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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姐2---广州印象之一百七十九

2014-05-29 09:43 作者:白说废话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姐这人很神道,也很故事结婚不久瞎了双眼,拖着两个儿子度日如年。好在生产队是大锅饭,差公家多少钱也不急着还。分田到户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一下子全没了,生活失去着落。无奈之下只好拜了一个瞎子师傅,哪知从此就如鱼得水,在南中国十多个省份里穿街走巷,抽简禄马,被川黔等地许多乡民誉为女神算。

两个儿子在广州都扎了根,接来母亲顺。可她享受不了衣来伸手的生活,非得要去颠沛流离。儿子媳妇拦着没用,她的杀手锏就是一身病,顽固性失眠、高血压等,只有在日辛苦里才能不治而愈。那次在越秀小北摆摊失败后,她就死活不依地回到湖北公安老家,跟一群僧尼道友混在一起了。据说还入了几百元的股份,买锣鼓服装,初一十五为祈福禳灾的善男信女做法事。平时就在附近的弥市埠河等集镇摆摊算命,日子也过得充实如意。佛道两家在她身上完美地糅合一起,不知释迦摩尼和老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生气也没有用,既然在中国碰面了,就得要学会中庸,也就是俗话说的和稀泥。

五一前我女婿患了病,在著名的南方医院救治。医生凭临借床经验诊断是胃癌,仪器却不支持这个诊断,只指出是可疑性肿块。医生不肯担责任,就跟仪器较劲。一次查不出再查两次,两次查不出又查三次。至于最终查不查得出来,既要看仪器的立场,还得看医生的耐性。医生说,他们有一个病例,连续活检十次,仪器终于承认了医生的正确。

这就把一家人推到了悬崖边上,也把大小几家人推到了风口浪尖。女儿避着女婿暗自流泪,亲友也纷纷探望和打电话询问。女儿的姑妈,我的这位老姐得信了,也摸索着按下手机号码,询问病情。女儿初到广州打工的时候,在表哥家里落脚,跟这个姑妈同床共枕大半年,姑侄感情融洽。没事时姑妈常给侄女算命,告诉她几时可以找到好工作,几时可以发财,几时可以结婚生孩子。女儿告诉我,我总是一笑,劝她,人在困顿的境地,容易受到这些唯心的东西影响。无论有多么美好的前景许诺,也不要放弃眼下的努力。

女儿听到她姑妈的声音,赶紧拉着我到房里,掩上门,没说几句话就水漫金山寺了。她哭哭啼啼对姑妈讲了病情,电话那头马上开口说道:你把他的八字告诉我,我来给他算算。女儿又走出房门,向公婆问了出生时辰,告诉了姑妈。手机按了免提,老姐的声音很大。我插嘴道,姐姐,刚才报的是公历和大致时间,算得准吗?

老姐严肃地说,你不信就不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说,哪里哪里。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我信不信,而是他们小两口子信,才能坚定信心治病。

老姐不理睬我了,只跟侄女说话。丢开那些行话,主要意思是侄女婿的流年不顺,还要走三年霉运,小者破财,大者丧生。女儿病急乱投医,连忙问有没有办法破解?

老姐沉吟一会说,找医生。

女儿说,医生肯定要看。医生看的是病,但不是命。姑妈你看的是命,却不是病。你就看看他的命里有没有救?姑妈,求求你了。

在侄女再三恳求下,她终于松口了。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做法事。要做许多场,才有效果。你们如果不信,就不要做了,每场几百块钱不说,还要有亲人在旁边磕头。

女儿说,我信我信,多少钱我都出了。

磕头呢?姑妈问她。

女儿难住了。自己一大家人都在广州,公婆一家人也从江西赶来广州,谁能去千里之外的荆州市弥市镇的庙里磕头?那个弥陀佛是个近视眼,只看得见脚下的人影。自己在广州磕一千个头,他看不见也是不作数的。

这件事眼见要黄了,谁知马上就峰回路转。老姐突然想起似的说道,我把自己忘了。我既是做法事的成员,还是你的亲姑妈,我在堂前下跪也是一样。只是,我是六十岁的人,跪不到这么久,一场法事要几个时辰,还要把你的三四伯找来,轮换磕头才行。

女儿感动得抽泣着。一再叮咛,姑妈和三爹四伯不要太累了,多少钱我都出了。让做法事的人认真一点,虔诚一点,我以后回来一定孝敬你们。

我感慨万千,大气磅礴的现代科学,给人的信心还不如早已边缘化的宗教,更是不敌宗教派生的迷信。面对灾难和痛苦,科学教会人的是概率,百分之几的存活率,使人绝望。而迷信让人相信的是劫数,劫数总是可以化解的,只要虔诚。

我查了百度:法事,又叫道场,全称是斋蘸法事。历来法事的名目繁多,礼仪各异,再加上道门内派别不同,南北地区民俗也有差异,所以道教的斋蘸法事没有统一的模式。在道场上,道土们有说有唱,有音乐,有宗教舞蹈,根据法事需要、经文内容,在殿堂上下做一些简单的行礼、叩礼、巡回转经等动作,犹如演出一场歌舞剧。然而这里面也有严格的道教斋仪规范与制度。

我不明白的是,道家仪式怎么给搬到庙里去了?如此看来,任何宗教,我们的同胞都是抱以现实的态度取我所需,只要能保佑人,给人以精神上的安慰,佛和道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一副慈悲心肠。何况,老子是中国人,很能忽悠神佛,说不定再过若干年,释迦牟尼会到三清观里做守门童子。

法事做了几场我没有过问,本来就是一个尽心的玩意,心意到了就是皆大欢喜。喜欢女儿的姑妈和叔伯,没有可能在神佛面前敷衍塞责。我们这一代人,可以质疑神佛,但不会亵渎神佛,可以砸烂神佛,但不会欺骗神佛,因为神佛就是自己的良心。不管怎么说,或许,湖北那边的香烟飘到广东,真能给在外的游子一点慰藉。

在医生决定做手术的那天,五月八号上午,手术车已经推到了病床前,神佛显灵了。医生结合几次的活检结果,研究决定,停止手术,按一般胃溃疡保守治疗。虽然医生没有把自己的临床经验完全否定,但还是在事实面前承认了奇迹。以往上幽门部位的可疑病变,百分百都是癌症,而这个病例却很可能在百分百之外。

荆州的电话打来,姑妈告诉侄女,做了法事之后,我又给侄女婿算了一命。

命相改了?我笑着问。科学和迷信在这件事上,殊途同归,合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悲喜剧。

有惊无险。不出所料,老姐回答道。

(参见老姐--广州印象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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