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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女乡约

2011-07-12 22:04 作者:石林闲散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乡约”,是我们川东乡下对人缘极好,又能说会道,善于说和、调解邻里、婆媳、夫妻等等之间矛盾的人的尊称。

我们村就有这样-位女乡约——二嫂。

二嫂三十余岁,一件朴素的白底蓝碎花短袖衫,外搭一条蓝色牛仔短褲,也掩饰不住她那妩媚动人的少妇成熟丰韵。二嫂生性幽默风趣,又极能言善辩。尤其那口脆生生的哈哈笑,能笑开乌云笑来风。

二嫂是个能干人。和丈夫杨二哥两囗子承包了十亩水田,专门培育杂交稻种。还种了十亩反季节洋疏菜。又包了片荒山培植外国水果。她还觉得不过瘾,又自做主张开了家小超市。

晚,或者落天,二嫂还要走这家串那户,热心腸劝婆婆,笑嘻嘻说媳妇,帮乡里乡亲们说和、劝架,当白费心思不拿工资的“乡约”,二嫂又是个忙人。

所以,二嫂在村里的人缘好极了。村人们哪个见了她,都亲热地喊她声“二嫂”。倒把她刘脆玲的大名搞忘了。连村里爷爷婆婆辈的老人们都这么喊。每到这时,二嫂又是脆生生-个哈哈儿,说,“罗爷爷,柳婆婆,你们个長辈家,也跟着喊我‘二嫂’,想让孙媳妇我越长越矮,越活岁数越小嗦?哈哈——,老人家二天莫喊喏。”逗得老辈们拿着二嫂犟起塞给他们的水果呀啥的,笑得豁着缺牙巴屁颠颠儿地走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她开在村口的“二嫂农家超市”,多数时侯只有她那瞎眼公婆在。这家那户去超市买东西,自已选自已拿,自已整钱撂进抽屉,数零钞揣回包里,还生怕搞错了对不起二嫂。

这天晨早,波儿要上街去耍。路过“二嫂农家超市”门囗时,想点支烟抽。一摸身上,连空烟盒也在昨晚摔了。便走进超市拿了包“软云”抽岀-支点燃。美美的吸了-囗才摸钱,天哩,荷包里却连个渣渣票儿都沒有!波儿顿时慌了,看了眼门口的瞎婆婆,心想,“反正又沒人,瞎婆婆也看不见,‘顺’二嫂-包烟也不算啥。”抬脚正想走时,又四周看了一眼,猛然觉得二嫂笑眯眯正在看他。“妈吔,要是二嫂从摄像头里看到了,虽然她不说,那不羞死个先人?不是人家费心劳神,妈要被嫂子气死不算,哥嫂两口子也怕早就拉豁啰。要不得!”波儿的脸红了,烟又沒法还。慌不迭从桌上拿起笔,慎重的写了张“波儿五月六日早晨欠二嫂软云烟-包烟钱二十-元”的欠条。想了想,又在“一”上加-橫变成“二”,还在心里骂自己,波儿你龟儿不是人,欠帐还少价。这才小心的把欠条塞进抽屉。临走,还把瞎子当聋子,大声说,“杨婆,我欠一包烟钱二十二块,今晚上就给哈。”

大凡栽“公”秧插“毌”稻,或者水果下树疏菜上市,这些二嫂的大忙季节,二嫂的田间果园从不缺人手。都是些有感于二嫂平日里帮忙说和了的邻居,劝转的夫妻们,十对八个小媳妇,大伯子想还人情,自愿来帮忙做活路。

“十个麻子十个趣”的麻五哥,边弓腰在大田帮二嫂栽秧,边开她的荤玩笑,“二嫂喂,你又乖又能干,我咋个跑慢了沒娶到你,让杨二哥抢了先啰。”田坎上摔秧把的二嫂,一个水秧把砸上麻五哥蹶起的屁股,哈哈连天地说,“‘往生桥’上我等你转世成亲喃,你又在高老庄呆起不投胎。我干脆就先抢个帅老公好怄死你。再罚你个憨包娶个乖妹儿,好一巴掌扇你个满脸星。”好个机智风趣的二嫂,随口几句笑话,既把满田人笑得弯腰捧肚皮,调侃“麻子活该,找骂挨。”又顺势把同田栽秧的男人杨二哥和麻五的老婆,那两颗酸醋欲淌的心,熨烫得舒眉展眼。还暗自笑骂了麻五是个满脸麻子又憨又呆的猪八戒,还想打歪主意,摘她这朵水荷花

正在忙中取乐间,柳婆婆颠着小脚,气喘吁吁跑上坡来了。还佝腰拍膝地大喊,“二嫂喂,罗正坤那老狗日的,放两个猪把我满地菜拱得稀烂,我骂他几句,他还干脆就拿把锄头来铲我的菜哟。我心里过不得,!来跟你说一声,老娘就不怕他!要去找他个老绝户拼老命啰!”说完,柳婆还一屁股坐在稀泥里,拍掌蹬腿又哭又咒的骂罗老汉。

田里的男女可为二嫂担心了,这柳婆是个岀名的能把死人都骂得跳脚的歪婆子。那罗老汉更是“光身子滾开水锅——既不要命又不要皮”的老孤寡。这一歪一恶两个斗起来,叫二嫂咋个劝得和?

二嫂见柳婆那样儿,摔了秧把就跑拢去,扶起柳婆又是揩稀泥巴又是劝,还在柳婆耳边-番悄悄话。嘿,怪!平常间惹着就骂你几天几夜不住嘴的枊婆,竟然呡嘴儿一笑,乖乖跟二嫂同路回家去了。众人好诧意!二嫂耍魔术?

二嫂送回柳婆,又去罗老汉家。罗正坤是个粗人,正气得横眉怒目满嘴白沫,在屋里骂咧咧拍桌砸凳。见了笑眯眯跨进屋的二嫂,活像受气的娃儿见到妈,气咻咻对二嫂说,“二嫂你说,柳婆那老娼妇,她骂老子是个老绝户,儿都沒-个。老子今晚就去强奸她做个儿……”“哎哟罗爷爷不怕羞,当着孙媳妇说脏话。爷爷不羞孙媳妇可羞死了哩。”二嫂不等罗老汉说完,几句半真半谑的笑话就封住了他的嘴。罗老汉老脸-红,低下了头。

待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二嫂说,“罗爷爷你冤枉了人家柳婆哩!柳婆刚才在我家后悔得掉眼水,她说为点儿小猪儿拱烂菜一件小事,实在不该忘了那年你六十几岁的人,还跳进堰塘救她孙儿的大恩。今天还乱骂了你哩。你看,她说她实在不好意上门来,又怕你沒消气不准她进屋,硬要求我来帮他赔个礼。罗爷爷,是她骂你,我又沒骂你,你说这礼咋个赔法?”

罗老汉先是一楞,又摇摇头似是不信,“歪婆子真的还记得?真的后悔哟?”

“罗爷爷连孙媳妇都不信,算了,这礼还是要赔才得行。”二嫂嘟起嘴巴说完,笑嘻嘻作势要下跪。

慌得罗老汉手足无措,叠声说“莫跪莫跪,我信,那个龟儿不信!”

二嫂脆生生-个哈哈,说,“罗爷爷赌个啥咒嘛。咦,未必人家柳婆都高姿态,罗爷爷还年青些,你就懂不起嗦?”

罗老汉想了想,期期艾艾地说“那我把那翻栏岀来,拱她菜的该挨刀的小猪儿,吆一头给她嘛。”

二嫂撇嘴一笑,摇摇头。

“那我把猪喂大了,割坨肉给她?”

二嫂又笑嘻嘻的摇着头,看着罗老汉。

罗老汉这可急了,脸红筋涨地说,“二娘你想急死我哟,快设个法嘛!”

二嫂这才不慌不忙地笑着说,“得礼还情,爷爷也去赔个情认个错嘛,不就行了。”

罗老汉是个既粗魯又要靣子的人,有些为难。

“吔,罗爷爷连珍宝岛那战场都敢上,却连给老姊妹道个歉都不敢。是个假英雄!”二嫂呡嘴儿-笑,故意激他。

“去就去!哪个杂种怕去。”罗老汉站起来。

二嫂挽着罗老汉笑嗔他,“又来了!当着孙媳妇乱说,羞死先人了。

罗老汉又老脸一红,讪讪笑着跟二嫂岀了门。

晚上,二十多个帮忙栽秧的老少爷们,大娘小妹们,在二嫂的饭桌上七嘴八舌奇怪地议论,那对歪公恶婆咋个还打恭作揖的,互相赔起礼来了呢?麻五还说,“下午,我还看见,罗老汉抢着帮柳婆挖地栽菜,柳婆咧起缺牙巴嘴,脸都笑稀了呢。”

杨二哥杨起喝得通红的脸,颇自豪地说,“吔,为必沒得二两称,你们会承认她是有八年‘说龄’的‘女乡约’嗦?”

“你们当‘川农大’毕业回乡的大学生,我二嫂她是个简单人啰!”来给烟钱的波儿,一顿酒杯,巬笑着站起来。

写于2011—07—12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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