分货的工作本是蔡江负责的,蔡江三十又六,可大家却还是给他取了一个好笑的外号,小白菜。在这个小白菜分货不多时,便遇到了强大的阻力。林氏势力向一条条疯狗向他咬来,其中凌兰,杨玉洁,邓瑛三人撕咬最甚。

结局可想而知,小白菜输得一塌糊涂,至此,刘岳山本想叫骆雨分货的。可是骆雨不想与那群刁妇浪费口舌,便婉拒了刘岳山的安排。

在华联,只要关系硬便可飞扬跋扈。一天,马升在食堂吃饭,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调皮得很,他的奶奶喂他吃饭,爱吃不吃的,还东跑西跑,一会儿打下这个人,一会儿打下另一个人,胆子大得很,足有李天一的嚣张气焰。当他打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时,那个小女孩就重重的说了他一句。就在此时,一个牛高马大的三十岁的男子走了过来,又指又骂地把小女孩给训了一顿。原来,那个男子就吴世军,是厂里的司机。马升听闻他教华联一高干学车,那高干不小心把他撞了,他没有追究华联的任何责任,故而,他得到了华联的重用。然而,他就是一个拍马屁,却又对普通员工的十岁小女孩都不放过辱骂的人。马升看到吴世军骂那个小女孩,他真想飞身踹他一脚。本想就是他的小孩没教养,还不作好的表率,居然骂十岁小女孩。真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在华联,马升没有上层好的关系,他只是想帮下刘岳山,因为刘岳山人很不错。但就是太懦弱了。上至厂长林星,下至凌兰等人,都拿他当茄子捏。每个月的质检会,林星,王朋,詹成岩,杨秀泉,彭远,这五大权贵都会训他。然而,这五大权贵,马升都得罪过。所以,马升揽分货一职,有不成功则成仁的风险。

杨秀泉的夫人田莲是林彬的势力。林彬对他也不错。因为,在华联,官夫人迟早会去二楼办公室里当白领的。无论学历多高,年龄多大,品质多劣,相貌多差。就像詹成岩的夫人以前也是铆合车间的组装组的,后来,妇以夫贵,升任开发部的白领。一次在厂里的大巴车上,几个胆大的员工开玩笑地说,看背影像小妹,看前面原来是老太婆哟。真是华联的白领风范!

大家都明白,去年杨秀泉升任生产科科长后,田夫人迟早会成为“田秘书”的,华联不会在乎她是小学几年级的文凭,也不在乎她臃肿肥胖的体态,只在乎她背后有一个会不会尔虞我诈的老公。

有一种现象对刘岳山和马升他们很不利,因为五金厂里的其他车间里的管理人员都开始“只知铆合林彬,不知铆合有刘岳山”了。马升有时气不过,憋不住说他们是见衣服行事的人。

一天早会,杨玉洁和田莲几人骂刘岳山,当着刘岳山的面说,干不了主任就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而杨秀泉科长也天天到车间里大发淫威。马升心里清楚,刘岳山的处境是相当的危险了。组长林彬早已把马升当成眼中钉,所以他迟早会遭到林彬的报复的。果然,一天刘岳山请假,林彬以铆合话事人的身份命令马升去配件库拿配件。马升见到其他几个计时人员都悠闲自在。所以马升并没有即去拿配件,林彬向他吼道,叫你去拿配件,你去不去?马升说,你叫他们去拿吧。林彬骂道,你听不听我的命令,不听的话就滚蛋!马升很想飞林彬一脚。

在华联,偷懒有方的人会和到常识的。比如林彬,时常躲在铆合放配件的小房间里玩手机。而从没有人打报告,而马升稍微一闲就会被告黑状。所以马升在华联领导眼里是个老油条了,而他对华联五金厂的领导早已死心了。

事态对马升和刘岳山越来越不利了。马升有了一种激流勇退,明哲保身的想法了。杨秀泉有事没事,扣马升的业绩分,让马升加快了归退的步伐。终于,他终于决定,离开他工作了数年的华联,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

刘岳山见马升辞职书后,想挽留。但马升去意已决。刘岳山最终同意了马升的辞职早请。马升是计时人员,递交辞职书后要一个月后才能离厂。然而,马升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马升最终还是没有全身而退,他因为辱骂杨秀泉并动手打了杨秀泉,所以他被华联开除了,提前离厂,工资一次性结清,永不再录用。这下,马升实乃有种晚节不保的凄凉之情。其实,马升在华联已有数年,除了不会拍马屁外,他在工作方面还算兢兢业业,本本分分。说实话,他其实也华联有感情的,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是,当初进华联的一腔热血和凌云壮志全都被华联特有的近亲家族式的企业文化给消磨了。马升成不在华联,败却在华联。他纵然有理想,在华联,他只配做一个基层打工仔。

唉,驴老而杀,桥过而拆。奸者而仕,善者而隶。华联呀华联,叫我如何爱你,又叫我如何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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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华联的评论 (共 12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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