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玩记忆：恶作剧

五零后的农村少年，不像现在有丰富的娱乐活动，那时候，大人们特别忙，长年累月都在田间地头忙碌，基本没有休息时间，当然，就不可能和孩子们一起玩了。对于孩子们来说，童玩活动是成长的需要，也是成长的必然，所以，小伙伴们就自然而然地创设一些娱乐活动。由于缺乏大人的正确指导，往往自己创设的活动，就有许多不靠谱的内容，恶作剧就是其中一项特别离谱的童玩活动。男孩子们大都喜欢玩恶作剧，常以他人他物作为取笑对象，但往往都是寻求取乐而已，没有成熟的思想，也不去考虑后果，玩着玩着就玩到自己的头上了，反倒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家乡的习俗，在过年或者办喜事的时候，都要燃放鞭炮，表示喜庆和热闹。不过，那年代经济困难，人们手头非常拮据，没有多余的钱买鞭炮，大概在过年的时候，再困难的家庭也要挤出一块八角，买串鞭炮燃放，表示一下送旧迎新，图个吉利和热闹，即使遇到结婚这样的终生大喜事，也不过燃放三两串而已。

放鞭炮的都是大人，知道不能让小孩子把鞭炮抢走了不热闹，自然要站在高处，把鞭炮举得很高才点燃。鞭炮一响，一群早已枕戈待旦的小伙伴蜂拥而至，哄抢鞭炮，伙伴们用脚使劲碾压还在地上嗤嗤燃烧的引信，胆大的就直接在放鞭炮人手中抢夺，鞭炮响过，还要在纸屑堆里用心寻找。那时的鞭炮，是用黑火药制成的，引信燃烧慢，爆炸的声音和威力，都不及现在的，可是依然危险，就听说过抢鞭炮被炸瞎眼睛的情形，但是，小伙伴们都不以为然，一门心思就想弄几个鞭炮玩。

记得一次邻居结婚，放了几串鞭炮，我们几个小伙伴，都抢了好几个完整的鞭炮，而且还有“轰天雷”，高兴极了，约定后午在河边放牛时玩个痛快。

大家商量好，要用轰天雷吓吓那头还没成年，而且非常不听话的半大黄牛，看看牛儿被鞭炮声音吓坏的情景精彩不精彩。我们把轰天雷的引信加长，再用麻线把它吊在牛尾上点燃，几个小伙伴站在旁边静静地观看，等待牛儿被惊吓时的精彩表演。眼看着长长的引信嗤嗤的燃烧着，心里想着轰天雷爆炸的瞬间，要么牛儿惊吓狂奔，要么牛儿晕头转向原地打转儿……，大家都朝着惊险的场面去发挥想象。可就在引信刚刚燃尽，快要爆炸的瞬间，牛屁股噗一声，拉出一大堆稀牛粪，盖住了轰天雷，随即一声轰响，牛粪四溅，弄了小伙伴们一身一脸，都是星星点点的牛粪，甚至于，有的小伙伴嘴巴里不停地吐吐喋喋，嘴唇和眉毛迅速向鼻子方向挤压，五官极度扭曲，表情非常难看，看样子，好像牛粪已经溅到嘴巴里了。

牛儿被惊吓的情景没看到，反倒被过路的行人笑弄了一番，有个调皮的青年人，歪着脑袋嬉皮笑脸地戏谑我们：“娃儿些，安逸不？牛屎是什么味道？”我们几个小伙伴狼狈极了，谁也没有搭理他，一阵风似地跑去旁边的小河，跳进河滩里洗掉了全身的牛粪。牛儿的这番精彩表演，弄得我们十分难堪，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耍弄过牛儿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又一次，记得是读五年级的时候，那时，已经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学校秩序不大正常，学生纪律不太好。一个星期三的下午，轮到我们相邻的两排同学打扫教室卫生。每天放学后扫完地，班主任老师照例要到教室里检查。我的同桌是个男生，叫何毕强，个子大，平时特别调皮，喜欢搞恶作剧耍弄别人，课堂上空话多，影响同学们学习，也不听老师的话，大家都很讨厌他。刚扫完地，他算定老师要来检查了，就用箢篼装了一半垃圾，放在教室门头上，企图让老师推门进来时，垃圾倒在老师头上，给老师一个难堪。可万万没想到，老师还没来检查，何毕强的父亲来找他了，隔老远就喊他的乳名，他不好意思地急匆匆往外跑，一时疏忽了自己放在门头上的半篼垃圾，他拉开门，半篼垃圾劈头盖脸倒在自己头脸上，弄了一身灰尘不打紧，眼睛里还掉进了许多沙子，弄得他非常难受。看到何毕强那副狼狈相，几个同学一阵哈哈大笑。当他父亲问明了原因，是何毕强自己弄的，又遭到了父亲的一顿痛骂。

第二天，老师在课堂上要求同学们，用“自作自受”和“非常”两个词口头造句，同学们纷纷举手，老师看见了我的举手，点名要我造句，我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昨天，何毕强搞恶作剧自作自受，垃圾倒在自己头上了，看见他一脸灰尘的狼狈相，我们心里非常高兴。”早已知道何毕强搞恶作剧的同学们听了，哄笑起来，我心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惬意，用眼角瞟了一下身旁的何毕强，只见他一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我，两片嘴唇不停地轻轻翕动着，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看得出来明显是在骂人，还悄悄伸出右手，在我屁股上使劲揪了一下之后，才哽着喉咙，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悄悄挤出一句清晰的话来：“我，叫你高兴！”虽然他弄痛了我，但是，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从同学们的笑声中，我得到了一阵难以言表的畅快，屁股上的疼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老师问明白了同学们哄笑的原因，她也笑了，笑得非常淡定。我以为，老师会借题发挥，批评何毕强企图恶搞老师的大不敬行为，心里暗暗高兴，可是，老师一笑而过，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还十分关切地对何毕强说：“以后沙子掉进眼睛里，千万不能用手揉弄，闭一会儿眼睛让它流出眼泪就好了。”老师似乎觉得，搞恶作剧自作自受，教训已经非常深刻，批评和责备都没有意义了。说来也怪，从此，何毕强就很少在教室里搞恶作剧，课堂上讲空话的坏习惯也有所收敛，偶尔还听到老师表扬他写作业有进步。

几十年过去了，大概只有孩童时代的这些恶作剧，才使人终生难忘，至今回忆起来，依然忍俊不住。就因为这种令人捧腹的恶作剧，滋养着一颗渐渐衰老的心，以致使人心情愉悦而童心不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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