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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下面

2013-11-28 16:26 作者:信天游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大桥下面

张建波

大桥下面是安静的江。洪水已经消退,粗粝的河床裸露在外。秋日,从大桥下走过,庞大的桥腹倒影江中。车从桥上隆隆驶过,桥的身躯发出轻微的颤动。站在大桥上可以看见蜿蜒的江,可以眺望更远的远方,而在桥下,看到的却是比江水流动得更缓慢的悠悠的时光。

在大桥边上,另一座桥正在奠基。这座静卧江面二十年的桥就要迎来双子座。四台桩机正往地下掘进,三十米、五十米深处的大地,肌肤如玉,青黛的泥浆在桩机吊杆沉闷的起落中一次次涌出。头戴桔红色安全帽的电焊工手握焊枪,蓝色光弧闪耀。巨大的钢筋笼横卧草地等待吊起,放入基坑。这些钢筋笼将被植入大地深处,它们将和大地融于一体,做一个最沉默坚定的支撑者。桩机的主人是一群来自广西的兄弟,他们操着家乡的方言在桥下的集装箱房进进出出,彩色塑料布搭建的简易厨房正在生火,进进出出的广西兄弟手里掐着我家乡的蔬菜,低头在压水井下冲洗,刀和砧板搁在脚边。操纵桩机的小伙子光着上身,黝黑的肩背和大桥的底色接近。他们的耳蜗塞着耳机,一边听着喜欢的音乐,一边操纵大型机械。

与桩机近在咫尺的水边,一名老者正在垂钓。惊叹老者对下钩地点的选择,我担心鱼钩在被奋力提起的时候挂伤开桩机的小伙子的脸。能在超强的干扰中将心思悬于一粒细小的浮漂,也是一种境界。老者最终的战利品是一只巴掌大的鲤鱼,他付出的代价是三副鱼钩。江底的编织袋、丢弃江中的旧衣物先后让他的三副鱼钩折断。老者收起渔具,骑上电动车,带着他的小鲤鱼从桥底穿过,无声地消失。

大桥下游河滩,一个自发的造船基地正在形成。来自丰城、鄱阳的造船师傅正将一块块钢板钢梁焊接成船体。刷着红色油漆的钢板在河滩铺展,将秋日的荒凉装点得绚烂夺目。卖点心的小贩总是在这群干着重活的人需要填填肚子补充体力的时候适时出现,三轮车的喇叭一遍遍传出吆喝声,凉粉茶蛋卤子面阳光鲜奶。造船的人停下手中的活围上来,你一碗我一碗要着卤子面,就地蹲着,大声而飞快地扒拉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江边,一艘挖沙船正在忙碌。高耸的传送带源源不断地将沙子吐到岸边。来自江底的沙潮湿、细腻,白色的沙砾闪烁其间。等着拖沙的大货车已经迫不及待地靠拢,这些上等的粗沙细沙将从这里出发,走进城乡的建设现场,融入我们的生活。沙场和码头都被人承包,承包人站在岸边与船主大声争执,责怪挖沙船没有优先给他供货,以致他的沙场和码头常常断货。

另一艘挖沙船搁浅岸边。锈迹斑斑的船舱,破损的铁皮面板,搁置起来的锚。与风浪搏击的岁月已经远去,累累的伤痕却无法消除。不知道这艘船是没有来得及随江水退下还是要被主人无情地丢弃,它无望地搁浅着,失去了行走的力量。

大桥下面,我看到了一艘船的出生、成长与死亡,就像看到一个人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圩堤在大桥下向远处延伸。圩堤上放牛的人和他的儿子跟在一群牛身后。这个季节青草渐次反黄,这群水牛沿着青草反黄的路径走向深秋。已近中年的儿子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把出栏的牛装到金华畜牧市场出售,天牛吃米糠拌萝卜的成本太高,不划算。一头牛从牛崽购进到成牛卖出能挣四五千元,不比在城市的工地上做小工差,一儿一女上高中大学的钱就有指望了。早出晚归,放牛的父子和他们的牛贴着竖在圩堤的桥墩往返,牛不慌不忙地从桥下踱过,它们早已习惯了头顶隆隆的机车声。

桥下的天然浴场已经平静。在刚刚过去的炎热的季,我几乎每个傍晚都泡在江中。这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光,身体在水中舒展,调皮的小鱼啄着肌肤挥之不去。热浪在江面散去,嬉水的人群在暮霭中各自回家。

再过一些时间,一座新桥就要诞生。它紧挨在老桥的东侧,以后我们就可以从老桥出去,去鹰潭上饶或者更远的地方,去寻找诸如财富或想之类的东西,再从新桥回来,带回沉甸甸的行囊或者新的希望。

写于2013年9月6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00779/

大桥下面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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