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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伴

2018-06-04 16:20 作者:梧桐向晚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每当我想起绿树掩映,碧水环绕的村庄,想起庄前从远山深处欢快跳跃奔腾而来的涧溪,想起赤脚踏上松松软软、带有细沙的乡土,想起村口石板桥旁那棵老柿子树,就情不自禁想起童年时的庞大伙伴——“背角”黄牛。

别的牛,牛角往上向前长,而我伙伴的角,往后向下长。人们给它个“老背角”的名字,它高大威武,憨厚健壮,我站在地上踮起脚,也摸不到它的背;它性格沉稳随和,走起路来永远慢慢吞吞,就连赶苍蝇的尾巴,甩起来一左一右,也慢条斯理。一年中大部分时光,我都牵着它踱于青草茂盛的田埂地头,坝坎坟地。他吃草从不挑剔,也很认真,舌头一卷,下牙床整排牙朝前一拱一啃,几乎不用咀嚼,直接咽下。我们走过的地方,犹如被一台小型收割机割过一般。

我习惯手里拿一根放牛棍,或者一条带把的短鞭。我从没打过它,只是在它偷吃庄稼时,施以恐吓威胁。再就把棍戳进田埂,权作拴牛桩,我下田薅高粱叶来喂。它多么高大壮实呀,它脖子一挺劲,不说小牛桩,我无论如何也拽不住牛绳,但它从未挣脱过牛桩,也几乎很少跟我犟过。它身上的黄毛油光发亮,绒绒嘟嘟的,摸上去似丝绸般滑润。我常让它驮着,就着沟坎,双手高举,贴着牛肚上方,一只脚踏上它的弯角,它把头一抬,将我送上了背。再笃悠悠啃着草,或者我一提缰,它一颠一摇扭动笨重的躯体,走在乡间小路上。我下来,又抱住它的颈脖,脚踩在它的角上,慢悠悠低头,把我放下。

它拖着石磙打场,拉着铧犁耕田,跟走道一种动作,一样速度,好像那硕大的石磙,沉重的铧犁,跟它没有关系似的,在此间隙,我准备好的嫩草、高粱叶、山芋藤喂它。远远的看到我,歪着头,铜铃大的眼睛闪着光。近前,它习惯用舌头,在我手上、小臂上舔舐两下。它的舌面粗糙,酷似刷鞋的硬毛刷,刷的痒痒的。

他也有“牛脾气”。一次,看见二里地外的沙牛群,硬生生挣脱缰绳,急奔过去。我从未见过,它如此敏捷的身躯,错愕之余紧追,我哪能追的上呢?又急又气,眼泪都快出来了。在我抓住牛绳一刹那,它那双眼盯着我,头低下欲碰地,作拨浪鼓摇摆状,同时一步一步向后褪。像是诚恳认错的小孩。跟它相伴中,风里里,它顽强地向前;饿也好,骂也罢,不知疲倦地向前。无论后面拖着爬犁,还是拉的牛车,它总是不休止地默默地向前走着,虽然步伐不是很快,却坚实稳健。这,或许就叫责任担当吧。其实也没做错十么呀,看到同类异性,一种本能反应而已。

村口那棵老柿子树下,仿佛是我伙伴的家。干活回来拴那儿,放牛回来拴那儿。除非数九寒,才进屋。它睡觉的姿势很滑稽,庞大的躯体趴在地上,颈脖和头顺势昂着,眯缝着眼,嘴不停地咀嚼。有趣的是,脖子下方喉咙里有一圆球,跟鸡蛋相仿,一会滚上,一会滚下。我试图打开它的嘴,看个究竟,嗨,是白沫与碎草。听长辈说,叫牛“倒草”,就是反刍。先前吃进的草,倒回来再嚼一遍,便于消化。人无此功能,不过人的脑袋,可以回忆往事,反思过失。回忆使我们珍惜当下,反思则便于我们顺利地生活工作。在柿子成熟季节,一树红彤彤,几乎没有树叶,很是抢眼。每天来去,我站在它背上,摘下几个,其口感软糯,甜润滑爽,一直甜在童年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拉着牛绳,好似牵着童伴的手。它身后留下的蹄印里,长出的小草,由青到黄再由黄到青,在一茬一茬的交替中,相伴着走过了童年。而我那童年的希翼,在它身后牛车上搭载的稻谷所散发的清香。光阴荏苒,在我走上社会的若干年,它的坚毅,它的稳健,它的顽强,它的默默行进的姿态,总在我思维的湖面上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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