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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阳仙居有何陋

2013-10-28 07:43 作者:云鹏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前几天一位朋友正在暗地里偷偷阅读吕蒙正的《破窑赋》,被我无意中瞅见了,这位朋友当时的神情甚是诡异,于是我便产生了要去找来读一读的念头。我过去从未读过这篇古文,倒是十分喜欢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短短81字说明了极其深刻的道理。我尚不敢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来自诩寒舍的玄奥,但对“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道理基本还是认同的,况且有“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一句就更加妥贴了,我经常对自己住所环境之简陋付之一笑,那是从骨头里表现出来的天真,并非是刻意伪装出来的虚假清高。

关于刘禹锡的故事我读得稍多一些,也知道《陋室铭》这篇脍炙人口的经典佳作原是在一怒之下拍案而成。据史书记载,举进士官至礼部尚书的刘禹锡因参加革新运动得罪宠臣,被朝廷贬往安徽和州任通判。和州知县势利俗气,处处向刚直不阿的刘禹锡发难,先后3次让通判大人迁移官邸,并且将居室标准由三间三厦缩为仅能容一床一桌的斗室。面对狗官欺人太甚的阴险狡诈,刘大人真的来脾气了,于是便写出一篇精短文章刻碑立于门外,当时的出发点,不过是长长地舒一口恶气罢了。今天读来,特别是那句“孔子曰:‘何陋之有?’”好有个性,不愧为君子坦荡荡的豪放之言。

其实对于北宋时期三度为相的吕蒙正,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一位心直口快的谏臣,并有奖掖后进、知人善任的好名声。宋太宗常将他与唐朝魏征相提并论,并且听从了他的若干刚正直言,所以一部惜墨如金的《宋史》用了大量篇幅来写吕蒙正,称其为“质厚宽简,有重望,以正道自持。凡事敢言,每论时政有未允者,必固称不可,上嘉其无隐”。就这样一个襟怀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何以要写《破窑赋》这样的低调文章还是一个谜。人生的路曲折而漫长,碰上特殊心境低迷一下在所难免,但吕蒙正过多看重时也运也命也,认为“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过于附会造化弄人未必见得就是什么好事。不过这篇文章选取了诸多古人的例子,把天心不顺、命运不公使得一些顽劣庸才平步青云,却让聪明干练之人埋没于历史尘烟的事好好数落了一番,或多或少也还是为平民百姓出了些秽气的。所以文中说“有先富而后贫,有先贫而后富”,而且“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诸如此类的对比,谁都可以看出无非是一种世态炎凉的现实写照。吕蒙正早年家境贫寒,可谓看淡了人间百态,也受够了凄凉败落。少年时他在家乡洛阳苦读,白天到僧院去乞食,晚上就睡在家徒四壁的寒窑里,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人人嫌他穷酸,个个恨他晦气,可谓受尽了世人的欺凌与白眼。到了功成名就时,官高权重,“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且“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袂,思衣则有绫罗绸缎,思食则有山珍海味”,那些马屁精们又将他团团围住,巴结奉承,极尽媚颜苟且之能事。吕宰相有一个很好的收场,所以他的《破窑赋》虽然宿命却也掷地有声,就像一只只尿泡打在那些无耻势利的小人脸上,尽管不疼,消受起来总是有点别扭。《破窑赋》警省世人“盖人生在世,富贵不可捧,贫贱不可欺,此乃天地循环,终而复始者也。”然而世人大多有趋炎附势的劣根性,并非单靠几段警句佳文就能够点化醒了。当然也会出现极度的偶然,比如遇上像吕蒙正那样的大官,一入朝纲便将天下事当成自己的家事,在选贤任能方面内不忌亲外不避仇,“识富弼于髫龄,荐吕夷简于真宗”,坦坦荡荡地力争做到人尽其才,甚至还把对自己十分不敬的温仲书之流都推举到皇帝面前。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假如经常遇到这样的人物,那么巴结权贵便不堪一用了,或许人的秉性中就不必再有那么多的伪善。所以吕蒙正对社会最大的贡献不是议论时运的《破窑赋》,而是塑造了一个贫穷笃思进取、富贵不忘根本的典范,后人称颂他度量如海是有事实根据的。

想起刘禹锡和吕蒙正,经常就会联想到我自己,我所居住的寒舍虽非陋室也不是什么破窑,但同样有个不俗的名号。我称自己的住所为“逸阳居”,称自己为“居士”。逸阳居其实是在“钢精森林”中一幢6层楼房的顶部,楼顶除了一套面积不大的住房外,仅剩下两个水池和一些空旷的屋顶。我经常紧闭楼门,过着隔世幽居的生活,本来是想借鲁迅名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秋”取名叫“一统轩”的,某天我与诗人狄秋闲坐豪饮,竟突发奇想各自出一个字,就算是给狭小的斗室正个名,“逸阳”这两个字拼在一起横竖都念不通,怪就怪在还有一点仙风道骨的韵味,随意拼凑出来我竟然觉得还有些喜欢,且与刘禹锡的陋室、吕蒙正的破窑一样,每天从中走动的还算是有点浓血的人。逸阳居后来搬迁过3次,却是越搬越大,因而不用将“镇居之文”贴了出去。我认为乔迁的经历还将继续,只要这条根未曾深深地扎进泥土里,奋斗的理念尚且依存,搬到哪里都能演绎一段进取的故事。最近的几年我曾先后两次背井离乡去漂泊,最终又漂了回来,是不是也效冯唐、李广、太公、颜回般地时运不济?我时常踡缩在逸阳居里,本能地体会心灵感动,就算没有鸿儒可以往来,杨睿和伯通有时也会找我谈笑,我便在寒舍的周围培植了红花绿树,不仅苔痕上阶、草色入帘,还有桃花映窗、鸠鸣鹊赞、绿树果红、菊映南山的风趣,真是个无丝竹之乱、无案牍劳形的德馨之所,难怪我的每一次回归都仿佛意味深长。

有时我真觉得“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是一种悲悯。可是看看人家的《陋室铭》,“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才算是至高境界,又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遇而安而后发的人享有最多乐趣。或许人的追求别无二致,空灵了才具仙气,比起在蝇头微利中盘剥一生,穷且益坚更兼有圣贤的属性。我偶为逸阳居题了一联:朗日晴川大穹宇,逸阳仙居小昆仑。因为在对酒当歌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地问“何陋之有?”然后便走上了漂泊之路,争取再找一个地方来暂寄“君子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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