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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醒来的记忆

2010-09-03 09:03 作者:我爱黑夜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四十岁,是一枚正在逐渐失去光泽的水果,不管是身体还是生活的触角,都在变得麻木。但是,或是在一个日丽风清的日,或是在月明星稀的暗,心底的某些记忆会被突然激活,记忆中的东西仿佛就在昨天,就在此时此地,并没有随时间远去,而是刚刚发生或者正在发生,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却如一现的昙花,开自己短暂的花,散自己幽淡的香。

(一)

我四五岁的时候,大队每年的初都要“开油坊”,父亲和他的一帮哥们就被招集到一起,油坊在一家民居临街的屋里,估计那家解放前是大户,因为那屋子虽已破败,却因高大宽敞而显得很有气势。从地里收来的芝麻堆在另一间屋里,香气从门缝里透出,是一种淡淡的清香,而熟芝麻则香得有些霸道,香得让人晕眩,并穿透初冬干冷的空气,弥漫在村子的上空。他们把炒熟的芝麻在石碾上碾碎,然后,打上脸盆大小的包,在榨油的池子上挤压。在我看来,这是最有趣的一环了,他们轮流挥着木榔头,狠狠地砸在芝麻包间的木楔上,他们把榔头举得很高,然后,迅速地划一个圆弧,一声悠长的闷哼,随着榔头砸在木楔上戛然而止。那包也就一点点缩紧,油便淅淅沥沥流下来了,于是,本已香气弥漫的油坊内外,更是溢满了香油特有的香,这些打油的男子汉们,此时特别欢快,他们热火朝天,在初冬的寒气里,只穿看不出颜色的秋衣秋裤,他们大声说笑,嗓门响亮,和着榔头“砰砰砰”的声音,用文学家的话来说,他们是在演奏一首欢快的劳动乐曲。

收了油,他们都有股卸了担子般的轻松,他们并不回家,六七个人围坐在一起,抽劣质的卷烟,喝浓浓的茶水,茶水现喝现熬,在一个小铁桶上捆上铁丝当把手,握着放在炉火上,烧开了,栽在某人的茶缸里,铁桶已被熏得黝黑,烧开的水也仅能供一个人喝,但他们乐此不疲。小小的我很喜欢这种氛围,我喜欢这里酥人肌骨的温暖,喜欢有些野性的烟味,喜欢喝带有苦味的茶,喜欢大人们天马行空的交谈,尽管不知他们在主些什么,因此,宁肯睡在父亲的腿上,也不愿父亲把我送回家睡觉。

他们也会餐,常常是汤面条,油波的红辣子,辣得人通身出汗,记得一个晚上,不会喝酒的父亲还喝了点酒,醉了,歪歪趔趔地回家,在他背上我醒了,于是那明净的星空,黑得均匀的夜色,幽深的街巷,还有父亲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就永远地刻在了记忆的深处。

(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小时候,我怕黑,因此特别怕过夜晚,晚上,还很早,天黑得透彻,父亲丢下碗找他的伙计玩了,姐姐和她们的同学在大街上玩游戏,只剩下我和母亲,母亲在地里忙了一天,还要忙家务,那时的宅子很窄,一辆自行车都不能轻松地调头,于是由于窄而显得幽深,幽深得我不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敢一个人到后院的厕所里撒尿,我只有做母亲的尾巴。

母亲刷锅,到院子里轧水,我便跟到水井边,母亲喂猪,我便跟到猪圈旁。母亲说:“你先去睡吧。”我说:“我等着你。”夜很静,偶有狗吠声传来。母亲“咔咔”地拖着脚步在厨房、院子、屋里穿梭,我端了油灯,小心地护着灯头,跟在后面,直到母亲和了煤,封了炉火,用火柱在封炉火的煤泥上捅一洞,一股刺鼻的煤气冲出来,我知道这是母亲家务的最后一道工序了。于是悬着的心放到了肚里。母亲在前面,端着灯,走得安祥,她拱着手,护着如豆的灯头,灯头的柔光把她的身影投在身后,于是,她的身影罩着我,走在她的影子里,特别的温暖。

(三)

是一个秋日的黄昏,彩霞满天,我和四姨走在明丽的街道上,四姨突然叫住我:“你看,就是那个闺女。”我马上明白了四姨在说什么,就觉得血往头上涌,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那一年,我十四岁,上初二,经常到四姨家玩,就被四姨的妯娌上了心,她见我举止腼腆,又常听四姨夸我学习好,懂事,就托四姨把她的外甥女说给我。母亲说:“那女孩家境不错,有两辆卡车,人家说,现在先把事定了,你安心上学,待你上成了学,再提婚事,若考不上学,就去她家开车。”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那时,情窦未开,不谙世事,只是对农村介绍对象的风俗感到好奇。我告诉母亲,我太小,只想上学。

可是,那女孩迎面走来了,她说不上漂亮,但也绝不丑陋,她仰着头,脚步很快,风风火火的,大声和四姨打着招呼,阳光在她脸上涂了一层红润。她大方,若无其事地从我身旁走过,我感受着身旁空气的震颤,窘得满头大汗。

后来,我上了师范,再也没提这门亲。多年以后,成了父亲,却会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下午,想起那个心跳脸红的少年

(四)

我被时间推着前行,我在追求一种心灵的宁静,有时候,当身心静下来的时候,一些记忆的碎片会闪出来,让我觉得亦真亦幻,让我在现实的坚实中短暂的迷失,于是,我想,生命,果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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