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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工小何

2014-01-17 15:26 作者:陇右风华工作室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童工小何

陇右风华

前记

2013年的5月份,我大学毕业之际来到了北京一家民企做实习生,在来这家单位之前,我有过多次工作经历,当然都是以学生的身份做假期工,去上海、苏州做过流水线操作工,在学校所在地的职业培训能机构做过招生代理,更早的时候,也就是2009年的时候,我假期做过几天的苦力,在工地推车。车上装的是水泥、砖块,我瘦弱的胳膊根本承受不了那么有份量的工作,于是没有几天时间我就辞了,只得到了一百来块钱的汗水钱。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少社会经历,我是为了说明一个真实的内心感受:人生中的事情,无论大小,无论重要与否,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你的境况好与坏,你都要努力去做,只有努力做过了,你才会懂得你做的是什么。那么我做过的事情中,我又懂得了那些呢?

一、初识小何

小何,男性,一眼看去也就十多岁,超不过二十岁,看上很腼腆,听口音是川渝一带的人,他和大多数南方男生一样,白白胖胖,个头不是很高。说到小何白白胖胖,我很是嫉妒,因为我肤色偏黑,或者偏黄,看起来一副亚健康的样子,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长得就不帅,勉强是五官端正,肤色严重影响了我的形象。我当时应聘的是总经办秘书一职,由于工作的原因,平时和车间的人很少有交流,所以我不了解车间都有些什么人,那些人是谁。上班的第一天中午,在食堂吃午饭时,我和车间一位师傅搭了话,那师傅问我那人,我如实做了回答,很简单的几句交流。这时我还没有看到小何这个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吃完饭后,我没有回住所休息,就在车间大院闲溜达,这时小何出现了。“师傅,你做啥子工作的噻?”小何带着一口浓重的川渝口音问我。我这个人平易近人,喜欢和小孩子

,看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我也喜欢和老人说话,喜欢老人们的沉着和老练、睿智。小何既不是小孩子了,他更不是老人,但他看起来像小孩,有小孩的感觉,我心里感觉到他应该是善良的一个孩子,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办公室的”,我回答道。“办公室不是招了两个了吗?怎么又找了一个啊?”他追问道。我没有直接作答,我冲他很自然的一个微笑,准备离去。此时,小何却没有领会我那一微笑意思,他穷追不舍的又问道,还是原话:“师傅,办公室不是招了两个了吗?怎么又找了一个啊?”

我很无语的又冲他笑了一个,我说:你去问老板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找了一个。这时候中午和我搭过话的那位师傅出来了,他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他替我向小何说到:你管人家干什么的啊?你个傻子。

傻子?我心里扑哧一笑。这孩子怎么会是傻子呢?我问自己。只见小何对那师傅说:杨师傅,我就随便问问噻。他笑眯眯的不再作声。

杨师傅走过来给我说:别搭理他,就一傻子,整天瞎打听,啥都问,没人拿他当回事。我好奇地问杨师傅:他真的是啥子啊?杨笑呵呵的告诉我:其实也不傻,就是太小了,没人管。

后来我才知道,小何真的不傻,确实是小了点。我从他的入职资料看到,他1997年出生,真正的九零后,才十五六岁。我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学校上学,在朗朗读书声中正在度过我美好的中学第一阶段,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正在和同学在操场上你追我赶,玩得正疯狂,而小何,在同样的年龄阶段,他已经在车间工作,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上开始爬滚。对此,我望尘莫及,我自叹不如,我很不解。我望尘莫及的是,十五六岁的时候,我还在校园“颐养”,他在流汗水挣饭吃;我自叹不如的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在社会自立,起码有一份生活来源是他自己努力来的,我却在靠父母来养;我很不解的是,他这个年纪怎么不在校园呢?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早步入社会呢?是家庭困难吗?是吗?不是。

听车间的人说,小河的父亲也在北京,貌似人品不怎么好,赌博,也好酒色,但据说挣得不算少,而且小何家人基本都在北京,都在工作,这样看来家庭困难这个假设不能成立。或许有其他原因,或许我也说不清。我想小何的生活本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现在的环境不适合他。

二、童工小何

自打我知道了小何还是未成年人,自打我知道了小何家里的一些情况,我对小何给你更多的是一种可怜和同情,他不该属于这里,起码现在这个年龄,他应该接受更多的教育,学点对一些人来说没有用的课堂知识,更为重要的是他心理还未达到一个健康的成人水准。但事已至此,事实就摆在眼前,我能做些什么呢?

有一天,还是在食堂吃饭,我们能够坐在一起时间也只有吃饭时间,也只能是食堂这个地点。这一天,有人拿小何开玩笑,某大人说:何星,你没给你找个年轻的妈啊?此话一出,惹得大家哗哗大笑,小何这孩子竟也笑了,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此话是什么意思。小何笑着说道:“妈的,管他呢!”,这一句“妈的,管他呢”,使得大家的笑声更为高昂了,全场都笑爆了。我也爆了,但我不是笑爆的,我是郁闷爆了,我是不解爆了。我很郁闷,我很不解。

我很郁闷,这帮大人是何居心?那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开刷;我很不解,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了,居然不懂得这帮人的话外之音?我开始怀疑我的认知能力了,难道小何真的是傻子吗?

在单位时间长了,我和车间的人也慢慢的熟悉了,我对小何的了解也多了起来。当然,由于工作的缘故,我经常去车间,也经常有机会和小何说话,尽管那些大人不怎么把他当回事。我发现其实小何不是真的傻,因为他懂得礼义,比如他从来不叫别人的名字,他管车间的人都叫师傅,在师傅前冠以姓氏,他管司机小刘叫做哥,见了办公室的女生叫姐,对我的称呼由刚开始的师傅变成了郭哥,等等。

再后来有一次我发现他还抽烟,不但抽烟,还是个大烟鬼,经常在厕所碰见他在享用香烟,更让我意外的是,他尽然发现了我不锁会议接待室门的事情,每天中午在负责管理的会议接待室里面抽烟,还给我扔一地的烟头。还是在食堂吃饭期间,我向他责问了。我说:小何,你是不是每天中午都在会议接待室里面抽烟啊?小何刷一下脸红了,他惊愕的问道:哥,你咋知道的?那屋子没有监控器啊?

我故作神秘的给他说道:当然有啊,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在监控室的电脑上看到。小何眼睛向上一翻,看似认真回想了一下会议接待室里的布局,看到底有没有监控器。“哥,没有监控器啊”,小河又说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幽默,话也不是很多,所以我直接步入正题,我给他说以后去会议室用无线网上网可以,在里面吸烟也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不动里面的设备,更不准把烟灰烟头给我扔地上了,否则以后我天天锁上门。小何听罢笑眯眯的向我保证说:哥,放心吧,我就在里面上个网,他妈的车间里无限网太差了。“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说脏字说脏话!”,我很严肃的给他说,他看我一脸的严肃,表情很囧的一个傻笑。不再作声了。

后来,会议接待室里果然没有了烟头烟灰,地面好像也有人用墩布擦过,显得更为干净了。不用多想,这屋子除了我打扫卫生外,很难再有第二个人去打扫了,如今有人替我干活,还是英雄不留名的方法,真有意思。突然,我想起来了一个人,小何,对,就是小何,他常来这里用无线网络,也来这里吸烟,应该是他做的,我给他说过这屋子卫生由我管理的,不要扔烟头烟灰,他应该记住了。

再后来,还是时不时的有人拿他开涮,甚至有人借机给他使手脚,纵使这样,他还是嬉皮笑脸的毫不在乎。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不干了。据说是他爸的决定。他走之前还跑去向厂长申请借钱,要请大家吃饭,此事一传开,大家都说他傻,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在准备着这场没人参加的散伙聚会。后来,果真没人去,据说是他奶奶跑公司给抓回家了。应该是走漏了风声,计划胎死腹中了。再后来就没有了小何的消息。

三、再见小何

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大家都在办公室办公时,有人敲门,且使得劲儿挺大的,“进”,技术员小王很有特色的一句。我一回头看,嘿,这是小何吗?大家都看了看。他多日没见,变化不大,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唯一让人烦的就是进办公室穿着一双棉拖鞋,看着难受。他一进屋子就笑呵呵,向我打了个招呼,径直的走向了厂长的办公桌前。听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小何是来讨工资的。说起工资我就来气,马上就新的一年了,这还欠着我三个月的薪水没发,要不是公司管饭吃,我早就辞了。

中午在食堂又碰见他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干了,他还是那么有个性的来了句:“他妈的我爸说了,三天两头的放假,没活干,还不如不干了”。我一天这话我笑了,我不再为他说一句脏话而不解了,我已经习惯了。我试图借机给他说让他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去上个技校之类的学门技术,他又给我来了句:“别说了,我爸他妈的说了,我现在上学,没有学校要了”,一瞬间我什么都懂了。

2014年的元旦过了,我还是没有领到薪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没有领到薪水,都四个月了,我不知道还能在这个公司坚持多久,会不会像小何一样说:他妈的不发工资,还不如不干了。我想我心里或许会说的。或许我和他一样,是同一类人,只是表现的不一样罢了,或许我不心里不会说,我会默默地做出我的选择,因我们不一样。

就在新年伊始,还是一个中午在食堂吃饭,小何突然出现了,他一进来就有人起哄,“何老板来了”“何老板发财了啊”......一片起哄声,说着说着杨师傅和小何杠上了,不知怎么回事小何一把抡起来本来拍杨师傅的,结果把我的饭盆一把给打翻了,弄湿了我的羽绒服和裤裆,我一下就火了,但我又压了下来,我何必跟他计较呢。小何见状脸又红了,跑过来忙给我收拾,说要给我去洗,我笑了笑说别管了,我自己来吧,你把桌子和地上收拾一下就行了,他还是像蜜蜂一样嗡嗡的说要给我收拾。身边有人说,赶紧听话把桌子和地上收拾一下,给人家拿干洗店洗洗吧,他说可以的,让我脱下来。我说算了,我自己来吧。说完我就回住所了。

回来没有一会儿,我听见有人进院了,院子的狗狂叫不已,看来还是个陌生人,听动静还是找我的,顺我屋子来了,眼看人到了,我屋子的门一下开了,果真找我的,还是小何,“哥,真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给你去洗洗?我该你拿到干洗店洗洗?”小何急急忙忙的连续说道,我说不用了,衣服已经在外面晒了。

“别在意,我没事的,真的没关系”,我怕小何太在意,连忙补充了几句。

“哥,要不这样吧,你先拿到干洗店去洗洗,等十五号发工资了我给你二十五块钱”,小何说道,“不用了,真没事,你别太在意好不”,我急忙说道,“哎,真是的,我太不小心了”,小何又说道。我说没事的。

我和小何聊了几句,我问他找工作了吗 ,他说还没有,等过完年跟他爸一起干,他爸包活了。我借机说“等你混好了我也跟你混啊”,“那活你干不了,太辛苦了”小何说。

“没事的,不是没干过”,我说。......

就这样说了半天话,我换了外套,小何和我一起离开了院子,我去上班了,他回自己的住所了。

过了几天,我中午在住所玩电脑,突然有人敲门,我说进。原来是小何,莫非他给我真的送钱来了,绝对不能要。果不其然,他真的是来为上次的为上次的事来的。

“哥,这是二十五块钱,你拿着吧,上次真是对不起啊”小河满脸愧疚的说。说完他就把钱仍在床上的电脑上,转身就走,不待我说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我在床上坐着,下床追他实在来不及了。

这时候,我意识到小何不傻,他不但懂礼仪,虽然偶尔说几句脏话,他还讲情义,虽然他有时候犯浑,当然,我看到的或许是另一个他,或许就是另一回事。

后记

每个人生活中都会有无数个过客,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小何,但我知道,像小何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他们不坏,也不傻,他们只是少了一个属于他们的生活环境,一个应有的生活环境。我不是道他以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希望他一切都好,平安健康。

2014年1月17日凌晨于通县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14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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