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情事（四）
坐在叶子后面的是男生王海，满脸青春痘，正处变声期。不过，他自己可不肯承认这些发育迹象。他说，脸上长的不是青春痘，是吃了辣椒上火，而声音嘛，则是因为有点感冒导致怪腔怪调。
呵呵，感冒引起。已成功变声的男生意味深长冲他一笑了之。那尚不曾体会变声苦的男生，有时则会故意在他面前卖弄原汁原味的男童音。
而女生呢，她们面对男生的这种变化，要么见怪不怪，要么不以为然。刚教过的生理知识告诉她们，作为女生不会遭遇这种明目张胆的尴尬。
但处于尴尬期的王海，有一天竟让叶子尴尬难当。
那时的叶子已发觉自己的身体在悄悄变化，这一度让她很忐忑。苦恼、害怕，也有一丝丝的兴奋。
几岁大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不小心撞见妈妈换衣服。妈妈当时光裸着上身，弯下腰来，正努力在系胸罩。那种胸罩，现在看来简直平淡无奇，的确良的，纯白，也无甚花边之类的点缀。但那时叶子很渴望能够早点拥有，她认为那是一件美丽别致的小衣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要什么时候才有小衣裳呢？”她迫不及待地问妈妈。
妈妈恼她不敲门就往里闯，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穿什么穿，小小年纪，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出去出去！”
不买拉倒，妈妈怎么又生气了呢？妈妈其实挺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可是，叶子很少见到妈妈笑。叶子想要爸爸告诉妈妈多点笑容。老师不是说过，笑一笑，十年少吗？
叶子姓金，全名金叶子，听外婆说这名字是叶子爸取的，意为“金枝玉叶”。可惜叶子根本就没见过爸爸。妈妈说，叶子没有爸爸。怎么会没有呢？叶子虽然疑惑，却不敢问妈妈。
可有的时候，她仍然得问妈妈。一个夏天，她发现自己平坦的胸部处突然能摸到类似纽扣大小的东西，而且还隐隐胀痛，她很怕会因此死掉，于是告诉了妈妈。
妈妈撩起她的衣服，稍作检查后，操了一条长木凳摆在门外走廊，而后到屋里翻箱倒柜寻了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的是紫色的水。后来，叶子终于弄明白那是紫药水。
走廊人来人往。妈妈坐在长凳上，叶子被剥了上衣仰天躺在她腿上。妈妈一边蘸了紫药水搓揉叶子胀痛的胸部，一边骂骂咧咧：“没个姑娘样，就知道成天撒野！撞痛了吧，撞死了才好，省得要我操心！”
情况并不妙。被妈妈搓揉过的胸部非但没变平坦，反而一天天突了起来，长势汹汹。
进入初中后，叶子觉得，她和妈妈的胸部相比，应该不会小很多。这时的她再也不想穿什么小衣裳，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绑住凸起的胸部，妄图制造还没发育的假象。
晚上，同寝室的女生有人会悄声交流发育心得，有人会背过身偷偷洗例假特用的东西。一条布带子，裹了一层鲜红塑料。据说，例假时汹涌澎湃的鲜血就靠它来遮挡。叶子这时就故作镇定。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延缓那最可怕的时刻到来。
可是，可怕的时刻容不得商量还是来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那天，叶子刚站起来，坐她背后的王海，手指着她，用不稳定的声调突然抑扬顿挫怪叫起来——“好多血，好多血！”多么刺耳的声音啊。
叶子当时穿了一条白色学生裙，懵懂不知所然地站着。有懂事的男孩装作没看见，赶紧把头扭一边。也有男孩睁大眼犯了傻。幸亏叶子的同桌雪儿有经验，迅速拿一书包遮住叶子的裙后摆。
“看什么看，人家想流血就流血，关你屁事！”雪儿护送叶子去处理时可没忘记斥责这帮管闲事的男生。
发生了这样的事，叶子有好长时间连话也懒得说，见人只想躲，见到男生更甚。
雪儿倒挺热心，教了叶子许多特殊时期的注意事项。叶子从此把雪儿当成最贴心的人，有时，俩人会以老公、老婆相称。
而王海在她来说，就是俩字——“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