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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D君

2015-03-25 14:39 作者:老来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致D君

D君:你还记得么?初三月桃花开,故乡的地皮泛起了绿色,路边羞涩的小草露出了头尖,苜蓿芽,麦苗,一个个伸展着懒腰。一场不大的春像给杨柳洗了澡似的,连儿的叫声似乎清脆了起来。就在96年的这个季节我们相识了。

占李村的庙会请了县城的秦剧团,方圆几十里地的乡亲,从四面八方赶来过会。摆摊的,卖艺的,烧香敬神的,应有尽有。9家摄影棚,提刷刷地并排在一起。最寒酸的就是我的了。几根木棍的架子上披了破旧的塑料,朋友淘汰了的旧布景,缺少了绚丽的色彩。

初次赶会,总有些怯火,顾客从棚前走过,即使喊破了喉咙招应着,人家看看,摇着头没有停步的迹象。一个上午,接着一个下午。我的相机没有按下一次快门,隔壁的几家排了队。快门“咔嚓咔嚓”的,我的心也“咯嘣咯嘣”地跳。干裂的嘴唇上一根接着一根地叼着烟,掩饰着自己的焦虑和难堪。就在那时,一个红衣少女,停住了脚步,细细的声音问道,可以给我拍张实景的么?

我说,好呀!你想拍那里呢?

你指着半山腰说,拍桃花,我喜欢桃花。(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好!我答应着,随你上了半山腰。一片毛桃林,花儿开的正艳。你站在桃花下,不自然的摆弄着姿势。我提醒你,喜欢桃花,就看着桃花。你真的看起了桃花,我抓拍了几次!你喊着说,我就拍一张,多了没钱。我说,没事,多余的我请你!其实我的相机是280元的华823.有多次曝光的功能。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我想把最好的展现给你。

下山的路上,我问你,怎么不去别家呢?你说,我常去照,就那么回事,想看看你的手艺。再说不熟悉的还会上当,只听相机响,收了钱,戏还没结束,人就跑了。哦,是这样。

回到摄影棚,你要给我钱。我说,不怕上当吗?你笑了说,权当上一次吧。我说,先不收钱,取照片时再给。你笑着说,也成。然后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我笑了笑,又走了。我没了看戏的心情,便草草地收了摄影棚。踏着自行车赶到县城。还好,冲印馆开着门。收银的很热亲,问几个胶卷。我说,就三张。她的脸色变了,左眉上,右眉下,一脸的一削不顾的模样,说,就三张!等照完了,再来,我们要下班了。接着做了准备打烊的姿势。我急了喊着,加钱都行!照片一定得洗!喊声大了,后台老板出来,问明缘由,说,收下吧!加10元冲卷费就行。我在冲印馆门口等到深夜,一个师傅出来喊我。这照片是你拍的。我说,是的。他说,简直奇了,乐凯胶卷,有这样的效果?用的什么机子,我说华夏823.他竖起了大拇指。还让我进到馆内。他说,你选的景美,女孩也美!我放大了一张,想做样品。啊?你给我也放大一张吧,我也正需样品。他说,好!就这样,我私自侵犯了你的肖像权。他还送我一个精致的相框,我把你的照片镶在了里面。一个红衣少女含情脉脉地看着桃花,蓝田白云特写在上部。桃林左边坐着的是你,右边站着的还是你。一张照片三个你,这就是我的优势。连夜赶回戏场。把寒酸的影棚搭起。你的倩照,挂在影棚外。奇迹终于来了。围了大群的少女,指指点点,说话间听出有好多人认识你,连刚过门的新媳妇也围了过来。加之我喊着,先照相,见了照片再交钱。

你知道吗?那天的桃树林下,我拍完了6个胶卷,按下快门400多次,累的直不起了腰。纳闷的是,怎么有这么多源源不断的顾客,寻到桃树林。等我回到摄影棚,看到微笑的你时全明白了,不再担心侵犯你的肖像权了。你说,休息会,赶紧去县城,棚子我帮你收!

我骑着自行车,一路吹着口哨,别提多高兴了。散戏那天,别的摄影棚都拆了,我的还留着,几乎吃了独食,关键是不收钱,别人都放心,留了姓名和地址。等我冲洗了照片,走村串户,一边发着照片一边再照着。你知道吗?这些理念其实就是你给我的。为了感谢你,特意给你拍了一张。还陪着你看了一场夜戏。给你几包瓜子,和一瓶饮料。那场夜戏《拾玉镯》至今还记得。

给你照片的那天,你给我烧了荷包蛋。我看到了你父亲的碗里只有一颗,而我的碗里是两颗。临别时,你借故拾猪草,提着一个筐子。跟在我的身后。上坡路,你帮我推着自行车。到了山顶,你拉着自行车的后座,说,不要走,我们说说话。我说,好吧。

山梁上景色很美,地埂上的荆棘被风舔着,一缕缕的摆动着,几只松鼠探头探脑地看着,酸刺林里藏了鸟的叫声,偌大的一座山上只有我们两个。我们挨坐在酸刺林旁,你依然微笑着,润红的脸庞,掩盖不了少女的情愫,起伏的胸脯遮掩不了你的初次约会。我等着你的第一句话,等了好久。你只是笑,笑着笑着把头藏进了双膝间。我说,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可的女儿。你的头依然低着,右手指无意地扣着地皮,好像没有听我说话似的。扣着扣着扣出了一个深坑,你的拳头都能塞了进去。我拉住了你的手,扶起你的脸来,两行泪水不停地流着。我想拭干你的泪水,你却转过身去,背对了我。好久好久没有了言语。只有山风穿过酸刺林,绕上柳树稍凄凉地唱着。我找了好多话题,你都没有搭理。于是我便躺在了山坡上,抽着我的烟。静了好久。你才发话,结婚了好呀,有人疼你呀!我哭的哪门子呀?我知道是我的不好,给了你的错觉,我不该在看夜戏的时候牵了你的手,甚至一些暧昧的亲昵。少女是纯洁的,尤其咱们乡下的少女,能给一个男孩牵手,就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是我的轻浮伤害了你。我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半截烟把塞进了你扣的窟窿里。

起身和你告别着。你说,你路远,先走!我说,你走吧,一个女娃在山上不安全。我们两个就这样互相推让着。眼看着太阳落山了,你不知怎么想到的,去折了一棵酸刺,对我说,数叶子。双数,我走,单数你走!我说,好。你认真地摘着叶子,一片一片地数着,数到最后一片,你的声音很低,只看到你的嘴唇在动。我说,双数吧?你撇了嘴说,是天意,我走吧!你走了,提着空的筐子没回头地走了。看着你消失在胡同里。我踏上了自行车。沿着崎岖的山梁飞去。绕过一座山头,回头一看,那座山梁上,还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我举起胸前的相机“咔嚓”按下了快门。冲洗了出来。山景很美,可惜你的影子太小。我后悔自己没有一架变焦的相机,能把你的影子拉的很近很近。

回到家里。妻子从我的包底翻出一双绣花的鞋垫,质问是那里来的。我撒了谎,说是我二姐做的。妻子又问,二姐做的怎么还系了红头绳?我说,绑在一起,怕丢了。妻子不在的时候,我打开了鞋垫,密密麻麻的针线绣出了一个少女的爱。我想,这就是缘份呀,在有限的空间,在一定的时间,让我们相识,但不能相聚,这就是有缘无份吧。后来,我携妻子女儿去了玉门做凉皮子生意。听说你结婚了,嫁在了我的邻村。

和前妻离婚后,我又回到了家乡。赶集的路上遇到了你。我还没开口,你就说,为啥不早离?偏偏等我结了婚,有了女子,你才离?难道真是天意?我苦笑了几声,没应答。你又问,怎么打算?我说,出去打工,先还欠账,过一天算一天再说。你又说,你会好的,我相信你!听你这么说,我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起了转转。

那段日子多亏了你的安慰,我才没有垮掉。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伤的你更厉害。我恨自己不该去和你家连界地里去挑粪,和你坐在地埂下吃了你烙的饼子。听了你打动我的话。你说,我们两个一起去打工,帮你挣钱,还帐!你知道吗?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颤。正因为欠账,别人吓跑了。而你还要帮我,我感激地抱着你,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嚎啕大哭了一场。毫不考虑地答应你,一起私奔。

静宁车站,我在前,你在后,看到恐慌的你,用头巾包裹着脸。突然想起,我带着前妻私奔的情景,就是这个样子。不同的是,前妻还是一个少女,而你成了一个母亲。性质截然不同。我的良心就在那一刻有了发现。我哄着你坐在了后车室的木凳上,还留下了自己的一个书包,让你看着。我说,我去买票,你等着。我逃出候车室的后门,跑到了国道,乘上了过路车,上了兰州。一路上,我流着泪。我想我把你留下了,把你的心却带走了,带着你的心又上了新疆。我不敢想像,你等我的失望,你是怎么地回到了家里,面对丈夫,面对女儿?

想起你的女儿,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善事。你的女儿毕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这让我些许有了慰藉。很久了,我们都到了一定的年龄。我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家庭,有着自己的儿女,即便是想起和你相遇的情景,总有一种感动。可我从来没有打算再一次的打搅你了。让我们各自爱着自己的家庭。让我写了以上的文字致你-----D君。

柳振师,首稿于新疆阿克苏。2015年3月24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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