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情事（六）
叶子的高中生涯仍旧是在百年老校度过的。
高中时，她常常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脱光了一丝不挂来着。
有如此想法的叶子十七岁。
十七岁的年纪，像花儿一样。
叶子那时特别喜欢紫色。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淡紫，有着梦境般的光泽，透着水样的柔和。紫色衣裤、紫色鞋子，连发夹也是紫色的，从头到脚，叶子裹在紫色的柔情和梦幻中。
起雾的时候，叶子就想象着自己此刻独自呆在林中：那雾漫天遍地、弥弥漫漫，牛奶般乳白，轻烟般飘渺。轻轻取下身上的紫衣衫，挂在树枝。紫衣衫荡在乳白雾中，若隐若现。而人，光溜着身子，自由自在浸泡于雾中。或跑，或躺，没有丁点杂念、牵挂、拘束，尽情亲吻自然，尽情让自然亲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想脱光衣服的叶子长得算不上漂亮，但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她的眼睛里，常会透出一种说不清的神情，像是迷茫，又像是沉思。看着叶子，可以读出遗世独立来。叶子绝对是含蓄的，脱光衣服的念头吓得她心儿怦怦跳，唯恐有人将这个骇人的秘密刺探了去。
叶子喜欢她家住的旧吊脚楼，因那楼临河。
她住的街名就叫沿河路。街不宽，最多容两驾马车并排走，路面是青石板，光溜溜的，能照见人影。好在古人事先刻了条纹在石板上，不但不滑，如赤脚走在上面，反觉温润亲切。
城市越来越嘈杂，人变得越来越浮躁，但是走在这老街的青石板上，心却能自然而然变得宁静起来。
这沿河路的房子，一条街两种风格，临河的为吊脚老楼，纯木结构。背河的则是青砖红瓦的房子，典型的明清风格，虽破旧，但雕龙画凤、飞檐翘角。门楣上，总能找到零星字迹，写的是某某字号、某某人家。透过那些斑驳字迹，可以想见这有点拥挤的老街，曾经有过的繁荣辉煌。
叶子的房间，木地板掉了一小块，搁得进一双脚，可以透过那洞瞧见哗哗流淌的河水。妈妈本来想补钉一块地板，叶子不让，说这样更透风更凉爽。
暑假里，许多时候，叶子干脆坐在烂地板处，光着的双脚从洞口伸出去晃悠。凉风吻着她的光脚丫，她觉得这时的自己不是坐在屋里，倒像是坐在船上，在浩瀚的大海上飘着。有时，她会趴在地板上，从洞中窥看河上撑过的小舟，听舟中人哼着不知名的调儿。
“你在干什么？明年就高考了，还不知死活！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叶子妈妈总会突然闯了进来，冲她大叫。
叶子自有记忆起，就很少见妈妈温柔地说过话。做事风风火火的妈妈似乎总是骂骂咧咧的。
在妈妈的监督下，叶子坐回窗前温习功课。
透过窗外，可以看到对面河岸上站满了柳树。依依垂柳不时顽皮地抚弄河面，荡起一层层涟漪。
清悠悠的河水里，柔顺、绵长、摇曳的水草时隐时现。那古城特有的铜鹅，戏水河中，伸长了脖子，高昂着头，扑扇着灰色的大翅膀，时不时高亢地叫唤，一声声 “哄——嘎，哄——嘎”，惊得那停在柳枝上歇息的小鸟倏的掠过水面，一晃眼就没了踪影。
码头上，一群小媳妇、大姑娘嘻嘻哈哈的，放着家里的自来水不用，在河边洗着衣裳。她们洗着衣裳，却并不专心，时不时会叫着喊着打起水仗来。
有个大姑娘弯了腰，一不小心，白花花的胸脯半露半藏，引得过往的色男管不住自个儿的眼神，放慢了他的脚步，贼头贼脑想多瞟几眼。这状况被姑娘身旁的泼辣媳妇瞅见了，顿时她就大声冲岸上开骂起来——“没出息的臭男人，偷偷摸摸的看什么看？！想看，回家抱了婆娘看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