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情事（五）

讨厌的王海后来更令叶子讨厌。说讨厌，其实也不尽是。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真厌烦，叶子那次搞得王海好没面子。受伤的王海，索性剃了个光头在众人面前默默示威。这事发生在初三的最后阶段。

老师在讲台上叫嚷中考倒计时，每天制造紧张气氛。

学生们不是很领情。有人公开说，又不是高考，不过一个初中毕业考试而已，搞那么紧张干吗？

马上面临分离，不管有交情没交情，有好感没好感，同学间变得含情脉脉起来。想说想做的事可得抓紧时间噢，要不，上爪哇国找人去？相互留言、交换照片的事儿于是就名正言顺了。

学生们好忙碌，一方面忙着留言、赠照片，一方面加班加点复习功课，同时还得兼顾看琼瑶的书。老师们若知道，一准会骂他们不知死活，所以，只能搞地下活动。

八十年代后期，社会多了流行元素。电视剧流行港台片，穿裤子流行喇叭筒。而校园里流行的是琼瑶元素。不看琼瑶书的人，肯定不正常。琼瑶这个台湾阿姨，真正是影响了中国一代人。她的书，令少男少女们神魂颠倒，让成年人回到了青春年少好时光。读着琼瑶书长大的男女，长大后，在他们儿女名字里不约而同地留下了琼瑶记忆。像“雨婷、子轩、梦瑶、诗琪、嘉熙……”这种诗意、好听、祥和的名字可谓异曲同工，全得归功于受了琼瑶影响。(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人好不容易搞到一本琼瑶新书，一班男女生都想抢了看。公开看，怕老师没收。老师多半是收上去自己看，可不能便宜老师。私下一个看完再传一个的话，独好了一人不算，还挺担风险。想想，若是传到某人手上，没翻几页就撞了霉气被老师整本拿走，多冤!

班里一个脑袋特好使的同学，他建议：将琼瑶书先来个“化整为零”，一页页拆了，这样每人手中可拿上两三页饱眼福，即便不幸被老师逮住，丢了两三页也没大关系；待班里人如此这般交叉看完所有页面后，再重新装订成册，谓之为“化零为整”。

这样的建议，虽不尽人意竟也得到认可。于是，老师在讲台说着之乎者也，学生在台下捧着两三页纸，云里雾里瞎琢磨着琼瑶编写的故事情节。

“化整为零”在偷偷传递，留言本和照片也在偷偷传递中。

当王海的留言本递到叶子手中时，叶子正低头研究停在她桌上的那页“琼瑶”呐。她赶紧抬头瞟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确信老师没发现，她拿起笔就想随便给王海写句留言搪塞了事。翻开留言本，她看到里面夹了一张王海的照片。照片是新照的，主人相貌不算差，痘痘已少了好多。这个男生呐，如今不得不承认他的嗓子确实变声了。尖声尖气的童音已一去不复返。叶子发现了照片背面的字，心儿怦怦直跳。

写的什么呀？这个讨厌的人！小小的照片后，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叶子，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仍止不住喜欢你。这种喜欢，一辈子……即使你拒绝，我也会守望，还是一辈子……”

八成从哪抄来的。看那字，写得歪歪扭扭，可真丢人！同桌的雪儿看着叶子，一脸邪笑，好像知道了什么。叶子扭头一看，写那字的人正咧着嘴对她笑。最初的那份羞涩忽然变作了恼恨，叶子她渴盼着快点下课。

这一节课，叶子度秒如年。

老师一离开教室，叶子大叫了一声“王海”之后，就把他的照片撕得粉碎，连同那本留言本，一起丢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冲出教室。教室里霎时热闹非凡，情形到底怎样，叶子可不愿去追究。

后来，雪儿偷偷告诉叶子，王海是真伤心了，抱头伏在桌上哭过哩。

叶子听后哼了一声，她不再拿正眼看王海。即便大家都说，王海之后剃个光头是为她，她也不理。

毕业考试那天，进考室前，王海几次拢到叶子身旁，欲言又止。叶子装没看见。见到王海后来落寞走开，叶子心有不忍，但她没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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