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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仇恨”

2010-10-17 10:57 作者:万保杰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说到'仇恨",其实并没有那麽严重,但我今天却真的咬牙切齿,在所谓的“仇人”面前几乎是红着脸将积郁在心头的仇恨畅快淋漓的发泄了一通。发泄完后,包括这位“仇人”和他的妻子、儿子在内的所有听众都笑了。我也松开紧绷着的脸笑了。是的,只有付之一笑,四十多年的恩冤也许才得以了结。但真的了结也不尽然,或许下次见面时,再勾起往事,这“仇恨”又会油然而生。

这所谓的“仇人”今天和他的妻子儿子都在我开的小店子前等着扩修公路的头头脑脑来处理他家责任田里载的路旁绿化带赔偿问题,看我戴着老花眼镜,他也掏出眼镜盒,问我的是多少度。其实我俩几乎天天见面,我开小店,他来买烟,很平常的事。想到我几十年来因为在各种不利于眼睛地环境下看书太多,眼睛比起同龄人来老花的特别厉害,还没到五十岁的时候,老花镜就已经需要二百五十度了,看到他才戴着一百度的,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立马吼了一句:我的二百五十度,都是你这二百五害的。知道我俩恩怨的我老婆先笑了,但在店前闲坐的好多人却有些莫名其妙。我老婆拦了我一句:别又开吵了,回去吃中饭!我吼道:“就吵!不是他害的还有谁”。反正胳膊肘得了肌腱炎,这几天不能干活,中饭早吃晚吃也没什么。就又一次发泄着四十多年前的怨气。

我在家排行老幺,老月母子养的,瘦小多病,除了脑袋瓜比其它同龄孩子聪明,身体个头力气都不如人。那时是文化大革命,虽说读书不怎么讲成绩学分,但考试还是经常,每次都考第一名,而且一年级下学期起我就是学校的少先队副大队长,老师的表扬自然是经常。这就让好多学习成绩不怎么样的同学频生嫉妒。这所谓的“仇人”就是诸多嫉妒者中的代表。他父亲是当时生产队的副队长,诨名“横耙”,俗语“人不说横话不赢,田不鎺横耙不平”的“横耙”。这“仇人”有点如他父亲般的“横”也就很自然了。他姓胡,乳名“牛儿”,我们这儿的方言把“牛”读作“油”,所以大家都喊他“胡油儿”,他的“横”表现在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而且有着我就敢这样你能把我怎样的霸气。别的同学的嫉妒大都闷在心里,有的却只是那种有心但不敢自己出面的撺弄,偏偏就是这“胡油儿”,他就敢直接表露。他比我大八天,可他个头比我高许多,别看我现在一米七二,站在一块我还比他冒示,但那时的我瘦小的有些可怜,还经常咳嗽拉肚子,说不定来阵风就可以把我吹走,受他这样个头大长得还敦实的小子欺负那还不是经常。从小学到七0年升初中,只要到放学,我可是见他就尽量不和他走在一块,小学校舍在村里,路上和路边有许多大人在干农活或者走路,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过来后面照你的腿磕一下,在你的旁边搡一把,再不然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拿块土坷垃朝你扔过来。所以虽然偶尔你躲避不及,被他捉弄次把,也还经得住。不过一般也有规律,我受了表扬,或者考了一百分,知道他又要捉弄我,我就会长个心眼,尽量避开他,那时候的男孩子都有一个通病,不喜欢将在外面受欺负的事告诉老师和家长,都喜欢自己忍着,不像现在的独生子女在家娇贵惯了,动则就告状,我那时应对的方法一是避,二是用我的方式反抗。记得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又是考了一百分,比我大一岁半的班长(我当班长到三年级就没当了,个头太小,降不住人)考了九十八分,老师念到班长分数的时候看了他一会儿,这班长也生了嫉妒之心,就撺掇“胡油儿”和一帮他们一个生产队(胡油儿是二队,我是五队)的同学捉弄我,一离开学校,就左一个推推、右一个搡桑,后一个拿脚磕你腿、前一个用背顶你胸,那用后背顶你胸的车过身来还朝你吐一口,那天我也急了,在快要分手的岔路口。见有一摊稀牛粪,我便冷不防从他们里边冲出,抓了两把稀牛粪扔向他们,又抓了两把再扔过去,七八个孩子都没有躲过,一直在旁边阴笑的班长也没躲过,身上都是稀牛粪,我怕他们过来报复,手里还抓着第三把稀牛粪,站在那堆牛粪前,满脸怒气地对着他们,一副面前手上都是弹药英勇抗敌的架势,这才吓得他们一个个都怵了。这恐怕是我的孩童时代唯一的一次胜利。

我是以全公社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初中的,公社围着现在的县城当时的小镇,公社的中学却建在真内。镇上的孩子可比农村的孩子牛气,就连镇郊农业队的孩子也比公社的孩子牛气。上初中得穿过镇郊农业队,以我的个头,绝不敢一个人单独上学和回家,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时候“胡油儿”一帮反倒成了我的保护神。我是全公社第一名,还是因个头小不降人,当排长不合适,班主任指派我当副排长(七0年文化革命正酣,学校军事化,班长改叫排长,副班长自然就是副排长),学校教室不够,全公社一个年级两个班,隔天上课,同村的孩子自然又分在一个班,这样我就一边是“胡油儿”一帮的捉弄对象,一边又是他们的保护对象,在内我照常受捉弄,而且还不能避开他们,不然碰上镇郊农业队的可不是捉弄,那是真打,弄不好就是鼻青脸肿衣衫破烂。所以我宁可让“胡油儿”一帮捉弄,也不能挨镇郊农业队的打。在这推推搡搡中,我的个头没见长,倒还长了些肉,不然学校成立宣传队,我可没力气扮演《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

就是这宣传队,也救了我,也害惨了我。隔天轮班上学,要成立宣传队,学生有得是时间排节目。我个头虽比别的孩子稍矮,但受遗传影响,嗓子好(我大哥就因和我父亲一样嗓门大有磁性,队上有人叫他诨名破锣,他不甘有诨名,拉着人家一个个在听到的人面前收回名誉,这是题外话,且不说),学跳舞,做动作也来得快跳得好看,那宣传队的台柱子就是我了。七一年节过后,一成立宣传队,就住进了学校。

在学校有老师管,上课下课”胡油儿“一帮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在全校算得极聪明,不管上课听没听进老师所讲,我只看例题就会将书本上的题目全部做对,所以我在课堂上做些小动作老师不会管,但别的孩子就不行,这就更加深了几个喜欢在课堂上顽皮的孩子的嫉妒。“胡油儿”最顽皮,受老师的批评和敲打也最多。就是现在,老师拿教棍和指头拐敲一下顽皮学生的脑袋也是常事,您说是吧。老师另眼看人,学生拿老师没办法,就会在我的身上撒气。自打住校后,我受的作弄少了些,但一星期回家一次,为避免受镇郊农业队的孩子欺负,我还得与这帮以捉弄我为乐的“胡油儿”一帮结伴而行,习以为常的惯性使然加上挨批受罚的怨气,我受到的捉弄则更变本加厉。从学校回家要经过化肥厂的一条排污沟,小路一边是化肥厂院墙,一边是结的籽带翅膀的枫杨,树旁就是大人一大步就可跨过的排污沟,因为如上缘故,您就知道我受到的捉弄定会更加恶劣,如果往左边推,硬生生的院墙,我瘦弱的身体怎能与砖墙碰硬,脑袋经常碰得青紫,有时鼻子还碰得出血。如果往右边搡,大水沟我一步跨不过去,就得掉进污水沟,那可是化肥厂流出来的污水,四十多年前的化肥厂污水,污浊且含有化学成分的浓度您可想而知。还是他们的杰作,我曾掉进过一次,那回腿上有伤口,那个痛啊,比起磕磕碰碰来又厉害很多。不想掉进污水里,就得抱住路旁的树,树长在沟边会倾斜,受冲击去抱倾斜的树干,惯性会使我的身子斜吊在沟上,下面是污水,一旁是一大群看笑话的同学,那时上学学校不管午饭,下午三点半,化肥厂的汽笛响过之后才放学回家吃午饭,我瘦弱多病,加上饿,哪有力气接二连三地去抱树避险,幸好那些孩子只是寻开心,并不是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有老实一点颇具同情心的孩子就会拉我一把,不然我每次放学都得掉进沟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沟旁的枫杨满是枯皱的树皮,几乎被我们几个老受气的孩子抱的都是光光溜溜。与我同样受气多的就是孟宪平,因为他偶尔也考一百分,再加上孟是镇里办的酱油厂的孩子属于现在所说的外码。不知什么原因,除班长以外(班长比我大一岁半,个头大,他们可不敢欺负同样也经常考一百分的班长,只要班长不告状,他们还会拿从家里带的烤红薯之类的小吃敬呢),班里只要是谁考了一百分,都会受各种各样的嘁落,只不过我和孟宪平个子太小,所受的捉弄更胜一筹罢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最要命的是区里的中学搞文艺汇演,就因为这次汇演,我辍学了。

我演的《智取威虎山》杨子荣与小常宝对唱的一场,评为最优秀节目,我却因为被同学推搡,在区里的食堂因恼怒回骂带了一句“老子”,评优秀演员的时候同学揭发我带过“老子”,就没评上。一年多的中学生涯里,我得过钩虫病(这钩虫病后来想起来是虫卵感染的,家里自留地的葱秧子泼过从镇上挑回的大粪,我帮母亲在放假时整过葱秧草,两只脚背晚上肿的发亮,估计是虫卵钻进皮肤引起过敏所致),肚子疼起来满地打滚,那时候没有有效的打虫药,发起作来就痛,一年好几次。加上受同学欺辱,还有没评上优秀是因为说话带“老子”,回来肯定会受“胡油儿”一帮同学调笑,不定他们又会闹出什么捉弄我的花样来。还有满怀希望给她长脸的班主任说不定也会不再宠我。我怕了上学,想起上学时所受的苦难,真怕了!我从汇演回家后,就不再去上学了,父亲母亲哥哥嫂子天天劝我,威胁我,打骂我,我坚决不去,班主任看我几天没来上学,亲自来我家想劝我继续上学,我躲着硬是没和班主任见面。记得汇演回来接着放忙假,忙假后第一天上课就是在我家西头农科所捡麦子,除棉花地里的草,好多同学来劝我去上学,我都无声摇头。放完暑假又到上学的时候,学校校长朱大志亲自来我家,说你学习好,虽然现在说读书没多大用处,但现在多读点书将来还是有用处的,学校又要成立宣传队,你唱歌跳舞都是学校最好的,你去继续读,现在不是隔天上课了,我让班主任把你编到别的班里,以你的聪明,不读书太可惜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子也在一旁劝我,我终究没去。

“就是你‘胡油儿’害了我一辈子”。就前天(草稿是前天开头的,今天续写),我就是这样红着脸一副跟他打架的神态说这句话的。他却笑着:“谁要你每次考一百分,你别瞪眼,就现在你还是打不过我”。看着他老婆和她儿子也在一旁笑,我只有一脸的无奈。因为我现在是无地农民,要生活,还要供读大学的小女儿,我开正三轮摩托车帮人拉货,不够开销,老婆已届五十,虽然做过十年缝纫工,现在眼睛视力差,打工也没人要,只好租二队村头“胡油儿”他哥的三间小偏房开了一个小店。所以我们几乎天天见面。他儿子说每次看你们提起小时候,就吵得脸红脖子粗,等你们俩百年后,我和你女儿商量(大女儿和他儿子是同班同学),将你们俩葬在一块,“胡油儿”就笑。我没好气说的说:“鬼才愿意和他葬在一块,我死了,一是遗体捐献,人家不要就烧了将骨灰撒到江里,挫骨扬灰也不和他葬在一块”。他儿子和他老婆还有在场的人包括我老婆就都笑。“胡油儿”掏出一包云烟(他为他的绿化带赔偿买的招待烟),笑着递给我一支。我点燃后也笑,烟雾也知道我的笑是苦笑,想掩却掩不住。

要说“仇恨”,在童稚时代或许有那麽一点受人欺辱后的愤恨。岁月荏苒四十年,我和“胡油儿”都已年愈五十,提起往事,我和他到最后的表情都是笑。他昨天还:“我说良心话,要不是文化大革命,要不是谁都不以读书为荣的那个年代,以你的聪明,不说大学生,就是研究生,博士生,你都能行”。是的,也许行,但我知道他是因内心的歉疚而说的恭维话。我乳名“天生”,大名“保杰”,其实应该是“宝杰”,我大哥就用的“宝'字,曾有人说你的名字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占全了,你应该是个天才。但我知道,如果你五岁就已达到十五岁的智商,可你停止了学习,你的智力也就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水平上。十四岁辍学当了一年男保姆,带我大哥的儿子,十五岁出工当农民,干的最显智商的活是七八年汉江大堤修低空闸,当队里的工务员,现看书学的勾股定律,一元二次方程,算坡度,收截面面积,结算土方,因为我的聪明,小队群众在收土方和石方等工程上结任务账时从没吃过亏。要知道,我虽然是初中二年级肄业,可那是的初中二年级,连解方程都没有开课呢。踏入社会近四十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读书,起先是羡慕有中学毕业证的人推荐上了中专,再就是小学需要民办老师,学校校长推荐的三个人中有我,大队书记最后决定有中学文凭的去了,其实学校校长很欣赏我的聪明才智,但我没有毕业证,校长只有摇头遗憾。到恢复高考的时候,我看到我在校时根本没有名气的同学也去应考,我心中的那个酸呐!真的无法形容。

恨谁呢?直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该恨谁。之所以给“仇人”打引号,就是说这个所谓的“仇人”只不过曾在懵懂的孩提时代对我有过并无恶意伤害的顽皮而产生了也许是扼杀一个天才的结果。所以在这里用“仇人”二字似乎有哗众取宠的嫌疑。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几乎天天与“仇人”聚头的一笑,也许就应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笑”。或许这“胡油儿”因他的命运与我差不了多少而同样列于受害者的行列。或许要恨那个对一代人甚至不止一代人造成伤害的隐形人,但我却有着搬枪不遇的茫然。或许要恨命运,因为只有用“命运”二字来解析我的如此经历才更贴切。所以——“命运本该如此”,或许是最好的解释。但我还在与命运抗争,初中肄业的我在文学的象牙塔内不知天高地厚地笔耕不缀,就证明我不会因认命而遁入空门。

作者:万保杰

2010年10月17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84283/

儿时的“仇恨”的评论 (共 5 条)

  • 远方的梦
  • 谁是谁的谁
  • 芳草依依
  • 水墨年花
  • 万保杰

    万保杰大家好!初来乍到,还望朋友们给予帮助和支持!水平有限,匆忙发帖,有字敲错了,还有的需要校正,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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