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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雪松

2014-01-01 09:45 作者:郝永茂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两棵

郝永茂

校园里有两颗雪松。一棵挤挨在学校礼堂和学生公寓之间的风口处,一棵伸展在学生公寓和实验楼之间的花园里。这大概是因为它们的相貌吧:前者形貌怪异,后者风骨倜傥。当初移栽的时候,工匠们总是絮絮叨叨地:雪松就怎么不能貌相呢!怎么不能貌相呢!

移栽是在季。雪松们原本生活的地方,要新建一幢楼房。雪松的身材已高,树根团起一大坨泥土,需要十来个人抬着、扶着,艰难地移向新的居住地。怪异雪松的新居在一道高坎上,地下多是坚硬的岩石,乔迁就已经很难了,存活更是让人怀疑。相比之下,倜傥雪松的迁居就轻松多了,因为它要去的地方是校内一个美丽的花园。

移栽好雪松,免不了天天浇水,可雪松那原本碧油油的纤针,竟然还是一天天地萎黄起来。微风一扫,纤针便簌簌地飘零下来,黑黑黄黄了一地。渐渐地,原本松针繁密的枝桠间亮堂了,粗粝的枝桠泛出灰白的颜色,好像一块茂密的庄稼遭了虫灾,又像一个久病的人秃落了头发。学子们扫走一地黑黄的纤针又扫走一地,不时地仰头看雪松,满脸的疑惑和惋惜。所有的症候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结果:怪异者已是病入膏肓,而倜傥者仅仅只是微染风寒。

然而工匠们并没有放弃怪异者,他们扛来粗实的木杆,叉子一样支在它的南面,帮助它抵御从风口里蹿进来的北风。怪异者似乎是站稳了脚跟,不再像以前那样寒症似地摇摆,它缓过了一口气。喜鹊来了,绕树三周之后又走了,它们不愿意将巢筑在病恹恹的雪松上。黄蜂嗡嗡地飞来,又嗡嗡地飞走,难道它们也在忌讳病松的晦气?倒是那不时从垃圾池里飞卷而出的塑料袋,俏皮地挂在枝梢上,给落寞的雪松带来了一丝慰藉。倜傥者虽然也枯零了一些纤针,但它很快便醒过了神。它背依苍郁郁的烟袋包山,面临清澈澈的清溪河水,傲立于花园的中心,审视着周围的每一位臣民,俨然是这里的主宰。玫瑰为它献上了忠贞的情,桂花捎来了婵娟的问候,三叶草铺好了绿油油的地毯,龙爪柳跳起了飘逸逸的舞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太阳露出寡白的容颜时,北风便渐次地紧了。吸吸溜溜地吹过一阵之后,便呼呼大作起来,最后干脆将飞刀密网式地掷来。怪异雪松硬挺挺地对抗着,任风刀凋零纤针殆尽,任风力拗过枝桠欲摧,树身剧烈摇晃,撑持的木杆喀嚓嚓叫唤得厉害。但是,只要是风刀稍有收敛,枝桠们便猛力地回过手,抽向寒,发出刷刷的响声。寒风携带着严霜酷雪应时而至。百年罕见的冰冻使山川素裹,峰僵水硬。像是一块巨大的白布从头顶罩下来,怪异雪松枝桠低垂,寒光流逸;风过处,雪雾便纷纷地飘落下来。倜傥雪松的境况却不同。它外托高耸公寓的庇护,内贮嫔妃媵嫱的温暖,虽然终究也逃不过苦寒厄运,但它所受的苦难却远不能与前者相比,何况即使在冰封花园的时节,仍然不乏腊梅们娇滴滴的清供呢。

松枝上的雪水滴滴洇进泥土,冬被驱赶到了峰巅或极地。雪松甩一甩僵硬了一个冬天的臂膀,哗啦啦地将凌渣和酷冬抖落一地,枯萎的针叶也随风而下,然后竟然嘎嘣嘣地挺起了脊梁,对着春天喜滋滋地呐喊。能挺过这样的冰冻厄运,不论是谁,似乎都有一种幸运和豪气。太阳长出山顶,穿过教学楼与实验楼的夹道,涂抹在雪松上,让它着上了春天的盛装。春风徐送,松枝慢拂,仿佛在互致春天的问候;蝶雀翩跹,松和风哨,似乎在共庆春天的君临。休闲的人们,散坐于雪松下,聊一聊雪松,叹一叹雪松;有携带着相机的,在咔嚓咔嚓的声响中,把人和松都装进了永久记忆里,人有松的傲然,松不乏人的精气;更有那悟性高的学子,把雪松写进诗歌,每天迎着朝阳朗诵。朗诵声感动了校园里每一个学子,也感动了雪松们。渐渐地,它们将冰封了一个冬天的激情喷发出来,送达每一个树梢。树梢似乎在一之间长出了一大截,如雪似雾,又仿佛一层薄薄的朦胧的纱从树巅披散下来。在朝阳里,雪松简直就是一个披着婚纱的新娘。这些都是风口上的雪松。

花园里的雪松却是另一番光景。教学楼后面另建了一个怡心园,它的那些玫瑰和龙爪柳们都竞相迁居了;蝶儿雀儿不来;风儿阳光被楼房挡着,即使偶尔一现,顷刻便又消逝了。它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在春光里,它始终打不起一点儿精神,树梢上很少见到那新生的灰白色,就这样日见黑瘦了下去。

校园里依然有两棵雪松:风口上的粗壮茂盛,花园里的黑瘦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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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雪松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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