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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朦胧岁月时的老、少伙伴们

2013-12-02 12:53 作者:老唐头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朦胧岁月时的老、少伙伴

上世纪60年代初,刚念完高中一册还不满十六岁的我,因遭遇“三年困难”,学校停办而失学。当年天,彷徨中的我,在镇上一个综合修配厂谋了个学徒的位置。

这综合修配厂名为工厂,实为一个近三十人的、有着自行车修配、刻章、修配锁、钟表修理、铁器制作、焊补、制作中国传统的老式黄杨木木梳等的多行业的手工作坊。是个集体所有制单位。

在这手工作坊里. 朦胧岁月的我结识了不少老、少伙伴。岁月过得虽然苦难艰辛,但也充满了难言的乐趣,在这人生哲学的学校里,我获得了终身难忘、至今还十分有用的社会和生活常识。

我现在的性格多是那时形成的。我的许多良好的和不良的习惯也是那时养就的。

那经验丰富的师傅们,或已千古。但他们在我的脑子中留下极深的烙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王、马二位师傅是我最佩服的了——虽然他们从事的工作,当时认为是最下九流、被人十分地瞧不起的。

王师傅是四十岁左右的人,是刻印章的,他没有带徒弟。他的哥哥在县城里是很有名气的医生,两兄弟很少来往,据说是哥哥瞧不起弟弟的行道的缘故。王师傅极少言语,总是头也不抬地在柜台上刻着私章、公章……。

的确,刻章这个行业那时是极不被人们重视的了,在我们镇上,把印章看成是艺术品的人微乎其微。

王师傅能刻许多种字体的印章。

别的刻章人刻章前,大多要在印章的刻面写上反体字,王师傅不是这样。

王师傅在夹于固定板上的质地色黑的印章的刻面涂一层白色颜料,白色的石头、象牙、透明硬质的高级塑料印章,则涂上墨汁之类的黑色颜料。不写字。

待白色颜料或黑色颜料干后,他便认真地刻起来,不大一会功夫,印章刻面该刻掉的部份已没有了,留下的带白色颜料或黑色颜料的部份,即为各种字体的艺术品——印章了。

印章刻好后,王师傅将印章认真地沾上印泥、在公安局发的印鉴本上留下印鉴(法律手续)。

我看了这印鉴本上的那么多大的、小的、方的、园的、菱形的……图形中刻有各种字体的印鉴,啊!真是一本绝佳的篆刻艺术收藏品!和我在学校图书馆的《人民画报》上看到的没两样!

我问王师傅,为何不自备所刻印章的印鉴本并保存下来,他淡淡地说:“刻的太多了,没那么多钱买本子。再说,小T啊,又有几个看得起我们这个行道的啊!”。

就这样渐渐地,我和王师傅十分投缘起来,要不是那时组织性很强,也许我已向他学起这门技术了。倘这样,指不定在当今,我已靠卖篆刻艺术品发家致富了——呵呵!随便说说而矣。

这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想,倘王师傅还活着,已不愧为艺术大师的。但很多艺术大师就这样被时光的流逝和人们的愚昧冲洗光了。

马师傅的父亲是国民党的一个中将,解放前就病死了,家境也因此衰败了,解放后,马师傅就只有靠焊盆补锅维持生计了。他平时少言寡语,脾气古怪,好像对谁也不买账(但,他对我倒是很和气的),也常和领导顶嘴,人们对他也颇有非议。

闲时,我常到他作坊前看他干活,慢慢的,我发觉他那饱经风霜、冷冰冰的面孔后面,却藏有一颗善良、执着、热忱的心。

那街沿台阶上用竹篱笆和毛毡搭起来的、很窄小的一个铺面,便是他的焊补铺面兼宿舍。

马师傅对工作很认真,不少的婆婆大爷大妈都请他焊补锅盆家什,一件已破旧的家什,他也力求把破口、破洞用焊锡或补钉补得平平整整,好像要作到下次再补、也是别的部位。因此,他的工作,倒也繁忙。

马师傅从不和顾客争执。而是和和气气的。由此,我开始怀疑别人对他的议论是否正确了。

马师傅是解放前结婚的,他的妻子很漂亮,但不幸因病,双下肢已不能活动多年了,成天卷缩在他那焊补铺面后的狭窄的、简易的床上。吃饭、拉屎、拉尿全由马师傅照顾,极少见马师傅对她生气。马师傅遇收入好的日子,买酒、肉改善伙食时,也从不避开妻子而去独食独饮。简易、寒酸的窝棚里,常常充满了穷苦家庭的温馨。

慢慢地,我倒是很看不起背后议论马师傅的人了。心里想,倘你们处于他的艰辛境遇,你们一定比他差远了!

杨师傅是制作黄杨木木梳的,他带着两个徒弟。每当黄杨木木块购回后,他和两个徒弟把整箱、整箱的、楔样的黄杨木木块倒在车间里。

杨师傅师徒的工作便开始了:用特制的小锯把每块楔样的黄杨木木块又切割成多块梳坯。第二道工序是细心地用特制的锯把一块块的梳坯锯上梳齿,然后把梳坯锯成半月形并刨光,雕刻上简易的条形花纹,最后一道工序是用一种叫笔管草(中药木贼)的植物慢慢地打磨木梳,大约半个月,几箱极光滑细腻的民间的梳妆用品加艺术品就诞生了。

杨师傅对自己和徒弟们的制成品作一丝不苟地检查、验收。但更多的像是在欣赏自己的辛勤劳动结晶。杨师傅和两个徒弟小心地把制好的木梳包装起来,交与保管员。

徒弟“保二爷”(别名)常被杨师傅找出纰漏、而遭严厉的训斥,师傅是严谨的,徒弟进步也快。待我一年多后离厂、踏上转变我一生命运的、更为艰辛的人生征途时,徒弟“保二爷”已成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能工巧匠了。

我们要好的五、六个徒弟常在一块鬼混光阴,我们在一块儿说笑,一块看电影,一块儿打闹,一块儿飙自行车,甚至一块儿睡觉。

幸好,那时社会风气极正。倘现在,我们或许也要干起什么结拜弟兄、同生共死、进进酒吧、甚至“打家劫舍”的勾当来了。

汪师傅是专修自行车的,很敬业。他带有三个徒弟中,有两个和我同龄。他们修自行车时,我有空就在旁边打杂,很快的我也学了许多修车的知识。

汪师傅利用废旧材料装了两辆自行车,一好一破,我就是用破车学会骑自行车的。学会后就不想再骑这破车了,就蹓别人送来修的车,或骑汪师傅装配的那辆好车,大概是骑的人多了,于是汪师傅向厂长建议,就以较低的价把这车卖与在我后面进厂的、比较和领导亲近、但和我们学徒们并不合群的青工了。

维修手工业管理局K局长(我们的最高上司)的德国制造的自行车,是汪师傅“专利”,那单车可能是铝合金的吧,又轻便又好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看到並骑过的外国造自行车。

修锁的张师傅是个留长胡子的老头,经验丰富。可以说,没有他修不好的锁,也没有他配不好的钥匙,更没有他开不了的锁!

但张师傅话多语碎,常抱怨徒弟马虎,又不认真学习业务,许多简单的活计也要靠师傅来完成。其实是那徒弟瞧不起自己的行道。后来终于另谋职业,走人。

这徒弟似乎与我们也不合群,印象已很淡漠,只记得他有着洋人那白里透红的面皮,眼里似乎闪着一点鬼异,恰又姓H,故得了个尖猴狲的别名。

我离厂后数年,厂里逐渐出现了衰败的景气,好几个车间因缺活计而解体,黄杨木木梳也因滞销而停产。我的几个好友有的到邻县的厂矿谋生,有的自己开业(那时叫分出去,由手管局直管)。

厂长和会计这两个局里下派的国家干部,则调其他单位。修配厂由那在家修钟表的X副厂长支撑着,但已是实亡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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