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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

2018-07-10 17:44 作者:梧桐向晚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长这么大,第一次要离开我们的村庄,我们的小镇,去很远,陌生的地方。当然,并不是去旅行,而是青连接了远方,远方有高楼大厦,柏油马路,有晚的霓虹灯;也有名山大川河海腾浪。青涩的青春,带着远行,迷茫的青春,寻找方向。或许,那就是我汗水泪水挥洒的远方。

十八岁,好男儿当兵去连队。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参军去了部队。进连队才知,说是空军,其实就是保卫机场安全的地面炮兵。临走那天晚上,时值深秋,天空雾蒙蒙飘着小,“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住街上参军的,亲属都来送行,还时不时地抹把眼泪。我觉得,穿上没有帽徽领章的兵服,很神气,也很兴奋。乌天地黑,直至现在都弄不明白,为何晚上走兵呢,去哪里?很神秘。公路还是石子铺就,上面一滩一滩汪着水,车轮辗轧在上面,不时听见“噼啪——滋溜”的响声。

客车一路颠簸,把我们送到临淮关站,已半夜时分。下车,吃饭。兵站里摆放几只铝制大桶,米饭,大白菜烧肉,紫菜蛋汤,青菜面条,热气腾腾,香味缭绕。这对半夜吃晚饭的我们来说,早已急不可耐,每人从黄挎包里掏出搪瓷碗、调羹饭叉,蜂拥而上,将几只大桶围得风雨不透,有人就用发来的搪瓷缸舀起了饭菜,那还去排队,那还顾得了带兵的吆呺制止,于是只能苦笑——哈哈,新兵蛋子!

饭后首要问题如厕,站内一所公厕,两边全用,不够,每只便池人叠人蹲五六个,仍不能满足需求。一火车人集中在一个小站,时间紧,不允许出站。好在天黑,站台上几盏路灯,由于雾雨织就帘帐的包围,更显得无精打采昏黄暗淡,在避开灯光的铁轨旁也有人蹲着。集合的急促哨音,声声划过站台的夜空,消失在雨雾的黑暗里。排队,点名,拉开铁门,依次爬上了闷罐车。再点名,宣布去的方向目的地。再有憋不住内急的,火车奔驰中,避开车站,拉住拴门扣的粗绳,再旁边两个人,紧抓左右手臂,使他的屁股伸出门外。车内没有灯光,眼前漆黑,能听到车轮与铁轨的“咣当”,还有紧一阵慢一阵,雨打车顶的“啪啪”声。有人跟带兵干部攀谈,空军啥样,开飞机吗?有人斜躺铺上想象,这么多年轻人在一起,同吃一锅饭,是个啥场景,那地方天真的不下吗;也有人想,奋斗、学习、争先进、入党提干,光宗耀祖,荣归故里。多数人在黑暗的包围中,进入梦乡,或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我们的纯真,就像一泓清澈的山泉,那般透明;我们的青春,就像春天的红杜鹃,那样奔放热烈。

这一去山高水远,风里雨里;这一去路途迢迢,日夜兼程。

火车行至南京长江大桥,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天已大亮,雨也停,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飕飕”的东北风,卷进车厢,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小学课本里就有,它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铁路公路两用桥,国家经济建设的重要成就,中国桥梁建设的里程碑,在世界建桥史上也占重要一席。如今车行驶在上面,听着它的声音,看着斜拉的钢梁,急速向后闪退,切身感知震撼、伟大。除了看桥,我极目找寻,汹涌的江面上,那一冒一冒的江豚,虽然不太清晰,但或上或下的还挺多,不知现在还有吗?江豚,本地就叫“江猪”,为此我浑噩了许多年,猪怎能在水里在江里呢,后来知道豚泛指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早晨洗漱,在下一个供应早餐的兵站,有时天蒙蒙亮,有时太阳已升至树头高。主食依然是米饭面条,面条似是为了照顾少数民族人。有了前面的经验,这仓促的时间段,大家的安排,也灵活许多。下车直奔厕所的,围拢露天自来水池刷牙洗脸的,直接去饭堂的。如此兵站接待压力稍有缓解。白天,车的孔窗一次只容纳俩人趴那看风景,看的轮流。其他,或躺、或坐、或斜倚行李上,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吹口琴哼歌的,看书的看书。本乡本土年轻人,相互认识交流也顺畅。好动是年轻人的天性,原来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惯了的,此时困在“闷罐”里,总也安分不下来。出于安全原因,带兵干部昼夜在推拉门旁值班,新兵分住两头。

火车出南京市区向南,就有了隧道山洞。对于未出过远门的我,倍觉稀奇。列车驶进山洞,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很大的“嗡嗡”声,让人压抑恐惧,似乎钻进了无底深渊,绝望无助。好在这些隧道不长,一晃而过。最长的隧道,在鹰潭过去,像是福建境内。属武夷山,铁道沿九龙江边而建,一边是崇山峻岭,一边为滔滔江水。路况不好,弯道多,高低起伏大。行进中的火车,像是观光的浏览车,而且走走停停,前面常出状况,有时树木挡道,要么山石滚落在轨上,还有危险的,山火燃着了路旁的杂草灌木,火苗轰轰,爆出“噼噼啪啪”的脆响,烟尘弥漫。这里有条隧道,火车行驶十几分钟。列车穿行山里,一会儿山洞,一会儿山沟山梁,忽明忽暗,仿佛我们的心情,在新奇中有所期待,在期待中又伴着忐忑。江边山野,白天有阳光,青山翠竹,溪流潺潺,绿水漾波;夜晚则黝黑寂静,有人沉沉睡去,打着呼噜,有几个在闲聊黑扯谈,个别人在“吸溜吸溜”抹着眼泪,没离开过父母,兴奋过后对未来的担忧?该不会是有了乡愁吧。大的响声,来自车轮有节奏的“咣当”,和时急时缓的“哗哗”江水,偶尔列车也“呜——”地拉一声长笛。晴天,我们看天上的星星,还渴望看到所经过城市的灯光,哪怕小站上那几只昏黄的路灯,从我们眼前一晃而过,也能感受一丝温暖。

我们从“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中来,经两天三夜的跋涉,行至福建三明,满眼的绿,满目的青,始终在温柔着我们的视线,好似辛弃疾的“十里深窈窕,万瓦碧参差,青山屋上,流水屋下绿横溪”。原先困顿沮丧的我们,陡然来了精神,尤其那宽大的香蕉叶和棕榈树(少见),吸引了每个人的目光,每一片叶子硕大,能遮荫挡雨,香蕉都藏在叶子里,偶尔看见一串,层层围拢紧抱,像青色的吊灯。带兵干部说,从这往南冬天看不到飘雪的,下雨倒很常见。驶上山梁的列车,我们可一睹三明城貌,好美啊,他躺在群山的怀抱里,烟雨朦胧中,便是天然水墨图。

还有两站就可达目的地——漳州,“还要十几小时的车程”带兵干部说,“过永安、漳平两个大站。”四年的军旅生涯就在漳州,这个四季常青的地方,见证了我们成长成熟。它会记住我们,记住我们挥洒青春和热情,记住我们为祖国站岗放哨赤胆忠诚。光阴荏苒,当初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现已年逾半百两鬓染霜。我们牵挂着那山坡的营地,班里菜园那竹架上的藤样;牵挂着阵地上的炮位,坡下两亩见方的鱼塘;更让我放不下的是战友间情谊,我的每一位战友都有很长的故事可讲。好在现下微信帮忙,可以聊天,可以送去祝福和思念

(谨以此文献给那年我们去福建参军的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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