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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世事如歌回首韵转几何》陈会长专访作者||毕清静

2017-04-08 03:39 作者:清心几度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走过世事如歌 回首韵转几何》

—— 陈会长专访

作者|毕清静

“如今在家里搬个东西身体都已经吃不消了,全是让儿子来帮忙。”陈会长说道。耄耋之年,体力虽不支,但她神采尚为飒爽,谈起话来条理有序,无论是上海人的精明,还是台湾人的谦和,皆从她的话语里流露而出。 陈会长在1937年出生于上海,父亲是台湾人,她年轻时在兰州石化做科研,1999年退休后随先生在苏州定居。中国上世纪三十年代到现在的这部真实的历史剧,是连着播放了战争、文革、开放与繁荣,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之前,看历史跌宕多舛,试问人,何以堪?

我们常听到老人们叙述往事,他们经历过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也经历过我们无法体会的沉重,读过他们的故事,当知感恩于命运让我们能生在这个国泰民安的年代;感恩于他们建设了供后人相生相息的和平家园;不经世事动荡,不被战乱惊扰,是命运赐予我们的幸福,应以时时珍惜、应以牢牢守护。

我心在科研,台联置以旁。(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甘肃起风沙,思乡万里长。

陈会长在1956年的时候高中毕业,后来考到北京石油学院,读的是石化专业。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西安石油学院做大学老师。那个时候,做大学老师不是一件荣幸的事,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学生造反,知识分子需要再教育,大学老师自然是需要被教育的对象。

“西安石油学院的学生造反要把我们赶走,他们说要建厂,要把学校整垮掉。我们当时可以做的选择,是要么给他们盖房子做泥瓦工,要么当托儿所的阿姨看管小孩。后来托儿所阿姨也做不成了,因为他们说不让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看孩子。”陈会长说道,“这些事情你们现代人都没有经历过,现在想起来,我会感觉很好笑,那时整天都是在做泥瓦工。好在当时我们年轻,能吃得了苦。但受到这种待遇也会心有不甘,于是说走就走,此后便来到兰州石化公司工作。”之所以会来兰州,是因为在陈会长做老师的时候,她教过的学生有一些被分配在兰州石化公司,那些学生看到自己的老师在西安受苦心有不忍,他们希望陈会长能离开西安来兰州,在他们的帮助下,陈会长得以进入兰州石化公司。现在陈会长说当时能有份工作就已经很好了,面对当时的社会环境,没有去挑剔的余地。

如同恶一样的文化大革命,就被陈会长轻描淡写的几句带过了。不知道是她不愿意对此多做回忆,还是经过几十年的岁月东去那时的痛苦已经淡忘,总之祝愿是后者,痛苦的事情能忘记是最好。后来,陈会长一直在兰州石化公司从事研究开发。因为文革的时候人才断层,所以像陈会长这一层有文化的老一辈在公司能得到重视。“我学的就是石化,因为我们是中央企业,所以出国的机会比较多,那时候1985年刚改革开放,中国石化还是石化部,我曾被派到日本去,在日本大概交流了有半年,1995年的时候我又以一个专家的身份到法国,又工作了半年,当时是在石油研究院,跟法国石油研究院联合研究开发,另外也有到美国考察过。”

陈会长想起之前值得开心的事:“那时候我一直在搞研发,也有得到几个奖,参加过全国科学大会,得到过总公司石油部科技成就奖,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受重用的,到1988年被评为高级工程师,当时是第一批。”

甘肃兰州的气候与陈会长的出生地上海大有不同,兰州地势高,气候干燥,生长在江南的人一般都受不了甘肃的风沙。那里的台联人员大部分是1947年从台湾招来打内战的老兵,由于种种原因,战争结束后他们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兰州落户,当时台联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位。

陈会长做台联的会长是在1990年。因为石化行业一般都位于比较偏的地方,离市中心比较远,所以当时陈会长一般只是在开理事会的时候才参与。“后来中央党校学习要有一定的要求,文革以后的第一批要求比较高,都要处级以上,那时候就甘肃省台联找不到几位能符合条件的人,所以他们硬是把我派去的。我们单位不想让我去,可是我还是参加了一年,回来以后换届便让我当台联会长,别人都说你既然当了会长就要专职,统战部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单位党委依旧不同意,所以,对于台联会长我只能是做兼职。最后经协商他们都同意了我做兼职,这一做,就是十年。”

他心在台湾,承诺成空唱。

——幼时忆父亲,遥遥在梦乡。

“我的父亲名为陈俊雄,英俊的俊,英雄的雄。”陈会长回忆起父亲时,她的话中有一份荣耀,有一份无奈,还有一份悲伤:“他是台湾师范学院的教授,此前在上海时,他是商务印书馆的编辑,他是做学问的,他的文笔十分好……”

早在陈俊雄的中学时代,台湾还未光复,还在日本的统治下。陈俊雄因为参加了地下抗日活动,被日本人通缉,四处抓捕,所以他从台湾逃到大陆来。陈俊雄是生在台湾、长在台湾的台中鹿港人,他来大陆时还不到二十岁,在上海读完了大学。那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繁华的大上海充满着百乐门里的风情。陈俊雄认识了陈会长的母亲,陈会长的母亲是常熟人,在上海读的师范,之后也在上海工作,后来他们在上海成了家。陈会长出生在上海,在上海长大,她的记忆里,父亲虽然身在上海,心却在台湾。

陈会长说:“我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我父亲有个姐姐,就是我的姑姑,还有我的表哥表姐,他们都在台湾,他们十分希望我的父亲能回到台湾。”1945年台湾光复,陈俊雄终于有了回家乡的希望。在当年年底,陈俊雄就去了台湾,他到台湾后,首先是在台北师范学院做教授,后来在他的朋友邀请下,到高雄当台湾教育局局长,他当时并没有带上年幼的陈会长和陈会长的母亲,因为他刚去台湾时连个落脚点都没有。“父亲说,等他在台湾把房子买好就会把我们接过去,我和母亲一直都在等着他来接我们。”但是,陈俊雄不仅没有把她们接到台湾,他自己也是一去不返。

“那时候正好是1947年的228起义,我父亲当时是台湾高雄市228起义里起草起义的秘书,因为他是台湾师范学院的教授,所以是他起的草。他执笔起义,后来228起义失败,他就被蒋介石抓起来了。” 在陈俊雄被抓起来的前夕,他已经早买好了房子正准备迎接远在上海的家人,他把去上海接家人的机票都买好了。只是,在陈俊雄被抓起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被放出来。

因为陈会长的母亲是常熟人,对台湾的语言不通,在当时的时政下,她去不了台湾。“那是47年,父亲被抓起来以后就被判刑,具体被判了几年刑,我也不太清楚,因为那个时候我年龄小,母亲也不会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我们。父亲本来就有高血压,坐牢的生活条件也不好,我能记忆起的,是在53年,父亲去世了。那个时候他48岁,我才刚刚初中毕业。”

我们作为现在的读者,可能无法体会陈会长沉重的心情。陈会长的父亲,“英俊的俊,英雄的雄”,他没有完成接家人团聚的承诺,让孩子失去父亲,让妻子一人在那个年代撑起一个家,对于他的付出,若问值与不值,想必苍天也是无言以答。

历史已成书,亲情仍绵长。

——但愿人长久,共享好时光。

“台湾只剩下我姑妈一家,姑妈生前一直想找到我们,但是当时信件不通,后来一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大概是1985年以后,我们才能联系上。只可惜,等到改革开放时我姑妈已经去世了。她去世之前交代表哥表姐一定要找到我们,幸好那时候我哥哥姐姐都在上海,在刚开放的时候,我们大陆去台湾还是比较复杂,我表哥表姐就来看我们,那时候我母亲和我一起在兰州,所以他们也有来过兰州。再后来,我母亲在1995年时去世。现在我表哥表姐的年龄也大了,将近九十岁,不方便再乘坐飞机,所以,近年无法再来大陆了。”为了能等到两岸关系缓和,把亲人等到白发苍苍、等到魂归鹤去。就在前两年,台湾全部开放后,陈会长才得以去了一次台湾,是随着旅游团去的。

当这位老人,踏上那片土地、那片把自己的父亲永远困留住的土地,那片在幼时曾被许诺能上演出阖家团圆的土地,现在她终于来了,她来迟了半个世纪。经过几十载秋的更迭,当这位老人来到台湾时,她是否能把对父亲的怀念转变成对历史的品读,是否能掩盖住内心的感痛而不泪眼婆娑,这些我们都不能尽知,心若柔软,也会不忍尽知。

“我在1999年退休之后就回苏州了。因为我的先生是苏州人,他身体不太好,有高血压,兰州的气压比较低,没有苏州这边条件好,再加上我们的年纪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所以我们就回来了。在2002年时,我给林会长打电话说我在苏州定居了,他很高兴的叫我过去,我们与林会长应是在八十年代末有次开会时认识的,他知道我到苏州后,就把我叫到台联来。”陈会长如是说。

虽然现在退休后空闲时间充足,但体力的不支也不能常去台湾。陈会长与台湾的亲人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下一代们虽然体会不到这份亲情的浓厚,但是对台湾也会格外关注。陈会长回想自己的过去,从西安搬到兰州,再从兰州搬到苏州,曾保留的老照片,也在几度搬家的过程中遗失,那时的岁月只能成为现在脑海里的回忆;再想一想父亲,先是因为地下抗日而逃到上海,再回到台湾因为起草228起义而被抓病故,人的一生若蜉蝣在世,躲不过战争的惊扰,也避不开时政的引牵,有迟来的喜悦,也有难挽的悲伤,但愿余生时光,可被岁月温柔相待。

诗人们说岁月是首歌,岁月的歌声有时悲伤如泣,有时喜乐洋溢;在海峡两岸之间,有撷不完的情怀,无论岁月的歌声是何种韵律,都有唱不完的亲情,年年岁岁、世代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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